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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1章 1192清丈田地


不过,历史也已经证明,张居正看人的眼光,其实还真不怎么样。

    就好像张居正看好并一手托入内阁的张四维,显然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他在张居正身死后,竟然以为稳定民心的理由,实际上全盘推翻张居正的政治改革。

    张四维不仅停止了正确的改革措施,还对张居正的政策进行了全面的否定,这使得大明王朝失去了重振的机会。

    张四维成为明代内阁首辅,就马上全盘推翻了张居正的改革措施,导致张居正及其家族最后的悲惨命运。

    张四维之所以对张居正反戈一击,部分原因是因为张居正在生前的一些政策和行为引起了他的不满,尽管张四维是由张居正提拔进入内阁的。

    实际上张四维最重视的,其实还是商业的发展。

    由于张四维出身于商人地主家庭,生活在商品经济较发达的明代嘉靖、隆庆、万历时期,因而他对商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及其作用有比较进步的认识。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重农轻商的观念是很顽固的。

    但张四维却一扫以往传统观念,认为商人与士、农、工一样平等,商业在国民经济生活中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统治者应将商业与农业同样予以重视。

    所以在张四维的一生中不仅没有轻视商业和鄙弃商人的言行,而且还为许多商人撰写过墓志碑铭,颂扬他们经商致富、益国济民的高尚品行,热情地讴歌了许多商人不辞劳苦、惨淡经营、艰苦创业的事迹。

    尤其是在他的文集《条麓堂集》中保留了大量关于山西商人发家致富的事迹和经商之道,为后人研究明代商品经济的发展状况提供了翔实的资料。

    他的这中间是,或许为张居正的经济改革提供了许多参考意见,但是在张居正改革的重点,也就是考成法和一条鞭法,张四维显然是持反对意见的。

    特别是为一条鞭法推进过程中进行的全国清丈土地一事,此事影响巨大,造成士绅阶级利益受损。

    作为大地主出身的张四维家族,自然也在这次事件中损失较大。

    虽然张家是商业家族,但明朝资本了主义萌芽仅仅是处于初级阶段,那时候人们最能接受的还是“有土斯有财”的观点,认为商业可以赚钱但也能赔钱,只有土地才能持续产生收益。

    所以,许多商人在取得成功后不是大肆扩张商业版图,而是大肆购买田地变成大商人大地主。

    于是,张四维掌权后,为了快速取得士林阶层支持,巩固自己的地位,他选择废除张居正改革,对革新派的新政,进行了反攻倒算。

    他以一己之私,让大明朝丧失了一次重振的机会,政治彻底走向腐败。

    虽然曾有传闻,张四维在入阁后就曾经因和张居正意见分歧而被张居正厌恶,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屈服。

    至于阁臣,虽然到了明中期开始,三鼎甲入阁变得困难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大多会在办理差事儿的过程中发生意外,然后时期晋升的机会,但也绝对不是说所有人都这么倒霉。

    也难怪,一些小说或者野史杂记里会说是朝中高层官员因为嫉妒,所以有意打压三鼎甲,特别是他们的头牌状元郎。

    不过,申时行确实是个例外,或许他崭露头角的时候,张居正那会儿已经大权在握,完全没必要防备,所以申时行靠着熬资历,还是成功入阁。

    更是在熬死张居正以后,趁着张四维丁忧一举成为大明朝内阁首辅。

    显然,这和他平日里低调作风和左右逢源是分不开的。

    朝中谁都不得罪,最终在首辅人选的比拼中脱颖而出,超过了余有丁、潘晟,坐上首辅宝座。

    而在他之后,到了风雨飘摇的崇祯朝,曾经的状元郎周延儒、魏藻德也先后出任过大明朝内阁首辅。

    只不过,他们的风评随着明朝的轰然倒塌,自然就不怎么好。

    或许,张居正也是因为知道的东西更多的,知道朝堂上出现了一些潜规则,反正他是不怎么看好申时行的。

    因为申时行行事中规中矩,并不出彩,让他没有要扶持的意思。

    张居正的话,算是赞成了魏广德的提议,同意让申时行入礼部,算是踏上了从翰林到内阁的那条金光大道。

    当然,最后到底能不能入阁,现在也还不好说。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难度丝毫不亚于科举考试。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

    这时候,张居正忽然又开口说道:“善贷,顺天府之前上奏,弹劾宁晋伯刘天锡、武靖侯赵国斌不法,大肆侵占百姓田地,甚至还逼死数条人命。

    这个事儿,你看怎么处理?”

    张居正忽然把手里一个有点烫手的山芋抛给魏广德,理由自不必说,他和勋贵联系多些,这些都是勋贵之家,要是交给刑部和都察院来做,那事儿就闹大了。

    最后不管如何处置,丢的还是朝廷的脸面。

    其实哪朝哪代都差不多,遇到这样的事儿,大都选择捂盖子,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不让事态扩大,进而四处传播影响朝廷声誉。

    “这个事儿之前听人说了一嘴,他们若是出价合适,买别人的田地倒也无可厚非,可给超低价格还强买强卖就确实过了。

    朝廷,可不曾亏待这些武勋之家。

    只不过要处理的话”

    魏广德稍微有些犹豫,张居正提到的这两家,虽然在勋贵中不算什么大人物,可和他们类似的却不少。

    朝廷公开之罪,容易让其他勋贵有兔死狐悲之感,进而跑到宫里去哭诉。

    后宫希望朝局平稳,不出什么大事儿。

    所以,张居正和魏广德一直秉承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做法,只要解决问题就好了。

    在困难的事儿,他们都票拟的时候确定解决办法,后宫只需要批“准”和“否”即可,不需要费劲思考解决方法。

    不处理两个勋贵,对民间和朝中清流不好交代,处理了就怕有人跑到后宫求情,也是麻烦事儿。

    “我回头找人说说,真要买就把价格抬高,给出个适当的价格,至于那些死人的事儿,也让他们出现赔偿,尽快摆平这件事儿。”

    魏广德当然不能说要按律法治罪什么的,这会败坏他在勋贵里的那点名声。

    “最好叫他们交出几个家奴,让官府法办。

    我会和顺天府打招呼,处置的时候松松手,意思一下就是了,尽量不丢两府的脸面。”

    张居正又说道。    

    听到张居正还是想处置几个家奴,魏广德不可置否点点头,“这个事儿我现在不好说太多,这两天我见见他们,聊过以后才能定下来。”

    虽然武靖侯和宁晋伯在武勋之中地位不高,但毕竟是那群人中的一个,魏广德当然不能替人家做主。

    而且,魏广德的姻亲和这两位的联系本来也不深,就更不好越俎代庖了。

    明朝武勋大致是三个时期,一个就是帮助明太祖朱元璋夺取天下的那帮人。

    大明国祚初立,朱元璋大封功臣公侯将相,魏国公就是那时候的事儿。

    只不过这帮人因为明初宫廷的动荡,最后活下来的人不算多,但爵位大多还是被恢复,只不过许多都降等袭爵。

    第二个时期,自然就是明成祖朱棣的“靖难”,这次又是大封功臣,国公候伯封了不少。

    这个时候的功臣,大多得了善终,只有搅合进汉王之乱的一些人才被废除。

    再往后就是夺门之变后,那些帮助明英宗朱祁镇复位的那帮臣子,许多也得以封爵。

    而这次出事儿的武靖侯和宁晋伯两家,就是在这个时候因为站队英宗皇帝,参与夺门之变入了皇帝法眼,之后因为一些战功很快就被封爵。

    这三类人,其实在勋贵里算是泾渭分明的三伙人,相互之间关系并不密切。

    开国的勋贵自然看不起那些造反的,造反的看不起叛变的,就这么互相看不顺眼。

    虽然这些只能是在心里想想,而不能说出来。

    不过到了现在,过去的矛盾和轻蔑也早已经烟消云散,所以现在的勋贵之间或许还有些许矛盾,但大方向还是一体的,毕竟有文官这个大敌。

    你祖上的荣膺能够佑护他们袭爵,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是朝堂上的权利却没了,在文官日渐强势的情况下,他们也过得如履薄冰,很是不舒服。

    相互报团也就不难理解,否则就真可能被文官吃的渣都不剩了。

    当然,勋贵能够苟延残喘,还是因为皇室需要制衡文官,虽然勋贵能起到的作用已经有限,但京城及周边的军权,他们还是更放心交到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手中。

    等把勋贵的事儿商量一番,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散衙的时间。

    吕调阳首先以身体不适起身告辞,而在魏广德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张居正叫住。

    “善贷,我还有一事儿想要和你商议,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若有闲不妨耽误片刻功夫。”

    张居正这么说,魏广德自然点头笑道:“自是无事,叔大兄有言但说无妨。”

    “江西和南直隶一条鞭法施行已经多年,这些天我又翻看了他们上奏的条陈,对一条鞭法进行的总结,感觉已经比较成熟,可以在两京十三省开始推广.”

    听到张居正说起这个事儿,魏广德当即打起精神。

    一条鞭法在大明已经反复多次,最后大规模推开正是在张居正手中完成,即便后来张居正的改革遭到重创,但被否定的也多是考成法等对官员的限制条款,倒是一条鞭法在部分地方依旧得以保留。

    当然,保留下来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有地方官员觉得此法确实方便官府和百姓。

    延续到清朝,雍正皇帝在在此基础上又进行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以及火耗归公等改革,又为封建王朝完成一次续命。

    只不过,让魏广德吃惊的时候,虽然这次话头是从一条鞭法开始,但张居正的话题却逐渐变了。

    “如今征税纳粮所依旧黄册,善贷当时清楚,地方官员多是按照胥吏手里的白册进行,太祖定下的规矩,早就被下面那些不成器的东西玩坏了。”

    说到关键处,张居正不由得恨恨说道。

    其实,若完全按照朱元璋定下的政策自行,大明也未必会坏到那里去,或许再延续一二百年也是可以的。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事关大明社稷绵延的黄册居然被大肆作假,每十年一次的普查形同虚设。

    都快过去二百年了,朝廷还在拿着洪武时期的黄册计算赋役,岂不可笑。

    “叔大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重新进行一次大查?”

    魏广德好奇问道。

    “查肯定要查,不过我更想做的,是对其中的鱼鳞册进行核对。

    洪武年间天下有多少田地,而今天下又有多少田地,朝廷终究需要心里有个数,而不能任由他们胡来。”

    张居正只说到这里,就闭嘴不言,他知道此事轻重,所以都没打算和吕调阳谈,毕竟他已经有心离开朝廷,知道这些并无任何意义。

    倒是次辅魏广德,张居正必须得到他的全力支持,否则此事推行起来,只会比考成法还要难。

    其实,张居正改革的目的,还是为了丰盈国库。

    只要朝廷手里有钱,任何问题都能变成好解决的小事儿。

    可只要朝廷手里没钱,小问题也会变成没法解决的大麻烦。

    搞钱,其实才是张居正改革的根本目的,退出考成法,虽然要夹带着整肃了吏治的效果,还有清理逋赋,追缴欠税,但张居正本意还是为了之后的施政服务。

    没有高效的官府,他的那些想法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就现在大明各级衙门办事拖拉的作风,十年也未必能够上轨道,得以施行。

    所以,张居正没有一上来就搞经济改革,而是先强推考成法,提升官府办事效率。

    当然,从中把一些反对者拉下马,也是一箭双雕的意思在里面。

    “叔大兄,你的意思是”

    魏广德略微迟疑片刻,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清丈天下田地。”

    魏广德不说,张居正自己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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