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戏说玉兰与琴
时间丧心病狂地逃窜,很快一年过去,又是一个邪月之日。
傅天霁照例到温泉处闭关,结界一张,风凝霜只能在外头候着,内心免不了焦灼。
从悬崖秘境中采回来的草药给傅天霁连续服了快一年,也不知效果如何?
现在看来,恐怕是不太好。否则他不会避而不见。
其实照她现在的修为,也不是完全不能尝试去破这结界,但她还是耐住了性子,现在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徒增他压力而已。
天地黯淡,气温愈降,她边哆嗦着边小跑御寒,一心念叨这邪月赶快过去,等傅天霁出来,她能第一时间给他把脉。
不知过了多久,她跑着跑着,忽然觉得风中丝丝暖意,不再那么冷了,惊诧望向前方,只见一个红色的大屁股,一颠一颠儿的。
风凝霜惊喜万分,小跑过去,一拍这肥硕的肉臀:“嘿,大火鸡,好久不见了!”
肉臀主人正是好久不见的烈焰鸟,风凝霜第一次到这峦岛就是被它载着,误打误撞地闯入,那也是一个邪月之日,估摸是因这日子里傅天霁的力量有所削弱,连带结界也弱了,所以这神兽能闯进来,专找它喜爱的虫子吃。
烈焰鸟不耐烦地跳转身,一条在木棍上翻卷挣扎的火蛎虫登时映入眼帘,顿时心花怒放,脑袋一伸,一啄,眯眼咀嚼着,一面展开巨大的羽翼,将给她投喂的风凝霜护在羽翼下。
风凝霜正冷得不行,这神兽的出现真无异于雪中送炭,她缩在这行走的炭火盆旁,正想多蹭一会儿,这兽却突然收起了翅膀,提起爪子,在原地一颠一颠的,发出声声啼鸣。
风凝霜看着它,迟疑着问:“你是想让我上去?”
烈焰鸟重重点了一下脑袋,风凝霜犹疑片刻,翻身而上,烈焰鸟登时翅膀一展,腾空而起,没入飘渺云海中。
风声呼啸,又很快安宁了下来,风凝霜毫无意外地,落到一座她曾经到过的峦岛上。
一落地,风凝霜就感受到与傅天霁的峦岛截然不同的温度,这里连风都捎带暖意。而前面不远处,一人拄着锄头背对她站着,低头望着地上,不知在沉思什么。
——正是掌门魏琰玉。
“去别的地方玩吧,我有事儿。”魏琰玉身子未转,这话显然是对烈焰鸟说的。
风凝霜顿了顿,上前行礼道:“掌门师伯。”
魏琰玉一下转过身,满眼惊喜,好像对自己的到来十分意外,风凝霜咳了一声,低声道:“师伯抱歉,贸然前来打扰你了。”虽不知烈焰鸟为何带她来这里,但她也确实有事想找魏琰玉。
魏琰玉略带歉意解释:“那鸟儿顽劣惯了,估计是见我遇上了些难题,它又十分地喜欢你,便将你带来了。”
风凝霜视线绕过魏琰玉,见他身后一地的花苗,不禁好奇道:“掌门师伯,这是做什么呀?”
魏琰玉朝她招了招手:“我正愁着这难题呢。你来,来帮我看看。”
风凝霜走前去,魏琰玉指着地上道:“我想在这劈个花圃,这三样植物我想选其中一样植种,却始终难以决定。”
风凝霜仔细看去,地上分别是牡丹花苗、昙花花苗、绣球花花苗。她抬头道:“师伯难以决定的话,那就三种都种便好啦!”
魏琰玉缓缓摇头:“吾只择其一。若种下,只愿一种在此生根。”
风凝霜想了想,道:“那不如抽个签?”
魏琰玉闻言静默,似有思索,风凝霜笑道:“师伯其实心里已有抉择了吧?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每次遇到决定不下来的事,就会想着抽签、或者抛个铜币,但往往到这时候,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
魏琰玉微微一笑,道:“这确实。”他望着地上的三种花苗,又有些遗憾,“牡丹虽好看,却太过浓艳;昙花虽香凝,却太过短暂;绣球花花最是好看,一开便整簇成团,却少了清香。这三种,似乎都差强人意。可惜我这花圃,始终找不到适合的。”
风凝霜随口道:“那不如试一试玉兰?”
魏琰玉眸色微闪,喃喃道:“玉兰……玉兰,为何是玉兰?”
“因为那边是竹林,竹子清幽,与玉兰最相和。”风凝霜信口开河。
魏琰玉却认真地思索起来:“愿闻其详。”
风凝霜:......这有什么好刨根问底的?
她其实有事襄问于魏琰玉,只想尽快翻过这篇,便飞快瞎扯:“玉兰花香不是特别浓重,这种悠远清雅,与师伯您还挺相像的。”
魏琰玉笑道:“既如此,我便在此处种植玉兰。等来日花开,定邀凝霜前来同赏。”
风凝霜随意点了点头,道:“掌门师伯,其实我有事情……”
魏琰玉温声打断她:“这里没有外人,过去你是怎样称呼我的,你可还记得?”
风凝霜愣了愣:“大……大兄弟?”
魏琰玉微笑,点了点头。
风凝霜扶了扶额角:“这……不好吧?”
魏琰玉置若未闻,又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凝霜方才说玉兰之悠远清雅与我相像,可否再说详细一些?”
还来?这可要我怎么说?
“……是一种感觉,也不知对不对。掌门师伯给我的感觉是心中有山水,却又因一些责任,不得不停留在这里。玉兰花不像那些矮挤的花丛,它可以高高地开放,根虽然扎在这里,却能香飘千里。”
搜肠刮肚几百字,够有诚意了吧?这话题还能翻篇了不能?
魏琰玉感慨道:“霜儿竟如此懂我。”
风凝霜赶紧切入正题,结束这个话题:“谢掌门师伯。师伯,其实我有事——”
“你跟我来。”魏琰玉再度打断她,转身便走。
风凝霜无奈,只能忍着内心的焦灼,跟上魏琰玉。
**
魏琰玉带她来的就是那座当日她远远瞧见过的玲珑楼阁。当时她对这仙境一般的楼阁早有向往,想一探究竟,今日终于实现了。
但是当魏琰玉推开楼阁门的时候,她愣住了。
楼阁望上去足有十余层这样高,却空无一人,静得不像话,阳光照入,可见点点细尘飞扬。
魏琰玉带她盘梯而上,除却其中一层专用于古籍藏书,其余都是空荡荡的,除却四周的烛台,什么都没有。
一直登到最顶的一层,风凝霜才见正中一矮桌,香炉一鼎,窗前靠着一张床榻,床榻旁放置着一张古琴,陈设可谓极简。
“请坐。”魏琰玉在矮桌旁就坐,手随意一挥,四周烛台灯火皆燃,映出澄亮干净的地板。
风凝霜坐下,感慨道:“没想到师伯住的地方是这样的。”
“一个人,习惯了。”魏琰玉熟稔地用木夹夹起茶叶,一挥手,旁边的小茶壶底即刻点起火,不多时水便开了,他过了一遍茶叶,再给风凝霜斟上,“简朴些难道不好么?”
风凝霜赶紧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还可以再多些摆设,空间这样大,不多放点东西可惜了。”
魏琰玉微微一笑:“这里已经满了,放不下更多东西了。”
风凝霜怔了怔,觉得这似乎话里有话,但她天生不愿深思,便转头四顾,目光落在榻旁的古琴上,见花纹古朴,似乎很有些年头,便起身走前去看。
眼前这琴的琴面是紫檀木所制,木质沉敛平整,琴弦铮铮发亮,她忍不住伸手一拨——声音居然暗黯无比、沉哑艰涩,极为糙听。
“这是师尊留下的紫檀古琴。”魏琰玉来到她身边,低头望着这琴,“他老人家除了擅剑,亦擅琴。”
风凝霜一下想到傅天霁,冰块师尊不是两者都擅长么?
魏琰玉仿佛猜中她的心声,微笑道:“师弟的琴艺,亦得他的真传。”
“那师伯你呢?”风凝霜问。
魏琰玉叹道:“我天赋远不如师弟。术法修习都尚未能完全领悟,哪儿有闲心搬弄器乐?师尊故去以后,我接任掌门,这琴对于我而言,更像是提醒我不能任性行事,总得时刻牢记肩上之重担。”
风凝霜点了点头:“可是……这琴为何声音如此暗涩?”
“这琴,是上古乐器,天长日久与师尊相伴,产生了灵。后来师尊仙去,这灵也很明显随他而去,所以无论再怎么调,都再无法恢复过去的清朗动听。久而久之,也就成这样了。”
“灵?”风凝霜惊讶道,“物件也能生灵?”
魏琰玉微笑道:“天地万物,无不有灵。”
“那……这灵对他主人还挺忠心啊。”
“自然。凡是一切器灵,都只能为主人一人知晓,也与主人心灵相通。这主人要是故去了啊,比杀了它自己都还难受。所以这琴变成这样,是因其中器灵已散,纵使再弹,也不复往昔。”
短短几十字,风凝霜却顿觉怆然沧桑,一时沉默,鼻子甚至都有些发酸。她赶紧将这感觉拂去,转向魏琰玉,直奔主题:“师伯,你知不知道我师尊身上的伤寒之毒是怎样来的?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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