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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3章 却之不恭


第1283章  却之不恭

        高务实忍不住有些好笑,不到二十岁就担心自己老了?开玩笑,我眼里的二十岁不过大一大二的年纪,完全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好吧!

        至于后世有些人说“古人老得快”,其实那是个误会,普通人拼命劳作当然可能老得快,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乃至于公主殿下,她们凭什么老得快?说句不好听的话,人家连化妆品都是纯天然、纯手工的精品,有什么理由会比现代人老得快?

        要说古人有时候会意外死于一些当时无解的疾病,这倒还说得过去,但要说老得快那就过分了。古人里老得快的一定是生活艰苦的民夫民妇,不可能是锦衣玉食的“肉食者”。古代的上流社会所能享受到的物资条件,除了没有后世的高科技产品之外,其实并不比后来人差。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黄芷汀出嫁的时候,光是陪嫁的丫鬟都有近三百人,这三百名少女连生命权都归属于自己的主人,这在后世不敢想象吧?

        由此也可以想见,越是在古代,不同等级的人物所享受的社会资源差异就越大,后世在这个方面的差异相对来说反倒还小一点——你哪怕是坐私人飞机的富豪,也不会给自己家里准备数千仆佣不是?

        就说正在高务实面前的永宁公主,高务实看她的模样也只是刚刚脱了稚气,甚至这多半还有她故意穿得成熟的原因。

        想到成熟,高务实才注意到永宁公主今天的发式用的是盘发。

        对古代人来讲,一头长长的黑发不仅是身体的一部分,“更是顽强的具有极大民俗惯性的心理载体”(注:这句话出自《中国古代妆容配方》)。山之草木人之发,古人对头发的看重是后人很难想象的。

        大明作为最后一个由汉族建立的封建政权,加上又是由蒙元恢复中华,因此建朝伊始便十分注重对不符合汉族习俗的礼仪进行整治,多采用和恢复了唐宋时期的制度和习俗,发型服饰都秉承“上乘周汉,下起唐宋”的原则。从后世已有资料来看,明代女子的发式虽不及唐宋时期丰富多样,但也具有鲜明的朝代特色。

        明朝初期延续前朝发型,待嘉靖年间,妇女的发式出现了创新:“桃心髻”是此时流行的发式,女子首先将发髻梳理成扁圆形,再在髻顶饰以花朵。以后又演变为金银丝挽结,且将发髻梳高,髻顶亦装饰珠玉宝翠等。“桃花髻”的变形发式花样繁多,有诸如“桃尖顶髻”、“鹅胆心髻”及仿汉代的“堕马髻”等。

        除此之外,明代女子也常用假髻作装饰,假髻比原来的发髻要高一半,戴时罩在真髻上,以簪绾住头发,再装饰以头面。明末这类发饰的样式更加丰富,有“懒梳头”、“双飞燕”、“到枕松”等各种不同样式,甚至制成成品直接出售。此外,还出现了头箍,即额帕(明朝首创)、牡丹头、双螺髻等也很流行。

        永宁公主大概是因为没什么机会出宫,她今日的盘发谈不上新潮,就是较为常见的桃心髻,发式上有八道金丝走线,点缀着一些珍珠,雍容华贵。

        按照高务实的审美来说,这发式看倒是好看,但其实过于正式了些,而且永宁公主本身面嫩,这样的发式妆容倒有些小女生故意扮成熟的感觉。(注:本身桃心髻并不算是特别显成熟的发式,老版《红楼梦》电视剧里林黛玉常见的发型就是桃心髻。)

        或许是发觉高务实的神色有些揶揄,永宁公主有些紧张,问道:“你笑什么?”

        “我是在想,你看起来和初见之时本来并无什么差别,只是改了个发式而已,怎么就会有这种想法?”

        永宁公主放下心来,但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梳的什么发式?”

        “记得,当时是双螺髻,而且用的金线很少。”高务实的记性看来的确不错。

        永宁公主听得开心,暗忖:原来他那时候就注意到我啦。

        口中便问:“那你喜欢哪一种?”还没等高务实回答,又补充道:“现在宫里好多人都在学牡丹头,你知道吗?就是从苏州流传过来的那种,听说很多文人雅士都喜欢呢。”

        高务实笑道:“你梳出来都好看。”

        永宁公主心里甜滋滋地,嘴上却道:“胡说,她们说牡丹头需要的头发太多了,就算留到三十岁都未必够,所以都要买假髻。我也让人留意过,但还没有买来。”

        高务实当然见过牡丹头,不过那假发在他看来过于夸张了些,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牡丹头乃是高髻的一种,的确是从苏州开始流行此式,后逐渐传到北方。尤侗诗说:“闻说江南高一尺,六宫争学牡丹头。”

        人说其重者几至不能举首,形容其发式高大,实际约有七寸,鬓蓬松而髻光润,髻后施双绺发尾。此种发式,一般均充假发加以衬垫,不然正常人的发量多半不够。

        “不买也罢,那发式有些浮夸,正是江南心学逐渐虚妄的一种表症。”高务实淡淡地道:“我还是更喜欢自然一些的。”

        本来永宁公主听他置评牡丹头有些“浮夸”的时候还不以为意,但一听后半句提到这是“江南心学的虚妄表症”,就马上警醒过来了,立刻道:“原来这是受了心学的影响,那我不买了。”

        咦?小姑娘挺懂事啊。

        高务实见机会不错,话题已经被顺利岔开,非常娴熟自然地道:“咱们坐下说话吧……我从宁夏一路紧赶慢的回来,也有些累了。”

        本来永宁公主是不愿意松开抱着他的手的,但一听后半句,还是更担心他的身体。毕竟在她看来高务实就是个书生,书生带兵远征千里,还打得那么快,想想都觉得不容易。现在又风尘仆仆赶回来,累了才是对的呀。

        她赶紧歉然松手,颇为熟练地搀扶着他往靠椅走去,口中道:“是我忘了你才回京,对不起。”

        “哪里的话,四公主不必如此。”高务实一边说着,一边暗道:奇怪,公主殿下这搀扶的动作倒很自然……哦,是了,她这一手估计是在李太后身上练出来的。

        妙啊,我居然享受了一把太后级别的待遇!

        不过等他一做好,又马上发现了问题,永宁公主似乎不愿意走开——高务实这椅子是主座,如果永宁公主要坐客座,则离了他至少五六尺远。不过主座按例都是左右各一,高务实坐了左手的,右手那边隔着茶几还有一个。

        本来高务实看出公主不远离远的心思,打算让她就坐右手边好了,反正也就他们两人在,不讲究就不讲究好了,也没什么大事。

        但他再看了看永宁公主,发现她的目光老朝自己的腿上打量,甚至还轻轻咬了咬嘴唇,仿佛在给自己打气。高务实一下子明白过来,干脆拍了拍大腿,抢先道:“来,坐这儿吧。”

        永宁公主大喜,连忙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一副想坐却又怕高务实嫌重的模样,甚是娇妍可人。

        其实她又哪里重了。这姑娘虽然生是金枝玉叶,但心理上的处境实在糟糕。她在宫里除了自己种些花草蔬果,就是陪两宫太后或者皇后说话,其余的时间都在患相思病,连礼佛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诚心。

        如此心境,哪有长胖的可能。按照高务实目测,她比前次在白玉楼时似乎还更清减了一点。看来她说这些天连觉都不敢好好睡,只怕也是真的。

        虽然高务实早前对她本谈不上有什么爱情的冲动,但此时此刻也不禁软化了心意,觉得这姑娘不说别的,至少这份情谊当真是十足赤金,毫无别的企图。

        以高务实的身份地位乃至于财富,就算是府上的丫鬟侍女,愿意自荐枕席者也大有人在。不过高务实知道,这种心思不属于爱情。

        而永宁公主则不同,他高务实有再高的地位、再多的财富,其实都和她没有关系,她既不需要,也指望不上。她能做出今天的举动,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她自己方才亲口所说的那样。

        当然,以一位名义上已经“孀居”的长公主身份,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反过来说明她的心态是真的已经接近于崩溃,开始出现不顾一切的征兆。

        高务实忽然想了起来,原历史上的永宁公主年仅二十七八岁便郁郁而终。当永宁公主去世的时候,给她装殓的宫女心酸地发现,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可怜她连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子恐怕都没有看清楚过。

        作为一位已经釐降且是皇帝同母胞妹的长公主殿下,这命运也未免太过于弄人了一些。

        高务实心有所感,主动环抱住永宁公主纤细的腰肢,叹了一声,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永宁公主似乎看出他的心意,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小声道:“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高务实长叹一声,另一只手从自己胸前环过,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怅然道:“世人只得见我文登魁首,武定南北,多有过誉之词,却不知我竟不如一深宫女子更有勇气。”

        “不,高郎。”永宁公主立刻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没有人比得过你,我不许你这样说。”

        高务实苦笑道:“若我真有那么好,早前你釐降之前我就应该想方设法破坏掉……”

        “这怎么能怪你?”永宁公主摇头道:“当时你正在漠南指挥作战,此事事关重大连我都是懂的,你分身乏术,回到京师的时候已然迟了……这事都怪陈洪那狗奴,你为何自责?”

        高务实还要开口,永宁公主伸手把他的嘴唇轻轻按住,又道:“而且,你回京之后,也立刻行动,不仅顶着母后的声威用计办了陈洪,还把梁……那欺君罔上的一家人也办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公主说着,再次轻轻靠上高务实的肩头,侧在他怀中。

        高务实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其实心里颇不是滋味。

        当初那档子事,要说他一时激愤之下,确实设计给永宁公主报了这大仇,但真要较真的话,这理由顶多能占一半。另一半,其实是他利用这次机会,让朱翊钧从两宫太后手中顺利取回了大权,从此真正亲政,君临天下。

        要说这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当然没有什么不对,但在高务实自己看来,自己这么做其实免不了还是有利用永宁公主的地方。而更让他无法不心生内疚的,则是他利用的还是这么一大悲剧,对于永宁公主而言,就更难以言喻了。

        其实,朱翊钧对永宁公主的内疚又何尝不是因此而起?原本永宁公主的釐降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但并非他这个做哥哥的有什么责任,是慈圣太后那边选错了经办人,他朱翊钧这个皇兄本不需要内疚。

        然而,由于同意了高务实的计划,君臣二人借着这次“机会”,不仅法办了陈洪,还迫使慈圣太后再也没有颜面继续保持摄政的状态,与陈太后一道将朝政大权彻彻底底交还给了皇帝。这件事虽然是高务实的主意,但没有他这个皇帝的同意和配合哪里办得了?而这样的做法,难道不是利用了永宁公主的这次悲剧?

        正是因为这样的内疚,他才会暗示高务实可以“接近”他这位名义上已经“孀居”了的亲妹妹,连天家的颜面都在此处不予顾忌了——虽然只是在他和高务实之间不予顾忌,但那也已经极其难得,终大明二百年来绝无仅有了。

        想到这里,高务实看了看仿佛小猫儿一般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四公主,忽然之间看开了。

        去TM的小心谨慎!皇帝都只差明示让我“照顾”他这位妹妹了,老子还左思右想个屁!

        立了这么多的大功,放在以前任何一朝,也都配得上一位公主了!

        怕什么,人都自己送到怀里来了,老子这叫却之不恭!

        高务实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四公主,虽然今天本来是我有要事问你,不过我现在又不着急了,我想起来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永宁公主正悄悄数着他的心跳呢,此时也不肯抬头,只是慵慵懒懒地轻声道:“嗯。”

        高务实搂着她腰肢的手稍稍加力,轻轻在她耳边道:“见心斋有我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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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按我的个人想法,其实接下去有些场景是该描写一番的,不是为了H,而是从小说创作上来看,真有这个必要。但是呢,你们也懂,我肯定不敢写,写了也不敢发,所以……唉,大家自己开脑洞吧,我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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