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微风徐徐、树影摇曳，李璇坐在廊下，随手拨弄着一盆菊花，现在梅园里的梅花还未开放，树叶却已落下。今天早上，高涣让人送来几百盆已经怒放的菊花。菊花送来的时候，正好与文襄皇后几人碰了个对头。
李璇只留下了几盆把玩，其余的都送入了菊园，那里还有高孝琬搜集的无数菊花。每次想到菊园里到处可见菊花，李璇就头疼。这又不是办菊花博览会，用得着弄得一园子吗？菊花又不像梅花这般，成片的才好看。
文襄皇后在和高孝琬密谈，请原谅她要用这两个字，从来都不知道文襄皇后有需要密谈的事。元家的几个娘子和那个具说是高孝琬救命恩人的女儿燕娘子，李璇懒得看到她们，都让人扔到最西边的小轩内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元八那种两句话就吓哭的女人，真是半分心思都懒得用。不过，那个元九么，到是有点意思。
李璇伸手撑着下巴，想到刚刚元九见到燕娘子的场面，说不上多亲热，却也很温和，态度自然，没有像元八那样露出明显的鄙视。隔着衣袖拉过燕娘子的手，眼中的鄙夷藏得很好，感谢的话也说得很到位。如果不是处在今天这个时候，李璇也会拍手称一声，元九很有世家女的风范。
“李三娘子，你太过无礼，怎么可以把我们扔到那样一间小屋子里！”元八娘子有点过于甜腻的时间响起。随着说话的声音，李璇还听到木屐声。闻言抬头，果然元家的那些娘子和燕娘子顺着长廊向自己走了过来。
“李璇，这便是你李家的家教么！”元八怒容满面，刚刚居然被这女人送到了那样一个小屋子，然后还让人守着屋子，不许她们出来，太过份了，真当这里是他们李家么！
元九拉了拉她的衣袖，却并没有十分的劝阻，面上也隐含三分怒容。
“桅黄！”
“姑娘！”
“叫人把她们扔出去。”
“是！”俏丫头干脆应了一声，直接退了下去。
“李璇，你……”元八娘子气不过，直接过伸手就要抓她。
“元八娘子，你可想好了，是要被扔出去，还是变成尸体被抬出去。”李璇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摆弄面前的菊花，声音虽淡，煞气却足。
一群小姑娘被吓得小脸苍白，此时才想起李璇前段时间做过的丰功伟业，那是真正手中见过血的。她们虽也不见得干净，家中的丫头或被打或被卖的也不少，可她们也不过吩咐一声，并不曾亲自动手。
高涣给的侍卫行动很快，只一会儿便出现在李璇面前，二话不说，跟她见过礼之后，抓着元家的娘子们就给拖了出去。
“李璇，你做什么！”元氏跟自己儿子密谈，谈出一肚子的委屈和气闷，好容易哀求着儿子把燕娘子留下看顾他，便被儿子赶着回邺城王府。她气闷的踏出房门，就看见自己娘家的侄女被一群五大三粗的侍卫拖着往外走。再见李璇安静的坐在廊下，无事人一般，她心中的那股邪火就再也压不住了。
“这是我儿的私园，你有何权利赶人。”元氏面现厉容。看着李璇和李皇后三分相像的面容，她心中的郁气就止不住的上升。她知道儿子对她被高洋相欺之事万分在意，也在怨她为何不随自己回府，执意留在宫中。可是，不留在宫里，她怎么替儿子挣到更多属于他的东西。而李祖娥，她为何不看好自己的男人，让他如此侮辱自己，以至于让她在儿子面前半分母亲的尊严都端不起来。
想到高孝琬方才一脸平淡的对自己说，“母亲，你不过是为你自己罢了，为我，不过是顺便。”元氏用力的握紧双手，为自己怎么了，丈夫原本就靠不住，公开鄙视自己长得不如弟妹漂亮。后来，更是宠着两个下贱女子，连家都不回了。原想着再怎么样，大齐皇后的位置也是自己的，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就该是下任皇帝，等到她当太后那日，一定会把往日的怨都报回来。
谁成想，她的命如此之苦，丈夫没等登基，便在私宅里被人杀了。当时她的天都塌了，高洋登基之后，她若不留在宫内时常去讨皇太后的欢喜，早就不知被高洋嫁给那个粗鄙的武夫当继室了。看看现在的段昭仪，高洋的孝期还未过，便被高湛嫁给了个三品武将。高涣做了皇帝之后更狠，文宣帝和高湛的女眷之外，除了李祖娥都被他嫁的嫁，送的送，半个都没留下。
元氏有些恍惚，原想着儿子死了，只能靠娘家。现在她也想明白了，儿子就算是没死，她也得靠着娘家。她那儿子早就被李家的死丫头勾了魂，半点也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心上。
“元姨，赶人的是陛下的亲卫，你可以直接去找陛下问话。”李璇见到元氏，不好再坐着，便也站了起来，顺便回了她的问题。
“你这是拿陛下来压我吗？”元氏气结，“李璇，我儿自有燕娘子照顾，想必你也听说了，燕娘子的父亲便是阿齐的救命恩人，他的女儿，我是一定要好好对待的。至于你，请回李府吧，我决不会让阿齐娶你的。”元氏这段时间受到的刺击太多，情绪波动太大，早以失了往昔温厚的性格。
“呵呵，娶不娶的无所谓，他入赘就好了。”李璇早就想明白，半点亏也不肯吃。她以前对这位文襄皇后恭敬极了，每次进宫都会去见她，陪她说笑，无数次的给她解围。虽说儿子重要，但也没她这般登鼻子上脸，半点过往情份也不念的人。既然她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她嘴黑心狠。
“你……”元氏气得浑身都直打哆嗦，指着李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送文襄皇后出去，其余的人都扔了。”李璇对着刚刚停下动作的侍卫吩咐，自己转身就往主屋走去。
李璇一进内室，就看到高孝琬仰躺在床上，喜怒不辩。梅园内的房屋本就不大，精致小巧，她们在廊上的对话，想必高孝琬都听在耳中。
她没如往日那边坐在他和床边，只是放轻了声音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全盘托出。反正她不说，知道她最后底牌的高涣也会说，还不如自己来告诉他的好。至于能不能接受，文襄皇后的意见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深，李璇半点把握也没有。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他们之前的未来如何都交到了高孝琬手中。
他若心中恐惧，不想再娶她，那也无妨，赵郡李氏的女儿还能嫁不出去！
高孝琬听了李璇的话，脸上半点惊慌意外都没有。他侧过头，平静的道：“阿璇，你不会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吧？”
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早就知道了？不能吧？而且，这个他们都有谁？李璇歪了歪头，盯着他的眼睛猛看，希望能从中得到点信息。
高孝琬见李璇一幅小猫炸毛的模样，大笑出声，“阿璇，别把我们想得太傻！”
李璇三步两步的蹿到床前，伸手抓住高孝琬的衣服，恶狠狠的道：“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你们都是谁？”
高孝琬温柔的伸手揽她入怀，轻声的道：“七叔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吧。他以前和你接触少，所以最近才知道很正常。阿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多。好几年前我便隐隐查觉到了，但是真的确定，还是你让人扔了伯父的待妾那次。”
李璇扁了扁嘴，她还以为自己很聪明，藏得很好呢。“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阿德、阿肃，或许还有二叔，如今还要加上七叔。”
“呃……”李璇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感觉到他胸膛的微微起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莫明的有些脸红，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愧，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如果不是高涣揭穿了她的秘密，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和高孝琬坦白的。反而是他，明明知道她拥有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可谈得上邪术的异能，却还能待她一如最初，宠溺更甚。
“三哥，你到我家入赘好不好。”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放弃这个男人，可是文襄皇后摆明了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先前她用来气元氏的借口，现在想来也是不错的。
高孝琬气恼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不好。”
李璇捂着头，怒视着他，“元姨肯定不会同意你娶我的，还有高涣那个坏蛋，你说什么办？”
高孝琬绽开一抹醉人的笑，“阿璇，我要你做河间王妃，除非我死，否则谁都不能阻止。”
“高孝琬，你这话说得有点大吧。”高涣斜倚在门边，看着床上相依相偎的那双男女。越看越刺眼，手指不由自主的又捻了捻。其是，让他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殿下！”一个颤微微的女音，轻唤着高孝琬。
“燕娘子？”李璇一下就听出来她的声音了，“你不是跟着元姨走了吗？”
想到跟着自己进来的女人，高涣笑了，“这是大嫂留给阿齐的侍女，具说是阿齐救命恩人的女儿。”说到这里，他不怀好意的瞄了瞄高孝琬，“大嫂说了，要她留在这里照顾你，还说你要给她个交待，别让人说你忘恩负义。”说到最后，高涣狭长的眼眸，笑得弯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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