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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三个小时后,周晖办公室。

李湖从墙角鬼鬼祟祟探出头,问:“你们周老大现在心情怎么样?”

一组组员都是很精神的小伙子,平均颜值比较高,平时已经被李湖调戏习惯了。此刻在门口站岗的两个组员猛一见九尾狐组长这么正经(并不)的样子,都觉得很稀奇:“不知道,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啊?”

另一个就笑道:“六组长是干什么惹到我们家老大了吗?”

李湖呸了一声:“我这么辛辛苦苦的天天出差,干什么能惹到你们家老大了。”紧接着又放低声音问:“——你们早上看到于副了吗?”

“于副主任有事出去开会了吧,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左边那组员忍不住揶揄:“六组长一定是干什么坏事了对吧,别是您昨天把于副给睡了?哎哟我们就说,于副今天一整个儿精尽人亡脸……”

“说什么呢?”周晖突然打开门,面孔森冷:“谁把谁睡了,嗯?”

俩小伙子顿时噤声,眼观鼻鼻观心,泥塑一般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李湖在周晖逼人的目光中心虚的咳了一声,从墙角慢慢走出来。只见她小高跟也不踩了,迷你裙也不穿了,规规矩矩拎着个黑色手提箱,缩着脖子谄媚道:“周老大好。”

周晖十分威严:“进来!”

李湖挨着墙角蹭进办公室,只听身后门一关,紧接着周晖暴起一脚把她踹出了三米远:“孽障!早知道把你做成狐皮围脖了,都是凤四惯的!”

砰的一声李湖大脸朝下摔倒在地,一骨碌爬起来委屈道:“我本意只是让他喝一口啊!春个小药催个小情嘛,谁知道他娘的全喝了呢,怪我吗?!”

周晖说:“你真的完蛋了。今早上级要对小美人做个听证会,询问他从东京密宗门来华的细节过程,于副把他送去听证会之后就该走的,结果愣是神智恍惚的跟了人家一路,差点就闯进会场了。上面人觉得于副状态不太正常,好言好语给送来国安之后,迎面又碰上凤四……”

“这不是没事吗?于副没有精尽人亡,小美人也没被弄死在床上啊!”李湖深感自己委屈,明明做了好事却没有好报:“所以你今早把我打电话臭骂一顿是为什么,难道于副药劲没消把凤四给非礼了?”

“滚蛋!”周晖暴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凤四天生自带心理导师大buff,脸上就写着‘我是知音姐姐’几个字,老于一见他就跟工农红军井冈山会师,解放区人民见到了蓝天一样,拽着就出去开小会了!”

周晖坐在扶手椅里,表情无比的不耐烦,把手上文件摔摔打打扔到办公桌上:“凤四跟我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老于亲自出面担保会把人完整送回来!从十分钟前开始将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凤四不在我感知范围之内!”他指着李湖,痛心疾首道:“都特么是你害的!”

“……”李湖认真道:“我觉得你才比较需要心理导师,赶紧去看看吧。”

周晖却是真的很暴躁,坐在那不停的看表。李湖听说过一种讲法是人的目光中含有未知的生物能量,如果这说法是真的,再过五分钟周晖那只江诗丹顿就要因为能量过热而爆炸了。

“你那变态的控制欲能不能稍微收敛下啊,”李湖忍不住扶额,把黑色手提箱哐当一声放桌面上,说:“一个小时从这里赶到离人界最近的地狱道都不够吧,你还担心凤四飞了不成?都成前妻了就不要这么敏感自己头上帽子的颜色了嘛。是男人就要正视淋漓的鲜血,直面绿色的人生!”

周晖很明显不想跟九尾狐多废话,冷冷盯着那只手提箱问:“这是什么?”

李湖输入密码,咔哒一声打开手提箱。只见瞬间一股冰寒的白气从缝隙中涌出,因为办公室温度较高的原因,周围桌面立刻凝结了一片水珠。

“你让我去H市找的东西,真的在那个石窟下面。昨天赶回北京后本来想立刻交给你的,但在酒吧你先走了。”

李湖把手提箱整个打开,只见白气汹涌而出,整个办公室顿时骤降五度。

“你随便一个想法就支使得我北京H市两头跑,蹲在石窟下挖了半天土,结果回来还被揍。”李湖一边揉头一边悻悻道:“难怪孩子找继父,老婆变前妻,我现在支持凤四出轨去寻找人生中的第二春了。”

周晖简直懒得揍她:“在你帮凤四编造我出轨证据,帮他莫名其妙离开我去找魔尊的时候不就已经支持他找第二春了吗?你知道这事发生后我被三十三天上那帮神佛叫过去骂了多少次,他们都说凤凰明王叛变魔尊的原因是对我出轨伤心欲绝,尼玛哪里伤心欲绝了!”

李湖认怂,不说话了,只紧紧盯着手提箱。

白气随着室内温度降低而一点点散去,里面的情形也逐渐清晰起来,只见箱子里用支架固定着一只透明的玻璃罐,周晖认出那是当前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微缩制冷设施,只要电能足够,罐子里的温度能降到零下一百度维持四十八个小时。

而在在制冷罐里还有一只莲花状张开的小支架,十分精密而稳妥的托着一颗浑圆剔透,足有拇指大的的红珠。

冷气中红珠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绚烂光晕,亮得如同九天寒星,又像是极度浓缩后的万丈烈火。周晖英俊的侧脸在光芒中有些晦暗不清,半晌才听他轻声道:“果然如此……真下本儿。”

“这是什么?”李湖好奇问。

周晖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就是挖出来的呗。我把张顺从H市送来北京的当天,你跟我说石窟地底下可能还有东西,我就转身搭飞机连夜回了H市。当时清道夫正在事发现场准备封住石窟,我好说歹说求了他半天,几乎要下跪了他才松口……”

周晖说:“如果你用‘让我进去我就陪你睡哟’这种事情来诱惑他的话我觉得人家不理你是正常的,然后呢?”

“我觉得他还是有点动心的,因为他虽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搭理我,但起码陪着挖了一宿的土啊。”李湖乐观地说:“挖到第二天才从石窟下三丈深的地脉中找到了这个,当时已经半融进土里了,见光见热即化。没办法,我去买了这个冰冻罐才把东西带出来。——说到底,这究竟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石窟里应该有东西的?”

周晖拿起罐子,眯起锋利的眉眼。

红光映照下他瞳孔微微泛出血色,因为面孔英俊得有点邪性,颇有种传说中吸血鬼般的诡谲。

“我知道这是什么……但不知道有什么用。”

他打量着红珠,缓缓道:“不过,在H市的时候我就疑惑,为什么凤四那么玩命要把摩诃留在石窟里,魔尊把摩诃带走他还立刻翻了脸,以至于后来缺少魔界的外援,毫无反抗之力被我顺利押回北京……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湖奇道:“跟这枚珠子有关?”

“——凤凰当年替摩诃承受天谴,真身焚毁的最后一刻被我拉出来,他又拼死化作人形冲回了火场。”周晖反手把冰冻罐轻轻放到桌面上,说:“拿出来的就是这个——他从自己的残骸里挖出来的,凤凰的眼珠。”

·

与此同时,于副盘腿坐在茶室的沙发椅上,一言不发闷头抽烟。

服务生小哥站在边上,举着茶壶不知所措。他明显是新来的,不知道这时是该提醒一句室内请勿抽烟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呢,还是看在刚才客人进来时老板格外殷勤的笑脸和丰厚的小费面儿上忍了呢?

“干吗?”于靖忠终于抬起头,示意面前的空茶杯:“倒啊。”

他不说话还好,一抬头把小哥都给吓着了。只见于副眼底满是血丝,下巴上还有胡渣,脖颈肌肉上露出抓痕,名牌衬衣皱巴巴跟地摊货似的;这幅模样活生生就是一部东北三省受难史,半个世纪的沧桑都写在脸上了。

服务生结结巴巴道:“先、先生,我们包厢是不允许抽烟的……”

“我来吧。”楚河起身从他手里接过茶壶,动作轻柔而不容拒绝:“你先下去。”

服务生迟疑片刻,默默退到门外了,但门板虚掩着没全关上。楚河也不在意,亲自给于副斟满铁观音,问:“你怎么会想起来问我,这种事不该去找周晖的吗?”

于靖忠手指夹着烟,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我早问过周晖了,他不同意。妈的这时候还撺掇我赶紧上,是看我出殡不嫌热闹吗?”

“赶紧上什么?”

“颜兰玉啊!”

楚河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我虽然不建议你这么做,但也不赞成你删除颜兰玉昨晚记忆的要求。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想干预颜兰玉的记忆,却想保留自己的呢?”

于靖忠摁熄烟头,沉着脸又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要不是认识这么久,我几乎都要以为你是上过不认账的渣男了……虽然现在也相去不远。”楚河似乎感到颇有意思,问:“你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如果你能说服我的话,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于副终于从袅袅白烟中抬起眼睛——男人长相老成也是挺悲催的,抬头纹立刻就出来了:“我不想让他为我死第三次,这个理由可以吗?”

楚河奇道:“喔?”

“他第一次见到我,差点就没了命;第二次见到我,又特么差点没了命。老四,你跟周晖活了几千上万年,知道面临死亡是什么滋味吗?尤其是献祭一样亲手把自己送到面临死亡的那个境地里去,那种滋味你知道是怎样的吗?”

“我还真知道,”楚河却笑了起来,低头看着茶杯中蒸腾的热气:“不过只有对我自己的孩子才……这不是重点,你继续说。”

“我跟你说,这孩子在密宗门那种地方生活得太久了,一点点正常人的体温他都能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我就是个普通人,但他生命的前十几年里根本没见过普通人,所以偶然见了一个就觉得稀罕到不行,奋不顾身就以为自己爱上了,那都是假象。”

“你在自卑吗?”楚河笑着问。

“我只是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于靖忠指指自己,说:“我要是卑鄙一点儿,我就这么跟他混着,反正我带着敏敏,也不打算再找了,混个几年十几年的再说呗。但颜兰玉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后他长大了,成熟了,见识的人更多了,再回头看看我,会觉得自己这些年来都日了狗。他人生最精彩的时光,就全浪费在我身上了。”

楚河还是在笑,“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记忆也一并删除掉?”

于靖忠梗着脖子挥挥手,说:“总之,让他忘了这回事,我再送他去好好的上学,跟同龄人多认识,以后甭管是找个姑娘生孩子还是找个男的作伴过日子,只要我活着,看到他开开心心的,死了都能闭眼了。至于我留下来的东西他跟敏敏平分,好在房贷还完了,卖起来也方便……”

“我可以勉强接受这个理由,”楚河说,“但我还是觉得,你剥夺了他现在做选择的权力,人在迷茫和懵懂中凭借本能做出的选择未必就是错的。”

于靖忠用“你不可能懂”的复杂目光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茶。

他的烟盒放在桌上,楚河伸手抽了一支,也不急着点,放在手里慢慢转着圈。穷公务员就这点好,烟全是上面特供的,要拿去淘宝卖的话估计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惜全被他自己抽光了。

“我选择周晖的时候……”楚河慢悠悠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选的。”

于靖忠说:“周晖告诉我因为他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你一看到他就仗也不打了,他一求婚你就答应了,从此双双携手归隐江湖只羡鸳鸯不羡仙……妈的,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他。”

“确实是他一求我就答应了,”楚河笑起来道:“而且他修成人身的形象确实……血海千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这样的,连他们老大魔尊都……这不是重点了。”

他啪的点起烟,在于靖忠极其意外的目光中抽了一口。

他以前还是凤四组长的时期,凤凰明王高高在上的地位隔绝了一切世俗气息,别说抽烟这种行为了,打嗝咳嗽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然而现在顶着一副看似平凡又冷淡的脸,修长手指夹着香烟,袅袅白雾挡住了眼睫下的目光,微侧的角度竟能给人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

“他求婚的那天我本来在佛前跪经……”楚河悠悠道:“正好密宗的一位明王又跑过来,非要说服我娶他妹妹。这个人这样纠缠我已经很久了,我实在不耐烦,但他是正宗五大明王之一,又不好当面驳斥……就在这个时候,琉璃天传来消息说血海魔族又打到家门口了,我就顺势出去观战。”

“周晖是那场战争的魔将之一,就在战场上冲到天门口,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当时周围所有人包括那位明王和他妹妹都在,我就突然反骨上来,答应了周晖。”

楚河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淡然道:“不过这只是导火索之一,当时我因为一些事情,已经对天道产生了很大的怀疑。猜忌、愤怒和怨恨无时不刻折磨着我,所以一口答应周晖,与其说是一见钟情,不如说是在心魔作祟下向天道报复的叛逆举动。”

“……”于靖忠颤抖道:“所以你……”

“最开始是当炮友睡了很多年,有时候我会封闭六识,所以无所谓了。”楚河说,“抱歉把你对佛教的最后一点观感都毁掉了,不好意思啊。”

于靖忠夹着烟的手有点儿抖,他喝了口茶,挡住脸。

“不过,即使是最坏的开始,也有可能在中途更换剧本,成为一个虽然不尽如人意,却只适合于你的故事。”楚河顿了顿,说:“人在最低落和迷茫时作出的选择未必就不是正确的,结合我自身的经历和看法,我觉得你不应该强行用压抑自己的方式,把别人送上所谓‘正确的路’。”

于靖忠低着头,棱角分明的脸在香烟和茶气中朦胧不清。

“这是人家的一辈子……”半晌他缓缓道,“我不能拿一个十几岁孩子的人生去赌。太自私了。”

楚河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无奈:“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让周晖去找颜小哥聊聊再说吧。你也少抽点烟,别跟周晖学。他肺癌了直接换一个,你也换?”

——凤四组长真的很少这么劝人。正常明王出手降魔前都先问一句你皈依不皈依?不皈依的才杀,只有他是跳过这个步骤直接出手。早年血海大魔质问他为何不教而诛,他说你皈依不皈依又关我什么事?我尊重你选择自己信仰的自由。

所以他能劝这么一句,简直和周晖跟在后面唠叨三天一样稀奇。

于靖忠拱了拱手,刚想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

“哟,”他看了眼号码,奇道:“一级紧急,奇了怪了。”

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手机走到门口。出门的时候他稍微迟疑了一下,想起出来前周晖曾说不能留楚河一人独处,连一分钟都不行——他一回头,只见楚河正夹着烟玩手机,很无辜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手机铃声大响,于靖忠匆匆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

包厢门砰的一声关上,楚河维持那个姿势坐了一会,轻轻放下了手机。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服务生在门外问:“先生,买单吗?”

“不买,”楚河淡淡道,“我自己买单这么多年,偶尔也想让别人买一次。”

服务生走进来,反手又关上门,径直来到楚河椅子背后。他平凡无奇的脸还在微微笑着,但耳后和脖颈下的皮已经开始卷边,就像贴了一层劣质胶纸,随着笑容越来越大,慢慢翻卷掉落。

他伸出手——手部肌肉有着难以想象的紧实程度,骨骼凸出有力,甚至给人一种类似于狰狞的感觉。

下一秒楚河手里的烟被“服务生”轻而易举抽走,拿到嘴边抽了一口,俯在他耳边轻轻笑道:“——那我给你买了吧。”

“梵罗,”楚河面无表情道,“你太大胆了。”

“服务生”脸上表皮终于完全撕裂,露出了魔尊侧脸带着黑纹的真容。他一手按在楚河肩膀上,用力之大连骨骼都凸出起来,另一手把烟还给他,但紧接着被楚河随手在桌面上摁熄了。

“原来降三世明王曾经想把雪山神女嫁给你。”梵罗对他这种举动不以为意,对刚才的故事倒表现得饶有兴致:“这种扭曲的心思真值得深究……后来雪山神女怎么样了?”

“周晖诱惑了她,随后两人很快分手。她在怨恨中来暗杀我,失败后堕入六道轮回,我也不知道她上哪里去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楚河懒洋洋道:“那些年我把自己五感六识全封了,和只会呼吸的尸体是一样的。”

“应该是一具非常美艳诱人的尸体吧。”梵罗摸着下巴道,“连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都懒得知道吗?”

楚河摆了摆手,显得有点意兴阑珊,问:“你怎么在这里?”

于靖忠还在外面打电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

梵罗丝毫不惧被人发现,十分闲适的拉开椅子——从这一点上看,他当初被周晖封印一半的力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坐下来的瞬间楚河都被他身上强劲的魔息逼得偏了下脸。

随着力量越来越恢复,他对周晖的忌惮也越来越少,对楚河的最后一丝微妙的顾忌也快消失殆尽了。

“我来向你道歉,”魔尊微笑着,彬彬有礼道:“我并没有叫阿修罗来抓你去四恶道,是他们自作主张闹出来的结果——而你前夫批评得很对,如果我想要你去魔界,一定得出来亲自动手,才能表示出我对你的尊重。”

他散发出的魔息确实太重了,楚河微微后仰上半身,眯起眼睛问:“你想跟我动手吗,梵罗?”

“我听人说,迎亲要亲自去才能显示出足够的重视,不然对方可能会拒绝或跟你绕圈子。你跟我绕圈也好几年了,摩诃从石窟出来后更是一副要翻脸拒绝我的模样,也许就是因为我诚意不足吧。”

魔尊伸手抓住楚河的手腕,黑雾如蛇一般化入皮肉,化作蛛网般的黑色血丝沉淀在皮下,楚河顿时面色微变。

“所以我现在来接你,凤凰明王。”魔尊竟然还很绅士风度的站起来欠了欠身,说:“你想把它当做是迎亲也无所谓。”

话音未落楚河直接暴退,但魔尊的动作比他更快。只见他跟着楚河退后的步伐紧紧相逼,双方距离始终拉不开半米,转瞬间便裹挟着强劲的气势,将他硬生生抵到了墙上!

咚的一声楚河后脑撞到墙,喝道:“放开!”

魔尊却没有放,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对我的实力是不是有所低估了,明王殿下?”

他脚下所站的地方咯嘣一声,只见地砖爆开,龟裂纹向四周迅速扩散——那是魔息太过强大以至于化作实质,瞬间便可腐蚀周遭一切物体的原因。

楚河的脸色这时终于变了:“你没有我的心头血,这是怎么……难道是摩诃?!”

能在这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其实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事情。魔尊居高临下欣赏了片刻,才悠然道:“放心吧,你那小崽子好端端呆在血海,已经快把自己搞成血海霸主了——至于我,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搞定你之前,怎么会轻易出现在人界?”

楚河的呼吸停顿了片刻,在狭小的空间内和魔尊对视着。

门外传来茶馆人来人往、走路上水的声音,但隔着门板听不真切,反而显得这一方空气紧绷到可怕。半晌楚河的姿态终于软下来,冷淡道:“你搞不定我,周晖下手比你快多了。”

他用没有被禁锢的另一只手解开衬衣纽扣,一颗一颗从上而下,直到露出肩膀骨和前胸。

魔尊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只见他锁骨尾端直至心脏前方,用墨水写着九个禁字,每一个都锋骨利牙形态各异,组合在一起又形成一头类似凶兽伏地、择人欲扑的形象。

“我身上九门皆封,三魂七魄都被镇住,腰骨还横穿一把环锁。只要出了人界的门,禁制就会在门界碑前爆炸,这具人身会被当场炸死……”

楚河眼底稍微显出一丝混合着讥讽和自嘲的神色:“现在知道差距了吗?——有时候我也奇怪,当年成为四恶道之主的怎么是你而不是周晖,他把事情做绝的能力可比你强多了。”

魔尊伸手触碰他皮肤上的禁制,眯起眼睛刚想说什么,突然包厢门后传来于靖忠的脚步声。

在这时和周晖正面碰上肯定不是个好主意,魔尊松开手,退后半步。

“骨锁不行,但九门被封是可以破禁的……我本来想赶在下一件事发生前把你弄走,不过现在应该来不及了。”

包厢门把扭动,魔尊唇角一勾,戏谑道:“这次就让你被周晖的老情人好好坑一下吧。”

魔尊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空气中,与此同时,于靖忠推门而入。

包厢里桌面狼藉,茶水洒了满地,楚河用背抵着墙,一颗颗扣上衬衣。

于副愕然道:“——你怎么了?”

“摔了一跤。”楚河把上衣扣全,明显不愿意多解释:“怎么,你那边有事吗?”

于靖忠感觉到不对,但情势不容许他浪费时间,只得先放过这个问题。

“对,军委一个高官家里死了人,死得非常妖异。”他摇了摇手机,似乎有一点无奈:“周晖已经在路上了……要求我立刻过去把你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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