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零五第章 崩溃
巨大的威压从上而下, 裹挟着星火直冲向四面八方。
婳芷就站在下方冷笑着，一动也不动，最后还是她身后的檀郎一把将她护在怀中, 任由气旋冲击在自己背上，他哀求她道：“婳芷, 够了，他已经亲口答应放手, 我这就带你走。”
婳芷却是固执的挣脱, 她笑道：“檀郎不要担心, 再等我一会，事情必须要有始有终，否则根本就不能算是解脱。”
说着, 她从储物芥子中拿出一只非常普通的金色手镯, 抬首倨傲的看向赤狂道：“哈哈哈，一句话早就可以解决的事，你却非要闹到无法体面收场, 让整个真仙界都看笑话才肯放手，你以为自己很痛苦？不, 我的痛苦更比你多千倍万倍！这个廉价的金镯子是当初你与我海誓山盟之时告诉我乃是你母亲传给你要给你们潘家媳妇的，你说戴上此镯后从此便是你们潘家的媳妇，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潘厉必不负婳芷。只可惜潘厉早已消失变成赤狂，而婳芷也不再是过去的婳芷, 现在这个还给你！”
婳芷将金镯子狠狠的丢到了地上，然后她环顾四周, 面对着乌压压一片众仙, 惨淡一笑道：“我这一生, 可能做错过不少事，有过失望亦有后悔，但离开你以及离开你身后那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一定是我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只可惜我还是醒悟得太晚，从此以后我与赤狂乃是陌路，而我与仙庭则……一刀两断！”
“我做不到，我放弃！”
轰隆隆！轰隆隆！
当婳芷说出放弃那一刻，遥远深处大道似有悲鸣响起，随后她周身道韵徒然一变，如同燃尽已久的木炭，刹那成灰，从生机勃勃到形同槁木不过眨眼。
萧瑶这是第一次看到真君大道崩溃的瞬间，有种说不出的哀凉在蔓延，就连充沛的仙气潮都无法抹去这种空虚无哀叹。
婳芷惨笑着道：“赤狂，所有的我都还回去了，我已经不欠你的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这才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你会很惨很惨，而我会亲自用这双眼睛去见证，见证你从那自以为是神坛上跌落，甚至到最后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赤狂我会一直等着，这不是诅咒，而是因果报应！哈哈哈哈哈！！！”
赤狂面无表情手一挥将地上的金镯子收会囊中，他再也不曾看婳芷一眼，只对其他人道：“我们走！”
藏刀真君在离开时，还不忘朝着所有众仙们大声宣布道：“诸位！我仙庭之所以会名声败坏至今，全部都是这个毒妇在暗中捣鬼，如今她事情败露，而我大哥也与其决裂，回来重新接手仙庭，我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有人仗着我仙庭名号四处惹是生非让诸位愤恨不满之事。等我仙庭内部重新整顿完毕，接引岛重新恢复完好后，仙庭将会以全新的面貌开启门庭，届时无论是接引岛还是仙庭皆对大家开放，仙庭诚邀诸位一同见证仙庭新生，亦欢迎大家前往观礼游玩！”
只可惜在场所有仙者无一人应和，亲眼见证了一场大道的崩塌，某个真君的信念从此被摧毁，难免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谁都没有心思去管仙庭的什么狗屁新生与开放。
赤狂一行离开后，宅邸上的火也慢慢熄灭。
围观的众仙们亦逐渐散去，仙气潮还未结束，只不过是一场旁人的八卦，短暂的驻足后，大家依旧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上。
留下满地狼藉，只有檀郎轻轻拥着目光死灰一片的婳芷，仿佛雕塑般静默。
“唉，你又何必如此，道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玄宫真君叹息着走了过来，婳芷的双目终于聚焦，她看了眼玄宫，终于再次动了动唇：“打赌是我输了，曾经是我自以为是，浪费你的心血，现在我这样，恐怕也无法履行与你的赌约，抱歉。”
玄宫真君摇摇头道：“老夫来并非是来让你履行赌约的，甚至自始至终老夫都希望你能成功，老夫只是觉得惋惜，觉得不值罢了，一个帝王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
婳芷垂下了眼帘，不再言语，又恢复了垂暮之态。
玄宫道人十分惋惜道：“她这样，恐怕很难再复原。”
檀郎笑得苦涩：“其实不久前婳芷已经有了新道的头绪，但是有些变化太快了，意外也来得猝不及防，她没有退路了。不过我会陪着她的，哪怕希望渺茫，我亦会尽力一试。现在我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很快，他祭出飞行法器，带上芷婳离开星漪界，被大火烧光的府邸也在顷刻间消失，变成了一处空地，仿佛从未曾出现过。
仙庭的闹剧彻底结束。
重新再回到热闹依旧的街市中，萧瑶却再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放松与愉悦。
幻虚真君走到她身旁道：“重柔可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真君大道崩塌？”
萧瑶点点了头：“是，过程并没有太过激烈，但是太快了，前一息与后一息感觉就已是判若两人，有种说不出的彷徨，这种感觉不是很好。”
幻虚真君徐徐展开道：“其实这样激烈的大道崩塌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更多的大道崩塌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往往只是某一个平常的瞬间，也许只是吃过午膳后在品茶，又或者可能只是看了某处某个事物一眼，大道便已在无声无息中崩塌。真仙界虽然大部分时候看似悠然无任何危险，仿佛得道飞升之后便再无奋斗努力的必要，可实则不然，这里的残酷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若是稍微不注意极有可能便会在这种安逸之中逐渐消磨大道，逐渐偏离最初，直至自我毁灭。所以无论是做为锚的道场，还是像我们‘神九’这般设立族群势力都是为了稳固大道，大家都尽量在想办法让自己的大道在稳固中变化而不至于崩塌毁灭。自然最稳妥的还是像圣君那样将自己的‘道种’传到下边万千世界，融入整个宇宙之中，方才是正道。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之前天道有缺，真仙界已经许久都不曾再出现过新的圣君了。”
萧瑶认真听着，同时也在暗自给自己警醒，虽然她刚飞升真仙界不算太久，道场亦还很新，但亦需要未雨绸缪才行。
这时，幻虚真君又在开口道：“重柔觉得宇宙天地之中到底有没有永生？”
萧瑶没想过个问题，她觉得现在难道他们不正是永生状态吗？肉身不会衰老亦不会死亡，甚至也不用吃喝。
幻虚真君看她的模样便知她未理解自己意思，于是又稍稍再细致补充道：“虽然仙者确实有能够永生的先决条件，但是这也并不能保证仙者就一直都能活下去，天灾人祸，大道崩塌这些也都会导致仙人陨落重新进入轮回。所以，重柔觉得宇宙天地之中到底有没有永生？”
萧瑶仔细的想了想，理论上真仙界中的生灵们确实可以做到永恒不灭，但前提是大道不崩天地不灭，可宇宙天地真的能够不灭吗？这些谁都不说不清楚，谁也都不曾真正证实过永恒，毕竟永远便是无尽恒久没有终点，而验证一件事是必须要有终点的，所以这是个悖论。
所以，这世间到底有没有永生？
“我不知道。”
萧瑶感慨，或许仙的永生也不过像是镜花水月般，看得到却摸不着吧。
幻虚真君看着她笑了笑，方道：“其实我同样也不知，不过有了这更复杂难辨的难题，我想现在你应该比方才感受要好一些了吧。”
萧瑶诧异，所以他这是在开导自己？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安慰方式，但更奇特的是自己确实要比刚才感觉好上不少。
于是她笑了，真诚道：“多谢。”
幻虚真君亦笑答回道：“这不需要谢，重柔不必与我如此客气，多少显得有些生分。”
萧瑶悄悄撇了撇嘴，自己可不太吃这套，然后她眨眨问：“那我能问幻虚一个问题么，当初轮回为了救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既然我们那么熟，幻虚应该不介意告诉我吧？”
“当然不介意。”幻虚真君从善如流道：“旁人只知轮回付出了不少代价，但却不知是何代价。轮回为了能将我的神魂寻回，将自己一半的神魂彻底留在了命河之中只为了感应到我神魂所在，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神魂非常之脆弱，只要……”
“你怎么如此重要的事都往外说！”
萧瑶其实只是因为其没有边界感的说话方式想要刺其几句，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都来不及出声阻止，她只好踮起脚上前迅速的捂住对方的嘴！
顿时，两个人都镇住了。
温润的触感轻轻的印在手心之上，萧瑶只觉得手心滚烫，立刻缩回了手，她低声道：“抱歉，我并不太喜欢没有边界感。”
而幻虚真君依旧含着笑，不曾有一丝犹豫道：“我说过，重柔不算是外人。”
萧瑶不懂，觉得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暗示，让自己非常的烦躁。就在自己欲要当面问清楚之时，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聊什么，好像挺开心的。”
月兔仙子手里捧着好多的零食，一脸八卦的靠了过来。
然后萧瑶侧首看到自己家的师兄正面无表情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与幻虚真君，也不知看得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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