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震怒
陶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阿耶!我上山去看你了,可你和乡亲们都不在庙里……”
陶石的父亲陶五是采药人,也是抢1床病人,穿着厚实的冬装和雪地靴,整个人仿佛几天就变得强壮了许多,脸上的脓疱已经消瘪结痂。
村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看向叶里正,这还是之前那个病得要死的陶五吗?
说是鬼吧?从没见哪个鬼穿着这么暖和。
更何况,这衣服的材质样式颜[se]都是从未见过的。
叶里正壮着胆子问:“陶五,其他乡亲都还活着?”
陶五作为神仙选择的传话人,连回答的声音都格外响亮:“乡亲们都好着呢!他们都住在飞来峰顶的仙宫里,神仙们治好了我们的病,还给吃食和衣服。”
此话一出,桃庄的村民们都惊呆了,[jiao]头接耳,怎么这么不信呢?
陶石的脸[se]比雪还要白,跪着的姿势还在不停发抖。
叶里正擅长抓重点:“陶五,你儿子陶石自己说昨晚打了神仙,我们现在正打算把他送到京兆尹去。你怎么说?”
“什么时候?”陶石一个箭步冲到陶石面前,揪住衣领提溜起来,“你给我说一遍!”
陶石从没见陶五气成这样,不由自主地磕巴:“我上山想给你送吃食,发现你和乡亲都不在庙里……积雪那么深,脚印都没找到几个,看到山顶有亮光,就循着光摸到了竹林那边。”
然后又讲了一遍,仙人徒手避开石块和箭的事情。
陶五听得肝颤,小腿肚子不住地发抖,神仙救了自己的命,赠了吃食和衣服,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孽子竟然打神仙?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桃庄村民望着陶石的视线都带着刀,哪位神仙不生气?哪位神仙生气了不降罪?
陶五越想越气,越气越害怕,一咬牙:“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捆起来送京兆府!”
叶里正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挥手:“捆!”
陶石拼命挣扎:“阿耶!儿子不是故意的!腊月十五那天,武侯来说,飞来峰顶被定位避暑宫地址,山中一石一木不得有损,尤其是那片竹林不得砍伐!”
“我是看到他们伐竹才动手的!如果被武侯上山巡视发现竹林被伐,桃庄上下都要受罚的!”
“不是加税就是杖责,村子里已经这么穷,哪还经得起这样折腾?!”
村民们拿着绳子要绑人,陶石不让绑,拉扯中,衣服里的浅绿[se]塑料包装袋掉出来,寒风一阵阵,包装袋不断被吹起又落下。
“哎,仙人纸!”陶石眼睁睁地看着仙人纸被越吹越远,大声争辩,“叶里正,阿耶,不知者不罪!更何况我也是为了保住桃庄!”
绑人结束的村民们看着陶石,又看向陶五,对啊,陶家是桃庄最讲义气的,陶五常常上山采药给村民们治病,陶石打猎有盈余的时候,也总是记得乡亲们。
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陶石去京兆府挨板子呢?可武侯令如山,小小的桃庄哪敢违背?
陶五望着被捆结实的陶石,心里一阵阵[chou]痛,这孩子打小孝顺又知理,上山是为了给自己送吃食,也是为了保住桃庄村民,大义灭亲说起来容易,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多痛多难。
叶里正飞快地盘算,以陶石这样的说辞在京兆府能不能减罪?当初武侯是这样传令的没错,可现在又……
陶五想到了飞来医馆的神仙们,不论是微笑着、平静的、严肃的、乐呵呵的,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和善的,既不嫌弃村民们脏污,都很有耐心地与他们说话……
想到这儿,陶五一咬牙,径直走到乱石堆前,恭敬地跪倒行拜手礼。
叶里正和村民们立刻凑过去,看陶五向谁行礼?
不一会儿,隐在石堆附近的保安队强哥走出来,手里拿着失而复得的苏打饼干包装袋,腰间别着电棍,背着盾牌,一身迷彩[se]的冬装,眉宇间透着英气。
陶五一扭头,低声说:“快,他就是飞来医馆的守门神仙,跟着我下山来的!”
桃庄的村民们都惊呆了,手忙脚乱地跪满地,在叶里正的协调下整齐划一地行了拜手礼,然后谁都不敢动。
强哥咽了一下紧张的[kou]水,表面镇定自若,不管是谁遇到这种被当成佛祖拜的大礼,都很难适应,但金老和郑院长分别提醒过:
“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不受封建君主的糟粕思想影响,更不能自以为是神仙。”
“下山是为让医院的每个人活下去,大郢百姓也好官员也好甚至于王宫贵族要跪就跪,保安队长作为飞来医馆的门面,不卑不亢,下跪磕头是不可能的。”
所以,强哥除了坦然接受,点头示意作为回礼,不做任何卑躬屈膝的事情。
陶五行完礼,又告诉叶里正:“飞来医馆的大神仙有一封书信[jiao]给你。”
叶里正脚步一踉跄,差点跌过去:“有书信[jiao]给我?神仙们竟然知道我?”叶家祖坟冒青烟了?
王强把装了书信的细竹管从衣服里[chou]出来,在陶五的介绍下,郑重其事地双手递上。
叶里正哆哆嗦嗦地双手接过,又恭敬地行了一次礼,脑子里闪过一千个念头,神仙送给自己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陶五咳嗽示意叶里正赶紧看。
叶里正双手抖得打不开封好的细竹管,陶五又上前替他拆开,赶紧一字一顿地看,好不容易把一张纸的字都看过,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飞来峰顶的仙宫是飞来医馆,知道桃庄村民贫穷,特在元[ri]这天邀请村民上山,有病治病,无病驱邪……这不是叶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是桃庄人要行大运了呀!
叶里正努力维持着严肃的神情,但就是嘴角上扬,根本止不住,在旁人看来像要中邪。
村民们的视线都盯着叶里正,等他说些什么,可他偏偏一言不发。
桃庄的村民们平[ri]睁眼不是税就是钱,从来不敢想什么好运,见叶里正站得像座石墩子,再想到陶石打过神仙,莫不是神仙们知道,要来踏平桃庄?!
这种惊恐的情绪几乎瞬间传遍每个人,有个胆子大的问:“叶里正,是陶石冲撞了神仙,神仙们震怒要降罪于桃庄?”
叶里正还是傻站着,笑得有些诡异。
陶五用力一拍叶里正的后背:“里正,快说啊,别吓得乡亲们!”
叶里正小心翼翼地收好宣纸装进细竹管,正[se]道:“飞来医馆的神仙们,邀请桃庄百姓上山,有病治病,无病驱邪。”
“飞来医馆的守门神仙,会带我们抄近路上山。”
村民们简直不敢相信,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天上掉铜钱,打量着衣着怪异的神仙,寒风一阵阵,他们站久了都冷得直哆嗦,只有守门神仙和陶五仿佛连风都吹不着他俩。
神仙纸浸水不破,神仙衣遮风阻寒,谁不想上仙宫,哦,不,谁不想上飞来医馆见神仙?
叶里正将陶五拉到一旁:“陶五,虽然我比你大十几岁,你不能骗我,飞来医馆真的邀请我们?为什么?”
陶五赶紧劝:“是啊,赶紧上山,不然天黑了山路难走啊!”
叶里正还在犹豫。
陶五扯开冬装,露出干瘦的胸膛:“你看之前我浑身脓疱的样子,谁见了不害怕?如果不是怕我一个人害了整个桃庄,又何必去山上的破庙等死?”
“叶里正,我们陶家父子二人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叶里正看了陶五胸膛正在结痂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怀疑,这么重的病都可以治好,只是上一趟山又能怎么样?
正在这时,桃庄年龄最大的老人家站出来,哑着嗓子提醒:“叶里正,你可别忘了,武侯今[ri]刚来过,桃庄任何人不得上山惊扰,违者杖责!”
有反对的,心动的更多,立刻有人反驳:“这是神仙写信请我们,怎么能算是上山惊扰?”
“再说了,今儿个上山的人还少吗?单是骑马的就有十六人。”
“不想上山的就留在家里嘛,神仙们这么和气,不会怪罪的。”
叶里正作为桃庄的主事人,自然要在神仙和官令中二选一,陶石一人上山惊扰神仙,自己作为主事人就要受罚,现在,一个人是罚,两个人也是罚。
作为被神仙选中的主事人,叶里正自豪又骄傲,当即发话:“乡亲们,都聚扰过来,我有法子。”
于是,桃庄村民围在叶里正周围。
叶里正让三十三户村民家抓阄,因为神仙邀请上山,并没有限多少人,按照陶五建议的,第一批先上山最少十二人,另外,还要带上陶石负荆请罪。
叶里正留在桃庄坐镇,如果武侯来查验人数就说走亲戚去了,或者去国都城了,反正就是不在家也没上山。
若武侯蛮不讲理硬要追责,叶里正就可以拿出飞来医馆的邀请书信作证。
这样,既应了邀请,又能护住桃庄周全,一举两得。
抓阄结果很快出来,抓中的村民们很高兴,在强哥和陶五的带领下,准备上山。
还是年龄最大的老汉问:“若是我们此番被之前上山的人发现,被告到京兆府,又该如何?”
呃这……也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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