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子散妻离应堪叹 苦尽甘来足可欢

郑昊，外号郑胖，1967年生人，庆北县查布淖人士。

  年轻时勇武好斗，概家中有卤肉绝技，能日进几张散碎钞票，在村中，虽算不得富贵殷实之家，但也算衣食无忧，食甘寝安。

  人多趋势附热，自小郑昊周围便簇拥一些小伙伴，听命于左右，呼东唤西，指南打北，他俨然就是查布淖街头小霸王，说一不二，威风八面。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增长，同时增长的还有他的势力范围和他抱负不凡的心以及暴虐的性格，邻村村民多有被他的小组织人员给拿筋正骨者，轻者整容成鼻青脸肿，重者维护成瘸瘸拐拐，腿脚不便。

  1983年严打，郑昊很荣幸成为榜上一员，奈何差两星期不满18岁，只落得劳教三年。

  1986年，郑昊重见天日，便潜心扮演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角色，终于静心学艺，深得其父卤肉技法，抱诚守真，生意兴隆，不时竟有美誉，人多交口称赞。

  于是，郑家便把郑昊的婚姻大事堂而皇之地提上议事日程，怎奈其历史形象太过光辉耀目，人多敬而远之，鲜有不计前事，遂其美意者，郑父因而郁郁寡欢。

  郑昊非凡夫俗子，岂能让家人为此事殚精竭虑、憔悴不堪？他志在千里之心骤起，将行动目标放在异地乡镇，也就是脱离传闻之外，人不能知，便可  以清白之身，干净利落地示人，没人知道自己的以前。

  不出所料，郑昊很快在一次离自家村子30公里外的村落走街串巷卖卤肉的时候，发现了目标。是一个相当美艳的女子，那女子似乎对郑昊也暗生情意，心向往之，常自与她眉来眼去，这使得郑昊魂不守舍，几乎隔天便要骑了那二八大杠去一次那村落，以期不期而遇，制造些不谋而合的情缘。

  半年后，郑昊的爱情事业突飞猛进，在一次跟着那女子回屋拿钱时，欣欣然便把卖卤肉的生意做到了那女子的炕头上，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热火朝天。

  如此三番五次后，双方进入实质性会谈，那女子方给郑昊吐露心中的哀怨。说是命中克夫，前后嫁了两个男人，一个婚后不到两月便在庆南煤矿塌方事故中丧生，离了人间；一个在婚后不到半年，于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晕瘫在自己身上，后送医院，不治身亡，撒手人寰。此后，再无男人敢近身，可怜自己风华正茂，独守空房好多年。

  郑昊猛地一怔，未几，咬牙切齿说，老子命硬，克我的人还没出生，甚伤身，甚丢命，通通去TM的蛋。

  那女子说，其实你的声名人家早知道，行侠仗义有义气，只要你不嫌弃奴家命硬克夫还是个三婚头，愿意侍奉左右，从一而终，天长地老永不变。

  郑昊未曾想还有不在乎自己黑历史的，当机立断吐了两字：娶了。怎不叫一个正气凛然。

  1987年某个黄道吉日，查布淖一片喧闹，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村中人见证了小痞子郑昊把一个俏丽的女子迎娶回家中，一个个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郑昊不以为然，专心于自己的卤肉生意，不时便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圆圆满满。那女子的后勤工作也是张弛有序，成绩斐然。将小家庭料理得焕然一新，秩序井然。

  原指望小日子从此会走向光明大道，扶摇直上，宏图大展。哪曾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郑昊的卤肉事业往县城发展时，发生了意外，也算是祸出不测，令人扼腕。

  石豪的二八大杠在庆北县城穿行月余，终有人按捺不住前来提醒这是老大黄军的地盘。

  收取保护费的是一个毛头小子，名叫石豪，十四五的年龄，胡须都没长全。虽然年龄不大，但人高马大，气焰嚣张，口无遮拦，直把石豪的家人问候了十来遍。石豪当时二十三，也算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正当年，忍无可忍，跳起来给了石豪一板砖。

  石豪力大身不亏，三天后便头绑绷带再次出现在郑昊的二八大杠车面前。重伤不下火线，躲在老大黄军身后又把郑昊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黄军哪容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身为老大怎地也不能摆烂，气势汹汹上前就想掀了郑昊的摊。

  哪想郑昊威武依然，割肉刀早藏手中间，追打中，揪扯间，趁其不备，攻其不防，反手一刀刺向他的肚脐眼。黄军颓然倒地，痛苦不堪，郑昊却刀子空中一举，大呼：庆北以后就是我的天。

  郑昊由是声名鹊起，小城一时无两，闻其名能止小儿夜啼，还能使剑拔弩张的双方握手言欢。

  当然，郑昊的高光时刻仅有四天，公安于100小时内于其老家将其擒获，被判入狱15年。

  还好抢救及时，黄军没有生命危险，不然以命偿命，郑昊的死刑是必然。

  郑昊入狱时，郑北刚出襁褓不到三十天。至于为什么叫郑北，这事有渊源。

  皆因当时，郑昊妻说该起个名了，郑昊随即就说，叫郑经，俺们都是正经人，不偷不抢，全凭卤肉换饭钱。郑妻说不好，容易让人联想到妖精，不利于以后孩子与人玩耍，交友，人生旅途上会孤单。郑昊生气说，这就是欺负俺文化浅。

  便气呼呼出门，正好一人打听路，郑昊一指：“正北，往正北。”

  那人问：“啥？”

  “妈的，正北！”郑昊心中有气，说话的声音像嘶喊。

  “好，好，听你的，叫郑北！”郑妻对郑昊的发火不习惯，从屋子里听了，心里也是吓得肝儿颤。以为郑昊不耐烦，再有意见，真怕这个混过江湖的家伙做出过激的事情，让自己不知怎么办。

  当然，郑北的生活也如她起名的场景一样随意，放荡不羁，自由散漫。

  皆  因郑昊入狱后，卤肉生意停顿，家里骤失经济来源。家道由此中落，郑妻哀叹命运不公之余，终是未能坚守妇道，再次独守空房三年后，被郑昊的小弟，同村的一个二流子假借照顾孤儿寡母之名，攻破了防线。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郑昊再凶再狠，离出狱还有12年。不日，郑妻留下一封离婚书，弃了郑北，随那人远走他乡，继续和命运抗争去了。真是：为做鸳鸯双戏水，远走天涯不怕难。

  郑北由郑昊父母养大。

  隔辈亲，奶奶爷爷对郑北的教育方式采取散养制。

  郑北因此得以随心所欲，恣行无忌。

  她像一只雄鹰，一直自由翱翔着，除了吃不饱，穿不暖，学习一塌糊涂，再无让人忧虑的事情。她的童年生活充满了自由的空气。

  小学起，郑北便是小太妹，校园里叱咤风云，挥斥方遒。人们终是不明白这个因营养不良生得矮小紧凑的女孩是怎么成为校园老大的，概其父郑昊挥刀挑黄军的余威犹在。

  每次将同学爆练之后，叫家长到学校道歉解决问题时都是郑北的爷爷出面，三天两头的忙活，让老头心力交瘁，烦不胜烦。直到郑昊出狱，这种情况才有了大幅改观。

  老头终于长舒一口闷气，仰躺在炕上，一病不起，苟延残喘。

  郑昊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两年。出狱后，郑北已经13岁，出落得也算俏丽多姿，如花娇艳。

  2001年郑昊将辍学一年的郑北带到庆北县初中就读，而他开始骑着他再次改装的二八大杠走街串巷卖卤肉。

  郑北痴心不改，一如既往地攻取校园武林霸主地位，不到一年时间威名鹊起，席卷校园。以郑北为首的十三兄妹小组织，所到之处，人心向往，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尽皆顶礼膜拜，避而远之。一时间校园里人心霍霍，学生不思课外活动，下课后活动范围大幅减小，整齐划一地在教室门口晃悠，生怕远离大众后  被十三兄妹盯上，问一句：你瞅啥。

  由此家长接送人数和频率逐天增高，焦急惶恐的眼神无不透露出对十三兄妹的崇拜之情。

  这使得校长大人骤生嫉妒之心，不得已找到郑昊做了一次情真意切的谈话：大哥，我这寺庙太小，的确不适合郑北郑大侠施展她的绝世武功，不如让她投入到社会这个大浪潮中去，让她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地发挥她的领导才能。

  郑昊见校长态度诚恳，不可动摇，盛情难却之下，只好拱手道别，拉了郑北，义无反顾地踏出校园，投入到社会滚滚洪流之中。

  原以为郑北进入社会会如鱼得水，发挥潜能，乘风破浪，一往无前，却不想陪郑昊卖了半年卤肉便改了性子，哭着喊着要回学校：人家不愿天天守着大锅灶，牛羊肉味太糟糕，人家心里还是想去无忧无虑的学校，接受文化的熏陶。

  郑昊只得求爷爷告奶奶，跑了周围几个适合郑北的学校，哪曾想，没有一家敢把郑北要。不得已回头给郑北说，算了，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再说这世上学习也不一定很重要，只有钱财能通神，有钱到哪里都能乐逍遥。你跟着父亲做卤肉，挣大钱，置房产，以后社会地位一样高。

  概人若想成佛，需九九八十一难，而恶人成佛，只需放下屠刀，就这么简单。

  经过5年鏖战打拼，郑昊从二八大杠卖卤肉到二八大杠烧烤摊，再到二八大杠烧烤城的大门面，郑家父女，终于积累了一定财富，有了大笔闲钱。

  随着庆北油田的勘探开发，在县委县政府的号召下，郑昊敏锐地抓住了房屋租赁这一经营热点，不到20万便修了一处院落，起名昊北楼。

  昊北楼修建完毕，工程验收时，郑昊就给郑北开玩笑说，这就是以后她结婚时的嫁妆。郑北嘴上说，谁要嫁？人家永不离开父亲的同时，心里却美滋滋地欣喜若狂。

  2005年9月的某一天，她四处张贴的出租小广告终于有了成效，一对异地装束的男女循着地址探听而来。

  男子对昊北楼的环境很满意，但谈到实际租赁价格时却说，你抢钱呢，这价格都可以买套庆北商品房了。

  作势欲走时，却被那女子拦住，说：“不错噢，你小小年纪就有了一套小别墅。”

  郑北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我爸送给我的家产，让我自立，独立生存，我以后就靠它了。”

  那女子一笑，转头去看那男子。男子点点头。

  租赁合同签订时，郑北才知道那男子叫韩二水，女子叫谢雨文。是谢雨文想起18岁时的自己，也这般天真，有活力，对未来有无限的憧憬进而动的恻隐之心。

  韩二水，也就是韩若冰，以远高于市场价格的租赁费，重金租了昊北楼，其实也是看到了郑北身上的单纯与真诚，一如初见谢雨文的感觉。

  正是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房东和租户关系异常融洽。郑昊闲暇之余来看女儿时，也常自和韩若冰饮酒小酌谈论些风土人情、江湖轶事以及庆北石油大佬的传闻、动向。

  2006年阴历年后，孟凡千的到来使得昊北楼的相处格局发生  质的变化。

  是不是一见钟情姑且不论，但人高马大的孟凡千给郑北的震撼却不得不说是异乎寻常的。那家伙无时无刻不洋溢着笑意，好像这世间从没有烦心事一般，无形中举给了自己愉悦、舒畅的感觉，从而不自觉地就想和他相处。

  当然，不用刻意制造相处的机会，韩二水和谢雨文本来就是一对，人家总是要形影不离的。自然而然就有太多时间、太多机会让昊北楼的客厅只留下两人，相生相成，相得甚欢。

  闹闹打打，拌拌嘴嘴，没几天，孟凡千便可以把郑北举到空中打转转。

  心地无私天地宽，郑北从孟凡千的举止神情中竟没有见到一丝邪念，只道是兄妹打闹，正常的搭背勾肩。便任由了这种身体接触，肆无忌惮地发展。

  甚至，一周后，孟凡千称她为媳妇，郑北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心虽有一荡，但犹能一如既往地若无其事，举止坦然。

  郑昊却不知昊北楼情景剧的上演，自从郑北18岁后，他对未来的女婿是千挑万选，最后相中了自家烧烤城的一个小伙叫王军，人长得高大帅气，聪明肯干。

  他把王军送来给韩若冰当司机，就是想王军有接近郑北的机会，设想能促成一段好姻缘。没想郑北早已与孟凡千厮混在一起，吵吵闹闹，却也亲密无间。

  当然，郑昊的目的就是给郑北找个好婆家，这套院落百年后也是给郑北的，理所必然。

  虽然，孟千比郑北大10岁，但孟千健硕的体魄弥补了一切，并且孟千才来数月，除郑叔、郑叔一直叫着嘴甜外，礼品上也是毫不含糊。一来便是大包小包，去延庆市回来更是衣物不断，尺码不差分毫，郑昊便认为孟千粗中有细，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那日三兄弟拳打庆城一霸石豪后，郑昊更是打心眼里敲定孟凡千以后就是郑家产业的接班人。

  至于王军，因最初是自己的主意，这种情况下硬生生要回来，王军面子上挂不住，似乎自己的老脸也没处搁，便借口二八大杠烧烤城后厨周转不开，常常给王军打电话，叫他来帮忙，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给王军换了岗。

  为使郑北、孟凡千的爱情道路上没有障碍，别让异草奇花分散了专心致志的注意力，也就是不让王军不打扰郑北、孟凡千的感情故事，郑昊确实费尽心机。

  对于用陈静换王军的举动，郑昊原是心存愧疚的毕竟这算是违约，哪想小韩总审视陈静良久，拍案敲定。

  韩若冰问：“郑老板，这位就是在烧烤城与石豪一杯酒泯恩仇的女子？”

  郑昊说：“不错，正是，韩总你看……”

  韩若冰说：“别人怕石豪，我可不怕，陈静，就在我这了。”

  郑昊大喜，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最近他听说石豪有异常动作，似乎想搞事情。陈静在烧烤城工作，还是让他有些许担心，还是怕石豪那小子不顾江湖道义继续来自己的二八大杠烧烤城闹事，从而影响了生意。

  若把陈静直接辞退显得自己不仗义不说，还留给众人惧怕石豪的印象，而把陈静放到昊北楼，是再合适不过得了。

  昊北楼是自家房产，陈静在昊北楼打工便算不得自己辞退，不但保住了自己的脸面，而且也保障了陈静的安全，想石豪再大的胆子也轻易不会到昊北楼三位武林高手面前生事吧？

  郑昊心中的小九九打得筛响也不能表露得太明显，他不好意思地给韩若冰说：“韩总，工资，你看着给就成。  ”

  韩若冰说：“和王军原来一样，一个月2000元。”

  郑昊喜不自胜，说真给面子，又嘱咐陈静好好干，再给韩若冰一拱手，五短身子一扭，美滋滋地走了。

  ……

  韩若冰讲得不咸不淡，邱牧阳听得津津有味。

  他微然一笑问：“你看出来，郑老板是怕王军打扰二哥和郑北，把他弄走的，问题是，郑老板难道就不怕陈静倚姣作媚，取了二哥的芳心？我看这陈静娇娇媚媚的比郑北小嫂子诱惑力大得多，我怕二哥扛不住。”

  韩若冰说：“天要打雷……由他去吧，锻炼老二心智的时候。要是老二实在撑不住，这不还有你嘛，哈哈哈哈。”

  邱牧阳拍案而起，手指点了韩若冰：“心何其狠，我焦头烂额还不够，还想让我愁海无涯，心乱如麻。”

  韩若冰哈哈一笑：“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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