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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听到这话,沈美云骤然一顿,她抬头看向他,不同于以往对方笑得爽朗无害,这一刻的季长峥眉眼深邃,那一双眼底透着浓浓的野心,昭然若揭。
这才是真正的季长峥啊。
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皮囊之下透着杀伐果断,对于他自己要什么,向来都是十分清楚,而且一旦确认目标之后,从不退让。
哪怕那个人是他最在乎的季明远也不行。
哪怕他们之间是自小长大的情谊也不行。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当意识到这里后,沈美云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抿着唇,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季长峥沉默了下,他望着轰隆隆的火车离去的背影,突然反问道,“可以不回答吗?”
沈美云,“不可以。”
“那好吧。”季长峥沉思了下,“第一次见面。”
这话一落,沈美云骤然抬头,带着几分惊讶,“第一次见面?”
季长峥嗯了一声,“你当时全副武装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当时就在想,能有这么一双漂亮眼睛的人,她被遮住的面容底下,又是怎么样的惊艳?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是沈美云奇怪的地方,当时他们并没有互相介绍,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透露,她更是因为第一天去猪圈报道上班,当时做足了心理建设后。
把自己全部包裹了起来,就是为了能够克服猪圈的臭味。
季长峥挑眉,他笑了笑,说了一个和问题无关的话题。
“我这人当时进部队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被录取的吗?”
这沈美云还真不知道,她摇摇头。
“我当时的眼睛是在场所有最好的,而且还被驻队评为从成立到现在唯一的一双,没有任何瑕疵的眼睛。”
这意味着,他这人既适合做侦察兵,也适合做狙击手。
不止是视力好,而且还过目不忘。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个时候还不能确定,对方就是沈知青。
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可能。
直到,去见到了季明远,对方说他喜欢的人还在猪圈那边上班。
于是——
所有的真相都大白了。
这下,轮到沈美云震惊了,“这么早吗?”
“季长峥,看不出来,你这人还心思挺深沉的啊?”
真看不出来,平[ri]季长峥在她面前,像极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大金毛,求抱求亲求举高高的那种。
完全和现实中,或者说是之前做那事的人,是背道而驰。
听到这话,季长峥顿了一下,他牵着她的手,藏在大衣底下,在来来往往喧闹的人群中。
他侧头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美云,我这人不算是个十足的好人,所以,你现在就是后悔也晚了。”
这是实话。
他们结婚报告也打了。
他以为沈美云会害怕,但是哪里料到,沈美云反手握着他的手,轻笑一声,“好巧,我也不算一个好人。”
这——
四目相对。
两人相视一笑。
就仿佛是那种知己,是朋友,是最为亲密无间的人。
当一切都摊开了以后,沈美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更进了一步。
这让,她也没了顾忌,“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你兄弟的?”
这下——
真把季长峥给问到了,他是不肯承认聪明的人,也有犯蠢的时候的。
于是,他便不说话了。
沈美云看着他耷拉着大脑袋,忍不住笑了,“该不会是那一次国营饭店吧?”
季长峥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下,沈美云忍不住哈哈大笑,“季长峥,想不到你聪明一世,竟然也有这种时候啊!”
想不到,她是着实想不到。
眼见着沈美云笑得开怀,季长峥也不恼,他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下当时自己为什么会犯蠢。
他思索了下,“我当时就一心一意把你当兄弟处。”
主要是开头,沈美云给他太惊艳了。
尤其是捅许东升刀子,他现在都记忆犹新,可以说是那一刀子,一下子就让他对这个未来兄弟给迷恋上了。
这个迷恋还不是爱情的迷恋,是那种真正意义的敬佩,想要和对方[jiao]朋友的感觉。
哪怕是那个时候,他们从没见过面,季长峥也非常能确定,沈美云这个兄弟绝对能处。
毕竟,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合脾气的人。
只是,让季长峥没想到的是,他以为的兄弟五大粗,健壮如牛,能够倒拔垂杨柳。
但是,现实中的他兄弟——
娇小玲珑,漂亮夺目,这里面的差距,或许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了。
所以,以至于季长峥每次看到沈美云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一句。
自己当初真是眼瞎。
竟然会把美云当兄弟,这真的不是一般的眼瞎。
听到季长峥的那些内心独白,沈美云忍不住笑了,笑得肚子疼,“马有失蹄,也正常。”
季长峥,“……”
*
送走了季明远,就等于季明远再也不用被林兰兰威胁了。
也就是说,他的安全是暂时得到了保障。
这让,沈美云和季长峥也都忍不住松[kou]气,但是季长峥还有别的顾虑。
“美云,林兰兰那小孩儿太过诡异,你平时少和她接触,还有绵绵也是。”
这是实话。
明远斗不过对方,在他眼里美云和绵绵也是一样。
沈美云歪着头,看着他,“我晓得。”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不要小瞧了一个当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的决心。”
林兰兰在怎么诡异,在她这里也没用。
因为,她是一名母亲。
她活着一天,绵绵就不可能回林家,绵绵只要不回林家,那么林兰兰骤然有千般招数,也无可奈何。
毕竟离得远不说,距离真是真正的物理攻击。
季长峥听到沈美云这话,抬手摸摸她头,“好了,知道你厉害,但是还要注意一些。”
沈美云点头,“我晓得。”
两人从火车站直接打道回府,季长峥先送了美云回家,他自己则是去准备起来,明天要上门接亲的东西。
大红花,喜糖瓜子花生红枣红包,这些一个都少不了。
而且,他身为绵绵的爸爸,还要给绵绵一份见面礼,说实话季长峥有些懊恼。
他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好。
他去了百货大楼看了那些衣服,其实他发现百货大楼里面卖的成衣,其实还不如绵绵身上穿的料子好不说,更没有她平时穿的好看。
这也就导致,季长峥看不上外面卖的了。
实在是眼光被养叼了。
送人东西怎么送得比较差吧?
这让季长峥有些懊恼,他琢磨了一番后发现,还是要带着绵绵和美云一起去一趟,哈市的华侨商店看一看。
哈市到底是省会城市,而且因为和老毛子关系好,以至于哈市华侨商店那边,其实有很多进[kou]货。
他之前去边境执行过一次任务,看到过老毛子那边的小姑娘,穿得跟个公主一样,特别好看。
还有那边的女同志也是,那种大衣特别有型。
说起来,要是有机会的话,必须带着美云和绵绵去逛一趟,疯狂地买买买啊。
沈美云还不知道,她还没嫁过去,季长峥已经在琢磨,怎么带她绵绵去买买买了。
当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想这季长峥还挺懂女人心的。
知道女孩子都爱买买买。
想到这里,沈美云倒是排斥嫁给季长峥了,甚至目前阶段和季长峥相处下来,很是合拍。
这样来看,对方当做一个伴侣也不错。
陈秋荷看到自家闺女的时候,眼见着她脸上挂着笑容,心里也不由得松[kou]气。
看来医院那边没出大事。
“那边没事吧?”
她一开[kou]就问了。
沈美云知道母亲问的是季明远,她嗯了一声,进屋取了围巾,不得不说,到了月的天气,这温度也是一天天慢慢升高的。
以前围着很暖和的围巾,如今放在脖子上,竟然会觉得热得扎脖子。
待取下来后,瞬间觉得脖子上凉快轻便了许多。
她这才详细地回答,“都解决了,季明远为了给林兰兰捡风筝,从树上摔下来了,医院检查了下没啥大问题,就是脑袋上有皮外伤做了包扎,季长峥便把季明远给送回北京了。”
这话一说,陈秋荷顿时拧眉,“长峥明儿的就和你结婚了,这个时候把他大侄子送回去,这不是你们结婚的时候,一个季家的亲人都没有了?”
在陈秋荷看来,这是不合适的。
沈美云闻言,笑了,“妈,季明远的事情有些复杂,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您只要知道他留在这里,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了。”
“送走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当然,这里面也有季长峥和她的私心。
只是,这些就不好和她妈来说了。
陈秋荷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生命危险?”她下意识地问道,“谁要害他?”
沈美云去桌子上,倒了一搪瓷缸的热水,喝了一[kou]后觉得嗓子的刺痛得到了缓解。
她这才说道,“林兰兰。”
这——
陈秋荷思索了下,“就是和绵绵抱错的那个?”
沈美云嗯了一声,“就是她。”
陈秋荷听得脑瓜子疼,“这里面真是乱七八糟的,我这个老年人有些跟不上了。”
沈美云笑喝了两[kou]后,觉得舒坦了许多,便把搪瓷缸给放了下来。
“反正您只要知道,季明远送走没有坏处就好了。”
说到这,她好奇地看了一眼,“绵绵呢?”
怎么没在家找到绵绵?
陈秋荷,“跟你舅舅一起上山下套去了。”
她收了搪瓷缸,神[se]温婉,“你明天要结婚了,客人肯定不少,到时候要弄些硬菜回来,外面的[rou]也不好买,你舅舅便说这几天多往山上跑下。”
哪怕是多猎一只兔子也好,这样明天饭桌上也能多一碗菜出来不是?
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便是这样了。
沈美云倒是明白,绵绵的兴趣点,她以前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如今来到这前进大队对什么都好奇。
[ji]鸭鱼鹅什么都想去摸下。
舅舅陈荷塘去下套抓猎物,这种痛快的事怎么能少得了绵绵呢。
正当她在思考的时候。
那边绵绵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串子的母[ji]领着小[ji]仔,母[ji]被绑着了两只腿,走路艰难,它腿上的麻绳后面又跟着一串的小[ji]仔。
瞧着有五六只。
等于说是,绵绵在前面走,后面小[ji]仔跟着别提多欢乐了。
看到这,沈美云意外了,“绵绵你这是?”
注意到妈妈回来了,绵绵顿时高兴得不行,牵着麻绳就往沈美云怀里扑,倒是忘记了后面还跟着一群的[ji]崽子。
她跑得快,这一跑后面跟着的母[ji]和[ji]仔,顿时东倒西歪地摔的一地。
别提有多滑稽了,这下沈美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接住了扑过来的绵绵。
“绵绵,你是不是忘记了,身后还跟着小[ji]仔呀?”
这一提醒,绵绵吐了吐舌头,“忘了,看到妈妈就什么都忘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到妈妈,只有姥姥在,绵绵其实很失望的。
这会看到妈妈她别提多高兴了。
一扑过去,便忍不住叽叽喳喳了起来,“妈妈,妈妈我跟你说,你不知道,舅爷爷多厉害,他一下子就抓了两只[ji]一手一个!还有兔子,兔子好笨啊,掉到了坑里面,努力向上爬,一下子蹦到舅爷爷的怀里了。”
看到女儿脸上纯真甜美的笑容,沈美云也打心底里面高兴。
“嗯,舅爷爷厉害,就是我们家绵绵厉害,四舍五入和舅爷爷一起上山打猎的绵绵,也是超厉害哒!”
这么一夸,绵绵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捂着眼睛,“妈妈,妈妈别这样说了,人家会被夸得骄傲的。”
看到绵绵这个样子,旁边的大人们都忍不住笑了。
连带着向来凶神恶煞的陈荷塘,脸上都带着几分慈祥宠溺的笑容。
“绵绵确实很厉害,一点都不怕。”
他咔嚓一声拧断了兔子头,绵绵虽然怕,但是努力还是看了一会。
陈荷塘问她为什么害怕还要看。
绵绵说要保护妈妈啊。
如果绵绵连杀兔子都怕,那将来还怎么去保护妈妈?
听到这话的陈荷塘,一下子说不出话了,他觉得美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绵绵领了回了家。
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认回了美云和绵绵。
也让这个冷清多年的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想到这里,陈荷塘的笑容越发和善了几分,甚至连带着凶神恶煞都给冲淡了。
“我就抓了一只兔子,还有两只野[ji],不知道够不够明天的席面?”
这话一说,陈秋荷也去看美云,她也不确定明天席面能来多少人。
沈美云掰着指头算了下,“我这边知青点有五六个人,公社有两个,再加上季长峥带来的两个,这最少要一桌吧?”
“然后还有咱们家人,以及公社的社员们最少也有一桌,这就是两桌。”
说到这,沈美云喜欢往宽裕里面算,“舅舅,妈,我觉得咱们家往多里面准备,起码准备个桌。”
这是实话。
别到时候客人来了,没菜做不下,到时候玩个难看,那就不好了。
听到沈美云这估计,陈秋荷拍了下脸,“那东西肯定不够,我就准备了一桌地。”
她想着他们家在本地也没啥亲戚,就陈荷塘一个大哥,外人也不认识,所以也没打算准备太多。
沈美云,“还是要准备,多准备点也没关系,明天用不完,咱们自己也是可以吃。”
沈怀山刚坐诊回来,身上还挎着一个医药箱,他闻言点了点头,“美云说的是,而且我这边可能也要一桌。”
这话一说,沈美云和陈秋荷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沈怀山,“我如今成了前进大队的大夫,偶尔还去公社卫生院帮忙坐诊一天,长期下来病人也积累了不少,他们都朝着我说来讨一杯喜酒喝。”
人家都张[kou]了,他自然也不好拒绝了。
这倒是。
“那加上你爸这边一桌,咱们要备四桌?”
这也太多了,家里桌子椅子都不够。
沈怀山,“桌子椅子我明天上午去借,到时候大哥跟我一起下山去搬。”
身为前进大队的大夫,去借几张桌椅,这点薄面对方还是给的。
“那成,怀山那家里这些就[jiao]给你了。”
陈秋荷安排起来,手里也活也没慢,一[kou]气剪了十来张红双喜字,约莫着差不多了。
便递给了沈怀山和陈荷塘,“我和美云去供销社买一些东西,你们两个在家,把家里所有的窗户和门上,全部都贴上红双喜字。”
沈怀山和陈荷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陈荷塘接过那红双喜剪纸的时候,甚至有些可爱,“我会小心的,不弄破。”
他这一辈子还从未做过这种[jing]细的活。
听到这,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沈怀山,“大哥,有我呢,一会我在下面指导,你个子高,爬到窗户上面贴。”
眼见着沈怀山使唤自己的大舅子,如此利索,陈秋荷忍不住拍了下他,“你别欺负我大哥。”
她大哥是个老实人,就沈怀山这种读了一肚子书的人,真要是算计起来,陈荷塘怕是会被算计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沈怀山笑了,“那自然不会,我也就这一个大哥。”
沈家人他都不认了,如今也就这一个大哥了。 说实话,患难见真情以前还不觉得,这次家里落难后,才算是弄得明明白白。
陈秋荷也意外了下,不过想了下,也能理解自家丈夫这话了。
眼见着全家都给安排了起来,却除了自己。
绵绵着急了,踮起脚尖,挺着胸脯,“我呢?那我呢?”
“姥姥,你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啊?”
陈秋荷笑了,抱着绵绵,“怎么会?姥姥就是忘记所有人,也不会忘记你呀?”
这是实话,孩子还是自己养,越养越爱,现在绵绵在她心里中的地位,仅次于美云了。
“那姥姥,我要做什么?”
“你跟我和你妈妈一起下山,去供销社呀,咱们去买买买好不好?”
所以,这活从一开始,她都没打算[jiao]给沈怀山他们。
买东西当然是女同志的乐趣啊。
一听说去买东西,绵绵忍不住笑了,“我最喜欢买东西了。”
沈美云补充,“我看你是最喜欢花钱。”
绵绵嘻嘻笑,“以后赚钱给妈妈花。”
果然是个鬼机灵。
等收拾结束后,沈美云随着陈秋荷领着绵绵一起下山,路上,她还问,“咱们要买哪些东西?”
其实,泡泡里面都有。
陈秋荷,“买些明天要用的菜,还有糖果花生这些,我向长峥要了你们结婚报告,拿结婚报告去定量买。”
之前订婚的时候买的,对方限量,所以回来后很快就用完了。
沈美云下意识地说道,“我有。”
这一说,陈秋荷就瞪眼睛,“你的那些花生糖果瓜子,美云你自己没细看吗?”
沈美云啊了一声。
“你的花生大小匀称,而且还是极白的那种,你看看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哪里有卖你这样的?”
一看那花生就和大家不一样,所以何苦呢,拿出来惹人眼。
“还有糖果,全部都是大白兔[nai]糖,这种好糖拿出去招待,亏不亏?”
沈美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她朝着陈秋荷讨饶,“还是我妈眼睛毒辣,反应得快。”
这确实是她没注意到的地方。
陈秋荷,“美云,往后结婚嫁人关门起来过[ri]子,你那秘密你看长久了以后,要不要和长峥说?”
两[kou]子在一个屋睡一张床,怕是很难瞒过去。
沈美云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她想了下,“我到时候在看吧,根据情况而定。”
从内心的角度出发,她是不想说的,但是实际上却很难,因为季长峥的职业问题,他比别人更加细心,所以,她要小心了再小心。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肯定不会暴露出来。
“成,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这话,下了山到了供销社,这一次他们直奔喜事玻璃柜,那些糖都是红[se]包装纸,甚至,周围还放着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盆,毛巾,床单被罩。
这些都是被单独划分了出来。
而且这个玻璃柜还是没人排队的,不像是其他玻璃柜,到处都是人挤人。
“买结婚用品?把结婚证拿出来,我看看。”
那售货员便单刀直入道。
沈美云嗯了一声,递过去结婚报告,“没有结婚证,有结婚报告行不行?”
“部队审批通过了,还盖章了。”
那售货员愣了下,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意外道,“同志,你这是军婚啊,以后要去随军?”
沈美云点点头。
那售货员请示了下领导,过了一会过来便说,“成,有了这结婚报告,就等同于结婚证了,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尽快去领结婚证才行,不然下次我就不能给你特殊了。”
沈美云点点头,“晓得,麻烦你了。”
“好了,看看你们要买些什么东西?”
沈美云下意识地去看陈秋荷,要结婚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没怎么[cao]心,基本上家里的置办,全部都是陈秋荷来做的。
陈秋荷便单刀直入,“我要一斤水果糖,一斤花生糖,另外,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盆给我一对,搪瓷缸一对,红[se]的碗一双,红筷子两双,另外——”
她扒着玻璃柜上看了下,上面摆放着的床上用品,“这个红双喜的枕巾给我一对,还有这个床单,印着红字的也给我来——两床吧。”
这要的可不少,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结婚,才会准备这么周全了。
要知道,普通人家结婚最多来买些糖果,在买一对枕巾,顶破天再要一个床单,那就是挺不错的了。
在看面前这位阿姨,一开[kou]就几乎包圆了所有喜事用品。
这让,那售货员忍不住愣了下,笑着朝着沈美云问道,“这是你娘家妈吧?”
沈美云点点头。
“难怪,一般只有娘家妈在自己闺女出嫁的时候,才会这么舍得,至于婆婆——”
那售货员冷笑了下,“恨不得你什么都不买,干干净净的嫁给她儿子才好。”
一开[kou]就有那怨气味道了。
当然,她甚至还生动了学了一个表情,“昨天一个婆婆带着儿媳妇来买结婚用品,你知道她是什么脸[se]吗?”
“这样,这样?倒角眼睛一耷拉,嘴角向下,活脱脱的儿媳妇买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缸,都跟要她命了一样。”
更别说买一对了,那真是想都别想的。
看到这,沈美云被吓了一跳,“不会吧,还有这种人?”
售货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就是没结过婚的小姑娘,没被婆婆磋磨过,就拿昨天那个来说,那姑娘求了好久,最后连个搪瓷缸都没买,知道买了啥吗?”
“买了一个铁皮暖水壶,说是这玩意儿拿回家,全家人都能用划算。”
提到这那售货员就气了,“划算,划算她个仙人板板,她怎么不让全家人都结婚啊?一人一个铁皮暖水壶多好?还免得那个铁皮暖水壶还要挂人家新娘子头上,那新娘子多冤啊?嫁过去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一个铁皮暖水壶,为她结婚买的,还要全家人一起用。”
沈美云吃了一[kou]新鲜的瓜,好奇道,“那对方那个女孩子嫁了吗?”
售货员,“嫁了啊,不然怎么拿着结婚证来买结婚用品,我跟你说,那姑娘以后可怜的[ri]子还在后面。”
说到这,她就好奇了,“闺女,你婆婆怎么没带你来买?该不会你婆家也是这样吧?”
“我跟你说,如果你婆家是这样的话,趁早趁着现在还没结婚证赶紧跑。”
沈美云抿着唇笑了,“我婆婆不是本地的,她在外地,所以来不了,便让我妈带着我来买了。”
“那她给钱给票了吗?”
这才是重点。
沈美云点了点头,她听季长峥的意思,好像是打了千块过来,只是这金额有些大,她就不说了。
“那还差不多,难怪你娘家妈这么舍得。”
“是要舍得买,我跟你说女人结婚就这一辈子,结婚的时候都舍不得买的东西,将来后半辈子大概率也是舍不得的。”
这是过来人实话。
沈美云嗯了一声,她倒是没说,她妈买的这些东西,是花自家的钱。
用她妈的话,他们两[kou]子就这一个闺女,要结婚嫁人了,嫁妆他们自然要给她置办齐了,将来去婆家也免得被人家看轻不是?
陈秋荷笑了,接了一嘴,“我就这一个闺女,她结婚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什么都想给美云准备最好的。
这是妈妈对女儿的爱啊。
陈秋荷这话一说,轮到她和那售货员有共同话题了,两人都是有孩子的,而且还是有闺女的。
这下,话多得聊不完。
在那售货员的建议下,陈秋荷又买了一对红[se]的喜烛,两双红[se]的袜子,外加一张童男童女的年画娃娃,专门贴在炕的正对面的。
寓意着早生贵子。
当然,沈美云是不肯要的,但是架不住陈秋荷非要买,一下子花了二十多块钱。
陈秋荷这才罢休,眼见着她都提不下,还在恋恋不舍地去看其他玻璃柜上,有什么需要的。
看到这,绵绵忍不住朝着沈美云轻声说,“姥姥真可怕。”
都买这么多了,还要买。
刚吐槽完,没想到轮到她了。
陈秋荷领着绵绵去了隔壁儿童的玻璃柜上,指着那墙上挂着的红头绳和红头花,“同志,帮我把这个取下来,我要一对。”
把闺女的结婚都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绵绵的自然也不能错过了。
那售货员自然没有不拿下来的,“头绳一毛,红头花两毛,要吗?”
这个价可是不便宜的,顶得上家里买二两[rou]了。
陈秋荷,“要,我给孩子试着戴下。”
一看到姥姥要把那红[se]纱网一样的头花,往自己头上戴,绵绵顿时惊了,往沈美云的身后躲。
“我不要,姥姥,我不要。”
太丑了,真的太丑了。
妈妈当初随便买的,都比这好看。
一看到绵绵这个反应,周围人顿时惊了,“还第一次看到不要红头绳和红头花的小姑娘。”
要知道,以前小孩子们走到这里,看到了便走不动道了,哭着喊着要让长辈给买。
陈秋荷也意外了,她翻来覆去的看,“好多看啊,绵绵戴上喜庆。”
绵绵还是不想要,她去看沈美云。
沈美云思索了下,朝着绵绵商量,“明天是喜事要穿红衣服,戴红花,你不喜欢这个红花,那我们扎红头绳好不好?”
她其实能理解绵绵的欣赏水平,以前她给绵绵买的,不管是头花还是头绳都是一个比一个可爱。
就显得面前的这个有些单调了。
绵绵迟疑了下,朝着沈美云说,“那只扎红头绳。”
“不要其他的。”
沈美云嗯了一声,“肯定。”
说完,她把红头花递过去,“我们只要红头绳。”
“一毛钱。”
沈美云给了钱,等他们离开后,那玻璃柜上的售货员,还忍不住讨论,“真是奇怪了,第一次看到不要红头花的孩子。”
有个年纪大的售货员,眼光毒辣,“那孩子一看就是好条件养大的,怕是没看上这红头花。”
这话一说,大家也都跟着看了过去,红头花的做工有些粗糙,以前大家还不觉得。
但是对比了下之前那小姑娘身上穿的,戴的立马就明白了。
“感情是这样啊。”
“那小孩被养的真好,眼光叼不说,而且还会挑。”
“我倒是觉得那孩子幸福,能够自己选择不说,她妈妈也尊重她,说不要就是不要,直接退了。”
“咱们扪心自问,我们也是当妈的,能够听孩子的意见吗?”
这话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我闺女一直想要红头花呢,我嫌贵了,舍不得买,如今瞧着我闺女想要的东西,别人还看不上。”
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原来都是当孩子的,可是孩子和孩子之间的差距也这么大。
说白了,孩子养得好不好,过得好不好,全看父母。
这样看来,她们这些当妈的,似乎不太合格。这话一说,大家都跟着沉默下去。
外面。
沈美云和陈秋荷买了一大堆东西,两人身上都挂满了,都出来了。
陈秋荷还在碎碎念。
“那头花多好看啊,绵绵怎么不喜欢呢?”
她看了别人家孩子戴的也有。
绵绵抿着唇,吐出一个字,“丑!”
真的丑。
她才不要。
这话一说,陈秋荷待了下,忍不住点了下她头,朝着沈美云埋怨道,“看看你把这孩子惯的。”
“那两毛钱的红头花都觉得丑。”
沈美云倒是和绵绵是一个战线的,她说,“确实挺丑的。”
这话一说,绵绵眼睛亮了亮,“是吧,妈妈,那红头花还刮皮肤呢,[rou]疼。”
这——
沈美云嗯嗯,“等回去后,妈妈给你找个好看的,也是红[se]的,还不出眼的。”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泡泡好像有。
听到这,绵绵顿时笑了,朝着陈秋荷道,“我觉得还是妈妈更懂我一点。”
陈秋荷,“……”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知道什么?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瞪了一眼自家闺女。
沈美云无辜,“妈,我觉得我们当长辈的,还是要适当听从孩子意见。”
这话一说,得到了陈秋荷一个板栗子。
等到回家后。
沈怀山和陈荷塘,已经把满屋子的门和窗上,全部都贴上了喜字。
而且,也不知道两人从哪里弄来两顶红灯笼,正准备挂在门[kou]的屋檐下。
是陈荷塘扶着楼梯,沈怀山站在上面挂,时不时的回头问下底下人,“大哥你看看怎么样?明天我家美云结婚,可不能把灯笼挂歪了,丢她的脸。”
该怎么说呢。
仿佛一下子有什么撞入心弦了一样,沈美云心里暖暖的,好像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父母期待儿女成婚的意义。
带着他们的期待和祝福,看着女儿幸福。
沈美云看着这一幕,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楼梯上,沈怀山似乎没意识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便笑了下,“灯笼好看吧?我的一位病人昨儿的回去连夜扎的,还糊了红纸。”
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
“好看。”
得了这话,沈怀山越发高兴了一些,“东西留着一会我来收拾,晚上美云你早点休息,明[ri]一早有的忙活。”
沈美云嗯了一声。
晚上,陈秋荷睡不着,她便拿着枕头过来,和沈美云睡一个炕。
她过来的时候,绵绵已经睡着了,沈美云正在给她掖被子。
陈秋荷蹑手蹑脚爬上炕,“睡了?”
沈美云点头,掀开被子,陈秋荷摇摇头,示意自己拿的有。
她躺下后忍不住给沈美云掖了掖被子,低声,“你别光顾着给绵绵盖被子,你自己也要盖好。”
好像当母亲的,总会看到自己的孩子。
陈秋荷也不例外。
沈美云笑了下,“我是大人了。”
“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陈秋荷没睡,侧着身,胳膊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们母女。
她突然说道,“美云,我发现一件事。”
“嗯?”
“我觉得你比绵绵好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沈美云突然听懂了,她心里五味杂陈,“妈,是不是我就是个丑八怪,你也觉得我最好看?”
“那当然。”
陈秋荷理所应当道,“你确实比绵绵好看。”
她重复。
在这一刻,沈美云突然发现她的妈妈,更爱她一些。
哪怕她了妈妈,她在她妈妈的眼里,还是最宝贝最好看的那一个。
沈美云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她往对方的肩头窝了下,“妈,谢谢你啊。”
谢谢你给了我全身心,无保留,并且是唯一的母爱。
陈秋荷摸了摸她脸,“谢什么,你是我闺女,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rou]。”
“真快啊,你当时出生才这么大。”
她比划了下,“跟个小兔子一样,如今都要嫁人了,真好。”
沈美云没说话,就依偎着陈秋荷怀里。
陈秋荷有一搭没一搭的,“结婚了也好,免得我和你爸担忧,不过——”
她低头看着她,“美云,你结婚妈希望你过的幸福,这是全天下母亲的期盼,不过万一——”
她喉咙有些梗,嗓音有些涩,“万一过得不好,你不要怕,你回来,不管是离婚也罢,什么也罢,只要你回来,爸和妈就能养你一辈子。”
“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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