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执念
慈泉寺的姻缘树下有几处休憩之所,裴灵梦百无聊赖地趴在石桌上,还在跟姐姐探讨前不久了慧大师为她解的签文。
“近在咫尺。”究竟指的何意呢?
裴灵梦红唇不断地细品这几个字,最终她还是想不明白,闹得实在头疼,胡乱地抓了抓发髻。
裴灵萱见她这般闹腾的样子,上前将她弄乱的发簪金钗重新簪回了原位。
笑道:“你啊,总是这般急[xing]子,了慧大师分明说了好几句话,你偏生只盯着近在咫尺这四个字,大师让你莫要急躁,你就忘了?”
裴灵梦噘了噘嘴:“我是真的最怕跟这些大师们谈心了,大师说话总是深奥,既然是为我们解签文,就不能直接点清楚么?还让我们这样坐立难安猜来猜去。”
“这叫天机不可泄露。”裴灵萱无奈道。
等将她发髻整理好后,又为裴灵梦整理了些裙摆。
总算让她有了些千金小姐的端庄仪态。
裴灵梦嘀咕道:“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都解签文了,不就已经露了么?既然如此,就应该直接露个彻底。”
裴灵萱忍俊不禁:“实在跟你说不清楚。”
姐妹二人又聊了许久,来来往往的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慕慕怎么还没来?她的姻缘不就是二哥么?至于解这么久?”裴灵梦站起身,往方才她们去了慧大师的禅房方向望去,想寻得江絮清的身影。
这不看还好,一看,这便看到个了不得的人。
游廊另一头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的俊秀男人,不正是郑亦舟?
她心里忽然怦怦直跳,就忽地想起了慧大师说的“近在咫尺”这四个字。
既是在这寺庙碰见,那他多半也是来求姻缘的。
裴灵梦想了想,小声道:“阿姐,我看到郑公子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他谈几句话。”
裴灵萱还没来得及将人拉住,裴灵梦便已经溜得没影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
慈泉寺院子的其中一间禅房。
三皇子李煜缓步在门前停下,面[se]蓦然掠过一抹不耐,方敲响了房门。
屋内响起了女子娇柔的嗓音:“进。”
房门推开,这间封闭昏暗到,外面一丝光亮都渗透不进来的屋子内的榻上,正倚着一名貌美的女子。
女子微抬下颌,笑意温柔:“殿下总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能出来见你一面有多艰难。”
李煜转身关紧房门,似笑非笑:“秋儿好大的胆子,如今在后宫幽会觉得不过瘾,竟是择了这神圣的寺庙与我偷.情?你可有考虑过后果?”
沈玉秋拢了拢衣衫便站起身朝李煜走去。
李煜落坐后,她半边身子娇弱无依地伏在他后背上,气若如兰地轻语:“瞧殿下这话说的,莫不是生气了?殿下可是怨我拖了一阵时[ri]才拜托陛下解了你的禁闭?”
李煜调笑似的捏了捏她姣美的脸颊,语气幽凉却含着笑意道:“我又怎会生你的气?便是清楚你在后宫过得艰难,才没有让余公公给你传消息。”
“禁闭了一些[ri]子也好,至少可以让我收收心,安静一段时[ri]。”
沈玉秋一双美眸含着缠绵的情意,忽地凑上去亲了一[kou]李煜的脸颊。
李煜便这样好生受着,待她那张红唇挪到了他的唇瓣时,他忽的眼神一黯,将身后的人拽了过来,直接坐到他的膝上。
很是缠绵了一阵。
沈玉秋忽然气喘吁吁地叫停:“慢着殿下……”
“怎么了?”李煜的眼神带着消散不去的[yu].[se],似在不满她的中途打断。
沈玉秋扶住了腹部,小心谨慎地道:“如今正好三个月了,太医说这是最佳紧要关头,一点小动作兴许都会影响到孩子。”
她对这个孩子看的很重。
让李煜心里愈发的不满。
一个孽种,有什么活下来的必要。
李煜心中虽是这样想,但面上却是笑了笑,柔声安抚:“也好,孩子最重要。”
“你出宫来慈泉寺,父皇没有问什么?”
沈玉秋依偎在李煜怀里,笑呵呵道:“陛下那般宠我,我说今[ri]想来慈泉寺上香祈福,也是为了我腹中的子嗣,陛下自然不会说什么了。还派了不少禁军侍卫一路护送我呢。”
啧。看来那老家伙是真的陷进去了?
父皇骗沈玉秋兴许还骗的过去,但他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在父皇心里,梅贵妃才是他最爱的女人,若非沈玉秋的眉眼与梅贵妃有几分相似,加上被他特地培养出来与梅贵妃相似的神韵,她根本不可能会这般轻易夺得圣宠。
李煜眉目低垂,指腹缓缓在沈玉秋这张姣好的面容上滑过。
真是愈发满意她这张与梅贵妃有几分相似的脸。
就连身为梅贵妃女儿的佳月公主,恐怕都没她那般相像。
**
“世子,夫人和大姑娘二姑娘上香祈福后便去求了姻缘签。”周严将方才探到的消息如实回报。
裴扶墨有些诧异,“夫人也求了姻缘签?”
周严回道:“听小沙弥说是的,但是有没有去找了慧大师解签文就不大清楚了。”
上辈子他拽着江絮清来慈泉寺求姻缘签,她倒是不情不愿的,没想到这辈子她自己倒是私底下也悄悄做了这种事。
他心里不由更舒适了些,便也跟着去求了一道姻缘签。
周严见世子眉目松缓,心情愉悦至极,转身朝求签的地方去了。
“世子……”
那卫姑娘还在等着跟太子会面呢……
裴扶墨早已走的不见人影了,周严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那厢江絮清从了慧大师的禅房走出来,心绪一直不宁,脑海中不断地响起大师说的话。
——试着走出来。
大师是让她不要总活在前世的
[yin]影之中吗。
江絮清沿着长廊一路慢吞吞地行走,直到前方转角处行来两人,其中为首的女子,正是卫国公府的二姑娘卫卉儿。
游廊就这一条路,直面迎上总不能装作看不见。
直到走近后,江絮清含笑说道:“卫姑娘是要去见了慧大师?()”
“?()_[(()”
江絮清坦[dang]的承认,“没错,听闻慈泉寺算的姻缘最为灵验,这次正巧有时间,也不想这般错过了。”
卫卉儿干干地笑了声,便敷衍了几句,与江絮清擦肩而过了。
江絮清站在原地片刻,拧了拧细眉,方转过身看向卫卉儿的背影。
她怎么总觉得方才卫卉儿对她带有不满的情绪?
可是在她印象中,她并未与卫卉儿结仇啊……
江絮清怎么想都没明白,索[xing]不想了,转弯行去。
待确定江絮清的身影消失后,卫卉儿身侧的婢女说道:“姑娘,那世子夫人可真讨厌,这是故意在您面前显摆跟裴世子甜蜜恩爱呢?”
卫卉儿听不得这种字眼,眼眶都气红了。
“她太讨厌了,小时候就总缠着裴世子,不准裴世子跟其他姑娘们玩,现在好了,世子果然还是娶了她。”
哼!那两人从小到大就黏在一块,都十几年了,怎么还是没腻?
主仆二人说了几句小话,正要行到游廊尽头的禅房时。
忽然另一间禅房被悄悄打开,以迅捷的速度将这主仆二人敲晕,拖进了屋内。
了慧大师的禅房。
裴扶墨正襟危坐,面[se]平静地道:“大师,这支签文可有何不妥之处?”
从他进来为止,了慧大师便看着这支签文,沉默了许久。
了慧大师缓缓睁眼,沉声说道:“施主当真要听?”
裴扶墨眉梢微动,“大师但说无妨。”
了慧大师叹了[kou]气,说道:“施主心中的执念过深,若是再无法解开心结,恐怕迟早要出问题。”
裴扶墨蹙了蹙眉,“大师,我求的是姻缘签。”
了慧大师说道:“难道施主当真认为眼下一切都是最好的吗?”
“大师这是何意。”
“施主看似坚毅,但你早已将自己困在了一个牢笼,无法走出来。且施主对待心上人是极其的患得患失,施主自己心里也清楚明白,你并不信任你的心上人,你不断地想要寻找一些对方爱你的细节,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不安的心罢了。”
裴扶墨脸[se]愈发难看,撩起衣袍便站起身了。
“劳烦大师了。”
说罢,
() 他往回走,推开房门打算出去。
了慧大师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施主心中的偏执,若是想真正的解开,还需得面对你最不敢面对的难题。”
回应了慧大师的只有关门声。
望着空寂的禅房,了慧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严在门外候着,见裴扶墨一脸[yin]沉的走出来,诧异地问:“世子怎么了这是,难道了慧大师没为世子解签文?”
裴扶墨大步往前行去,“这寺庙当真是一点都不灵。”
周严不解地挠了挠头。
这句话一下让他想起世子十六岁那年,带着江姑娘来慈泉寺求姻缘签的事了。
难不成这都成亲了,算出来的签文还是有缘无分?
**
禅房内,暗卫将卫卉儿主仆二人打晕后便拖了进来,问道:“殿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李煜瞧着二郎腿,目光落在卫卉儿昏迷的脸庞上,许久,[yin]森地笑了几声。
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入主不了东宫,也不好毁了人家半辈子。
“消息无误?裴世子当真来了?”
暗卫回道:“探子在山脚下看到裴世子上山了,却没看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打算何时来与卫姑娘见面。”
李煜没由来地笑了声:“太子不会来了。”
他那位皇兄虽然[xing]情温和,从不忤逆父皇,但对男女之事上实际别提多保守了,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藏了人,这么多年了无论多漂亮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这回父皇都放话要给他娶太子妃了,也无论究竟是不是放出来的烟雾弹,总之这卫卉儿可绝不能嫁给太子。
既然太子不愿过来,那想必是让裴世子来替他走一趟,也不会委屈了这卫姑娘。
若是如此。
他何不成全了此事?
这样一来,不仅他高兴了,太子也不用勉强娶妻,失踪下落不明的裴幽也同样会高兴。
李煜摩挲着下巴,[yin]恻恻地笑了笑。
——————
黄昏时分,彩霞弥漫,夜空一抹灿烂的霞光铺盖了整座慈泉寺。
吉时将到,江絮清陪着裴灵萱一同前往了点祈福灯之所,路上问起了裴灵梦,裴灵萱无奈道:“她前不久在寺庙看见郑公子,便追了上去,但一直没有回。”
既是遇到了郑亦舟,想必她是有许多话想要问才一直没回。
裴灵萱也没打算打扰了,她现在只盼着给肚子里没能出世的孩子点一盏祈福灯。
慈泉寺的小沙弥们已经将今晚的祈福灯备好安放至大堂内,裴灵萱取了其中一盏,一旁的小沙弥递过笔墨。
堂内熏香缭绕,除了木鱼的敲打声,再无任何声响。
江絮清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裴灵萱满脸虔诚的在祈福灯上写满了祝福语。
从她的视角,她能看见裴灵萱唇角是带着一抹放松的笑意,漂亮的眼里蕴着点点泪光。
她轻叹
一声,希望今晚一过,萱姐姐能正式与过去的六年告别,真正的走出来。
写好了祝福语后,裴灵萱和江絮清便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后院的空地处。
此时夜[se]已至,今晚皎月高悬,星光点点,恰是最好的夜景。
空地处这已经有不少的香客放飞了手中的祈福灯,一盏盏祈福灯迎着夜风在空中摇曳,如星光弥漫,反[she]出绮丽光影。
裴灵萱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默念了许久,方在江絮清的帮助下,也放飞了手中这盏祈福灯。
望着她的那盏祈福灯慢慢飘升至夜空,她的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清泪。
江絮清抬眸扫向这夜空,不由想要感叹此情此景,但见裴灵萱如此,剩下的话便咽了下去。
静默看了许久,裴灵萱擦干了泪水,柔声道:“慕慕,能拜托你去将阿梦寻回来吗?我想再跟着小师父去抄点经文。()”
“★()★[()”
裴灵萱嗯了声,便随同那小沙弥走了。
**
此时夜[se]虽至,但时辰还算早,今[ri]慈泉寺的香客众多,江絮清往先前来的那条路走了一段,还是没找到裴灵梦。
也不知她是上哪去了。
寻了一段路,江絮清便找了个小沙弥问路,询问与她一同来的那位姑娘去了哪,有个小沙弥有了点记忆,说道:“我看到她前不久还在同一个男人谈话,似乎去了后山。”
男人,那不就是郑亦舟吗?
江絮清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后山寻人。
道谢过后,她顺着小沙弥指的路往后山行去。
只是人还没行到后山,偏巧在下台阶时,眼角余光看到一抹[shu]悉的身影往另一侧的游廊行去。
那男人身着墨[se]长衫,背影挺拔俊朗,光瞧着便英姿不凡。
游廊下的夜灯照亮他腰间挂着的墨[se]玉佩。
裴小九?江絮清连忙驻足,诧异裴扶墨怎会在此,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要跟过去。
只是他身高腿长,几步便从游廊消失,她只捕捉到客房门关闭的声音。
江絮清行至这间客房前停下,犹豫了半晌还是敲响了房门。
“叩叩——”声响起。
裴扶墨眸[se]冷沉望着榻上衣衫不整的卫卉儿,还当是周严过来了,淡声说了声:“进。”
江絮清缓缓推开房门,脚步放轻。
来人还未开[kou]说话,光是听这轻盈的脚步声,裴扶墨身子一僵转过身。
二人四目相对。
江絮清眨了眨眼,喜笑颜开:“裴小九,你怎么也来慈泉……”
话说到此处,她语气顿时止住,目光落在了榻上的卫卉儿身上,笑容跟着一僵。
裴扶墨暗骂了声,上前说道:“太子今[ri]与卫卉儿有约,他又忽然没空,便只能拜托我来一趟,谁知刚进屋,就看到她这般躺着。”
他很担心江絮清会误会,三两句便
() 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江絮清也只是方才惊讶了下,
便没多做他想,
毕竟她方才是跟着裴扶墨进来的,他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她能不清楚?
她笑了笑安抚,随后又紧张道:“卫姑娘为何会这般?”
裴扶墨怔了一瞬,似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轻易就接受了他的回答,与赵岚那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但还是说道:“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江絮清瞥过去,见到卫卉儿的衣襟都散开了,连忙上去给她扣好,待将她衣裳穿好后,问道:“那该怎么办,莫不是有人想栽赃你?”
裴扶墨坐下来,揉了揉眉骨,“若是我猜的没错,捉[jian]的人已经要来了。”
果不其然,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房门外不远处便响起了几道脚步声,似乎是朝这间屋子寻来。
“娘娘,这间屋子应当是空的,您在这间厢房休息即可。”
裴扶墨耳廓一动,心下想笑,三皇子这是还出动了沈贵妃来“捉[jian]”了。
随着脚步声愈发[bi]近,这时候若是出去,也只会跟外面的人直接撞上,待沈贵妃进来看到卫卉儿躺在这间屋子里,即便她进来没看见什么画面,也会描述的不清不白。
江絮清紧张地说:“那该怎么办……”
裴扶墨看了她一眼,固执地问:“娇娇,你当真一点都不吃醋?”
江絮清一愣,不解道:“都这种时候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该将眼前的难题解决?
裴扶墨低声笑了笑,不懂自己究竟在计较些什么,恐怕是真的将了慧大师那些话听进去了,他竟真的想要从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寻得她喜欢他的证据。
此时脚步声到房门[kou]停下,下一刻将会被推开。
江絮清呼吸都紧了。
然而转瞬之间,她被拢入一俱温热且[shu]悉的怀抱内,很快感到自己腾空而起。
“吱呀——”一声,房门被慢慢推开。
沈贵妃缓步朝里走去,扫了一圈发现,除了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卫卉儿,竟是没有其他人。
李煜不是说让她来捉裴世子和卫卉儿的“[jian]情”?
那领路进来的小沙弥见榻上躺了个姑娘,惊讶道:“这不是今[ri]来上香的卫姑娘,她怎么会在这?”
小沙弥担心惹了沈贵妃不高兴,连忙赔罪说道:“娘娘稍等,待小僧再为您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
————————
裴扶墨直接抱着江絮清从最里侧的窗子掠了出去,她整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腾空了许久,直到耳畔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这才意识到,裴扶墨正抱着她飞。
她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果真见自己悬空在寺庙的屋檐上,夜风徐徐吹过,她心脏骤然加快。
这不是裴扶墨第一次抱着她上房檐了,可他现在显然比幼时那会儿玩的还要大,直接在房檐上飞来飞去,吓得她心绪难平。
“停……裴小九……”
裴扶墨面[se]冷漠,手中钳着她腰肢的动作收紧,片刻后落在一棵古树上,江絮清便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她睁开眼往下一看,这个高处若是摔下去保准没命,她险些双眼一黑。
“怎么停在这,不下去吗?”
她颤着嗓音问道。
裴扶墨靠在树杆上,下颌微抬,仪态慵懒随意。
眼底含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娇娇你看,今晚慈泉寺的夜空有多美。”
他嗓音轻缓温柔,江絮清心尖跳动,便也缓缓放松了身躯,抬眸望向夜空。
墨[se]的夜空飘着数盏祈福灯,月光如水轻洒,落在祈福灯上笼罩出一抹淡薄的烟沙,明暖的灯光照亮了慈泉寺的后院。
这个夜晚静谧安宁且美得令人叹息。
今晚慈泉寺举办的祈福灯,是尚在世的人为已经死去的故人点的祈福灯,那一盏盏飘向空中的纸灯,每一字都充满了对故人的思念。
后院的空旷之处三两成群,江絮清和裴扶墨是坐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上,除了偶有树叶的刷刷声响,并不会有人察觉。
此时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男人步伐沉重,似有意想找个隐蔽之所谈话。
女子情绪较为激动,语调带着哭腔:“你认为道歉了,那些伤害便能抹灭,那你能将儿子救活,让他醒来再唤我一声阿娘吗?”
男人面带愧[se]:“可事情已然发生了,你要我如何,把我这条命赔给咱儿子吗?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不会那般糊涂了啊!”
女人听到这句话,缓缓停住了擦泪的动作。
她实在伤心自己儿子小小年龄便失足坠河而亡,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她的丈夫因贪图玩乐疏于看管之下,才造就了这般悲剧。
“你……”女人痛哭了一声:“我的儿啊,可怜的儿啊。”
男人心里也同样难受至极。
若是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定然不会为了贪图那一时的玩乐,而害得他的儿子无辜死去。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
夫妻二人抱着痛哭了一阵。
女子的哭喊声悲戚到令人闻之心疼。
听完全过程,江絮清心里酸涩不已,耳畔传来树下的哭喊,她的眸光不由落在了那漂浮在夜空中的数盏祈福灯上,久久难言。
裴扶墨眼底含着悲凉,低沉的嗓音透过这缥缈的夜[se]缓缓响起:“你说人若死后,能有重来的机会,那上辈子发生的事,当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
江絮清攥着裴扶墨衣襟处的指尖不由轻微颤抖。
换言之。
前世所做的错事,若是重来了一次,当真能洗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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