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刽子手
铛!铛!铛……
一阵清脆的铜锣声打断了文曲县小县城的宁静,烈日炎炎的午后,人们正要寻一处阴凉地,在干燥的蝉鸣声中小憩片刻,这一阵铜锣声就打断了人们的美梦。
“真他奶奶的不让人清净!”
“这又是干什么啊?”
有挑夫在柳树底下的茶铺里抓起一壶凉茶就往嘴里灌,一边灌还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十里长街上的红袖香楼中也不时地深出一两只雪白的藕臂撑开阁窗,露出一张张宜春宜嗔的媚颜,有人还大胆地朝下娇俏的埋怨道:“官家哥哥,昨晚儿不是才从奴家这里过夜吗?今个儿大中午的怎么又忍心打扰人家睡觉啊!”
满嘴大黄牙还缺了一口门牙的一个敲锣衙役带着三分沉迷,六分不正经和一分不怀好意的语气仰头回道:“我的小美人儿,今个儿可是有大事!你听锣声就知道了!”
“听锣声?”
旁边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放下手中的《论语》,走到门口扶着大门仔细地听了起来。
铛!铛!铛……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声?”
“嘶!”
一直在自己的学生们面前强调‘君子,当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夫子脸色一白,嘴里喃喃地道:“七声!七声!怎么能是七声呢?”
一直对这位印象中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年轻夫子有好感的窑姐儿看到夫子的样子也是心里一紧,顾不得衣衫不整和酥胸春光半泄,探出身子急切地问道:“柳先生,这是怎么了?这个锣声有什么不对吗?”
夫子抬头望了一眼,脸色一红,带着一丝急迫和满满的教训语气道:“成何体统!你这是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穿上衣服!”
窑姐儿妩媚地一笑,从身边拿起一面薄纱披在了身上,好歹算是盖住了大部分外泄的春光。
“咳咳!我问你,这锣声是有几响?”夫子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抬头对着窑姐儿问道。
“七声啊!怎么了?”
“七声!鼎!钟!鼓!锣!这是我大雍帝朝立朝上千年以来的四种礼器,皇族用鼎,王公用钟,士大夫用鼓,平民用锣!不管是哪种礼器都分一至十二响,这十二响的意义各有不同。”夫子摆出一副教学生的样子和口吻耐心地解释道。
不过楼上的窑姐儿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听他讲学,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直奔主题问道:“那七声又代表什么呢?”
夫子脸色一白,道:“七杀!”
“七杀?”
“也就是所谓的斩立决!”
即便是文人,在说出‘斩立决’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的杀气,吓得楼上的窑姐儿花容失色。
“要在咱们文曲县杀人吗?”
“没错,按照大雍帝朝律例,鸣锣昭告,三日之后,午时三刻,行刑场,斩立决!”
“天呀!为什么要在咱们文曲县行刑啊!”窑姐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看到窑姐儿将自己的胸口拍的‘啪啪’响,夫子缩了缩脖子,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道:“是啊!按说这样的斩立决应该都是在郡城里执行的,咱们这个文曲县县小人薄,又没有命案发生,这个要被执行斩立决的死犯应该跟咱们文曲县没有关系啊,为什么要在文曲县行刑呢?真是奇了怪了!”
窑姐儿又往外探了探身子,朝着远去的衙役看了一眼,边看边向夫子问道:“柳先生,书上说执行斩立决不是得有刽子手吗?我来这文曲县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可没有听说咱们县有敢砍人头颅的刽子手。”
“刽子手?”夫子一愣,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嘴里喃喃地道:“去年的时候文曲县的刽子手就已经死了,听说一身刽子手砍头的本事全都传给了他的儿子杨易,不过杨小子才十七岁啊,还没有杀过人,这次的刽子手不会是他吧?”
“啥?乱葬岗山下的那个杨家小子?整天冷冰冰的样子,原来是刽子手啊!怪不得呢!不过那个杨小子才十七岁吧?”窑姐儿听到了夫子的自言自语,一张脸夸张地皱了起来喊道。
……
低矮的茅草屋,墙壁上涂抹的黄土已经剥落了一大半,透过两张破木板组成的大门,一个十六七岁少年坐在一棵柳树下,两手握着一把大刀在巨大的磨刀石上来回摩擦。
锵锵!
铁片和砂石一顿一挫的摩擦声刺耳之极,即便如此,少年仍然不为所动,一丝不苟地磨着手中的大刀。
这个少年正是文曲县唯一的刽子手杨易,自打文曲县开城建县以来,他的祖上就是第一任刽子手,一直到现在杨易的祖祖辈辈都是文曲县的刽子手。
自古以来,刽子手这个行当一直通常是家境贫寒,生计艰难的贫民担任,杨易的家族虽然在文曲县已经扎根数百年,但是却没有出过像样的人才,也没有什么营生的活计,即便在整个文曲县都算得上贫苦人家。刽子手又是一个有损阴德的活,可能是受此影响,杨氏一家的人丁向来不旺,到了杨易这一代更是只有杨易这个独苗,无可奈何之下,杨易的父亲就将一身刽子手砍头的本事都教给了杨易。
文曲县县小人稀,一年也不见得能碰上一个死刑犯,靠这份行当吃饭的杨家的日子过得自然也不如意。杨易的父亲在担任刽子手的数十年里靠这份行当也攒了十几两银子,不过也仅仅是能维持他和杨易的开支,其死后更只是只给杨易留下了不过三两银子,靠着这三两银子杨易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因为祖上和父亲是刽子手的原因,整个文曲县都没有愿意亲近和帮助杨易的人,几乎所有的人见到杨易的父亲和杨易的时候都是避而远之,生恐他们沾染上血腥晦气和不祥之气,这样一来杨易也自然找不到营生的活计,仅仅靠着门前的一片荒地和父亲留下的三两银子艰苦地过了一年的时间,即便如此,如果再赚不到钱,恐怕杨易就要去大山里面吃野菜了。
好在前两天从郡城里押了一个死囚来文曲县,要在这里问斩,整个文曲县就只有杨易这一个刽子手,这个差事自然也就落在了杨易的头上。
打小学的就是砍头这份本事,杨易自然不会推辞,更何况在斩刑台上砍一个人足足有十两银子的银子,对于急需钱的杨易来说更是雪中送炭。
杨易的家在城外南边三里的一处山脚下,山上就是乱葬岗,文曲县的死人基本都埋在山上,一般来说不管是哪个郡城还是县城里的刽子手都居住在城外的乱葬岗或者墓山附近,一来刽子手杀了人可是要顺带着处理行刑台上的被杀的死囚的尸身的,像杨易如果杀了那个从郡城押来的死囚,那么他就有义务把死囚被斩后的尸身拖来乱葬岗掩埋。一来二去,杀得人多了,绝大多数的刽子手索性就搬到乱葬岗附近,再说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和刽子手做邻居。
另外,刽子手居住在乱葬岗或者墓山附近也有一点好处,每逢县里的人家死了人,要掩埋在乱葬岗或者墓山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丰盛的饭菜放在刽子手门口,然后在在刽子手家的门上敲七下,这么做有两个意思,一是借刽子手的煞气冲走死人的阴气,二来也是一种‘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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