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情书（3）
（3）
席星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确定了对黎月恒的心意。
应该是很早的时候。
在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境里，总是会出现她的身影。
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她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想让她对着自己笑，也想让她在床.上哭。
他想过很多很多。
却从未曾对她提及过分毫。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毫无遮掩地告诉她。
直白而又露骨的。
“……”
黎月恒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被席星抱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身体的触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这句话不是在骗她的。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附近位置偏僻,没什么人经过。
树叶被晚风吹得哗啦啦响,如今已经入秋，N市的气温比起临城也更低一些,黎月恒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被风一刮，有股凉意窜进身体。
可是却感觉不到冷。
少年的体温如同灼烧的火焰,包围着她。
在黎月恒的认知里,席星一直是冷淡又正经的性格，这样的话应该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
她自以为足够了解他，却还是不够。
怎么办。
她应该回答什么。
耳朵的温度已经烫到不行,黎月恒无法想象自己现在究竟脸红成了什么样，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把人推开的时候，席星终于松了手。
后退半步,两个人重新拉开距离。
席星微微垂眼,伸出手,指尖落在她的侧脸上，轻轻划过。很奇怪的是，他的体温那么高，手上的温度却是冰凉的。
手指捏了捏少女圆润可爱的耳垂，席星低下头，眸色很深，直勾勾地望着她。
“明白了吗，嗯？”
黎月恒还处于呆愣状态，反应有点慢半拍，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道：“……明白了。”
-
其实黎月恒不是特别明白。
席星那句话像是开了3D环绕立体音效在她耳边循环播放，令她从最开始的震惊害羞，然后渐渐麻木，最后陷入了沉思。
夜里，宿舍一片寂静。
室友们早已入睡，只有黎月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手握着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一串文字，又一个个删除。
可能女生的心思总是比较敏感。
黎月恒总觉得，席星的这番话没那么简单，至少不仅仅是字面意思，或许还存在某些暗示行为。
——我对你有欲.望。
我对你有。
欲、望。
这好像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所以。
席星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其实是在隐晦的表达，他想要跟她来点儿更加亲密的接触，比如说负距离的那种？
算起来，他们确认关系也快半年了。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期间他们和大部分情侣一样，日常相处都是牵手、拥抱、接吻……
唯独没有进行最后一步。
只是现在。
他似乎已经不满足于现状，试图挑战她的底线。
想通了以后，黎月恒在心底默默骂了席星一句臭流氓。
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第二天，黎月恒不出意外顶着一双熊猫牌黑眼圈，上午整节专业课都在昏昏欲睡。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罪魁祸首”发来微信消息，问她下午有没有空。黎月恒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懒洋洋地打字回复：【干嘛？】
行星：【想去约会吗？】
主动提议约会。
这可不是这人一贯的风格啊。
黎月恒正准备问他去哪，可能是嫌打字麻烦，对面直接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还好这会儿已经下课。
教学楼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属于少年的那道清冷声线通过话筒传来，干净低淡，像是森林中的清泉水。
席星：“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开学到现在，他们只在学校附近转了转，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玩。
黎月恒想了想，报出N市几个著名景点。
一个下午去那么多地方显然不现实，最后他们挑了两个距离接近，在网上旅游攻略里评价也不错的。
N市的历史比较悠久，有许多很有特色的古建筑，以及庙宇之类的。
路边摊卖着各式各样的手工小玩意儿。
还有小贩推着美食车，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都是些年轻人，其中有几个看着格外眼熟，好像和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黎月恒走累了，拉着席星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来休息。旁边坐着的也是一对情侣。
女生穿着高跟鞋，似乎是磨破了脚。
男生半蹲在她身前，一边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一边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帮她贴创口贴。
黎月恒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脚。她今天出门穿了双小皮鞋，走路走久了脚也疼。
注意到她的动作，席星侧身弯下腰，手掌握着少女细白的脚踝，帮她把鞋子脱了下来，脚后跟的部分已经被磨出了水泡。
“嘶……”被他用手指碰了碰，黎月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别动！”
席星收回手：“去医院？”
本来黎月恒想叫席星像那个男生一样，去买个创口贴给她贴上，没想到这人竟然夸张到要送她去医院。
黎月对医院这个地方有心理阴影，如非必要，是绝对不会踏足进去半步的。于是她摇了摇头，说：“还是回学校吧。”
虽然她不想这么早回去，但硬忍着脚疼，玩也玩不开心。
席星点头，把鞋子递给她：“拿着。”
黎月恒接回来，光脚坐在石凳上，看着少年在自己身前蹲下去，背脊线条修长漂亮，却又不会显得过分瘦弱。
“上来。”
隔壁那对情侣似乎看了过来。
“不用背吧……”
大庭广众下，黎月恒其实不太好意思做出太过亲密的举动。
席星转身，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黎月恒：“……”
她是说不用背，但也没叫你用抱的好吗！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席星的侧脸。
记得上一次他这样抱她，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还小，相比当初，少年现在的五官和轮廓都硬朗了不少。
从青涩到成熟。
而她一直都在他身边，不曾分离。
黎月恒其实很想说自己可以用走的，不过是磨破脚而已，又不是残废了，多大点事儿。
可惜是席星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样满意了？”
“……”满意个鬼。
看见这一幕，旁边的女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然后拿胳膊疯狂捅自家男朋友：“男友力max啊，你多学着点。”
那个男生很不爽，狠狠瞪了席星一眼。
黎月恒：“……”
路上手牵手秀恩爱的情侣很多，但像他们这般高调的却少见，不少人都盯着他们，以至于黎月恒全程把脸埋进席星胸口。
出了步行街，周围人流量明显减少。
黎月恒本以为席星会带她去打车，没想到这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抱着她过了马路，直直走进一家酒店。
“……”
！！！
黎月恒开始奋力挣扎起来，琥珀色的眼眸睁大：“我就知道！你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是吗！！”
席星：“？”
黎月恒：“这还是白天呢，太阳都还没下山，你就决定不当人了吗？”
席星：“……”
-
酒店房间。
工作人员收起医疗箱：“处理完了，注意不要碰到水就行，没什么大事。”
“好的，谢谢，麻烦了。”
等人走后，黎月恒换了个舒服地姿势躺在床上，看了眼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少年，想起自己刚才进来时的反应，心里弥漫出一股尴尬。
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然而某人却不肯如她所愿，起身走向黎月恒：“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黎月恒装傻：“什么什么意思？”
席星言简意赅提醒她：“对你下手。”
“那个，那个是……”黎月恒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干脆闭了嘴，一脸“躺平任嘲”的表情。
床垫往下陷了陷。
少年曲着一条腿跪在床上，俯身，额前细碎的发落下来，眼神很深。
黎月恒往后缩，却被席星抓住脚踝。
他将她拽向自己，微微眯起眼，声音不知不觉染上几分哑意，低声道：“你是指像现在这样？”
酒店装修风格简洁，浅色的窗帘被拉开，落日的余晖倾洒进屋内，铺满一地金黄。
或许是夕阳太过温柔，连带着室内气氛也变得暧昧。
这样的姿势有些……奇怪。
黎月恒脚被他抓着，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心脏也跳得砰砰快。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提高音量，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谁让你要带我来这，那我会误会不是很正常。”
席星扬起眉，盯着少女的脸看了一会儿。
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她：“如果我真准备对你做什么，不会只是这样。”
黎月恒：“……”
席星下颌微抬，朝她的脚示意：“回学校太远，早点处理了比较好，万一感染会很麻烦。”
“而且你不是还没玩够吗，先在这休息一下，等吃完晚饭再继续。”
黎月恒眨巴两下眼。
他是怎么看出来她还没玩够的……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
昨晚睡得太迟，又那么早起，黎月恒现在已经困到不行，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席星把她叫醒，窗外天空彻底黑了。
黎月恒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七点半。”
“噢。”她睡了一个半小时。
席星已经打电话给酒店订好了餐，简单吃完，他们又准备出去转转。
那双皮鞋肯定是不能继续穿了，酒店的拖鞋丑归丑，但也能凑合着穿一下，至少不会磨脚。
逛夜市的时候，黎月恒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吃，叫做“月亮馍”。买回来咬了几口，尝完鲜以后又不想吃了，剩下的都给了席星。
之后他们又路过一家卖烤冷面的。
不过这次席星没同意她买，不管黎月恒怎么撒娇卖乖，他始终无动于衷。
黎月恒立马收起笑脸：“行，你真是够铁石心肠的，席铁球。”
席星：“……”
其实黎月恒自己身上也带了钱，非要买，席星也不会拦着她。但这么做，显然会惹他不高兴。在“吃”和“男朋友”之间，她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
真是伟大的爱情。
席星感不感动她不知道，反正黎月恒可把自己给感动坏了。
每个城市的夜市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好玩儿的。随意逛了逛，发现这附近正好有一家电影院。
等他们看完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这部电影是席星挑的，买票的时候没注意，没想到时常竟然这么长。
“现在回学校肯定赶不上门禁了。”
“嗯，来不及了。”
“我严重怀疑你是故意的，不然那么多电影，你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这部？”
席星不置可否。
黎月恒权当他是默认，气得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
没办法，他们又回到了先前的那家酒店。之前的房已经退了，他们准备重新开两间，然而前台小姐姐却说，只剩下一间了。
黎月恒：“……”
我信你才怪。
-
拿完房卡，房间和之前是同一间。
只不过这一次，黎月恒的心情要比之前更加紧张。她站在门口，死活不肯进来。
席星睨她：“你是准备睡走廊？”
“……”
黎月恒这才不情不愿地进屋，一屁股坐床上，十分任性地说：“我睡床，你睡沙发。”
席星一边脱外套，一边点头：“行。”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反而让黎月恒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怀疑今晚都是他的套路，现在看来，说不准真的是巧合？
席星让她先去洗澡，完了他再去。
他们没有换洗的衣服，好在初秋天气凉爽，出汗不多，身上的衣服也能将就再穿一晚。
黎月恒钻进被窝里躺好，侧头，看见席靠着沙发，已经阖上了眼。
双人沙发，尺寸不算小了，但席星一米八出头的大高个儿，睡在这上面别说腿都伸不直，那是根本就放不下。
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黎月恒越看越觉得他辛酸。
越看越不忍心。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清了清嗓子，小声喊：“球球，你睡着了没？”
少年低低地“嗯？”了声。
“要不然你还是跟我一起来床上睡吧。”
闻言，席星瞬间睁开眼。
室内只开了盏夜灯，昏黄的光线朦胧不清，浅浅勾勒出少年的身形轮廓。他动了动，然后问她：“你确定？”
“……”
好像不是很确定。
然而她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因为席星已经起身，抬脚走到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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