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的权杖
坚硬锐利的牙刷尾端破开颈部脆弱的肌肉,毫无阻碍的刺入大动脉血管,跟着穿透喉腔食道,连一秒停顿的时间都没有,又麻利的抽了出去。
单以杀人的手法而论,赵建军能在道上混出偌大的名声,并非幸至。
手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眨眼间就连刺了三次!
啵的一声,仿佛气球破裂的声音传入耳中,猩红的血如同潮涌般喷射而出,财富,权力,名声,在这一刻全都无关紧要,唯有这点点的血花,在阴沉的天幕下涂抹了一幅残酷的人生画卷。
所有人都呆住了,没人想到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重大事件,干警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阻止,犯人们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抱头逃窜,而是全体静默,陷入呆滞。
放风场出现短暂的绝对的寂静,静的可怕!
林震正微笑着看向范恒安,能让这个青州曾经的大人物像条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成就感。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在下一个瞬间,这个人竟被当场刺了个鲜血淋漓。
林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刹那之间变得苍白一片,心头涌来翻江倒海般的恐惧,嘴唇微张,双手轻颤,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边的马一鸣毕竟是多年的老干警了,见多识广,冷静干练,最先反应过来,俯到林震耳边低喝道:“林局,快下命令吧,不然来不及了……”
林震这才如梦初醒,猛然冲前几步,大叫道:“阻止他,快救人!”
接过范恒安马扎的两个警察离事发地点最近,可年轻的早吓的傻了,年老的却是个老油子,知道赵建军的名声,脚步犹豫了一下——赵建军手里有凶器,他实在犯不着出这个头,真要受了伤致了残,可没人会念着你的好。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另一个近距离的是曾银泉,听到林震的命令,以他的觉悟,首先想到的当然不是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制服赵建军,而是后悔不迭干吗亲自过来叫人!不过领导从来都是有办法的,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一边喊道:“你们快上!”
不同于外围这些各怀心思却又惊慌不已的人们,范恒安甚至都没感觉到刺痛,只觉得脖子凉了一下,然后有热乎乎的东西不停的流了出来,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连眼皮都撑不起来,忍不住的想要合拢。
但他仍然憋着一口气,死命的睁着眼,想要看一看究竟是谁这样大胆,这样牛逼,这样的无法无天!
他想过许多种死因,却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记耳光命丧黄泉,这样搞笑甚至滑稽的事不应该发生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也是这一眼,范恒安看到了那人眼中的死气,看到了那人嘴边的惨笑,看到了那把沾着自己血迹的粗糙的牙刷。
范恒安突然有了明悟,这不是偶然,不是巧合,而是一场有预谋有目的的谋杀!
“你……你……”
范恒安一手捂住脖子,一手勉力抬起,指着赵建军,破锣般的嗓音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字节,嘴巴吸入的空气从裂开的气管处逃逸而出,“你”字没有说完,一大股鲜血在肺部的挤压下从口中喷了出来,圆睁着双眼木然往后倒去。
一代枭雄,被一个混迹市井的小混混刺死于一把造价一毛五分的破旧牙刷之下,算是给范恒安这一生划下一个略显滑稽和讽刺的完美句点。
赵建军知道范恒安其实已经死了,却还是惨然一笑,脸上身上全是斑驳的血迹,如同修罗杀神一般,右手高高的举起,仍然照着他的脖子狠狠扎去。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准确的击打在赵建军的胸口,他身子一顿,牙刷从手中脱落,接着双膝下跪,推金山倒玉柱,一头栽倒范恒安身上。
血从两人的身下缓缓流出,很快就淌满了一地!
铁网高墙,终不过你死我亡!
枪声终于惊醒了所有人,犯人们乱成一团,有往监舍跑的,有想溜出去的,还有趁机起哄生事的。林震虽说在公安系统多年,却从来没有一线工作的经验,何曾亲眼目睹过这等惨烈的画面,大脑一片空白,背后的汗水浸透了内衣,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更别提应急指挥,稳定局面。
马一鸣眼见林震没了分寸,曾银泉连林震都不如,更是不能指望,急急望向孟志杰。刚才紧急关头开枪的就是他,孟志杰表现的十分镇定,道:“老马,你带人负责监一监二,我负责监三监四,立刻收拢在押人员回屋,胆敢生事,不听号令的可以鸣枪,有什么后果我担着!”
马一鸣从没想过一向不怎么起眼的孟志杰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心中立时大定,道:“好,就这么办,上头要责怪也算我一份!”
在两个副所长的镇压下,局面很快得到控制,除了几个人被关到禁闭室外,其他的全都有秩序的归监。方才还热闹盛大的放风场变得冷清清的,唯有地上的两具尸体告诉人们,就在刚才不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林震到现在还不清楚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但他很明白的是,今天过后,不仅在青州的挂职结束了,家族为他铺就的步步高升青云直上的仕途也就此断送。
“林局,你看要不要现在向市委市政府汇报?”
从人生的顶点一下滑落到谷底,林震的精神一时有些恍惚,目光在孟志杰脸上打了个转,茫然问道:“什么?”
“是要现在跟市里汇报,还是先调查一下再……”
“啊,对,你们现在立刻去查,我马上去市里汇报。”
林震急忙掉头往外面走去,刚走开两步,又转过头道:“志杰,所里的事你先担起来,有什么发现马上打我电话,一刻都不要耽误!”
一帮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不远处的曾银泉,刚威风了没几天的曾大所长耷拉着头,如丧考妣。
林震上了车,却没立刻赶往市委。当务之急,是要先安抚住范明珠,昨晚才在床上把她折腾的欲仙欲死,今天就眼看着人家的父亲死在当场,林震是了解女人的,尤其了解范明珠这样的女人,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事来!
孟志杰等林震离开,安排了人员守在现场,自己走到一边拨通了刘天来的电话,低声道:“刘局,出大事了!”
当范恒安倒在血泊中时,酒店的卧房内正在上演一幕活色生香的激情缠绵。左雨溪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黑色的长发铺开在身下,映衬着缎子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浑身上下绽放出惊人的美态,美眸紧紧的闭合在一起,方才的大胆和奔放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从未有过的羞涩和紧张。
归根结底,她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纵然平日调笑不禁,可真当和温谅完全结合在一起,反而显得生疏和不知所措。
终于把自己交给他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着贴在一起,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才从这难得的平静中回过神来。左雨溪的身子骤然一僵,她何等聪明,自然知道是那边来了讯息,心里的紧张可想而知。温谅面色淡然的接通电话,片刻之后,对左雨溪笑了笑,道:“他死了!”
左雨溪却没有预料中的惊喜,和温谅的水乳交融将她从仇恨中彻底脱离出来,思路立刻恢复到往日的迅捷和敏锐,面带忧色的盯着温谅,道:“你的将来不仅是青州……这样做终究会有麻烦……”
温谅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的将来自然不会是小小的青州可以局限,今日青州在股掌之间,暗中操作定人生死尚可以无所避忌,可有朝一日放眼天下,多少敌对,多少陷阱,多少杀机,一旦今日之事被揭露,很可能身死家灭,落得跟范恒安一样的下场。
所以他将寻人绑架威逼之事交给安保卿去做,对刘天来却遮遮掩掩,仅做了一点暗示,可也足以借他的势力把赵建军当场击毙。这两股势力互不接触,做的又干净利落,纵然日后出了什么状况,谁会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将这样瞒天过海借刀杀人的恶事按到一个少年的头上?
年轻,就是凭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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