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外勤事务（3）

　　第12章外勤事务（3）

　　三个人吃完饭，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左右。

　　曹毅本打算请客，但孙耀光已经提前买了单，曹毅也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狄承又交代了孙耀光几句，便独自开车着，向平太大学驶去。

　　现在是暑假期间，平太大学又是私立大学，门口肯定会有保安检查。不过，毕竟只是一所大学而已，这种程度的安全检查，对狄承来说根本不是事。

　　大概十几分钟，狄承来到了平太大学附近。他把车停到距离校门较远的地方，从后备箱拿出一个背包，又从包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学生证和一副耳机。

　　狄承把学生证揣进裤兜，戴上耳机，把音乐放到路过的人都能听到的程度。之后，他背起背包，沿着街边的人行道，摇头晃脑的向学校大门走去。

　　学校正门紧锁，右侧开了一个小门，两个保安把守在两侧，逐一检查着出入人员的证件。

　　果不其然。

　　平太大学是私立学校，对社会公众没有开方义务可言，而且又是暑假期间，为了校园和留校学生的安全，校方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狄承继续随着音乐摇头晃脑，走过两个保安的时候，也只是从裤兜里掏出学生证，冲二人举了举，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校园。

　　两个保安全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也只是低声抱怨了几句，根本没有上前进一步检查的打算。

　　这样的学生他们见的多了，如果仔细检查的话，肯定会招来难听的抱怨，甚至是咒骂，两个保安谁也不想去自找无趣。

　　狄承先将音量关小，沿着学校的道路直行了一会，确保距离大门足够远了之后，才拦住了两个抱着篮球的男生，询问道：“哥们，有女生跳楼的那栋教学楼，在哪儿？”

　　一个男生转身向西南方向指了指，说道：“那个白色的就是。”

　　“白色的？”狄承顺着男生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栋镶嵌着小块白色瓷砖的楼房，便继续确认道：“那个都是白色小碎块的楼？”

　　“是。楼门口摆了很多花瓶，你过去就能看到。”

　　“明白了。谢谢！”

　　狄承快步前行，来到了白色教学楼前。

　　从外表看，这教学楼应该有些年月了，里面的设施也应该不会太新，这令狄承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教学楼对面是一片小广场，广场左侧立着三个旗杆，上面飘扬着国旗和其他两面说不上名字的旗子，有可能是这个学校的校旗之类的吧。

　　教学楼前方伸出一座门廊，距离门廊四米左右的地上，摆放着几个玻璃瓶，瓶子里插着白色、黄色的小花。小花不大，花瓣很薄，在午后骄阳的照耀下仍旧鲜艳，花朵下方的几片绿叶也向上支棱着。显然，这些花插上的时间并不长。

　　会是谁那？

　　是韩笑的朋友，还是善心的陌生人？

　　狄承向四周看了看，并未看到什么人，便快步走进了教学楼。

　　楼里很阴凉。水泥地板，裸露的暖气片，还有用油漆刷成黄色的教室门。虽然是夏季，楼里仍旧有股发霉的味道，再次印证了狄承的判断——这是栋年久失修的楼房。

　　狄承找到电梯，按下了10层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行，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动，令狄承有些担心，它会不会中途坏掉。

　　真搞不明白一家私立大学里，怎么会有如此陈旧的教学楼。是运营不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叮！”

　　电梯停在了十层，狄承刚走出电梯，隐约看到一个身影闪过，紧接着便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是有人在监视吗？

　　狄承狐疑的向四周看了看。

　　电梯间左右各有一条通道，每个通道口的天花板上，都悬挂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刚才的身影出现在左边，脚步声也是从这个方向传来，这令狄承更加的在意了。根据刚才花瓶摆放的位置，韩笑坠楼的地方应该是在教学楼的右侧，电梯和教学楼门的朝向相同，所以，活动室应该是在电梯的左侧。

　　那个消失的身影，难道也是为了韩笑坠楼的事情？

　　狄承并不着急。他走过和楼梯间相连的楼道，向右转之后，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口的天花板上同样悬挂着摄像头，两侧是一间间教室。

　　狄承根据在一层行走的距离，推断右侧第二间教室，就应该是活动室了。他先向左右查看了一下，这一层的教室都关着门，楼道里也看不到什么人，那刚才的那个人那？躲起来了吗？

　　狄承又看了看相距不远的两个摄像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希望不要被你们搞砸了。

　　狄承迈步前行。本来不大的脚步声，在这幽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的响亮。虽然是白天，可现在是暑假期间，这儿又刚刚发生了坠楼事件，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理由，应该没有学生会来这儿的。

　　狄承来到第二间教室。

　　从位置上看应该是活动室了。

　　与其他的教室不同，这间教室的门是两扇，门上并没有写明房间号。而且，颜色虽然也是黄色，但明显新了很多，闻上去还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应该是不久前刚刚粉刷过的。

　　不好！

　　难道来迟了？

　　狄承退后一步，开始仔细观察。

　　门和门框的油漆相同，表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划痕和污迹，闻上去也同样有刺鼻的油漆味，显然是刚刚粉刷过的。左侧的门上有一个锁眼，锁口呈直线型，缝隙不大，说明只是普通的单舌锁。狄承从中间推了一把，门发出明显的晃动，这令狄承相信，如果他一脚踹出去，肯定能把门踹开。不过，他回头看了看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还不想因此打草惊蛇。

　　如果造成明显的破坏，校方肯定要调取监控查看的。

　　于是，狄承放弃前门，决定去后门试试运气。

　　前门和后门之前是一面五米长多的墙壁，墙上镶嵌着橱窗，里面张贴着很多照片，还有活动通知、停课通知之类的文书。这再次印证了狄承的判断，这间教室就是活动中心，之所以没有像其他教室一样挂着名牌，应该是因为重新装修的时候，被工人们拆了下来。

　　狄承一边前行，一边游览着橱窗里的照片。

　　照片很多，有新生入学的见面会，社团招人时的展示，五四青年节，圣诞晚会，还有很多说不上是什么名堂的合影、单人生活照，有的配有文字说明，有的只是简单的用图钉订住。

　　狄承简单浏览了一遍，并未发现和韩笑有关的照片，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门。

　　后门与其他教室的颜色一致，也没有刺鼻的油漆味，说明没有重新粉刷过。后门上方装着通风窗，窗子虚掩着，狄承伸手推了推，很容易便推开了。而且，后门所在墙壁的两侧留有明显的鞋印，应该是有人蹬着这些墙壁，从通风窗爬进了活动室。

　　楼下新鲜的花，刚才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后门的情况，这一切都在告诉狄承一个事实——有人和他一样，也正在调查韩笑的死因，而这个人，现在应该就在活动室里。

　　想到这儿，狄承重新回到前门，使劲拍了拍，说道：“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里面并没有回应。

　　狄承又拍了两下，说道：“我叫狄承，韩笑的母亲方女士委托我调查韩笑坠楼的案件，我想，你一定有话要告诉我吧。”

　　“你，没有骗我吧？”

　　门里终于有了回应。

　　“我们律所已经接受了方女士的委托。我正要进去查看现场的情况。既然你已经在里面了，就请帮我开一下门吧。”

　　片刻之后，右侧的门被拉开，一个男生的面孔出现在狄承面前。

　　狄承冲他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男生探出头，向左右看了看之后，回身把门关上了。

　　“你那位帮你把风的朋友，应该已经跑掉了。”

　　“嗯。他胆子一直比较小。”

　　狄承看了看这个男生。他中等个头，看上去很结实，应该是比较爱运动的那种学生。

　　狄承向他伸出右手：“谛诚律师事务所狄承。”

　　男生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立刻伸出了手：“我叫周冲，是韩笑的好朋友。”提到韩笑，周冲的脸色黯淡了很多，他继续说道：“我，我不相信她会自杀。”

　　“我也不信。”

　　听到这话，周冲如看到了亲人一般，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真的吗？你真的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她性格那么开朗，又那么爱美，那么爱生活，她怎么可能自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这个，我没有…”

　　看来和方女士的情形一样，周冲也只是一种情感上的推断，这是无法被作为证据采纳的。

　　那就只能继续调查了。

　　教室里充斥着刺鼻的味道。地面铺着白色的木质地板，因为年月太久，很多地方已经翘了起来。墙面被粉刷一新。前面墙上嵌着几块黑板，后墙是玻璃墙面，前方立着一排单杠，应该是供学生练习跳舞、形体之类使用的。侧面墙上是三组玻璃窗，每组两扇窗扇，窗子距离地面大概1米4左右，全都是推拉窗。

　　推拉窗？

　　狄承立刻走到第一组窗子旁边，推开一扇窗扇仔细观察。

　　窗扇的边框很旧，外侧的框子布满灰尘，最外侧的窗纱也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狄承沿着窗扇的边框往上看，在边框最上边，镶嵌着一块崭新的防脱片，这令狄承眼前顿时一亮。他回头找了一把椅子，踩在上面，伸手摸了摸防脱片，又查看了一下防脱片上的螺丝，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之后，他将所有的窗子全都打开，搬着椅子，把所有的防脱片逐一查看了一遍，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

　　只换前门不换后门，粉刷了墙壁却不更换陈旧的地板砖，这些动作都是校方的障眼法，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这些防脱片吧。

　　根据铝合金门窗技术规范，推拉窗用于外墙的必须安装防脱片。只要有证据能够证明没有安装，校方就存在明显过错，如果学生因此坠楼，学校肯定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不过，根据方女士提供的资料，现场并无窗扇坠落的情形，也就是说未安装防脱片和韩笑的坠楼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所以，仅仅是这一个因素，还不足以令校方承担赔偿责任。可是，如果校方没有责任的话，他们即花重金封锁消息，又立刻安装防脱片的目的是什么？

　　狄承眉头紧锁，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站在窗前，探出身子往下看了看。从楼下花瓶摆放的位置看，韩笑应该是从中间的那组窗子掉下去的。狄承走到中间的窗子往前看，窗口正对着小广场前的三根旗杆，因为没有风，旗杆上的旗子低垂，显得毫无生气。

　　窗口?

　　三根旗杆？

　　白色地板？

　　狄承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这样的组合，可终究在哪儿？

　　周冲见狄承一直不说话，也不敢打扰他，只是不停的来回踱步。他或许是有些触景生情，嘴里小声念叨着：“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这间教室，那是系里的新生见面会，你穿了一条黄色的裙子，让我一下就看呆了。”

　　新生见面会？

　　照片！

　　“想起来了，哈哈。”

　　狄承急忙跑出活动室，来到墙上的橱窗边上。周冲看到之后，也跟着跑了出来。

　　没错，就是照片。

　　狄承刚才浏览照片的时候，多次看到过白色地板砖、窗口和旗杆的背景，现在看来，这些照片应该都是在活动室里拍摄的。通过这些照片，也就能够还原中间那组窗子装修之前的状态了。

　　校方试图掩盖的秘密，应该就在这些照片里了。

　　狄承拿出手机，一边重新浏览一边对里面的照片逐一进行拍照，遇到背景相符的照片更是不放过一分一毫。终于，他被一张“五四青年节”的照片吸引住了。

　　白色地板砖，打开的窗口，三根旗杆，还有竖立在墙边角落里的一扇玻璃窗！

　　原来是这么回事！

　　狄承又重新检索了一遍。

　　果然。

　　不只是五四期间，之前有几张照片虽然没有拍摄到墙角竖着的窗子，但从中间那组玻璃窗看，明显只有一个窗扇，也就是说因为没有防脱片，另一扇窗扇掉了下来，之后被支在活动室的墙角一直没有修复，直到韩笑坠楼之后，校方才发现这一个大漏洞，赶忙以装修为借口，把掉落的窗扇又重新装了回去。

　　没有安装防脱片，窗扇因此掉落，致使中间的窗子缺少窗扇的防护，形成重大的安全隐患。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韩笑因此坠楼，但校方存在过错在先，需要承担其无责的证明责任。可是，要证明这一点，需要还原韩笑坠楼的过程，这可是连警方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抠门的平太大学，你们这次死定了！”

　　狄承又对橱窗整体进行拍照，又打开录像功能，把周围的情况，连同窗子、楼道、周围的教室，全都录了下来。之后，他把这些照片和录像上传到了微博，并写上了题目“平太市大学留念”。

　　这就是自媒体的另一大用处，可以用来固定证据和证据取得的时间、地点，并且经过公证处公证之后，会有较高的证明效力。

　　狄承完成这些工作之后，心情顿时轻松了下来。不过，距离最后的胜利，还有一项工作要完成。他转向身后的周冲，说道：“周冲，为了替韩笑伸张正义，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周冲立刻拍了拍胸脯，坚定的点头：“嗯。”

　　“那太好了。我这儿正好有一份工作，需要你好好配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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