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他以为的属于盛夏的暗恋，最后竟然未成形
高考成绩出来后不久，孟珏以篮球体育生的身份考上了离家相隔一千五百多万公里的大学，在得到孟校长的奖励过后，他斥巨资组织了一次聚会，冼之尧也跟着去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裴叙要去。
但是，裴叙来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只一眼冼之尧就知道，那个女孩儿很喜欢裴叙，但是他自我安慰着不过是一个追求者。
而裴叙对她的照顾，却成了冼之尧自我否定的关键。
这是冼之尧人生当中第一次喝酒。
孟珏杯子里落底的少量威士忌烈得他红了眼。
“之尧！“
正在唱歌的孟珏眼睛太尖了，音乐刚到一半，他便扯着嗓子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将话筒丢给了一旁的裴叙，孟珏长腿一迈便跨过桌子坐到了他身边。
抢过他手里的酒杯，孟珏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最后鼓着腮帮子看向他。
“冼之尧啊冼之尧！我就一会儿没看着你！“
孟珏第一反应是他拿错了杯子，第二反应是把桌上的酒类全部推到了另一边，离冼之尧远远的。
“我就喝了一口。”冼之尧辣的吐了吐舌头，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我也是大学生了，提早适应社会生活才行。”
“哪条狗告诉你社会生活必须得学会喝酒的？”孟珏顿时就不太乐意了，直直地白了他一眼。
冼之尧停止了抿唇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答案尽在不言中。
孟珏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两家是邻居，所以二人打从出生开始就认识，与小康家庭出身的冼之尧不同，孟珏从小就是个混日子的富二代，而跟混世魔王孟珏不同的是，冼之尧从小就听话，再加上只有孟珏这一个朋友，所以只要是孟珏说的，他都可以当成真的。
所以，孟珏当这条狗还真是不冤。
说是这么说了，冼之尧也没有再试图去碰过酒杯。
这时，裴叙突然起身，手掌掩着电话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冼之尧的目光随着他移动，再回神时，原本还坐在他身边的孟珏此刻已经坐到了裴叙的位置。
眉头突然皱紧，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个人。
孟珏很会说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女孩儿频频笑开，那一瞬间，包厢里的空气里突然就溢满了酒味，浓郁的烈酒的气息抓挠着他的思绪，冼之尧觉得闷得心烦，伸手想要去抓酒杯时落空，他不悦地往包厢外走。
一捧凉水冲了冲脸，散去了充斥脑门的热意。
冼之尧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裴叙身边多了的巧人，他嫉妒极了那张笑颜，那般明媚的笑是由那人而起，而裴叙似乎也乐意为之，一举一动里也自然落了点意思。
“醉了？”
熟悉的声音依旧清朗，好像是沾了几许酒意，莫名地加深了诱惑力。
镜子里的脸挂着淡淡的笑，曾经冼之尧以为，他这是特例，可直到此刻才恍然，这不过是礼貌。
“没有。”冼之尧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笑容再自然不过了。
裴叙走到洗手台前，将双手放到水下冲洗，动作很用力，似乎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冼之尧沉默地擦拭着手上的水珠，时不时瞟一眼他的动作，心下不解。
“冼之尧。“
裴叙突然出声叫道。
“嗯？“
那人抖了抖手上的水，完全不顾水渍会打湿裤袋，从里面拿出了烟盒，看不出牌子，但包装就很昂贵，他的动作熟练，火光一点，空气中又多了烟味儿。
冼之尧讨厌的气味。
可他此刻却顾不上讨厌。
“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浅吸了一口，裴叙倚在洗手台边，抬眼望向他，出口的话十分干脆利落。
“什么？“冼之尧诚心的不解，同时也想不出他指的是什么。
裴叙低声笑了，吐出的眼圈带着些颓气。
“你不知道？“他讶异地说，”当初孟珏把你的笔记拿给我看了，别误会，他只是想让我看看你记笔记的方式，试图给你找一个不用写那么多字的方法。“
冼之尧瞬间就明白了。
那种难堪还不等被他揭穿，自己就已经先受不了了。
火光一点点被他碾碎，裴叙吐出的烟圈散尽，他直起身来。
“虽然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翻开了，但是，冼之尧，笔记本后面几页写上的名字，不是跟我同名同姓的人吧？”
短短的话如同在冬季翻倒了一盆凉水，冰冷至足尖。
仿佛是心里埋藏最深的秘密被人强行剥开，冼之尧觉得所有的尊严都被扔在地上，他不敢承认，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更加合适的理由。
他没有勇气去说些什么，一个男生将另一个男生的名字笔笔刻画，这样的行为，他又该如何解释？
脸色惨白，冼之尧紧张到窒息。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小心翼翼了，可是此刻他才发现，他始终是低估了自己。
“冼之尧。”
裴叙终止了话题，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黑发，轻声说，“不用害怕什么，我说过，为了喜欢的东西而努力是一件很酷的事。”
眸光一空，冼之尧忽然定住了。
裴叙收回手，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人，耐心地解释：“听说你准备选择天文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说的话影响到了你。”
冼之尧什么也没有说。
“冼之尧，我希望你可以分清你选择的东西究竟是你自己本身就喜欢，还是因为某些外在因素的干扰才让你误以为自己喜欢。这两者是不同的，如果是因为后者而做了选择，那么，优秀并不代表快乐。”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就因为我写了几个名字？”
冼之尧火了，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什么。
几个名字。
他自己说出来都心虚透了。
在戳穿这样的事以后，裴叙竟然还是可以这么有礼有节。
但是，冼之尧却又感到了深深的伤感与可笑。
“当然。”裴叙摊开手，笑着说，“我也希望只是我自恋了。”
厕所里的烟味太大，熏得冼之尧几乎忘记了柠檬的味道究竟该是如何的了。
“所以。“他抬起头，露出的笑容格外倔强与坚持，“这是拒绝吗？”
裴叙微微挑眉，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是或者不是。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冼之尧心里清楚得很，偏偏裴叙那双眼睛又表现得那么无辜。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不说点什么，我是不是亏了？”
冼之尧的话绕得极端，明面上的意有所指却让他的态度夹杂了一丝嘲意，“裴叙，我是喜欢你的。但是，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喜欢就拿我的前途作赌。”
“我知道，你本来就优秀。”
裴叙耸了耸肩，将手抄进裤兜，然后才认真的说，“只是我想表达的是，能够被你喜欢且追逐，是我的荣幸。”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场冼之尧自以为的暗恋，在裴叙的几句话中变得没有任何价值。
同时，也让他无法再说什么。
毕竟，好像都结束了。
这应该是暗恋，可他竟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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