肖想你许久
时山海驱车赶到新泉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五分,他担心提前给时洛打了电话,小丫头又找借口不见人,索性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集训学校宿舍楼附近。
宿舍楼底不能停车,车子只能远远地停靠在百来米开外的小型停车场,离得远了,宿舍楼下的情况就难以看清。
新泉湾今夜下了点雨,淅淅沥沥,在接近零下的天里如寒针刺骨。
时山海开着窗,时不时往远处昏黄的路灯下看,生怕错过时洛放学回宿舍。
等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快到九点钟,他提前打听过,集训中心这边晚班下课时间就是九点,时山海心里又是急又是紧张,在车里也坐立难安,索性开了车门,往宿舍楼底走。
时家司机拿着把伞追上去给他,时山海随手接过,让他先回车上。
司机也是时家的老人了,这车外的温度低得过分,他多少有些担心:“时董,您要不还是回车上等吧?这外边太冷了,冻坏身子可不好啊。”
时山海不以为意,摆摆手,无奈地笑了笑:“害,没事,你先回车上吧,洛洛一会儿就要出来了,我怕看不着她。”
司机犹犹豫豫:“要不,还是先给小姐打个电话?”
时山海忙拒绝:“不用不用,提前打了电话,咱们这趟就白来了,她生我气呢,不愿意见我这个臭老爸。你赶紧回车上呆着,我们俩人站这,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司机一步三回头,还是没法子,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家小姐那股字任性幼稚的劲儿,好像都是从她这个老爸身上遗传来的,父女如出一辙。
时山海一直在小雨密布的寒夜里等到了十一点钟,三个多小时,等得耐心十足,毫无怨言,可时洛迟迟没出现,他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以往时洛成天呆在学校上课泡画室,那是为了麻痹自己,不去想先前在宁水湾的那些伤心事,可如今她和唐其深在一起了,周末是不回学校的。
今晚时洛没有上课,她和唐其深从日光崖回来之后便一头扎进被窝里补觉。
早起看日出太熬人,浪漫劲一过,她整个人就开始懒下来了,全程几乎就跟没长脚似的要唐其深背,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你答应过我爸爸的,要护着我,照顾我,要好好疼我”,于是强行挂在他身上撒娇耍赖,不费丁点力气。
而口中不停地被搬出来的爸爸,却还在宿舍楼下苦苦等她。
后来是司机实在看不下去了,在车里悄悄打了时洛的电话。
唐其深把电话接起来的时候,时洛已经从傍晚的一顿觉里微微转醒了,此刻正抱着被子懒洋洋地打滚,眼睛还不舍得睁开。
唐其深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才回:“好,知道了,我和她说。”
床上的小姑娘这才有了反应,一骨碌翻了个身,抬眸冲他眨眨眼:“谁呀?”
唐其深拿了身新衣服送到床边,拉着她起来换:“洛洛,得出一趟门。”
时洛不明所以,撅撅嘴:“外面好冷。”
“你爸爸来了,他以为你在学校,在宿舍楼下等了你了三个多小时。”
时洛一瞬间愣在床上,眼眶立马湿了,下一秒,她又立刻从床上翻起身来,手忙脚乱地伸着双臂,让唐其深给自己穿外套,一边穿,一边着急地剁着脚:“你快带我过去!”
唐其深忙替她把厚实的衣物从头到脚裹个严实,而后揽着她的腰,一把将人从床上抱下来,柔声安慰:“不着急,没事儿,从这到你学校很近的。”
时洛一想到时山海大晚上在冰天动地的室外等上三小时,就忍不住难受:“外面还下着雨呢……爸爸会冻死的。”
唐其深轻抚她脑后,将人带出门:“不会的不会的,没事,我们这就过去接他。”
唐其深带着时洛走到宿舍楼边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路灯下,打着黑伞的爸爸,她几乎想都没想,一下从唐其深身边往爸爸那边冲,唐其深一时间没拉住她,小丫头就这么冲在了雨里。
时山海听到身后有动静,忙转身,见到小女儿向自己奔过来,赶忙踩着水追过去,把伞遮到她头顶。
“怎么就这么跑过来了?下雨了知不知道啊傻丫头。”
时洛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一把抱住时山海,可怜巴巴地哭,嘴里不停地小声叫着爸爸。
时山海还惦记着她刚刚冒雨跑过来那几步,掉在她头发上的雨点子,一边手撑着伞,一边掌心在女儿头顶温柔地抚去雨水。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谁欺负你了?今天华荫园里的老人跟我说,你跑妈妈那去告爸爸小状了?”
时洛哭得稀里哗啦,眉头委屈地红着,紧紧抱着爸爸,小脑袋在爸爸胸前点啊点,带着哭泣之后浓浓的鼻音:“嗯……告了。”
时山海一边将女儿小小的身子裹进自己大衣里,一边无奈地笑着哄:“爸爸怎么不要你呢,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小公主,不要你要谁去,我们洛洛又这么可爱懂事,爸爸巴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你,是不是?”
“她们都说爸爸有钱就能有一大堆孩子,换谁都可以,只要是听话的。”
时山海哭笑不得:“谁家有钱就要一大堆孩子啊,别人家的孩子拿回来干什么啊?你妈妈当初还在的时候就跟我说好了,我们俩这辈子都只要一个闺女,怕再有弟弟妹妹,你这丫头会吃醋,更别提她已经走这么多年了,你想要弟弟妹妹都没机会了。”
很多事情在跟唐其深聊过之后,时洛早就想明白了,可小姑娘到了爸爸跟前,总是喜欢撒娇的,她又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那王奕彤为什么还来我们家,小阿姨还一直住在我们家,爸爸是不是要让王奕彤嫁给其深哥哥……”
时山海一时间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只得先心肝宝贝地哄上两句,听她哭他就心疼,时洛长这么大,把别人欺负哭倒是常有的事,还从没见她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惨过:“不哭不哭,掉眼泪明天眼睛就不好看,爸爸怎么会让别人嫁给你其深哥哥呢?洛洛喜欢的,爸爸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呢?”
“你梁阿姨说你不喜欢她们姐妹俩,今儿晚上看来是真的了,爸爸这些年回家少,你怎么也不和爸爸说呢?没事,洛洛不喜欢,爸爸就不让她们在家了好不好?白天的时候,爸爸已经去你妈妈那跟她请示过了,不让她那学生住咱家了,咱们小公主不喜欢,好不好?”
时洛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此刻又换上一脸的惊讶:“小阿姨不是爸爸女朋友吗?”
时山海这一晚上也不知道懵逼多少回了:“害,你这小丫头乱想什么呢?她是你妈妈生前的学生,一直资助的,结果你妈妈突然走了,这事也不能半途就断了,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爸爸可没这心思,你这话要是让妈妈听见了,今晚就得在她坟边上替我挖个坑,提前埋进去赔罪。”
时洛被爸爸三言两语逗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凉风不停地往两人身上灌,时山海等了一晚上,都没觉得冷,这会儿闺女陪着冻,知道心疼了,赶紧将人带回车里。
一路上,时洛都没离开过时山海身边,小丫头牢牢抱着爸爸,稚气十足,时不时还抽泣两声,看起来可怜坏了。
等到时山海询问起她这几天的住处时,父女关系又出现了点小小的裂痕。
准确地说,是岳父与女婿之间的关系受到了极大挑战。
当他知道女儿已经早早被唐其深这个小子拐到自己房子住的时候,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然而不能对气不能对女儿撒,那就只能拿这个从小定下娃娃亲的准女婿开刀了。
先是diss一遍这加起来五百平的大平层还比不上时洛以前一间卧室,说他委屈他女儿,不是好人。
又死死防着他靠近闺女,不许动手动脚,更不许同一间屋子睡。
时洛哭得懵懵的,没头没脑被强行塞在主卧,不许去旁边次卧串唐其深的门。
最后只得一直开着视频,等到时山海睡熟了,唐其深才轻手轻脚地摸回主卧,重新将小女朋友纳回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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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集训中心放了假,学生可以回家过年也可以选择留校,时洛自然是被唐其深带回了宁水湾。
今年过年,两家人凑到了一块过。
没有王怡这个碍眼的人,时洛觉得这个年过得是她这么久以来最舒服的一个年。
几个大人凑到一起陪梁淑仪打麻将,时洛则是缠着唐其深把约会统统补上。
几天时间,兴奋地拉着他把衡市能玩的地方全部跑遍,时洛还是个不安分的,有家不回,非要他带着自己上外头开房。
房是开了,可也只能盖着被子纯聊天,时洛又磨人,新的一年,唐其深再次早早地恨上了“还没有十八”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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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个学期开始,意味着离高考又更近了一步,时洛培训中心那边的课程负担越来越重,原本正值高三的唐其深却因为早早保送无需上课,真真切切地信守承诺,陪她住到了新泉湾。
有唐其深在,时洛就没再回过那冷冷清清的宿舍,过了年满十八的唐其深以最快的速度拿了驾照,每天早起做早餐,伺候她洗漱换衣服又陪她一块吃饭,而后车接车送。
还饶有兴致地走了个后门,拿了个培训班的上课名额,在她的座位边寻了个位置,一起学画画。
让时洛最生气的是,她没日没夜辛辛苦苦练了那么久的画,却仍旧比不过唐其深这个只是来玩玩,陪陪女朋友的插班生。
好几回她玩心起了,一整个周末拉着唐其深腻腻歪歪,恋爱一时爽,补起作业来可是火葬场,几十张速写画不完,最后只得舍身换作业,求着唐其深帮忙一块画。
唐其深这个人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帮忙画可以,一张亲一下。
时洛表面气他趁火打劫,背地里却忍不住笑,心里想着,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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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最后两个月,时洛那边的艺术课集训结束,学生们都得回到各自先前的高中反攻文化课。
过了暑假,时洛就要升入高三,而作为高三只剩下最后两个月时间的唐其深,本不用再回学校上课,可因为时洛得日日到三中报道,他便跟着回了学校。
同班的人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已经死了一年多的吃瓜群,居然就在大家即将分道扬镳的最后两个月里又死灰复燃了。
课间的时候,时洛时不时地跑到楼上去串门,这回似乎比以前都要光明正大,甚至越发得寸进尺。
以前还能见到她老老实实被唐其深压着背课文写卷子订正错题,而现在,大佬似乎已经呈现出了管不住小公主的颓势了。
班级里的瓜农们个个竖起耳朵。
唐其深:“先把卷子写了?”
时洛直摇头:“不想写了,好难,你帮我写!”
唐其深轻叹着气,无奈却还是只能宠着:“不难,我教你,就写一道好不好?我也不能帮你去高考啊。”
时洛撅着嘴不领情,不写,她一题都不想写。
而后话题就开始突变了,仔细聆听的小瓜农们很快就会发现,小公主嘴里撒娇秀恩爱的话一直从“唐其深!牵手!”到“唐其深!亲一下我就走啦!”,尺度毫无下限,简直公开虐狗。
最可怕的是,这向来冷情冷脸的大佬,居然全盘接收,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
几个受不了的瓜农在群里疯狂呐喊:“别他妈秀了!!给我们高三狗留条活路!再有俩月不到就要高考了!!大佬是保送了!可这恩爱一秀,他们就一门心思只想吃瓜了!考尼玛的高考!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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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保送生,唐其深早通过衡大的各种考试,按常理来说完全无需高考,然而事关三中尖子率,加之唐其深是有很大把握能拿下省状元的学生,在校长明里暗里的请求之下,他还是抽出两天空,把高考给考了。
在一众高三生烧香拜佛求不虐的时候,唐其深这个非人哉的逼从天而降,亲自虐了渣,轻轻松松拿了个省状元,考第一不眨眼。
唐其深压根儿没当回事,时洛倒是嚣张得意了很久,还特别不要脸地把他考状元的功劳,归结到高考前,她有模有样替他缝的那个破破烂烂惨不忍睹的福运御守上。
唐其深自然不会拆她台,见她在朋友圈里不停地揽功,还心情大好的点了赞。
度昂看不得俩人这样辣眼睛的秀恩爱,暗戳戳在陆承骁面前咒骂,谈个恋爱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没个女朋友啊!老子明天就脱单!后天秀恩爱!
陆承骁倒是淡定,轻笑一声反驳他:“其深能随便考个省状元哄女朋友开心,你配吗?”
度昂反省了一下自己马上就要被家里老爹送到国外某野鸡大学镀金混日子的五年规划,深刻得意识到了,自己确实不配。
成绩出来的那一段时间,唐家的门槛都快被各大媒体人踏破。
采访状元不是那么容易的,进宁水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能在宁水湾里采访巨富之子兼省状元,行业内搞新闻搞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们都没有这等战绩,自然争先恐后。
唐其深不喜欢搞这一套,冷冷地回绝了不少,后来还是时洛闹腾,非要他挑个省台卫视的露脸,指定他在节目里一定得提到自己缝的福运御守才是成功的至关重点。
唐其深接受采访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直到终于回答到这一题,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托女朋友的福,带着她缝了好久的福运御守。”
“不是同届,小一届,明年也要高考了。”
“嗯,一起长大的,挺黏我的。”
“高三复习冲刺时候的最大难题和阻碍?”唐其深重复了一遍记者问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没想起那些小学生难度的卷子到底有什么可阻碍的,想了想,而后忽然无奈地笑了笑,“大概是想辅导小祖宗写卷子,还得求着她。”
后来话题竟然跑偏成省状元的青春感情史了,记者风中凌乱,心中激动又不断纠结,这到底能不能播?能不能播啊?
梁淑仪说:“播!必须得播!我给你们节目组驰名赞助!一条都不能减,全给它播了!”
整个暑假,衡市里所有的单身狗都被这条屠狗视频狠狠地屠了一遍,视频所播之处,寸狗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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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洛的高三是在画画、写卷子和折腾唐其深中度过的。
不得不说,妈妈颜馨在绘画上给予她的天分还是相当高的,绘画联考校考统统拿了个第一。
唐其深折算了一下分数,问她:“想去哪所学校?”
时洛随口答:“衡美吧,一直都说要去衡美的。”
她这个分数去衡美已经绰绰有余了,衡美在国内也算是顶级美院,可综合实力比起衡大美术系,还是稍微弱点,最主要的是,时洛这个艺术分,文化课只需要唐其深稍微辅导辅导,冲一波衡大是没问题的。
唐其深:“不想去衡大吗?”
时洛知道他保送了衡大,自然是想要一起的:“想是想呀,可是衡大分太高了,我不想写那么多卷子……”
唐其深一本正经地开始诱惑:“一起上衡大,我们就不用住校,在校外买套房住着,你可以自由自在,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晚上睡觉还有人陪,上学也是车接车送——”
时洛是个没原则经受不起诱惑的人,他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她便立刻没了骨气:“好,我考。”
最后几个月的冲刺,时洛被唐其深软硬兼施地压着写了几个月的卷子。
最后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吓了一跳。
文化分成绩在同届艺术生中也同样如艺术分般高居榜首。
梁淑仪已经开始放礼炮庆祝了,时洛还没回过神来,拉着唐其深的手,迷迷糊糊地问:“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双料第一啊?”
“嗯。”
这其实在唐其深的意料之中,毕竟时洛基础本就不差,再加上省状元不要钱地日夜辅导,拿个艺术生第一还算容易。
这事一传开,祝福的居多,可有些躲在阴暗角落的人几乎嫉妒得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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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名公布的第三天,各大电视网络的高度热点话题都还在围绕着高考讨论,除了那些每年高考出完成绩都要报道一遍的诸如,“某校学生盗取闺蜜报考系统密码,篡改志愿,扭转人生”、“xx高考结束父母闪电离婚”等话题之外,一个新的热搜,悄悄地在夜里登到了显眼的位置。
话题显然有人有意爆料,里头时洛先前因为闹脾气,好几次缺考的成绩单排名被拍照发了出来。
洋洋洒洒一长篇小作文控诉的全是富豪之女高考舞弊走后门,倒数成绩考出双料第一,触碰底线,道德沦丧,寒门再难出贵子,我们的人生,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网友们听风就是雨,加之仇富心理,很快形成了压倒式舆论。
“现在有钱什么不能买啊。”
“心疼被挤掉的最后一名,明明可以有美好的未来,却被这种人渣吞噬一生!”
“她家明明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去占一个入学名额!!被挤掉的那个学生怎么办!这是改变命运的事啊!简直是在吃人血馒头!”
“查查吧,这种走后门的富豪家庭,准有问题,一查一个准。”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可不是吗?说个恐怖的事,记得之前有过一个矿洞爆炸的热搜吗?闹出人命的也是她们家,最后还不是悄无声息,息事宁人。”
互联网的记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人们大多只会记得丑闻谣言,而想不起来到最后当事人出来道歉澄清和时唐两家携手公益项目的完美收场。
一时间,舆论风向又从时洛的成绩,声讨到时家产业的罪恶。
事关时洛,时山海做不到淡定,好在有处事冷静头脑清晰的唐其深,他们那个先前拿了奖,还抢了自家老爸唐远川公司一个大项目的小网络公司仅仅花了三天时间,就找出了带节奏的源头。
是王奕彤。
去年高考失利的王奕彤,成绩只够得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专科,专科学费昂贵,一年就要好几万,原本把希望寄托在姐姐身上,哪成想姐姐一朝被迫离开时家,整日里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时不时还把罪都怪到她头上。
大学上不成,她也死都不想再回到那个破烂不堪的老家,只能投机取巧,在新兴火热起来的社交网络平台上做起抛头露面的舞技小主播。
衣服穿得一天比一天少,粉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好不容易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混到了拥有十来万粉丝的水平,每月收入也仅仅只够温饱。
而就在她每天看着厚重滤镜之下,自己扭曲的脸和暴露的衣物时,时洛却因为考取了双料第一,被人津津乐道。
后来她又一想,即便她考不到这个分数,也同样有人宠着,人和人之间为什么就这么不一样,世界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她不甘心,她从小到大就嫉妒时洛讨厌时洛,想要取代她,想要她消失,可倒头来居然混到这个下场。
她不能忍受。
然而以她如今的能力和水平,甚至根本接触不到时洛,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用现如今最常见的网络暴力和舆论将她吞噬。
“富豪之女,双料第一”这样的字眼,很容易吸引各大媒体营销号的兴趣,王奕彤通过自己这十来万粉的直播号,联系了几个营销大头,相约爆料。
可仅仅只传播了一天,就忽然被删得一干二净。
随后传遍网络的,是唐其深从时洛班主任谢光辉那要来的完整的成绩排名记录,以及班主任带领着曾经班里的同学一同录制的澄清支持视频。
紧随其后的还有时洛这么长时间下来所有的绘画练习作品电子版集合,还有从新泉湾集训中心调取来的,时洛这一两年时间,泡在画室从白天到黑夜的所有监控视频。
唐其深原本只是想把所有有关她成长的点点滴滴都收集起来,珍藏回忆,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成绩单和班主任视频一出之后,舆论风向就已经有了不少改变。
“有一说一,这个成绩,放在正常高考生里都能上个重点的,文化生里拿个第一真的是有机会的啊?”
“卧槽我高一成绩比她差多了,高考还不是考了个211,这分数去衡大没毛病啊!”
“我衡美的,这么多画,看得出来从非常垃圾,一步步进化到大触了,当初联考考场里,能画成这样的没几个,反正我室友都说没她这后期的图画得好。”
“再说个事,知道她妈妈生前是干什么的吗?油画巨佬,人家这要是真的作弊,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基因buff。”
“再说了,那监控时间都完完整整地标着呢,是个看过新泉湾凌晨三点月亮和凌晨五点日出的狠角色啊,你们敢说有她勤奋?”
“我要是生在这种吃穿不愁的家庭,老子早退学不奋斗了!”
直到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有闲出屁的人不停地去翻看时洛那堆兀长有无趣的监控视频,而发现了点有意思的。
“卧槽??!!!等等,监控里陪着这位富千金的那个男的,脸有点好看啊?”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我来康康呀!卧槽……感觉有点眼熟??”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终于有人提了一句:“这男生好像是去年高考状元屠狗视频里的那个……省状元……”
这下唐其深曾经同班的那群吃瓜群里的瓜农们终于安奈不住已经燃烧的八卦之魂了,纷纷窜出来爆料。
“我作证,是他没有错!而且他屠狗视频里说的那个女朋友,正是今年这位双料第一。”
“这他妈??省状元亲自补课,想考个第一很难吗??很难吗?!”
不仅如此,唐其深还特别地将几年前时家矿洞爆炸新闻出来之后,造谣者陈家的道歉视频,和时唐两家携手公益的全数资料一并推上热搜。
互联网记忆很短吗?那由他来亲自帮大家回忆回忆。
他仅仅花了一天时间,就帮他家那个因为前两天一时兴起跑去染了个蠢货头发而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的蠢货小女友,造了个天仙下凡蕙质兰心菩萨心肠的完美人设。
造谣造成社会负面影响力巨大,王奕彤这个已经过了十八岁的成年人,较真起来,是能提到法庭上去判一判,档案里记录个黑名单什么的。
一夜之间,营销号倒戈,王奕彤也随之崩溃。
她想尽办法见到了唐其深一面,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告诉唐其深:“如果我在直播里自杀了,还把写好的稿子念了,你说大家会怎么看待时洛?”
“人命大过天,我说的什么都会成为真的。”
王奕彤不可能真的做出这种事,她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可她就以时洛要挟唐其深,不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好过。
唐其深甚至不用看她所谓的稿子,就已经知道里面的中心内容,大致就是把时洛刻画成一个自小霸凌同伴的恶毒富家女形象,以命强行换取实锤,让时洛一辈子活在所有人的谴责中,一辈子见不得光明。
唐其深那一刻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那道智商鸿沟,真的是如何也无法逾越的。
他面不改色,仍旧一副清冷凌冽的模样,而后淡淡开口:“嗯,让我来帮你想想看,在那之后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呢?”
“首先,你先前造谣抹黑时洛的事,会先一步出现在公众视野,而后大家顶多是惋惜一下一条生命的逝去,甚至因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觉得并不值得可惜,没隔几天就会把你忘记,而后新一轮的热点话题重新占领大众的视野,你没了,就是永远没了。”
“而洛洛,她始终只会是那个受害者,大家会可怜她,心疼她,并不会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去谴责她。”
“甚至,我们换个角度想,以唐家的实力,你应该没有机会再在网络上兴风作浪,大家甚至听不到你精心写好的稿子,等不到你精彩的表演,你只能走得悄无声息。”
唐其深轻描淡写几句话,几乎已经让王奕彤崩溃得一败涂地,她哭得很狼狈,唐其深皱着眉头,只觉得听着烦闷。
“为什么人生来就不公平!为什么她有的一切我都没有!”
唐其深真的没耐心再听她的这些抱怨,少年侧过身,准备离开:“我没有兴趣和你探寻人生的奥秘。”
他走到才走到门边,口袋里的手机便震个不停,掏出手机的一瞬间,唐其深脸上一改方才的冷漠,换上了温柔的笑。
时洛娇气抱怨的声音清晰地从唐其深的手机里传到整个房间,也传进了王奕彤的耳朵里。
“唐其深!你把我新买的那袋睡衣放哪了?就是昨天试穿给你看的那件!你又弄哪去了啊!我怎么找都没找到……”那里面还夹着温雨怂恿她买的成年礼物,是一套……比较特别的睡衣……
唐其深嗓音温柔:“不急,回去我帮你找好不好?”
时洛:“好,那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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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洛十八岁过了零点的那天夜里,小姑娘吹灭蜡烛许了愿望。
她不许唐其深开灯,而后手忙脚乱地跑进卧室里换了身衣服出来。
是温雨怂恿她买的那件内衣。
唐其深打开灯的一瞬间,又条件反射地把灯给关了。
而后喉结上下滑动一瞬,嗓音微哑:“又闹什么?”他这两年忍耐力是越来越强了。
时洛大着胆子挪到他跟前,双手圈上他脖颈,话音甜甜的:“其深哥哥,我、我十八了……!”
唐其深唇线绷得紧紧的,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嗯,十八了,可以不用写卷子了。”
“哎!不是……!”时洛又急又羞,紧张得根本没听出来唐其深在逗她,“就是那个……你可以,呃,我可以……哎呀!你爱要不要……!”
唐其深忙把人拉进怀中,唇角勾了勾,深深吻住她的嘴唇。
十八了,他的小公主长大了,然而因为有他在身边,她可以继续任性,继续娇气,继续不知天高地厚,他会为她的未来扫除障碍,铺平坦途,肆意纵容,无限偏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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