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醉酒
对于容钰珩不客气的措辞,温择琤善良地选择了包容。
待两人回到家，正好是饭点。容钰珩抱着小包包在温择琤背后探头探脑，后者刚开门进到玄关，客厅里的大白鹅就闻声而动，扑棱着双翼朝他们飞跃而来——
“儿择把小孩带回来啦？”
容钰珩欢乐地回应,“伯父,我来啦！”
温择琤换好拖鞋,转头把容钰珩怀里的包拎到自己手中往屋里走，“爸，容容给你带了瓶好酒来。”
玄关里少了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立即显得宽敞起来。温仲昀凑到容钰珩身边慈爱地搓搓他的头毛,“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嘛！”
容钰珩的头毛再次被搓来立起,他“科科科”地说,“麻麻托我带过来的～”
温仲昀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昔日照片上那道模糊升天的身影。
他搓毛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道，“太谢谢你们啦。”
温择琤放下东西,换了身衣服就进了厨房，容钰珩想要跟进去帮忙,却被劝止了。
温择琤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拆袋清洗摆案,动作顺畅毫无阻滞。
容钰珩见状默了片刻，随后轻轻开口，“我感觉我像是在童话故事里。”
温择琤正在给牛肉码料,闻言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段旋律：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他的背脊轻轻一颤，连码料的动作都放缓了，“什么童话？”
容钰珩，“爱丽丝梦游仙境。”他感觉温择琤就是个神仙，而自己还在梦游。
神仙温择琤，“………”也行。
确认自己毫无用处之后，容钰珩又缩回了客厅。温仲昀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看剧，他见容钰珩过来，立马招招手，“快来快来！”
容钰珩“哒哒哒”地跑过去，“怎么了伯父？”
温仲昀把电脑屏幕一转，对向前者，上面播放的赫然是《素衣客行》。
容钰珩猝不及防：嘶……！
《素衣》是每周末晚八点连播两集，现在已经播到了第五集。前十几集几乎都是容钰珩在帮派里的戏，温择琤出场很少，因此他没想到温仲昀会追剧。
“伯父，你怎么也看？温老师要十四集以后戏份才会多起来。”
温仲昀，“鹅呵呵呵～他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演的戏。”
容钰珩立即受宠若惊地捧住心口，“我演得不好！”
温仲昀客观点评，“还好，这不怎么考你的演技。”毕竟是本色演出的。
容钰珩：……他好像被内涵到了！
两人相顾无言了半晌，最后还是温仲昀率先打破沉寂，“对了鹅～上次微博账号的事，我还没感谢你。”
“……”
容钰珩顿时更加沉默！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话题！
温仲昀还在喋喋不休，“不过到底是谁盗的我账号呢？我上号之后看了看，只是多了条呼吁大家尊重作者的微博——怎么感觉像是好人好事鹅？”
容钰珩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稳如老狗。
他闻言，立即发挥出毕生绝学胡拉八扯，“也许是某位天神下凡，借您的微博账号来伸张正义。”
温仲昀思索了片刻，居然有被说服。他甚至试图顺着这个方向探寻下去，“到底是哪路神仙会用我的微博……”
容钰珩不敢吱声，他怕自己脱口而出：厨神。
这会儿，“厨神”温择琤还在厨房里给家养的仓鼠和大白鹅准备口粮。坐等投喂的后两者并排坐在一块儿追《素衣客行》电视剧。
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尤其是这个“自己”还处在另一个角色里。
容钰珩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乖巧探头，温仲昀仿佛能看透他的想法，“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像在看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陌生人。”
容钰珩说，“有点。虽然别人都说我和角色很接近，但在我自己看来还是很不一样的。”
温仲昀就感叹道，“我以前看择琤的戏，也有这种感觉。他演的角色真是太多了，我有时候看着就会想，这是我的儿择吗？但看到角色受苦，又觉得心疼——所以哪怕是个戏里的角色，只要择琤演的，我都很难把两者完全区分开。”
容钰珩没经历过这种感受，这会儿就流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温仲昀见状，虎摸了一下容钰珩的脑袋，“你以后也会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你底子好，进步又快，戏路会越来越广的。”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有一天，择琤因为你演的某个角色带上了一些小情绪，伯父希望你能理解他。”
容钰珩这才明白温仲昀的意思：他是怕自己和温择琤闹矛盾啊。
容钰珩还挺感动的，温仲昀的心思真的很细腻。
他动容的泪花正要涌出眼眶……忽然又猛地一顿。等等，温仲昀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难道是发现温择琤喜欢自己了？
容钰珩不由吓了一跳。他忍不住心虚地瞥了温仲昀一眼，但后者只是慈爱地给他搓毛毛，丝毫没有试探的意味。
两人之间温馨和睦而又夹杂着一丝小刺激的气氛终结于温择琤的端盘子上桌。后者还围了条围腰，看上去很有烟火气。
容钰珩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可恶，被肉香环绕的饲主竟然该死的迷人！
三人上了桌，温择琤拿来高脚杯，盛上闻琴带来的酒。灯光下，酒色清亮诱人，酒水冲入杯底时还荡起一道漂亮的弧度。
微醺的酒气混杂着煎牛排的香味，弥漫在小小的饭厅里。温仲昀率先举杯，“欢迎小容回家，也谢谢儿择的爱心大餐——大家元旦快乐鹅！”
容钰珩和温择琤举起酒杯同他一碰，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轻响，色泽醇亮的酒水在空中泼洒出几滴，又落入杯里。
“元旦快乐！”
容钰珩收回酒杯抿了一口，酒味很醇厚，入口顺滑，几乎是贴着舌苔滑入喉咙口。隔了几秒后细品，还有些回甘。
温仲昀也抿了两口，不由砸吧，“口感平衡，果然是好酒！”
温择琤放下酒杯转向容钰珩，“怎么样，喝得惯吗？”
容钰珩闻言舔舔嘴唇，舌尖裹了香甜的酒气，扫过下唇一片水润，“还可以。”
温择琤的目光在他嘴唇上定了两秒，随后收回眼神，落在自己盘里的牛肉上。他的刀刃割开肉汁鲜美的嫩牛肉，在白瓷盘里划拉出一道细微的声响。
“那就好，别喝太快了。”
容钰珩扬起下巴，“我知道～”
温择琤做饭的手艺确实是好。他记得容钰珩不爱吃生冷的东西，所以煎出来的牛排就没带血，却也煎得不老。
容钰珩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他一边“吭哧吭哧”地咬着牛排，一边顺手拿了旁边的酒当饮料。他喝完一杯还不客气地把空杯推到温择琤面前，示意后者给自己满上。
温择琤举着刀叉明显被shock到了——他家小仓鼠这么能喝的吗？？
“你别喝太急，这酒有后劲儿的。”
容钰珩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从桌子底下轻轻踹了温择琤一脚，“你看不起我！”
温择琤连忙给人把酒倒上，“没有没有…”
旁观的温仲昀，“…………”
小孩儿好像越来越放肆了——虽然他是不介意。但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反常？
温仲昀就想提醒温择琤注意一下。他拍了拍后者的胳膊，“诶，儿择……”
温择琤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举起酒瓶给人满上，“你也是，少喝点。”
温仲昀，“………”不，他本来没想多喝。
酒这东西，总是越喝越上头。
吃到后面，搭配的意面浓汤还剩大半，桌上的局面就陷入了失控。
温择琤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他的左手边，容钰珩已经蹿上了板凳举起酒杯放声高歌，晶亮的酒杯在璀璨的灯光下反射出夺目耀眼的光芒！
他的右手边，温仲昀上半个身子全趴在了饭桌上，两条腿跪上椅面，整个人作失意体前屈状，嘴里还“咕噜咕噜”的念叨着什么。
而桌上那一瓶酒已经快要见底了。
……温择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站起身，想要把摇摇欲坠的容钰珩先抱下来，后者却相当不配合，甚至朝他发动了声波攻击，“噗科科科科科……！！！”
温择琤还没来得及用武力还击，另一头的温仲昀突然又嗨了——只见后者平铺在桌面上的上半身突然垂直弹起！两手维持着向上高举的姿态，在空中静止了两秒，而后发出剧烈的抖动，“鹅呵呵呵呵呵……！！！”
温择琤：呵呵呵。
容钰珩听见一串鹅叫，仿佛被摁开了某种开关，整个人都通电了。他深吸一口气，“哐”一声弯腰把酒杯搁在桌子上，又站直了身体傲世全场，
“接下来，就由美声歌王容钰珩，为大家带来一首洗涤灵魂的影视歌曲！”
下方的温择琤一听“影视歌曲”几个字，心中蓦然腾起了一种久违的不祥感。还没来得及阻止前者的发作，他就听熟悉的歌声从头顶上方流淌而出：
“演绎千古奇案 罄竹难书冤～
诉不尽，心不甘 哭～呜呜呜～苍天…”
温择琤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果然是《窦娥奇冤》！
另一头的温仲昀眼神一亮，似乎得到了某种启发，他和着韵律摆动双臂，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戏曲《窦娥冤》，整个人如同一棵海草，在风中徐徐飘摇……
“莫不是 遭荒遇灾人离散～
莫不是 飞来横祸人夭寿～”
温择琤感觉自己才是离当场夭寿就差这么一点儿了。
他曾几何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噩梦，居然在这么一个阖家团圆的夜晚成真了！
一老一小激情澎湃却又意外和谐地合唱完两首全然不同的曲子，又开始了嗨舞模式。
温仲昀张开双臂围着桌子欢快踩踏着舞点，仿佛在跳篝火舞，“小容容，伯父喜欢你的广场舞！”
容钰珩从凳子上雏鹰起飞降落地面，单膝跪地双臂撑在两边，他孤高地昂起头颅，“伯父，我来带你！”
两人达成一致后，便按照顺时针方向绕着饭桌跳起了篝火广场舞。
舞动的双臂！欢快的韵律！混着还未消散的牛肉香气！
容钰珩和温仲昀拍着手绕桌跳了两圈，又觉得不得劲儿。顿了两秒，他们便同时把目光对向温择琤身上——
后者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饭厅角落里，企图把自己藏在阴影当中。
然而现在，他失败了。
容钰珩惊喜地指着温择琤，转头同温仲昀说，“oh～我的老伙计，那里还有个小家伙呢！”
温仲昀同样惊喜，他拽过生无可恋的温择琤加入到他们的欢乐大家庭，“还真是呢！瞧他这小脸，似乎在生气～”
容钰珩被狠狠戳中了笑点，瞬间爆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他生气了～科科科科科！”
温仲昀也笑得直不起腰，扒着站得笔直的温择琤差点笑得滑到地上去，“好好笑鹅～鹅鹅鹅鹅鹅！”
温择琤一手捞住差点仰翻的容钰珩，一手馋起几乎滑得劈叉的温仲昀，看向两者的目光堪称死亡………
是他太放纵这两人了。
好不容易等温仲昀嗨累了，温择琤这才把前者拖回卧室里。温仲昀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嘴皮子“噗噜噜”地打着呼噜。
关上他的卧室门，温择琤又目光沉沉地迈步回饭厅——那里还有只在饭桌上游泳的仓鼠。
“哗啦”一声拉开饭厅门，就见容钰珩趴在餐桌上，脑袋差点埋进还没收干净的盘子里。
最绝的是，容钰珩似乎还意识到不能把脑袋扎进去，他就一边游泳，一边避开盘子换气……
温择琤差点被气笑了。
他三两步走上前，提着前者的领子把人拽离了盘子一点，“不是说没喝醉过？”
容钰珩压根没有回应他，顺着领子被提起的方向翻了个身，后背摩擦着桌面，衣服被拉扯到一边，露出白生生的肚皮来，小巧的肚脐眼看起来还蛮可爱。
温择琤只看了一眼就又没脾气了。
他无奈地揉了揉容钰珩的小肚皮，“乖点，别闹了，洗个澡去睡觉。”
容钰珩躺在桌子上仰泳，“我不去，我现在还遨游在欢乐的海洋里。”
温择琤，“……”难怪要游泳。
发个酒疯还挺有逻辑。
温择琤忍不住捏着他的小脸扯了扯，又爱又恨的，
“我都要怀疑你是在故意整我了。你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也不知这句话戳到了容钰珩哪根神经。他突然从桌子上直直坐起，冲着温择琤大声逼逼，
“你…你屁股不够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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