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想他求人
没多久,徐夏从厨房出来,顾思明和小舅已经相谈甚欢。当然主要是小舅在说,顾思明只是适时应上两声,但这就让苏景州很高兴了。
两人在聊时局,没什么比让机关单位的人认同更有成就感的了,苏景州越说越兴奋!
最神奇的是,年年很喜欢苏梦甜这个臭脸小姑。
“哎呀,小屁孩,你口水都糊在我衣服上了,烦人!徐夏,你给我把他弄走!”
苏梦甜又在里屋叫唤,接连几次要把小孩送走,可徐夏等半天也没见到她把孩子真送出来。
“嘴硬的很!”
厨房里徐夏跟舅妈做饭,忍不住吐槽。
陆红樱也只笑笑,择青菜的手不停,一贯的温柔安静。
因为苏景州来得急,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好在前几天从徐章那拿回了户口粮,徐夏还有招待的本事。
炒了几个青菜,把之前腌的腊肉拿出来就着白菜进蒸笼,先蒸再炖,做了个锅子。放干香菇和枸杞打底,这会儿腊肉的油脂和风味都出来了,甚至不用另外放油,直接涮蔬菜吃,暖身又暖心。
临近开春,头茬香椿芽长出来,苏景州这次也给她带了些来。徐夏干脆打了鸡蛋炒出来。
嫩嫩的鸡蛋裹着香椿复杂的香气,盖在饭上,咸香滑嫩,可下饭了!当然这东西有人吃不来,比如顾思明。
吃不来就单吃锅子,徐夏才不管他。反正总得来说,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行了,就吃到这吧。我们
回去了。”
吃过饭,苏景州放下筷子,一家人起身跟徐夏告别,晚上要住招待所。
苏景州是来送苏梦甜到县里上学的。
再穷不能穷教育,这是苏家的传统。
当年对徐夏是,对苏梦甜也是。
徐夏哪儿能啊。不让走。
“你们这又住不下,我们吃顿饭够了。”
苏景州还是不肯,直到顾思明发话:“没事,孩子跟徐夏睡一间,你们两口子一间,我去住单身宿舍。”
家属楼的单身宿舍空着不少,凑合一下没什么问题。
苏景州执意摆手:“不行。把你这个主人挤出去怎么行,回头人家要说我们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徐夏一听这里,顿时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前世,她随顾思明回城后,苏景州也因为不放心她,大包小包来过一次去。
徐夏也留他住了一晚,结果第二天赵春兰过来,看见那大包小包的农产品,笑说本来以为是打秋风的穷亲戚,没想到还带了东西的。
当时徐夏自卑,虽然觉得这话不好听,但也没能反驳。想来是被小舅记在心里了。
眉头狠狠一皱,徐夏怒道:“谁敢再这么说,我撕烂她的嘴!”
“行了。思明,你带上洗浴用品去宿舍,你们都给我留下,谁都不肯走!”
“小夏……”
苏景州还要说什么,徐夏过去一把抢走他的行李,瞪他。
“你今天走了那以后就别来了!”
罕见的强硬把苏景州都唬住了,乖乖地跟着徐夏住下。
“你的牙刷,还有擦脚布,杯子就用我的吧。”
给苏梦甜拿了新牙刷和粉色毛巾,后者见到粉色,顿时嘟嘴嫌弃,但是徐夏没错过她眼底的喜悦,怼她:
“爱用不用!”
瞧她能的,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接着,把剩下的东西送去小舅房里。
走到门口刚准备敲门,里面传来人声。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梦甜上学这事儿我们不能去麻烦思明。夏夏在顾家已经很难了。上次我过来,你晓得吧,前脚刚到,后脚她那个大嫂就火急火燎的来了,说以为我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咱得有骨气,不能让人家说中了!”
徐夏的手一顿。
眼眶发涩,她低头站在那,直到苏梦甜在里屋喊,说她忘拿擦脚布了,小舅屋里听到动静,徐夏才赶忙擦掉眼泪,假装刚来,敲门。
“小舅,舅妈,你们的毛巾牙刷。”
门开了,把东西往苏景州手里一送,然后假装很忙一样,答应苏梦甜:“来了来了!”
不敢看小舅的眼睛,她是落荒而逃的。
她怕,怕自己多看一眼,眼泪如溃堤。可一转身,眼泪还是落了。
可恶,干嘛对她这么好!小舅什么的也太过分了!
房里,苏梦甜还天真烂漫地等在那里,见到徐夏进来,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这么慢?我洗脚水都要冷掉了!”
徐夏调整情绪,把毛巾扔她脸上:“活该,谁让你不拿好的!”
“切!”
苏梦甜同志对此不屑一顾,
突的又听见她的小表姐开口:“你想去一中吗?”
虽说天水一中是甜水县乃至整个市都有名的存在,就在顾思明的县委单位对面,但是徐夏还是要问苏梦甜自己的意愿。
没听小舅说她上学如上坟吗!
“当然想去,谁不想去!”
又被提上学的事,苏梦甜瘪瘪嘴。手抠在牡丹花纹的床单里,良久以后又开口:“但我不想老爷子那么辛苦,择校费太贵了。”
所以她表现出兴趣缺缺,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心疼父母。
做泥瓦匠在农村,赚钱虽然不说少,但也不算多。择校费是家里几乎两年的积蓄。
最主要还要求人找门路。
苏梦甜不想她父亲弯腰求人。
“表姐,我是不是很不懂事,明明……”
一直表现强悍自我的小姑娘突然开口,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明他们这么辛苦是为你好?”
她帮苏梦甜补充。
床边的人没再说话。脚悬在洗脚盆上,低头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指尖勾到水,划开了倒影,她的脸在里面一分为二,像有两个她,让人有些恍神。
苏梦甜懂事又苦恼的模样让徐夏陷入沉默。良久以后,她沙哑开口:
“没事,肯定能上的。早点睡吧。”
拍了拍苏梦甜的肩膀,默默把她的洗脚水捧出去倒了。
晚外面的月亮浑圆明亮,藏青色的天空仿佛一匹上好的绸布,那月亮是被烟烫坏的一个洞,月光是从布匹里透进来的。
倒完洗
脚水,徐夏拿着搪瓷盆站在门外,看着天上团一团的月亮,沉默。
上一世梦甜还是上了一中,但是走的谁的门路她不知道。当年这个时候,她因为孩子丢了的事情焦头烂额,小舅显然不想给她添乱,甚至都没来看她。
这一世,刚才她却都听见了……
小舅说的没错,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因为要强,所以她不会委曲求全,更不会处事圆滑。她从不开口求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一样。
但是,这一次……
不知何处的风吹皱了她的头发,徐夏没动。她想,这个闲事她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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