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璇坐在自己以前住闺房之内，这里摆设已经变了，除了院中的梧桐树，她几乎看不到多少熟悉的东西。

“姑娘，四姑娘、五姑娘来了。”绿绮轻声回道。

“三姐。”清清脆脆的女孩声响起。

李璇闻言起身，看着门帘撩起，一前一后走进来梳着双髻的女孩，走在前面的穿着一身嫩粉色儒裙，跟在她后面的女孩却是一身碧绿。两个年纪和李璇差不多大，却都生得雪肤花貌、俏丽动人，虽年纪好小，却也能看出长大以后的美丽。

李璇笑着迎了上去，“四妹、五妹，快进来做坐。绿绮，上茶。”

四姑娘、五姑娘抿唇而笑，向李璇屈了屈膝，同时娇声燕语道：“三姐。”李璇含笑回了礼，把两个小姑娘让到了屋内坐下。“四妹、五妹，咱们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了，还在上闺学么？”

四姑娘的生母原也是一个小家族的嫡女，家中败落，依附于李家，便把嫡女送进李家为妾。因她也算身家清白，又产下两儿一女，虽说两个儿子都没有养住，但唯一的女儿还比较得丈夫和大夫人的看中，是以，四姑娘比五姑娘要开朗活泼一点。

“三姐，我和五妹好常时间没有看到你了，怪想的。二姐在陪祖母，我和五妹就过来打扰了，三姐不会嫌弃我们吧。”四姑娘俏皮的眨眨眼，左腮上的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李璇看看这姐妹两个，尤其是五妹怯怯的盯着自己，抿唇一笑，“这是妹妹的家，应该是姐姐来打扰了才对。”

“三姐，这里当然是姐姐的家了。”出人意料的是五姑娘说话了，她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好半天才说：“三姐，咱们不是一家人么。”

李璇一呆，“五妹说的对，这也是我的家，咱们是一家人。”

四姑娘扭捏了一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小声的问：“三姐，谢谢你前段时间送来的绢花，我和五妹都很喜欢。”她悄悄的看了李璇一眼，大着胆子问道：“三姐，你的绢花是陛下赐的么？”

“不是，那原是我闲着没事，和丫头们做着玩的。四妹若是喜欢，明儿回家我再给你送来，家里还有好多呢。”李璇微微笑言。

四姑娘面上一喜，声音里多了几分欢快，“谢谢三姐了。不过……”她咬了咬唇，“五妹也很喜欢，她不好意思说，三姐……”

“我送了来，你们姐俩儿个分就是，不过是个玩艺儿罢了。”

“嗯！三姐……”四姑娘刚要开口说话，门外一阵风儿似的刮进来一个人，他身后追着好几个丫头，“殿下，殿下……”绿丝跟着高绍德进来，她向李璇躬身道：“姑娘恕罪，奴婢们没能拦住殿下，太原王殿下他……”

高绍德冷着脸，满身都是阴郁之气，他冲着屋里的人厉声喝道：“都给孤滚出去！”

四姑娘和五姑娘两人吓得早就站了起来，颤声给高绍德行礼问安，“殿下安！”

高绍德暴燥的吼道：“孤让你们滚出去没听到吗？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举起手里的马鞭，对着站在一边的绿丝要抽过去。

吓得李璇连忙拉住他的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表哥！”

“哼！”高绍德恨恨的哼了一声，坐到一边，自己生闷气去了。

李璇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还算老实，便走到已经红了眼圈的两个妹妹身边，柔声地的安抚道：“四妹、五妹你们先回去吧，太原王他喝多了酒，刚才的话别放在心上。等他酒醒了，我让他给你们陪礼。”

“不用不用，三姐，我们先回去了。”四姑娘听了李璇的话，连连摆手，强笑着和她道了别，手拉手迅速的撤退了。

李璇送了她们到门前，又挥手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到外间去，才叹了口气，坐到了高绍德的对面，平静的说：“好了，人都出去了，你总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还是我那个地方得罪殿下了，让你追到祖父家里来发脾气。”

高绍德抬头看了李璇一眼，闷闷的把头又侧到了一边，伸手去端茶杯。

“喛，别！那是四妹妹刚才用的。”李璇拦住了他的手，“把你的脾气收敛点，我才叫人给你端酪浆去。”

高绍德也不说话，看着情绪似乎平和了点。

“绿绮，给太原王殿下端碗酪浆去。”李璇扬声吩咐自己的丫鬟。

“我不喝酪浆，我要喝茶！”高绍德低低哼道。

李璇忍着白他一眼的冲动，又加了一句，“再煮茶来。”

高绍德猛的站起身来，霸道的说：“阿璇，我不要煮的茶，我要喝你亲手沏的。”

李璇终究还是忍住的白了他一眼，妥协道：“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她起身走到外间，叫绿绮和绿丝两个将带来的茶具和茶一并拿进来。还好，她一向喜欢沏茶喝，所以茶具什么的都带来了，要不还真没地方现找去。

现在的人喝的都是茶团，而且都是煮着喝，别一有套规矩，跟她的喜好并不相同。为此，崔氏还好好的教育了她一顿，没奈何，有人宠着，茶还是照样抄好了送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李璇还是喝着在人们眼中上不了台面的散茶，这一习惯让大齐的各家贵女们好一顿嘲笑。每次聚会，都有人拿这话来笑话她，李璇毫不客气的损回去，连着几次已后，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拿这事说话了。

高绍德心绪烦燥的在屋里乱走，他见李璇带着丫头们进来，在地上摆好了一小碳火炉子，又将一个黄铜的水壶放上。

李璇拉着高绍德坐了下来，省得他到处乱转给人添乱。

高绍德坐在李璇身边，感觉到自己暴虐的情绪好了不少，他随手拉过一个凭几，斜靠上去，慢不经心的样子，让人想不到刚才那个随时都想打人泄愤的暴力少年是他。

李璇止住了绿绮想要焚香的举动，她可不认为这个时候再点那些有着浓烈味道的薰香是好事，高绍德的情绪已经很不好了，最好还是别再刺激他，这屋里原有的薰香，所用的香料她并不清楚，能别用还是别用的好。

高绍德饶有兴趣的看李璇温壶、烫杯、洗茶，最后才将茶水沏好。鼻尖飘着淡淡的茶香，他觉得自己的怒火似乎都在她的行云流水般动作和这满室的茶香中化去。在李璇想端起茶杯的时候，高绍德终于动了，“阿璇，我来！”他握住伸向茶杯的小手，自己端了起来。

“表哥，你现在总可以说说了吧？看你今天把我妹妹吓的。”软软的声音带着轻微的不悦，再配上嘟起的红唇、斜扫的眼神，充分的表达了一下人家姑娘对于他勇闯香闺的不满。

“哼，那算你那门子的妹妹。”高绍德满脸的不屑之色。

李璇再好的脾气也被高绍德弄和炸毛了，她竖起眉毛、瞪圆了眼睛，娇声喝道：“别磨蹭，快说！”

提到这个高绍德的脸色再度阴暗下来，他盯着杯中腾起的水雾，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我刚才和母后吵了一架。”

“姑姑？”李璇有点疑惑，她姑姑一向最溺爱这个表哥不过，而表哥对姑姑也很孝顺，今天怎么会吵起来。不过，以高绍德那个脾气，李璇直觉就是这小子犯混，把皇后给气到了。“表哥，你做什么事惹得姑姑生气了？”

高绍德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能做什么事，不过就是没有老老实实的做个棋子罢了。”

“表哥，你这越说我越糊涂。姑姑是你的亲生母亲，她还能给你毒药吃？从来就没听过那个母亲会害自己孩子的。”李璇按了按自己青筋蹦起的额头，柔声安抚道：“表哥，不管姑姑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她终还是为你和太子哥哥好的。”

高绍德深深的看了李璇一眼，让她心里毛毛的，“表哥，你……”

“阿璇，你可知道母后今天和我说了什么？”高绍德打断了李璇的话，反问了一句，但是他没让李璇回答，自己接了下去：“母后今日当着父皇的面提起我的亲事，说要让程家女儿作我的王妃。”他终于鼓起勇气，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带着几分小心的看着李璇的表情。

“程家三娘子？”李璇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情，只是本能的反问了一句。

“对。”高绍德干脆的答道。

李璇想起见过的程三娘子，那个是极为英姿飒爽的美人，不愧为大齐第一将门之女。想着那位程三娘子在马上的风采，李璇觉得她和高绍德两个人挺般配的。“表哥，我该说声恭喜了。我以前见过程家三娘子，不愧为将门之女，另有一种直爽美丽，和你很般配。”

高绍德的眼睛黑黑的，他木木的盯着李璇问：“阿璇，你再没别的话要和我说了？”

“呃……”李璇仔细的打量高绍德的表情，轻声的问：“表哥，你不喜欢么？”

高绍德猛的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大声的道：“是，我不喜欢，不高兴，我死都不会娶程三娘子的。”

“这个……”李璇没想到高绍德反应这么激烈，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木木的看着他。

高绍德在屋子里疾走了几步，转身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双手紧握住李璇的手：“阿璇，你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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