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求求你。。”Denise抹了把脸，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颜司卓，她抓着王晋的手，在看到王晋的脸色时，咬了咬嘴唇，手指往胳膊抬了抬，
“不离婚好不好，”她小声哭道，泪眼朦胧，“就算。。就算你要和颜司卓在一起，也不要离婚行吗。。”
“你们在一起。。我，”她闭了闭眼，“我不管了可以吗。”
颜骅瞪直了眼，拐杖猛地驻了下地板，“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为了这么个混蛋你连自尊都不要了吗！”
“您别说了！”Denise痛苦道，“我自己选的路您让我自己负责行吗！”
“什么你负责，”颜骅站起身，看着王晋，怒红了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应该他负责！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耽误了别人一生现在说走就走！你当我女儿是什么，旅馆吗！”
“像颜映钧说的，结婚是她自己选的，那她就得料到日子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王晋从没向你的女儿隐瞒过性向之类，他没有骗过你女儿，”颜司卓直勾勾盯着颜骅，手指向Denise，
“倒是她，是你们，这么多年仗着婚姻和孩子不停地让王晋给你们付出。颜映钧现在的公司是王晋给的吧，每个月的生活费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也是他给的，就连您女儿找对象被坑了那么多次，都是王晋给收拾的烂摊子。”
“再说说孩子，孩子是他们俩共同负责这没错。但是您觉得以你女儿那个挥霍无度的性子，她付得起孩子的学费甚至培优费用吗。都是谁给的，您自己好好想想。说句难听的，您，颜映钧，小楠他们，都是靠王晋养着的，您何必说这么冠冕堂皇，您根本是怕丢了他这棵摇钱树。”
王晋扯住他的胳膊，皱眉，“别说了。”
“你让他说，”颜骅脸色铁青，他看着颜司卓，呼吸加重，“看来英国这几年你果真是没白待，那个女人把你培养成这样目无尊长，简直和她一样没教养！”
“您作为长辈，成天只知道诋毁和算计自己的女婿，您多高尚，”
颜司卓还想说，王晋抬高声音，“你住嘴！”
“好啊。。你们。。”颜骅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手指都在发抖，
“王晋，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他看了眼低头抽泣的Denise，“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不会同意你们离婚的。”
王晋平静地看着他，“颜骅，这么多年，我和映钧的情况，你都是知道的。你们一家人，也都清楚，我已经承担起我应负的责任。这种时候谈钱伤感情，但也确是最适合谈钱的时候，”
他深吸口气，“我同颜映钧分居后，生活费，孩子的抚养费，包括她为你们置办房产的费用，她的公司，都是我给的。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
“映钧知道我的性向，知道我没办法持续这种婚姻生活，所以我们沟通后，选择给彼此一定自由。婚后第二年我就提过离婚，但是她不同意。我没办法，所以才拖到现在。”
“但是不能拖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想获得一份新的感情，从旧的生活里，完全走出来，对我，对小卓，对映钧，都是公平的。”
“离婚后，我给映钧和孩子的生活费不会少，包括公司，房产，车子，我也尽可能地划到她的名下，我依然能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理想的处理方式，我建议你们都冷静一下，好好看看我给的文件。”
“劝说，或者教训之类的话，您也不必说了。这么多年，我听的也不少，您也说累了。”
王晋轻叹口气，“就这样吧。”
颜晟悄悄回到客厅，看见颜骅发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上前，“大伯。。”
颜骅把茶杯摔在他脚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颜晟脸色苍白，“您消消气，小心身子。。”
“少假惺惺了！”颜骅骂道，手指指着他们所有人，“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你们都巴不得我早点去见阎王爷是吧，你们想离婚就离婚，想欺负我女儿就胡乱欺负，甚至。。”
他冰冷地看着颜司卓，“你听好了。你敢和王晋在一起，我们颜家，从此和你，再也没有一丁点关系！”
“当我稀罕和你们有关系，”颜司卓同时随意瞥了眼颜晟，嗤道，“物以类聚。”
王晋低声斥道，“没让你说话。”
颜晟双腿发软，跌坐进沙发里。
Denise揉了下红肿的眼睛，抬起脸看着王晋，声音低哑，“给我点时间行吗。”
颜骅受不了了，“你胡说什么！”
Denise用力吸了吸鼻子，捡起桌上的文件袋，眼泪却大颗大颗砸在上面，晕湿一片，
“给我点时间，”她颤声道，“给我点时间适应。”
王晋偏过头，“你好好看看，哪里有问题，联系我。”
Denise看向他的侧脸，朦胧不清晰，“你相信我吗，我不是图你的钱才拖着你。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王晋轻声道，“这些是你应该得到的，我没想那么多。”
Denise拿手掩住了脸。
颜司卓揽着王晋的肩，“我们先走吧。”
王晋神色黯然，转过了身。
“王晋！”颜骅在他们身后吼道，咬牙切齿，“你等着，你敢这么对我和我女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晋头疼不已，颜司卓脸色阴沉。
走出院子，颜晟从后面追了过来。
他先看着王晋，欲言又止，又看了眼颜司卓，声音发怯，“小卓。。”
颜司卓躲开了眼神。
王晋拍拍颜司卓的背，“去开车吧。”
颜司卓微低着头先出去了。
颜晟目送他走远，眼底只剩失落。
王晋正了正脸色，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颜总。”
颜晟回过神，脸上挂着歉疚，眉毛微垂，“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无论在这个家，还是Ade面前，都不能替你说上什么。”
他苦涩道，“我确实还不如小卓。”
“不要这么讲，”王晋说，“我不认为小卓刚才的冲动就是完全正确，我也没有觉得您哪里不好。”
“王总，”颜晟小声道，“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但我知道你对小卓好，这些我都知道。”
“如果，如果以后你有需要，”他斟酌了一下，“我会尽力的。”
王晋突然想起那晚在警局，他偷听到颜骅和他讲话时的情景。
他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感激了，谢谢。”
颜晟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为你们担心。我大伯。。还有Ade，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你要小心。”
“我知道，放心，”王晋说，“谢谢您和我说这些。”
颜晟看着他，担忧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没想到关键时候，你也挺倔的，”他淡笑一下，“我很欣赏。”
王晋眨了眨眼，眉头舒展。
回去的路上，颜司卓问他，“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说会支持我们。”
颜司卓嗤了一声，“怎么可能，他那么软弱那么没主见，肯定啥都听颜骅的。”
王晋看向窗外，没再接话。
沉默了一会儿，颜司卓又问他，“咱们是在这边待几天。”
王晋想了想，“今晚回去吧。”
“这么急吗，”颜司卓说。
“我想过了，要是颜骅真要找我麻烦，我留在新加坡，这里是他的主战场，我大多数资本都在北京，这样对我不利。不管是动用金钱，还是人脉。”
“如果后面，他还有事找我，我会请他直接来北京，不会回去了。”
颜司卓点点头，“我同意。”
“在北京更好，我那里认识的人多，咱们更好应对他。”
王晋想说你还是考虑怎么面对Ade，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
回北京后的一周，风平浪静。
就在王晋猜想颜骅和颜映钧是不是态度软化的时候。。
那是个周三。下午一点。倾盆暴雨。
办公室的门被匆忙敲响，王晋从胳膊里抬起脸，打了个哈欠，“请进。”
“王总！”秘书小谢慌张跑进来，小脸急得冒汗，“出。。出事了。。”
王晋一愣。
“您。。”小谢低着头，突然不敢看他。她递过Pad，“您看看这个。。”
王晋疑惑地接过。
是今早的新闻，标题很刺眼，商界翘楚被爆丑闻，女方家人指名道姓控诉恶劣行径，向社会争求公道。
新闻里，字字句句声称他欺骗女方感情，明明是同性恋却假装形婚，女方沦为可悲的同妻，还不得不为他扶养一双儿女。
除此之外，女方家人爆料，称他从来不给家里提供经济支持，女方一个人，带着孩子，含辛茹苦，而他从不回家看望，不良嗜好一堆，私生活不检点，而且常常家暴。
新闻里附上的图片，是Denise胳膊脖子处的淤青。狰狞入目。
王晋浏览着网页，越翻越心惊。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总。。”小谢被吓到，“我不相信的，我真的没有信。”
王晋僵在那里，大脑飞速运转，尽管已觉缺氧。
他点了点桌子，克制着声音的发抖，“帮我联系薛律师。”
小谢不住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王晋头越发沉重，“稳住公司内部，赶紧找公关，把张经理和刘经理叫来。”
“好的！”
小谢出去后，王晋双腿发软地坐了回去，眉头紧锁。
他知道颜骅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会这样诬陷诽谤他。他根本是想毁了自己。
很快，颜司卓的电话打了过来。
“最近别上班了，”他声音冷沉，“我来处理。”
“我没事，这点儿小风小浪不是没见过，”王晋觉得眼前晕眩，他手掌抵住了额头，“我已经准备报警了。”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颜司卓说，“不要硬撑。我安排了人去接你回家，应该快到了。”
“我不能回去，我得盯着公司，”王晋神情恍惚，手握成拳，“现在是最人心涣散的时候，我如果躲起来，相当于不打自招，我宁愿直接面对。”
“这已经涉及到法律上的犯罪，”颜司卓加重声音，“听我的，赶紧回去。”
王晋叹口气，“你能想办法把新闻压下去吗。”
“能。”颜司卓冷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王晋放下手机，思绪混乱。
之后的整个下午，他被各路电话进行了狂轰乱炸。
“王总，京都日报的记者赖在公司楼下就是不肯走，其他媒体见状也都往里涌，警卫都要拦不住了。”
“王总，刚才大华电子的张总打电话，说是七月份的项目想再重新考虑考虑。。”
“王总，运喜传媒那边过来人说，想撤资。。”
“王总，厦门那座酒店的房产商突然说要终止合作，可是工程都进行到一半儿了，这让我们怎么办。”
“王总。。。”
。。。。。。。。
当手机不知道第几十遍响起，王晋条件反射地准备关机，余光瞥见屏幕上的名字时，手指一顿。
他从椅子里直起身，轻咳两声，抹了把脸，摁下接听键，“青裴。”
“王哥，”顾青裴声音都比他急，“你看新闻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王晋笑了笑，“一点商业纠纷，和对方闹掰了，故意给我找麻烦。”
顾青裴沉默了一会儿，“我让原炀找人，帮你先把新闻压下去。”
“不必了，”王晋揉着眉头，“我有办法，你别担心。谢谢。”
“我觉得这事儿挺严重的。。”顾青裴沉思道，“你真的没问题吗，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
“我没问题。”王晋尽量使声音听上去轻松，笑道，“怎么，不相信我啊。”
顾青裴叹道，“你别一个人撑着。”
他轻声道，“反正需要帮助，直接跟我联系。”
“谢谢。”王晋重复了一句，“谢谢你。”
王晋随后接通的第二个电话，是颜晟的。
“王总。”颜晟说话较慢，“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王晋其实挺感动的，“让你费心了颜总。”
“这件事。。”颜晟犹豫道，“我就跟你明说了吧。”
“是Ade帮助我大伯，一起把消息放出去的。”他艰难道，“这俩人平时互看不上，可是现在。。”
“不然，仅凭我大伯，是没有办法把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王晋想了会儿，“颜总，方便问个事吗。”
“你说。”
“颜映钧。。”他抿了抿嘴，“新闻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那个。。”颜晟声音低了下去，“映钧发现我大伯找媒体诬陷你，就和他起了争执，我大伯很生气，骂她胳膊肘往外拐，映钧就说要来北京帮你，我大伯把她狠狠打了一顿，然后不让她出门了。”
“那些伤口其实。。”颜晟叹道，“是我大伯打的。”
王晋觉得身体阵阵发冷。
“现在，小楠安安已经暂时住到我那儿去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你赶紧想办法，保住名誉和公司。我大伯这样做确实太。。”颜晟愧疚道，“对不起，我替他和Ade向你道歉。”
王晋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挂掉了电话，甚至颜司卓安排的人来接他时，他都不知道怎么上的车，怎么回的家。
家里一片漆黑。颜司卓也不在。
王晋的手指在碰到电灯开关时，僵了僵，胳膊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Ade家里。
“少爷，少爷！”女助理小跑着跟在颜司卓旁边，看着颜司卓冷的掉渣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Ade还在忙。。”
颜司卓一把把她推倒，踹开了书房的门。
Ade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响而动了表情，她放下钢笔，取下眼镜，笑意从容清冷，“我等你很久了。”
助理惊惶地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拦不住他。。”
“没事，”Ade手肘拄着桌面，“去把David他们几个叫来吧。”
助理愣了愣，低下头，退了出去。
“Myhoney，”Ade微笑地看着颜司卓，下巴扬了扬一旁的沙发，“坐。毕竟你也辛苦一天了。”
她挑了挑眉，抿了口咖啡。
颜司卓大步上前，挥手将书桌上所有东西扫在地上。台灯破裂在地，晃眼的玻璃碎片。
他两拳重重地砸在桌上，盯着Ade，目光寒气逼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Ade稳稳地坐在那里，笑容越来越深。
突然，她眉毛一竖，站起身，一记耳光发狠落在颜司卓的脸上。
“你在跟谁说话，”Ade眯起眼睛，“我是不是太久没管教过你了。”
颜司卓阵阵耳鸣，半边脸都麻了。他缓缓扭过脖子，目光坚定，“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冲我来。”
“你联合颜骅一起造谣生事，不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发生这种事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过日子，是不是只有彻底毁了他的人生你才甘心！”
“就算我毁了他，关你什么事呢，”Ade两手一摊，“新闻里半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提到你，没有人知道你曾经和他在一起，他破产他声誉尽倒都不会影响到你。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安安静静地和他分开，各走各的路，你照样过的很好，甚至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Elewn，”Ade慢慢道，目光如炬，“你该和我回英国了。”
“我已经帮你安排了最好的老师和最优秀的团队，他们会帮助你，一步步建立只属于你的商业王国。那座城堡，比得上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愿意拿我的所有来支持你，打造你，发掘你，你会成为比我更加强悍的生意精英，你会是独一无二的。我要你独一无二。”
“我不需要，”颜司卓眉头紧锁，转过身，背影固执，“我不会回英国了，我也不需要你帮我，我会自己创业，自己学着挣钱，我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这辈子你都别想了，”Ade声音尖利，咄咄逼人，“我告诉你，作为一个母亲，我有权利命令你，要求你，跟我回去。你是我最疼爱的人，我只会对你好。其他人，我不放心，尤其是他。他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何照顾你。我不愿你去给他当保姆，我不想看见一个天才就此被俗事所埋没。”
“我从来不是天才，”颜司卓闭了下眼，“如果我不能保护好他，我连愚蠢都配不上。”
Ade的目光精光乍过，随后越发阴冷。
颜司卓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去哪儿。”Ade声音尖细。
“去帮他，”颜司卓说，“我会想办法，尽快让这件事过去。”
“不管是不想让你趟这滩浑水，还是不想让你再和他有联系，”Ade说，“我都不会让你再见他。”
颜司卓脚步一顿。
“Cindy，”她冲门口叫道，“送Elewn上楼休息。”
助理走进来，身后跟着五六个黑色制服的男人。
“少爷，”她低下头，“请。”
颜司卓冷眼把他们扫视了一番，“你觉得他们能拦得住我？”
“我不想他们伤着你，”Ade坐下来，悠悠道，“所以自觉点儿。”
颜司卓嗤笑一声，随即眼眉一暗，直直地往前走。
一个人堵上前企图架住他的胳膊，颜司卓直接反手一拧，踢了他的膝盖把他摁跪在地。其他人见此情况，全都扑了过去。
颜司卓对付他们，其实还是撑得住的，那群人也不敢真下狠手，万一把人弄伤了，他们不仅要滚蛋，还得吃官司。
最后没办法，其中一人掏出电击棒，趁颜司卓不注意时，手伸了过去。
颜司卓瞪大眼睛，随后身体立刻倒了下去，陷入昏厥。
Ade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别把人搞丢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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