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齐国的朝堂因有人状告高孝琬谋反，呈现出了诡异的波澜。每天都有大臣在朝上就此事吵架，而最该对此事表态的高涣与高孝琬两人却半句言语都没有。

高孝琬闭府不出，时不时的有大臣进入河间王府，而最该暴跳如雷的高涣，却是半闭着眼睛，拿大臣们的吵架声当催眠曲。

高涣与高孝琬两人表面上不在意，其时暗地里早就积攒了各自的实力，打算最后拼上一次。

也许，没有北周和突厥的联合进犯，高孝琬与高涣真有可能两败具伤，然后被人黄雀在后的一网打尽。

乾明元年，北周联合突厥兵分南北两路向齐国发起进攻。北路由大将杨忠统兵，通过突厥的地盘，从什贲(今内蒙杭锦旗北)冲到武川(今内蒙武川西)，连下北齐二十多个城池，进一步攻到陉岭(今山西代县西北句注山)。陉岭驻有北齐的重兵，并有兰陵王高孝瓘镇守，直接立搓突厥的三万骑兵，让突厥三可汗直接命损陉岭，而杨忠也在兵败之后，被追击的高孝瓘一箭射死。

北周与突厥联军即败，两方的协议立刻撕毁，各自为战的退去。兰陵王高孝瓘趁胜追击，将被北周和突厥压走的城池又抢回来了，不但如此，他还再接再厉的趁势占了北周与突厥的大片土地。

打了胜仗，占了地盘的兰陵王，带军回了陉岭，他派人回邺城向高涣报信同时，也接到了另外一个让他心神俱裂的消息。南路的北周柱国达奚武带领十万人马已攻克平阳，直奔晋阳而去。

而并州刺史段韶此时还在邺城，建州刺史朱荣却按兵不动，眼看着齐国副都晋阳很快就会落入北周手中。想到还在晋阳居住的李璇，高孝瓘不故麾下谋臣的阻拦，直接带领精锐骑兵，星夜驰缓晋阳。

此刻在邺城高涣与高孝琬、高绍德三人，居然比远在陉岭的高孝瓘还要晚接到战报，这回再蠢的人也知道，朝中出了问题，有人趁乱起事。

不过，战事紧急，那些人等他们打败了北周之后，解了晋阳之围后，再回来同他们算帐，到时候参与此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高涣眯着眼睛，满身的血腥之气毫不遮掩，他将朝政托于赵彦深、元文遥等老臣主管。打算亲帅精兵，以解晋阳之围。危机时刻，高涣与高孝琬、高绍德三个也没时间再掐架，聚在一起研究一番之后，各领一路人马直奔晋阳而去。

也算李璇倒霉，她八百年不去晋阳一次，偏偏偶尔去一次，还没住多久，就遇到周军来犯。此时守晋阳的武将是赵郡王高睿，他是高欢的侄子，高涣的堂兄。高睿此人为官能劝课农桑，优礼贤良，清廉正直。带兵为将也能得军心，英勇善战，很能独当一面。

他从得知北周兵临晋阳之后，立刻派人回报邺城，同时又给离晋阳不远的并州发去文书，请求支援。并将晋阳城外的百姓收拢进城内，让周军得不到补充。其时这在李璇看来，就是决不留给敌人一针一线。

可惜高睿的打算是好的，他没有料到如今的并州刺史段韶并没有守在并州，而他的副将与高睿有旧怨，他大着胆子将高睿的告急文书扣下了，并未通知段韶。邺城的急报也被高归彦扣下，好几天之后才被高涣得知。

高睿死守晋阳多日，城内的兵将死伤无数。他临时征兵，向住于晋阳的各个世家借人，却遭到了卢氏、崔氏等家的拒绝。

在卢、崔、杨几家人看来，晋阳在北周的攻击之定很难守住，如果晋阳一担失守，把兵都借了出去，他们该怎么逃离晋阳。

此时的晋阳城内，不但兵将不足，而且城内人员众多，每日粮食的消耗也是一个巨大的数量。而大部分的余粮都囤积在各个世家之内，其时晋阳官仓并没有多少余粮了。

迟迟不到的援军，让晋阳的齐军士气低迷，与城外士气正足、猛烈攻城的周军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李璇和李璜坐在李家位于晋阳的别院内，看着手中高睿派人送来的求援信，“小哥，你怎么看。”李璇挑了挑眉，看向一边的李璜。在这里，李璜代表了李家嫡系，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李璜一拍桌子，剑眉轻扬，果断的做了决定，“你回去告诉赵郡王，兵李家借了、粮食也捐了。”

赵郡王高睿派来李家的是个副将，他见李璜答应的痛快，对比其余世家，不由得虎目含泪，对着李璜单膝下跪，“谢三郎！”

李璜连忙上前扶起来人，还未开口相劝，就被厅内的李家其他人的阴阳怪气声给打断了话，“老三，这晋阳的李家可是咱们做主，你说借就借，问过咱们了没？”

李家三房的老头，手捻着胡子，斜着眼睛看着李璜兄妹，尤其是看向李璇之时，更是带了点不屑。这个老头是李家三房的大家长，叫李希仁，和李璜、李璇两人的祖父是堂兄弟，按理，他们还要叫声叔祖的。

李璇抿了抿唇，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还是要小哥出马的，毕竟他才是李家的男子。其时她对于三房的这些人早就有点不耐烦了，见识短浅不说，还个个都拿着架子，装什么世家公子。一个个的大男人，擦脂摸粉，身上的衣服比她熏得都香，整天无所事事，就是听曲观舞，还经常举行什么宴会清淡。呸，李璇可看过他们的聚会，那可真是丑态百出。一个个的自以为身份高贵，看不起兵士，认为他们都是粗人，就算从家里的下人身边走过，都得拿着薰香的帕子掩住口鼻，还得做出皱眉难以忍受的样子，让她看着都恶心。

李璜显然也被五叔祖的话弄愣了，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不借兵帮忙，什么时候借？现在正是危急时刻，只有大家齐心合力，保住晋阳，近而保住大家的命。可惜，不是谁都有这个见识的，在晋阳的各世家大多都不是嫡系长房，说起眼光来，真是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都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了，高睿借兵借粮啥的还会遭到拒绝。估计高睿自己也没料到，这些人会这般蠢。

“五叔祖，现在晋阳已是生死之间，咱们正该齐心协力帮助郡王守住晋阳。”李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破口大骂，但是心里已经暴燥了。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人家要什么就借什么。只有晋阳守住了，大家才有命在，一旦城破，就家里这点兵能保护谁？都不够给周军塞牙缝的。

李璜不停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当着外人的面，不好窝里斗。五叔祖是长辈，他要尊敬。天知道，他多想把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都关起来，省得给李家丢脸。

“三郎，这毕竟是家族的大事，咱们再商议一下如何。总不好家里的长辈在此，你一个小辈就越过长辈直接做主吧？”李希仁的二儿子，慢条丝理的开口了，说完还特意端起清茶呷了一口，用熏香的帕子轻拭唇角。这一系列的动作真是优雅，看得李璇眼角直抽。要不是她也在晋阳呆着，真想看看晋阳城破之后，这位二叔还能不能保持住他的风范。

李璜真是想掀桌翻脸，这都什么时候，还商议，就他们那个议事的态度，连家里卖个花瓶都能议个十天，这借天捐粮的事得议上多少天？等他们议出个结果，黄花菜都凉了。

那个副将本来得到李璜的答复满心欢喜，这喜悦还没等出门，就被人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眼巴巴的看着李璜，“三郎君，这兵和粮很急，真的很急。”

五叔祖连眼皮都没抬，慢悠悠的道：“我知道急，可急事缓办，总得容我们高议一下。放心，误不了郡王的事。”

呸，你们现在已经误了，那副将看李希仁的目光凶狠无比，恨不能活吃了他。

家规所限，李璜还真没法子对五叔祖怎么样，他们也没明着做啥反家族的事情。咬了咬牙，李璜直接起身，“王副将，我带着私卫跟你去见郡王，我帮你们守城去。”这个时候，身为李家嫡系，他总得做出表率，希望五叔祖那老头，看在他的份上，能够快点议个结果出来。

李璜估计家族长辈，但是李璇这方面却没有丝毫的估计。她早就看三房这些人不顺眼了，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就是欠揍。自从抢亲事件之后，李璇发现自己越来越暴力了。

她见李璜起身打算点齐自己的私卫，跟副将去报道。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站了起来，“小哥，你等等。”

“阿璇？”李璜防才热血上涌，此刻看到李璇才想起来，他妹妹还在晋阳啊。突然之间，他对自己一时冲动之下作出的决定，有信心了不少。阿璇在晋阳，那个抢亲四人组，一定会来解围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个预感。

“小哥，我相信五叔祖他们深明大义，一定会马上正确答复的。”李璇笑得很甜，侧着头，很可爱的看向以三房为着的李家族人。

李希仁撩起眼皮看了李璇一眼，并没有说话，不过他脸上不屑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阿璇，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未嫁的小姑子原就不该到正厅来，既来了就该守好规矩，不该你掺合的事情就别多嘴。”还是那个二叔，很是严厉的看了李璜一眼，“三郎，你妹妹还要多加管教，太没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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