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谁驯服。
封路凛给风堂加伞,就是不想让他再骑车。
风堂明白这个“用心良苦”后,也倒还乖乖消停了一段时间。
那天被封路凛莫名其妙加一句“老公”的事儿,风堂记得清清楚楚,也懒得跟他算账。
占便宜就占便宜呗,大男人一个还计较什么口舌之快。但风堂这会儿心底揣得热乎,总觉得是自己占了封路凛的便宜。他最近非常喜欢烟熄灭在水里的声音,“簇”一下,每次都像封路凛烫到自己的心。那人跟王八蛋似的,点了火就跑。
他头一次觉得爱上一个人那么难,像在冬夜里捉萤火。他这样性格作风的男人,对于感情来说,是个难题。没有人轻易能解,也没有人迎难而上。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得不了真心,索性大家都玩玩,最后换个水落池塘,再无踪影。
封路凛这种人,正经起来普度众生,光往那儿一杵,风堂就感觉人生又有新希望。一部片儿里不是说过么,不管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是在爱情里寻找希望①。风堂也一样。
根据贺情发的地址,风堂找了半把小时,把车停在一家夜总会门口。今天保险起见,他还是开的白宾利。
风堂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套,低着头跨出车,把车钥匙放座儿上,用只有接待听得到的声音说:“迟刃青。”
风堂吩咐完这一声,带路的人便把他引上员工通道,往最内里的包间走。玩酒吧是玩酒吧,风堂对夜总会简直避之不及,但今天迟刃青好不容易请一堂子,再加上贺情在,他不可能不来走一趟。
包间内,真皮沙发上坐有两名包房公主,全靠在迟刃青身上。贺情在一边儿玩表,叼着烟。他看到风堂,摸一根出来摔琉璃桌上:“来了!”
迟刃青抬头见到风堂,眯眼笑起来:“兄弟,好久不见啊。最近给你填床的那人呢?又甩啦?哎哟……我说你就不能安分点。男人龙精虎猛就这么三四十年,你这才过二十啊,省着花你那点儿枪支弹药。”
“迟刃青,你那嘴缝不上了是么?”
风堂把坐下把贺情玩儿的手表拿过来,把弄一阵,他对着贺情说:“你开始玩儿表了?穷玩车富玩表呢,进阶了啊?时间都看不清楚,时标还覆荧光涂层,这表冠大秒针真丑。”
“机械表又不是拿来看时间的……这是刃青的新玩意,我没兴趣。”贺情哼唧一句,把表搁桌上放好。迟刃青在一边拍着桌子笑:“脾气见长啊风堂,你还指桑骂槐了!”
风堂光顾笑没说话,贺情冲沙发那头抬下巴,提醒道:“喏,成哥也来了。打个招呼。”
风堂一愣,随即对着阴沉着脸的邵晋成点点头。
奇了怪了。迟刃青是他们多年的兄弟不错,但是是搞房地产的,早年间家里靠拆迁发家,现在属于市里二代圈里最坏的那一拨,放浪能玩儿,坏得“晶莹剔透”。风堂跟他一比,还真算保守的。此人在感情**上相当自由飞翔,但论办事效率和义气还是非常靠谱。
迟刃青犯坏,邵晋成偏偏官家出身,比风堂的根还红还正。俩孩子青春期才认识,真是思绪三观动荡之时,自然合不来。风堂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两人共处一室,居然还是在迟刃青开的夜总会包间里。
“风堂,我今天来就是想当面跟你说个事,顺便见见迟刃青。”
邵晋成看出他的疑虑,也不多矫情。没想到迟刃青一听这话,反击道:“得了成哥,谁不知道你们当官的看不起做生意的?说些话来气我……你明年要升市共青团了吧?”
“商场看钱,官场看背景,你多动脑子就少受点儿气,”邵晋成怒极反笑,“风准就在你们公司呢,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风准?”风堂愣住,他本来被这满屋子烟酒脂粉味熏得迷糊,如今彻底醒了。他下意识快站起身,贺情在旁边压他的大腿,风堂才镇定着开口,“风准回来了?”
迟刃青答:“才回的,这会儿在我公司工程管理中心上班,我他妈这不是想盯着他到底要干嘛吗!他之前想重进政府单位,找过邵晋成。”
风堂陷入沉默。想都不用想,邵晋成肯定严词拒绝过了,不然风准如此心气高,不可能寄人篱下。在迟刃青那里上班,对风准这个“长辈”来说是耻辱。
见风堂不说话,邵晋成试图安慰他:“事情都过去了,风堂。趁着他回来,你也可以着手查查风叔叔当年的车祸。说不定……”
“但我爸出事那年,风准还在里边儿蹲着。”风堂说完一攥拳,仰头干完杯中液体,才发现是气泡水。
贺情喝个碳酸饮料都有点晕乎,在旁边笑起来:“哎哟,我们看你最近压力大,还说等会儿去赛道飙车,所以没喝酒。”
迟刃青喊了那两个姑娘出去,风堂这才放松些,他开始回忆起风准。
风准算是他真正的“堂哥”,早些年在粮食局上班,官儿不大不小。那会儿风堂上小学,全班都知道他有个市委书记的爹,粮食局的哥哥。贺情还常抱个小皮球跟着他追,怕当跟屁虫跟丢了,惹着风堂,让风准生气,饿死全市人民。后来风堂高中了,风准心术不正,贪了点钱,但风家没有保他,判了六年。出狱后,风准又出省待了一年。
就是这么个在风堂小半辈子里不痛不痒,又浓墨重彩的“亲戚”,如今携带着几段蒙尘往事,在消失七年后,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
“风准也是个狠的……”风堂被气泡水甜得发腻。
他舔了舔唇,继续道,“当年我爸车祸去世,我去探监跟他说这事,他哭了。但他一直点头,说人走茶凉,人走茶凉罢了。”
迟刃青摸火机点烟,悻悻道:“你们风家这一辈,个个薄情!你不也是吗?前几天你那个前男友,什么小南河的,打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嘿哟,求我劝你。我跟他说,哥们儿,算了,风堂那种人,我劝什么呀?我给他下药让他干我,他都懒得脱裤子。”
风堂失笑:“你他妈嘴真损。这叫好聚好散你懂不懂?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怎么记得你初中就参悟这道理了?”
他说完,小声朝迟刃青说:“我看上个交警。第四支队的,骑警,又站岗,还贴罚单儿。叫封路凛,最近在高速呢。”
他就像在分享某种珍藏的秘密,急切地把宝贝展露给亲近的人看,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迟刃青惊呆了,没想到他还真的那么快又跟上一个,认真劝道:“我操,高危职业啊!现在市里鱼龙混杂,哪儿都不安全。你算了吧,人那么辛苦,上床还要挨你折腾。”
“他也是top。”风堂现在说这话已经坦然了。他没给迟刃青怀疑的机会,把手机掏出来说,“我给你看照片。”
迟刃青看着屏幕上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不过他今天头晕,想不出来在何处见过。他没说,只是细细看过那眉眼,说:“这不是你口味啊。”
“确实不是。”风堂笑起来,“但以后就是了。”
邵晋成和贺情在一旁交流给爱人送什么礼物最合适,风堂插不上话。他看迟刃青又整了一包烟出来,皱眉道:“嗳,包间里不是不能抽烟吗,你没看到那烟雾警报器?”
迟刃青的流氓二代本色一顿时现得淋漓尽致。他把腿一翘,点了根大重九往嘴里塞,咬着哼哼:“老子包的房间!爱怎么怎么。我现在点烛香放这儿,你看谁敢进来不准我抽?”
瞄一眼包装上的“太重九”,风堂无语,伸手夺过他的烟摁灭在淋过茶水的纸巾上,“假烟抽多了吧你。”
“干他娘的……一百买的都是假烟。邵晋成,你们政府部门儿怎么办事的,兜售假烟呢,管不管了?!”迟刃青骂骂咧咧,刚要起身,门就被敲响了。
四人一警觉,风堂还以为是老板来了,说包房里边儿不准抽烟,正准备幸灾乐祸。结果门一开,是之前那两个包房公主,直接问“试钟”还是出台。
迟刃青神色暧昧,没答话。她们以为要玩什么花样,上来就要搂风堂,另个坐到贺情屁股边儿去。
风堂站起来,指了迟刃青,头疼着说:“别别别!这儿就四个人,一个已婚两个gay。你们伺候他吧。”
风堂说完,去穿外套,把气泡水咽下最后一口,差点喷迟刃青脸上:“你尽快完事儿,我们出去等。”
那一晚三个人在夜总会露台站了二十分钟,迟刃青就黑着脸出来了。风堂大笑,说他不行,迟刃青咬着牙骂,纵欲过度,身体虚了。风堂说乖,回家吃点国产男子汉吧。
风堂想起他们在圈里一个哥们儿,爱好就是撬人墙角,男女不忌,且手段低级,专门开个他的小跑车在旁边等着,大咳一声,然后朝人家对象疯狂放电。
风堂跟兰洲对此感到非常不屑,悄悄算过那得多大分贝,多猛。估计这哥们儿车震起来,在旁边放个侧震仪都不为过。
三位“狗头军师”加全市第一聪明的邵晋成,遛着三辆跑车上了一圈儿赛道下来,才乖乖各自回了屋。
到家时已经十一点,风堂见柳历珠书房的灯还没灭,便从厨房取了阿胶糕端去。他迟疑半晌,问柳历珠最近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还是说了风准回来的消息。
风堂想了想,说:“妈,以后我接你上下班吧。”
“不至于,你自己忙你的,我有司机。”柳历珠说完,挽起袖口拨弄书签,发髻下露出一段脖颈。风堂取了围巾给她搭上,坚决道:“妈,咱还是谨慎点为好。我有空就来。”
柳历珠心疼地看着他。她知道儿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她没有再拒绝风堂的提议,只是说不要耽误到别的事情。
交代完事务,母子俩便相互告别,各自回房睡去。
风堂一回房间就靠在床上刷朋友圈,看到有个警局的朋友发了链接,说是有个人为朋友出头,把交警打了……最后还他妈发现打错人了。风堂现在看到“交警”这俩字就来劲,点进去一看,还真又是本市。
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空去找封路凛,风堂常跑到车库去看那把摩托车上安的伞,魔怔了似的。像是成为一种念想。今天他彻底忍不住了,也不管进退,打个电话就给封路凛。那边响了两声秒接,还没等封路凛开口,风堂直接问:“不是你被打了吧?”
封路凛皱眉道:“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了?最近骑警队培训,我都在外面训练。”
“你休息了没?”风堂问。
封路凛说:“没有,刚洗了澡。我今天拉练,围着城里骑了一整天。”
风堂:“等着。”
他把电话一挂,拿起手机对着自己未消的吻痕拍一张,调个色,把原图发给封路凛。
风堂的被褥已换成石墨蓝,衬得他肤色更显白皙。唯有一朵绛红吻痕绽放在锁骨边,混着暗色……有股别样的禁欲风情。
再加上他体形偏瘦,锁骨凹陷如沟壑,弧度恰好,像等着何处的山泉涧水,飞流而入。
玩:[图片]
玩:你干的,
玩:好事。
风堂发过去等了十分钟,都没人回消息。再过了会儿,他无聊至极,气呼呼打开手机看会儿电影。他选了部三级片,讲几个人纠葛的情史。看过没半小时他就关掉了。
风堂这时才意识到,他已经对那种“混乱”的感情产生了排斥,反倒从内心里渴望遥不可及的“彼此赤诚”。
他正想着,关了床头灯打算愤怒入睡,忽然听到窗边有什么动静。风堂心跳好像停止半拍,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下床,拉开窗帘,就看到亮着夜灯的阳台上,站了个男人。
封路凛大概是踩着一楼院墙的水管,再上遮雨的小露台,最后从栏杆边翻进来的。其实平时风堂都会锁这扇门,但自从封路凛说过“要翻窗”之后,他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倒真的把这儿大开着了。
两个人隔了层透明的玻璃门,对望着。
风堂额头贴在朝内的那面,呼吸粗重,将玻璃都呼出一处薄雾。封路凛高他一些,正垂着眼,只穿了件短袖,气喘吁吁地瞧他。
封路凛爬上来还是花了时间。
他呼吸终于平坦些了。但封路凛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风堂。他看见风堂站直身子,只穿了睡袍的轮廓在夜灯的微弱光线下若隐若现……他看见,风堂拉开睡袍的一边,隔着他从外面打不开的玻璃门,仰起头,把脖颈的吻痕、勾人的下颚线,以及称得上“性感”锁骨……露给他看。
说到底,风堂还是怕封路凛冷着了。他正想说话,就见封路凛往玻璃上哈一口气,在水雾上写了个“2”,再指指外边,意思凌晨两点要回去。
风堂没问为什么,只做嘴形,说“来啊”。
他把门打开,搂上睡袍一转身往床上走。风堂还没站稳,只听窗帘猛地被人拉上,紧接着,他坠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相拥勾起想象,连呼吸也期待。
封路凛从后面抱他,直接压倒性地将他扑上房内柔软大床。他抬眼看满床的石墨蓝色,低头用粗砺的手指,摩挲风堂的耳垂,哑声道:“我今天很累……明早五点要陪家里人去晨跑,所以两点我得回去。”
正好。柳历珠在家里,风堂也不可能今晚就把事儿办了。他笑一声,任由封路凛压着自己亲耳朵,哼道:“累?累还有力气翻窗。”
“翻窗那点力气算什么……我还能干你。”
(①:出自娄烨电影《春风沉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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