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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⑨章


神棍清了清嗓子:“那我讲了啊?”

        说完了满怀期待地看两人,季棠棠和岳峰被看得莫名其妙,半晌神棍自己憋不住了:“不给点掌声啊?”

        还要掌声?季棠棠嘴角直抽抽,一边抽抽一边举起手,自觉丢人无比的啪啪啪给他拍了三下。

        神棍不满足:“小峰峰你的呢?”

        岳峰面无表情:“滚,爷没那么脑残。”

        季棠棠在桌子底下踢他:“鼓掌。”

        岳峰不买账:“你说鼓就鼓?你谁啊?”

        季棠棠不跟他拢诘拇盏剿媲埃羌獠畹闩龅剿牧常婪逑乱馐锻笠凰酰姑环从矗街皇直患咎奶囊蛔笠挥易プ。沧鹄磁牧艘幌铝耸隆

        岳峰气坏了:“你凭什么抓我手啊?你一女孩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含蓄啊?”

        季棠棠坐回原位,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懂。”

        厚脸皮如斯,岳峰实在也词穷了,半天憋出一句:“流氓!”

        季棠棠阴恻恻的:“我就流氓了,你有意见啊?”

        神棍在旁边乐的全身发抖,他帮季棠棠说话:“人家小棠子有你流氓嘛?不就摸了下你小手吗?你泡妞的时候又亲又搂的,谁能有你流氓啊?”

        踩完了也没给岳峰辩驳的机会:“注意注意,很长很长的故事,我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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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算起来,得有十来年了,那时候我在川西,准备去青海,中途得过甘孜州,那是藏人聚集区。甘孜州知道吧,到现在都挺穷的,别说十来年前了。

        甘孜州那头民风极其彪悍,那条路上经常出事,拦路的、抢劫的、出人命的,零几年来着,当地政府大力整顿了一次,情况才有好转。

        我走那条线的时候算是最乱的时候,班车都不大敢跑,当然了我也不敢坐车,那破路,车子翻下去还了得?加上我又不赶时间,决定慢慢过去,所以花八十块钱买了辆二手带大杠的自行车,把我的笔记什么的装袋子里驮后座上,还买了件破破烂烂的藏袍,戴了顶狗皮帽,一张脸抹的乌七八黑的,看着跟藏人没什么两样。

        我告诉你小峰峰,这就叫智慧,生存的智慧,谁会抢我这样的穷人啊?所以那一路别提多顺了,沿途的藏人还跟我扎西德勒呢,还请我到家里吃酥油茶来着。我要像你这么骚包,开辆车嘟嘟嘟的,早就被抢的内裤都不剩了。

        我记得那天是走到个垭口,我一般是推着车不骑的,因为我平衡能力不行,啊呸,我小脑发育挺好的,我那是不怎么会骑车。

        那天刚好赶上一个大下坡,多省力啊你想,所以我决定骑车下去,这一骑坏了,那破车闸不好,经过一个急拐时我连人带车翻出去了,是,人是没事,但是车子掉山崖下头去了,车子也就算了,车后座上有我的笔记啊,那都是十几年的心血啊,心血啊你懂么?

        我决定下到坡底把我的东西给找回来,那坡陡,又高,一个不留神踩滑就死定了,但是为了我的事业,我不能胆怯啊,我就攥着什么草根啊土坷垃啊往下走,爬了足有两小时才到底,到底的时候腿都软了,挨地就瘫了。

        山坡底下有翻下去的那种大货车,锈烂了,都是出了车祸运不走的,也有小车,还有破衣服什么的,可见那路多容易出事,我那自行车都摔咧巴了,我也不准备要了,我把我那麻袋找着,里面除了笔记还有衣服干粮什么的。

        本来事情了了就该走了,哪知道一抬眼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两只藏狗不知道在嗅什么东西,小峰峰你也知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比较怕狗,我就捡了两块土坷垃扔过去,狗给吓跑了,我过去一看,那草丛里居然躺了个人!

        慌的我啊,看穿衣打扮是个汉人,男的,大概三四十岁年纪,不远处有个摔烂了的摩托,我猜十有**也是从上头掉下来的,探探鼻子好像还有气,但是挪就不能挪了,那身子软塌塌的,我估计摔的不轻,死是死定了,就是一时半会还没咽气。

        你说我该咋办啊?我没学过急救,荒山野岭的,不知道找谁救命,只好在他边上生了个火堆,拿水往他脸上洒,拍他脸喊他,折腾了有一段时间,他还真醒了,精神不算差,还能跟我一搭一搭的说话,据他说,的确是车开快了从上头滚下来的,在下头躺了有两三天了,我要迟一天来,看到的估计就是个死人了。

        人将死的时候,倒还挺平静的,他也不谈给家里人捎话什么的,只说想吃罐头,午餐肉罐头。

        我这穷的,哪有午餐肉罐头给他吃啊,袋子里就两馒头,还有根火腿肠,全交代给他了。

        他特感激我,临走前能吃上顿饱饭,总比饿死冻死强是不?吃完了他跟我说身上没带多少现钞,估计还有几百块钱,送我了,算是谢谢我。

        这哪能呢,咱是学习雷锋长大的,助人为乐扶危救困那是应有的美德,我说我不要,让他把家里地址给我,我可以帮他把钱寄回去,顺便还能写封信跟他家里人说一下发生的事,他不同意,死活不同意,非让我拿钱,后来我说你要真想谢我,不如给我讲个稀奇的事儿,鬼故事也行,我就是搜集这个的。

        他没听明白,我就跟他解释了我的志向,还把麻袋里的笔记翻出来给他看,我说我就是搜集记录这种灵异的事儿的,你要是肚里有东西,就给我讲讲,没有就算了。

        他听明白了,呵呵笑了两声,说没有,世上哪有这么多怪事儿啊。

        他说着说着气就弱了,我也就不勾他说话了,只给他讲些自己在路上的事,还有稀奇古怪的见闻,后来天晚了,要睡觉了,我把衣裳都盖他身上了,可怜见的,我估计他是熬不过这个晚上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拽我衣服,把我弄醒了,跟我说老哥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我不跟你藏奸,遇到了也是老天安排,我真有件事儿能给你讲讲。

        其实我开始挺生气的,你说我多累啊,又骑车又翻跟头又翻山的,睡的正死又让他给折腾起来了,多遭罪啊。但是一听说有事儿讲给我听,我还是赶紧爬起来了,为了事业嘛,就是得做出牺牲。

        他说他姓盛,问我知不知道盛家,掌铃盛家,我说我不知道,他就呵呵笑起来,顿了顿说盛家的男人不值钱,女人才金贵,准确的说,是没有生育过的女人才金贵。

        到这里可以把我刚刚给你们讲的风铃的事儿联系起来了,还记得不,我说过有一些特殊的人,能够听懂铃语,知道阴间的人想给他们传递什么信息,盛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出生在盛家的,儿子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的,只有女儿可以。

        按照他的说法,盛家是一个挺古老的,也特神秘的家族,盛家的女儿可以听懂铃语,接收阴间的讯息,化解横死之人的怨气,而每次化解了怨气,都可以提升个人某些方面的能力,这算是老天给她们的回报吧。

        这里又说到铃铛了,我先头说了,怨气也就是那么一股子气,怨气的强烈与否,跟一个人的性格、经历还有遭遇有很大关系,只有极强的怨气才能撞响盛家的铃,而盛家存在了那么多年,繁衍下来,不止一个支系,也不止一个风铃,不同的风铃被不同的怨气撞响,据说最强的怨气是那些客死异乡的人散发出来的,原本经历就悲惨,又横死他乡,自然怨气极大,能被这样的怨气撞响的铃叫路铃。那人之所以把这个铃铛拿出来说,是因为掌路铃的,是他的姐姐。

        再回头说盛家,据说盛家一直有个死对头,姓秦,也是个家族。秦家跟盛家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能够撞响风铃的怨气是可以收为己用的,这怎么解释呢?通俗点讲吧,就说空气,正常状态下,空气就是空气,也没什么危害,但是你把这空气压缩到无限小的空间里,它就能给你整个爆炸!我不懂秦家是怎么弄的,但是他们似乎很想把撞铃的怨气收集起来,去炼鬼铃。

        炼鬼铃就炼吧,道不同不相为谋,顶多是政见不同,但两家之所以成为死对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秦家人没有听懂铃语的能力,换句话说,铃铛到他们手上,就是破铜烂铁一块,所以他们得逼着盛家的女人去收集怨气;第二就是炼鬼铃的残忍之处,据说最后一道工序,是要盛家女人的命。凡事涉及到命,那可大了去了,所以这两家,世世代代,死对头。

        这里又涉及到第三家,姓石。石家和盛家是世代联姻的,据说是因为有一段时间,盛家几乎要被秦家给灭了,后来依附着石家的保护才重新站住脚跟,至于怎么保护吧那人没跟我说,只是说长久以来的惯例,盛家的女儿都是嫁给石家的男人,石家的男人保护盛家的女人,两大家族生活在一起,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秦家的伤害。

        为什么说盛家没生育过的女人才是最金贵的?因为生育之后,她听懂铃语的能力会消失,如果生的是女儿,这种能力会自动遗传到女儿身上,还得是头胎,二胎生的即便是女儿也遗传不到能力。我就纳闷了,代代相传,这才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盛家的女儿到最后不得绝了啊。

        原本数量就少,盛家的女儿还经常会搞出点事来,怎么说呢,盛家的女人是必须嫁给石家的男人的。但是你想啊,爱情这种事哪里强求的来啊,有一些盛家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家族又不同意,所以难免会出私奔这么个事儿。

        那人说盛家的家规很严,一旦私奔,等于是跟家族断了瓜葛,盛家是绝对不会再管她们的死活的,这也算是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但是盛家不管,不等于秦家不管。

        据说盛家和石家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秦家要下手很困难,但是一旦落单脱离了家族的庇护就不一样了,秦家那是挖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找出来的,而一旦落到秦家手里,下场就只有一个,炼鬼铃。

        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不少盛家的女人出逃,但是大部分又回头了,甚至有在外头生了女儿的,女儿会带着风铃回来认祖归宗,接受家族安排跟石家的男人结婚。大家都传言说是炼鬼铃太过残忍,她们在外扛不住这样的压力。

        但是回来了也未必幸福,原本就没有感情,在一起生活也是种煎熬,加上家族的规矩做法,很多盛家的女人很早就郁郁而死,也有精神错乱发了疯的……这种家族,我想多半也是有变态的地方的。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据他说,很长一段时间,盛家都没出过为了爱情不要命的女人了,谁知道忽然又冒出一个,更要命的是,这个是他的亲姐姐。

        他说他姐姐悄无声息出走之后,盛家的老一辈都很愤怒,他原先只是听过炼鬼铃这种说法,并不觉得多么可怕,有一天无意间在家族的老宅翻到一本册子,吓出一身冷汗。

        他没具体跟我说炼鬼铃是怎么炼的,只隐约涉及到生取尸油活血养胎这几个字,我猜测炼鬼铃的程序极其残忍,秦家人可能会迫使盛家没有生育过的女人把撞铃的怨气孕育成一个鬼胎,但是从活人身上取尸油,该怎么取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就是因为要面对的现实太可怕,所以逃出去的盛家女人能逃的又都逃回来了,没逃回来的,要么是生了儿子把家族的异禀都丢掉了对秦家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其它的,估计都葬送在秦家人手上了。

        他跟我讲说,他看到炼鬼铃的手法之后不久就收拾了东西去找他姐姐去了,希望能劝说他姐姐回头,如果他姐姐生育了,最好生个男孩,如果生了女儿,一定要把女儿送回盛家,以免接掌路铃之后,被秦家人找到。

        他一直找了很久,好几年的功夫,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找,居然真让他找到了,他姐姐在一个医院做医生,见到他的时候很高兴,告诉他生了个女儿,夏天生的,刚过10岁的生日,还给他看了照片。

        他跟他姐姐谈了很久,他姐姐坚决不同意把女儿送回盛家,告诉他已经把路铃给封印了,不会有怨气撞响这串风铃,她希望女儿过最普通的幸福生活。她说她们藏的很好,除了盛家家规不能改姓,身份和名字都已换过,秦家人不会有机会找到她们,让他尽可以放心。

        他知道说服不了姐姐,去到学校看了姐姐的女儿,他说当时在上体育课,跳绳,他隔着学校栅栏看到那个小姑娘,很秀气,一边帮同学甩绳一边咯咯的笑。

        他说他一边看一边哭,那是他的外甥女,多可爱的小姑娘啊,但是在她10岁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拥有平凡的幸福人生,非但如此,她还很有可能经受极其残忍的折磨之后死去。临走之前,他对他姐姐提出要求,他说,如果他能够经过努力找到她们,那么手段残忍神通广大的秦家人也一定可以,他的姐姐没有权利瞒住女儿,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躲过秦家人的伤害。他要求他姐姐做万全的准备,哪怕现在不说,也能以文件或者信件的形式将整件事情记录下来,将来不出事最好,如果万一出事,她的女儿可以第一时间拿到资料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请姐姐给女儿两条路走,第一条是足够的钱和新的身份,以便在噩梦出现的时候,她的女儿能以新的身份躲避追踪,说不定能够再撑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结婚,生个儿子,丧失秦家人感兴趣的一切价值。第二条是,让女儿自己选择,很有可能她的女儿会因为家破人亡的仇恨而选择接受路铃,重归盛家,重新得到大家族的庇护。

        他说其实还有第三条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那是他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形。姐姐的女儿可能不愿意回到盛家,也无法接受与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如果这个女孩性格刚烈,她很可能凭着一腔孤勇选择接受路铃,开启封印,借着一次又一次化解怨气的经历提升自己的能力,选择孤身与秦家人对抗以期复仇。

        而在自己的能力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前,她必须小心翼翼躲避秦家的追踪,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不去结交朋友,也不去联系自己以往的朋友以免落下痕迹,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太过辛苦,撑的很难,而且没有结果。孤胆英雄只是电影里的故事,一个没有任何人帮助的人,你如何想象她能躲得过炼鬼铃的最后命运?

        我那时候在路上走了有些年头了,但从来没听过这么长的这么详细的故事,我一直在记啊记啊记,写了足有四大张纸,藏区的晚上多冷啊,到末了我指头都给冻麻了,差不多记完的时候我问他:那你就这么走了?也没再劝你姐姐?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我凑过去看,原来他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咽的气,眼角挂一行泪,真的,真有一行泪。

        ――――――――――――――――――――

        讲完了,神棍忽然就有点惆怅,他看看岳峰又看看季棠棠:“给点反应啊,听后感啊,你们觉得是真的假的?”

        岳峰皱眉头:“假的吧,哪有这么诡异的事啊,我在路上这么久,怎么从没听人说过什么掌铃盛家?”

        “我也没再听过了。”神棍有一点动摇,“后来我还特意留意探听过,也从来没人说起。不过那人那时都要死了,他哪有那个精神那么短时间给我编个这么复杂的故事啊?”

        岳峰白他一眼:“回光返照啊,临死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什么故事编不出来?说不定他是写小说的、学中文的,脑子里老早编好故事大纲了。”

        “也是……”神棍嘟嚷了一声,又看季棠棠,“小棠子,你说呢?你怎么看这事?”

        季棠棠低着头没说话,顿了许久才问他:“后来呢?你把他埋了吗?”

        “埋了啊。”神棍很严肃,“难道我这样道德高尚的人会让人家暴尸荒野么?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那是必须得埋的。”

        季棠棠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她很快低下头,用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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