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人性无解随时变 侠情偏能与世违
韩若冰也是一脸茫然,不知计从何处。他对石豪所管理的三木公司账务存在疑问,不过是出于对尹茂森的关心,对尹茂森两月之间近亿万资产消失的疑惑和无尽的惋惜。
尽管他始终与尹茂森保持距离,但终归是多年以来亲密相处,没有尹茂森的帮助便没有他的今天,这种恩情始终埋藏在心底,并铭心刻骨。两人虽没有父子相称,但实际上人同此心,心有所向,对尹茂森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不分彼此,但这种类似亲情的感觉还是镂心刻骨,一如韩若冰自小对自己的生父韩宪志就有成见,却最终也斩不断这血浓于水的亲情。
此刻,韩若冰眼睁睁看着尹茂森进入窘境却爱莫能助,心情可想而知。他除了对尹茂森消失的钱款心存痛惜之外,更主要的是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件本身感到憋屈与无奈。怎么就能因为赌博荡尽了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亿万家资呢?
韩若冰想自己反过来助尹茂森东山再起未尝不可,毕竟自己留有八千万资金在手中,更何况邱牧阳出马要回的与尚道煤矿签订的区块买卖合同余款马上就要到账,如顺利的话,下个月将有一亿资金出现在原吉丰公司账户上,这足以维持现林水公司的运作,但保不齐尹茂森又要用作赌资也或因管理不善造成资金的流失。
韩若冰神情中有种奈之若何:“现在只能想办法让尹伯戒赌,并加强财务管理,不能乱投资。”
邱牧阳眉头不展:“赌哪是那么好戒的?你想戒烟想多长时间了?”
“别瞎联系,这两件事怎么能扯一块。”
“如出一辙!”
韩若冰给了邱牧阳一个明目张胆的大白眼:“切……”
邱牧阳不以为意:“除此之外,我们的疑惑还在于吉丰对三木投资的账务问题,尹伯是有权利去查看三木的账实的,但就看我们找什么合适的理由才能不会引起石豪的警觉。当然,如果尹伯不在乎也或认为那两千万投资相对合理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那么也可以不去查账,糊里糊涂,既往不咎,以后再投资时注意考察,慎重慎重再慎重即可。”
韩若冰说:“换个人也就罢了,对石豪我有种感觉,这家伙不地道,目的就是想把尹伯拖垮,这家伙太可恨了,他没来之前尹伯是什么样,来之后是什么样子?若不是咱们两家合并,林水公司由我管理,我怀疑生产经营会是一塌糊涂,别说正常运营了,尹伯打给舒怡、诺姨留后路的钱款都很难保住。”
邱牧阳说:“既然你有这种怀疑,那就查下去,反正尹伯和你情同父子,即便没有明说明定,但雯雯小嫂子可是一直叫着尹爸的,你们不是父子,也属于人家女儿女婿的角色,这是你的义务 ,你忙,我去看看齐思远去,看看郑叔对人家是怎么抚恤的,齐思远是我招来的,关心一下,是我的义务。”
韩若冰“啪”给了邱牧阳一脚:“你丫分得倒清楚,滚吧。”
邱牧阳掸掸土:“和尹伯好好谈谈去吧,另外时来浩起的黄利铭或许是个切入点,不至于打草惊蛇,让石豪有所警觉。”
齐思远伤情稳定,他虽年届五旬,但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背部之伤正如何洁所说并无大碍,就是静心修养的事情。郑昊先行垫付了医药费,与保险公司的理赔事项也沟通完毕,一切按部就班,这使邱牧阳神清气爽,若释重负。
齐思远对邱牧阳的再次到来颇为感激,拉了他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毕竟在这塞北小城,能见到一位同来自沐平的人,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然。
当齐思远问起那个被自己搭救的小伙子伤势情况时,邱牧阳才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了,那小伙子在事故中虽保全一命,但肩部受伤严重,被送往延庆市人民医院,昨天自己去延庆看望同是肩部受伤的陈皋时,竟然遗忘了这事,同是肩部受伤,两人应该都在骨科,一举两便的事情,自己竟然没顺便探望一下。
邱牧阳懊悔不迭,不是因为没有看望小伙子,毕竟那小伙子与自己也没有什么交情,看与不看都在情理之中。他只是在为自己锈豆的脑子感到惭愧,这种手到擒来,顺手就利的事情对于他这个精明的小伙子来说本是可以信手拈来,却不知为何竟然迟钝成这般模样,简直是智力上的退步。
不过,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而颇具说服力的借口,轻而易举地原谅了自己,那就是自己见陈皋急切的心情以及其后和陈皋意气相投,相谈甚欢,继而沉浸博大精深的武学世界,潜精研思,心无旁骛导致。
紫辰院,当韩若冰走进尹茂森的客厅也或曾经的赌局比赛场地时,终于没有见到盛大的争赌场面,尹茂森静静地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小莲的芊芊玉笋的按摩,虽然手法笨拙,但架不住尹老汉通体受用,一如迷魂浮魄。
貌似早已听出韩若冰的脚步,尹茂森眼睑抬都没抬,只是挥了挥手:“坐吧。”又十分受用地扭了一下懒腰:“小莲啊,你这按摩手法真不错,你看我这条瘸腿比以前可是有劲多了。”
小莲不好意思地想起身回避却被尹茂森拉了,示意继续。小莲羞怯怯地对韩若冰点了一下头,叫声韩哥,便又信眉低首、按捏如故。
韩若冰便不知语从何处,一时间空气竟凝结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恭默守静,直至小莲终耐不住压抑的气氛,小声道:“尹大哥,等一会,我给你们倒杯水去。”
韩若冰便是一愣,上周从尹老板改唤尹伯已让自己惊诧于两人关系的进展飞速,现在竟然直接弃“尹伯”直接口称“大哥”了,这都什么情况?
不过,不管什么情况,总好过赌博带来的危害,那是毫无意义地挥霍真金白银带来的无奈与愤懑,而这只不过是一种视觉上的冲击,老牛新车罢了,尚能忍受,毕竟没见到老牛舔犊的场景,更谈不上有“一树梨花压海棠”激扬场面的可能。
韩若冰强行把思绪拉回正轨:“尹伯,老三去了趟尚道煤矿,对方答应本月付五千万,余款下个月付清。”
尹茂森闻听腾地坐起:“要回来了?不错……不错,邱大侄子本事不小啊。”
韩若冰神色淡然:“尹伯,款项到了,咱可要好好规划一下林水公司的未来,争取用这钱多打几口井,可不能……”
尹茂森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按原来约定,这钱该是你们兄弟三个的,至于打井的钱,我有。”
韩若冰顿了顿,好像在思虑该不该说:“尹伯,你哪还有钱?因为打牌,不就剩下1200万了?”
尹茂森又尴尬地笑:“还有800来万。”
韩若冰蓦地一惊:“尹伯,你又玩牌了?”
“没,400万投资款,打到三木账上了。”
韩若冰又是沉吟良久,方沉声静气地说:“三木公司作为一个油田服务企业,按说四五百万的投资轻松搞定,您前前后后投资了两千多万了,你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
尹茂森没有说话,旁边去拎拐杖,韩若冰忙去搀了,尹茂森慢慢地晃到窗口,望秋阳洒洒,物色争烂,转头时目光深邃,神色凄清:“冰儿,你是不是觉得我越老越糊涂了?”
韩若冰忙扶了:“尹伯,看你说的,您现在老当益壮都算不上。”又去抚他手:“因为您不老,如果非要说个‘老’字,您现在,也就算是一个老青年。”
尹茂森凛肃道:“真的?”
韩若冰说:“哪还有假,您看小莲那小姑娘被您迷的,多听您话?”
尹茂森微然一笑,又斜脸看后方,更是笑弯了眉目,韩若冰回身看时,却是小莲正端了两杯鲜榨橙汁放在茶几之上,听到韩若冰的话,羞红了脸,默不吭声地转身,扭捏着翩翩而去。
韩若冰问:“尹伯,您这是焕发第二春了吧?”
尹茂森收了笑容:“别胡说,我都五十了,怕是比她爸都大。”
韩若冰说:“年龄从来不会成为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拿一个很鲜活的例子,前年还是大前年,82岁的杨振宁教授与他28岁的女弟子就登记结婚了。尹伯,你才五十岁,与之相比,很显然占据年龄优势,您现在所做的就是教授小莲埋伏拳,先让她成为你的女弟子,后面就是水到渠成了。”
尹茂森拿拐杖猛劲敲韩若冰屁股:“别……别瞎扯,说……说正事。”
韩若冰说:“尹伯,正事就是想您抽时间查一下三木公司的账务,勿为硕鼠食黍,那可是您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尹茂森说:“我并不是没有过疑虑,但还是一忍再忍,一拖再拖,想总不能因为两千来万的事伤了我和石豪之间的感情,这个义子对我还是不错的,知道我喜欢什么,伺候的我很好,这几个月来应该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韩若冰一脸的难以置信:“尹伯,就因为迎合了你的喜好?”
尹茂森微然一笑:“没错,我就当花钱买高兴了。”
韩若冰倍感无奈:“尹伯,就怕你买的这高兴是空中的烟花,一刹那的美丽,到最后一切虚无,代价太大。”
尹茂森说:“不能和你们年轻人比,这把年纪能高兴一次就高兴一次,乐一天就少一天。”
韩若冰说:“尹伯,以你这硬朗的身板,怎么着 也还应有四十年的阳寿,现在就说这话是不是早了点?”
尹茂森哈哈一笑:“这个谁也不敢保证,谁都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但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反正,我是想通了,及时行乐,要达到明天入土也知足的境界。”
韩若冰双唇微张,舌桥不下,他一时不明白那个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尹林自更名为尹茂森之后变化竟如此之大,当年是何等要强,怎么也算得上身残志坚,而今却突然有种颓废感,竟然有了及时行乐并可坦然面对死亡的意识,这革命军人的思维就是异于常人,可谓神工意匠、高思驰想。
细想起来,韩若冰似乎又能理解其中的缘由,尹茂森作为一个出生在海边,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男子,用瘦弱的小身板撑起这个家,为三个妹妹的生存东奔西跑,栉风沐雨,受过多少艰难困苦?其后参加自卫反击战,见惯了生死,为救战友成了瘸子,退伍后,便是在周围白眼纷飞的环境里咬牙坚忍,好不容易一夜暴富,扬眉吐气,紧绷的神经难免不会松弛下来,继而想停下来享受一下生活,完全可以理解。也并且这么多年以来,他没有爱情、少有亲情,更无子嗣,也即无从天伦之乐,难免思维上会有特别的变化。自己未曾如了人家愿,答应做人家的义子,人家找了个义子石豪,自己却来背地里说人坏话,是不是有点太不道地了?
尽管如此,自己怎么就那么不情愿也或不忍心尹伯变化成这个样子呢?
同样感到人心变化鬼魅无常的还有邱牧阳。他本以为敢爱敢恨的江小爱将会陪自己走很长一段路,这个古怪精灵的女子会不计后果始终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勇敢地与世俗作斗争,在以后很长的日子里,会与自己同心同德同舟共济将孽缘的小船迎风击浪驶向遥远的天际,但恰恰相反,江小爱竟然幡然醒悟弃邪归正步入正道之光去了,而留在自己身边的却是向来不被自己看好的板凳队员顾影。她竟然自始至终地静候在自己身边,如影随形,不远不近。
自然,现在是近了些,自从由尚道煤矿返回后,顾影便如一副膏药贴到了他的身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主动打电话,但一见面,除了一反常态地腻歪上来,便是增加了许多“非分”要求,例如中午可以不到,但晚上必须到紫辰院“侍寝”,理由是自己一人会害怕睡不着,邱牧阳不在身边,便会两眼睁着到天亮。
邱牧阳想是自己不顾安危护了她周全,便让她觉得自己是她的保护神。男人都有一颗帝王的心,其实,但凡女子也有一颗女王的心,有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男人铁骨铮铮、大义凛然却完全听命于自己,自己一声令下,男人便为了自己迎难而上,浴血奋战,护自己一身的周全。
当然,之于邱牧阳,顾影无需对其发号施令,他自觉自愿并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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