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一辆灵车

现如今，酆都山下已经建设得初见成效。

  在一座标志性地高耸大厦周围，各种建筑鳞次栉比，依次排开，阡陌公路宛若一条条黑带将城市划分成各种职能，不仅如此，还对城市绿化做了处理，道路两边，楼与楼中间，全都见缝插针地栽种了灌木与地府标志性的花曼珠沙华。

  以这座大厦为中心，周围的建筑规划十分明确，商业区，购物区，行政区……因为是作为地府中心的酆都山周围，暂时没有设置居民区，居民区在外围，再之后，又是一个城市中心。

  地府用各种建筑的分布来作为省级行政区划，划分出来了六十八州，以酆都山为首，北以背阴山脉为界划分为十三州，南以忘川河为界，分为三十六州，西以一条街道（注：黄泉—奈何桥一条线，这条路的名称叫一条街道）为界分为九州，东以枉死城（注：以往寿元未尽而意外死亡的鬼的居住区）为界，分为二十州。

  以酆都山的建设为例，其他六十八州也是在保留特色的前提下对城市合理规划，争取能够给地府子民带来更加便捷舒适的生活。

  这座大厦高耸入云，上面围绕着淡淡的阴气，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地悬在楼顶，彰显着这大厦的地位。

  “这栋大楼，叫酆都大厦。”周乞见元夕望着眼前足足四百米的大厦，贴心地在一旁解释道。

  “我知道。”这还是她起的名字呢。

  周乞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她背后，元夕心中想着事情，有时候看到弹幕也会解释了两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周乞表情有些玩味。

  手中的竹笛在修长指尖转了个圈。

  “被拒绝了也不要伤心，陛下是神明，重任在身，他不愿意入红尘，也许不是不喜欢你，是不想卸下地府大任的。”

  元夕脚步一顿，转过身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让地府向人间学习呢？”

  她的思维太过跳跃，回答的风马牛不相及，周乞也顿住脚步。

  元夕问起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一种终于还是问了的感觉。

  早在她来地府的时候，周乞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周乞一时有些恍惚。

  那年去往阳间拘魂之时，他也在，他十分好奇，天机上能够拯救地府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是三头六臂，还是有什么过人的长处呢。

  那天，他处理好地府冗务，便随着阴差一同去了阳间。

  怀着好奇，他到了那栋小区外。

  那一天薄雪霏霏，正月月底，风中带着几分春意，他们一行人，等待元夕的阳寿尽头。

  死因很清楚，心脏病猝死，不治而亡。

  对于地府来说，生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轮回而已，一个魂魄多的甚至有上百次轮回。周乞知道，对于人间来说，生死却是一件大事。

  人间的医院，新生降临时，满室欢喜，而在病床上，人死之时，许多人类无法接受，悲恸不已甚至一同追随。这两幅场面很有可能出现在同一个病房。

  反正人类将生死这两件事看得很重，也是，人类的情绪就是那样丰富，甭管生死，就是平日里也有悲欢喜乐，情绪多变。有人看到一片落叶伤春悲秋，有人看到落叶欢欣鼓舞，这是人间的特色，也是人类的定义，非神明能够拥有的。

  周乞不是修炼到家的神明，但也没有太多正常的人类情绪。

  对于元夕死亡这件事，他心中还是挺复杂的。

  开心的是终于找到了天机所说的那个拯救地府的人。

  郁闷的也是找到了天机所说的那个拯救地府的人。

  这意味着天机的一切都应验。

  是一件令他非常不爽的事情。

  但不管哪种情绪，出发点都是地府，与元夕此人本身无关。

  总之当他站在那个老旧小区的屋檐下时，看到天地苍茫之间酆都大帝的背影，是有些意外的。

  跟了酆都大帝已经五千年了。

  白练千里，如银色绢纱盈盈落下，模糊了他黑色的背影，苍茫天地间，那身影仿若虚幻，朦胧如梦，那是第一次，周乞觉得酆都大帝不似以往般冷漠。

  他身上仿佛带着人间的情绪。

  不是纤尘不染，而是寂寥。

  独属于人间的情绪。

  酆都大帝背影相对，周乞一回头，看到了被阴差拘着的元夕的魂魄，那时候的她还处于魂魄离体时的迷茫，尚未注意到这边的两道身影。

  她似乎在问，“真的有地府吗？我这是要被带着去地府了吗？这么说真的有阎王之类……”

  似耳语似吵闹。

  有点烦。

  一行鬼影渐渐远去，逐渐没了影子。

  而酆都大帝自始至终都站在一片苍茫雪地里，并未回头。

  就那么与看了一年的人擦肩而过。

  那时，周乞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周乞明白，那寂寥不是从他心中来，而是从酆都大帝心中来。

  清冷的神明情绪有了波动，这无疑不是一件好事。

  周乞甚至有些悲观的，不合时宜地想着，或许地府真的要完蛋了吧。

  后来也果真如他所想，那天及至拂晓，酆都大帝闭关，去领受了四十九道天罚。

  周乞不想承认，酆都大帝动心，是一个开始。

  元夕问的问题，也是这个“开始”。

  周乞只是微微愣神，碧绿的眼眸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戏谑，他勾唇一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陛下从沉睡之中醒来之后，发现地府的新鬼呼声愈来愈强烈，与老鬼之间已经有不可化解的尖锐矛盾。他们急切着希望有一个如人间一样的新地府，而我们陛下一向体恤子民，又恰逢天机指引，于是便开始改革。”

  元夕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你在说谎。”

  周乞不由得噤了声。

  元夕陈述一个事实，“悲伤的微笑。即使你努力在笑了，但是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你，你的眼中，也写满寂寥，分明是在强颜欢笑而已。”

  周乞低下了头，想他扮女装这么多年，按理来说演技已经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地步才对，怎么就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给看穿了呢。

  元夕转过了头，“我问过神荼，问过郁垒，也问过王真人，但你们谁都这样说，明明都想好说辞了，但是表情却一致地让人轻易察觉在说谎，你们实在是很不适合说谎。”

  “不过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就由我自己查清楚吧。”

  酆都第一汽车制造厂。

  元夕率先走了进去，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这一路走来，周乞后来都没说话了。

  一踏进制造厂，厂长石钟山便迎了过来。

  石钟山：“元改革官，鬼帝殿下。欢迎你们莅临酆都第一汽车制造厂，我这就带领你们去测试车间。”

  元夕点了点头。

  弹幕一直很兴奋，地府是在他们的眼中一点点建设起来的，对于一些老观众来说，地府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现在有了一点点成就了，就像孩子考试终于考了个好成绩，现在要开家长会了，他们自然是无比期待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纯纯看热闹的，毕竟那可是地府，地府的第一辆汽车，阳间的网友们都很期待。

  一大批营销号已经守在直播间，就等着元夕他们看到那车了。

  石钟山带着周乞与元夕走到测试车间。

  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昨天，第一辆汽车制造出来，经过我们员工的多项专业测试，宣布可以运行，现在大家都很激动。”

  他推开门，带着元夕走了进去。

  只见车间内空荡荡，飘着两只身着衬衫西裤人模人样的鬼，脖子上还挂着工牌，拘谨地站在一旁。而在他们面前，是一辆通体黑色的轿车。

  黑色轿车仿照阳间的车型，但是与阳间不同的是，这辆轿车，没有轮子。

  “这是我们的设计师，根据阳间的先进经验，再加上地府的特色而研发出来的最新型轿车。与阳间不同的是，我们的车，不需要阳间的汽油柴油等作为动力，我们的轿车，烧的是阴气。”

  “也就是说，我们的轿车能够自动吸入地府的阴气，再将其转化为动力进行运行，阴气源源不断，转化为动力之后也不会产生废气，阴气就像人的力气一样，被消耗之后，再从四周抽取阴气，如此循环。”

  “我的轿车，保证无污染无公害，只要一点点阴气就能够运行，比阳间更环保，比阳间更省钱，这是我们设计师的一大发明，做到了真正的快人一步。同时，也为阴间子民省下一大笔钱，让阴间子民不必买车后再背负油债。”

  “改革官，您要上去试一下吗？除了这个最得意的设计，其实我们的驾驶系统与安全系统也做了相当大的改进。全部设计师经过数千次的改动，我们才最终将这辆车制造出来，都是我们的心血。”

  元夕绕着这辆车转了一圈，随着她的目光，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看到了这辆车的全貌。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地府既然是学习阳间的经验，那么制造出来的车一定也是一样的，他们只是想要见证一下地府第一辆车的诞生而已。但是，听到厂长的介绍，观众们顿时破防了。

  厂长的介绍给阳间的观众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字他们都认识，怎么到了耳朵里，就听不懂了呢？

  什么叫悬浮的，还不用加油？

  原本是想要让地府见世面的，怎么反过来地府的鬼还给阳间的上了一课？

  也没坐牢啊，怎么地府在眼皮子底下就变成高科技了？

  【风雪夜归来：什么？悬浮车？！什么？不需要加油？！凭什么你们不需要加油！凭什么！凭什么！】

  【春夜喜雨：啊啊啊我要疯了，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地府不是刚开始建设吗，怎么还比阳间先进了，连不用加油的悬浮车都做出来了，那我们是什么，小丑吗？】

  【小优：（戴上红鼻子）而我，我才是那个小丑，哥谭市的大头目，joker里的顶梁柱，扑克牌里的最大注，麦当劳里的吉祥物。原来我们阳间的观众们才是真的小丑，你们地府到底有什么目的？不是说因为太落后所以要借鉴阳间经验吗，怎么还让你们发明出来不用加油的车了？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让我这个每天盯着油价的人怎么办！】

  【狗狗教教主：坏了，真让地府的鬼把灵车研究出来了。这下我破防了，是真的破防了，你知道我每次加油付钱的时候有多么狼狈吗，你们根本就不懂，你们就只管自己享福！】

  【阿拉斯加：别管他们，我支持你们，我已经能够想到死后开着灵车漂移是有多么酷炫了。】

  ……

  随着网友们激动的心情，弹幕刷刷地过去。

  元夕对于制造厂将汽车改动这件事也非常满意，早在建设之前，制定方案之时，他们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要知道，在阳间，虽然城市在建设，但是也出现许多问题，环境污染问题就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而现在，地府能够直接用完全无污染的阴气作为动力，来避免汽车尾气污染，同时也能减轻地府居民的负担，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阴气不是像天然气，空气那样，不能为人掌控，人类需要用各种管道等对它人为控制，但是阴气却全然不同，阴气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源源不断，还可以任意为鬼所掌控，与鬼共存。

  像是恐怖小说之中，阴气可以影响到生人，鬼可以通过吸取阴气来增加自身实力，地府的阴气也是如此，鬼可以用它干很多事，弱的鬼能够运用阴气比较弱，而强悍的鬼则能够运用更多阴气。

  其中阴气运用最厉害的便是酆都大帝了，元夕那次还亲眼所见他用阴气震慑万鬼，平日里也能用阴气当纱帘一样一直遮住自己。

  就像是修仙小说之中的灵气一样，阴气也可以为鬼所用，每只鬼多多少少都能运用阴气，区别就在于强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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