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腥屠杀
黄昏的夕阳在鲜血的映射下，显得更加红艳了。
杀戮已经接近尾声，骑兵正在收围整合。
“那边山坡上还有漏网之鱼。”这时，有骑兵发现了山坡方向的人。
不少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都想越过山坡避难，但是他们却跑上了最显眼的山坡上。
“大家看我的。”一名身穿重甲的骑兵开始解弓搭箭，那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已经把长弓拉满。
“嗖”只见他右手一扣，箭矢射出，正中山坡上一位男子的脑袋，那男子惨叫倒地。
“好。”众骑兵叫好附声，同时纷纷效仿，解弓搭箭。
一时间，箭矢如雨般射向山坡，惨叫声四起。
几轮箭雨下来，山坡上的人都已经倒地，就连躺地装死的数人也不能幸免于难。
……
因为顾续的果断和准确，加上山坡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处在山坡边缘的顾望他们反而躲过一劫。
“快看，山坡下边还有几人。”还是有人发现了顾望他们。
除了顾望和顾续之外，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壮汉和一名年轻男子。
又是一阵箭雨来袭。
不过他们四人已经脱离了弓箭杀伤范围，飞来的箭矢，已经没了威力和角度。
“快追。”眼见射杀不到，众骑兵还想要追杀。
……
“不用了，取我紫云弓来。”就在这时，一直观战的苏崇出声。
“统帅，你的弓。”左边一骑兵立马双手递上一把紫色的长弓，右边一骑兵递上了箭矢。
苏崇搭弓拉箭，甚至不等瞄准，一箭就已经破风而出。
“噗”，箭矢居然直接穿透那快速奔跑的壮汉。
“啊……”，壮汉凄惨的叫声传来，顾望听得头皮发麻，但是他不敢回头看，只能扶着父亲拼命向前跑。
“好，统帅好箭法。”下方骑兵喝彩扬威，仿佛山坡上是待宰猎物一般。
“嗖”，又是一箭，那几欲疯狂的年轻男子也应声倒地。
“还有两个。”众骑兵再次喝彩高喊。
此时，正在山坡只剩下顾望和顾续了，他们马上就要绕过山坡，只要躲到山坡另一边，就能躲避死神的弓箭。
“望儿，你快走，来不及了。”顾续想推开顾望的双手。可是，此时顾望双手却好似有百千斤力气一般，任凭顾续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还差一点，差一点……”，顾望此时魔怔一般，口中不停的反复念道，没有理会父亲的劝阻。
“统帅，他们两个就要躲到山坡后面了。”骑兵递过箭矢。
“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穿云箭。”苏崇冷笑。
接过箭矢，右手搭箭拉弓，瞄准蓄力。
“还差一点。”顾望双眼通红。
“咻”，苏崇松手，这一箭瞬发而出，箭头摩擦空气，居然冒出了丝丝火花。
一甘骑兵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强劲的一箭。
“望儿小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续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本来疲软无力的他突然有了力气，挣脱了顾望搀扶，用身体紧紧抱住了顾望。
顾望最先感受到的是胸前的剧痛。
然后他看到了一根闪着锋利光芒的箭矢，刺穿了父亲身体，还刺入了他的前胸。
“好，一箭双雕，统帅神射。”众骑兵再次喝彩，在他们眼里，杀人只是即兴的娱乐游戏。
最后，顾望只觉得脑袋空白，他听到远处喝彩的笑声，还听到了父亲颤微的声音，“如果你能活下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不大的屋子里，显旧的家具整齐的摆放着，桌上的茶杯干净的倒放着，茶壶上还有光滑的缺口，地面上很干净，扫的很干净。灰白的墙上挂着许多剪纸壁画，还有许多孩童玩具，也有写的端正秀气的书字。
屋子里靠墙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脸色很苍白，像白纸一般，唯有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说明她之前的美丽。在床边缘有一个半跪着的男子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站在女子旁边，长的清秀可爱，不过此时却是泪流满面。
女子吃力的抬手帮小男孩擦抹眼泪，脸上流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望儿乖，不哭，男孩子不能哭的。”女子说的很轻，好似下一刻就会香消玉殒。
“嗯。”小男孩乖巧点了点头，用袖子擦着眼角。
“这样才对，望儿以后要乖乖听爹的话，知道吗？”
“嗯。”
“要好好念书，娘亲不能陪着写字剪纸看书了，以后这些都要自己完成。”
“嗯。”小男孩再度点头，眼泪又哗哗的流了出来。
“你爹是个书呆子，你以后帮娘亲照顾他，好嘛？”女子依旧笑着，却不禁流出了眼泪。
一笑间，苍白的脸庞似乎恢复的往日的容颜。
“嗯，望儿答应你。”
“望儿真乖。”女子表扬道，同时目光看向了半跪的男子。
“不能陪你到老了，答应我，好好照顾望儿，让他快快乐乐长大。”
“我会的。”男子点了点头，握着女子的手更加用力了。
“合适的时候再给望儿找一个娘。”
最终，女子的笑容停留住了。
……
夜，微弱的月光伴随着凉风，冬天的夜晚是寒冷的。这让顾望有些哆嗦起来，也碎了那个真实的梦。那是娘亲临终前的景象，也是埋藏在顾望脑袋中，久久不能忘怀的事。
睁眼的瞬间，头疼欲裂的感觉弥漫开来，还有胸口那锥心的疼痛。让顾望清醒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黄昏时刻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父亲和自己一起逃避追杀，最后那一刻，父亲用身体挡住了致命的一箭。
顾望连忙环视四周，父亲就在旁边，静静的躺着。顾望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四肢已经僵硬麻木，动弹不得。
“爹。”顾望轻声喊道，同时深吸一口冷气，让自己保持清醒，失血过多导致现在头晕目眩。
没人回应。
“爹……”，顾望加大了声音，依旧没人回应。
顾望语气有些颤抖了，他想爬到父亲身边，可是身体动不了，只能盯着父亲，一声声的叫唤。
可是父亲却没有回应他，顾望怕了，他真的有些怕，他猜到了什么。
过了许久，顾望四肢开始恢复知觉。顾望连忙爬到父亲身边，抱住了他，“爹，你醒醒，醒醒……”
可惜，无论怎么叫，还是没有回应，身体已经冰冷了。顾望知道，他知道，父亲已经死了。
顾望不相信，下午还和自己一起赶路父亲就这样走了。眼角的泪水一直打转，却没有流下来。
父亲也离去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想死的念头在顾望脑海中涌起。可是他又想起父亲最后时说的那句话，“如果你能活下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顾望只能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爹，我会帮你报仇。”
顾望还记得，记得那些残忍的屠夫，他们的目光，他的样子，他们那放肆的笑声，一直回荡在脑海。
就这样，顾望一直紧紧的抱着父亲，终于，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答应过娘亲，不再哭的。
……
经过一天的事情，顾望累了，真的好累。不过他依旧强撑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向山坡那边走去。
不远的路程，顾望却走了很久，和白天的时候一样，是那么的遥远，遥不可及。
来到了官道，那些杀人恶魔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一具具冰冷无人理会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地面，换作平时，看到这么多死人，顾望一定会害怕，可是如今，他似乎已经麻木了。
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逃命的难民们留下的东西。当然，那些值钱的东西早都被恶魔们拿走了。
顾望找了一辆比较轻便的木车，然后回头找寻他和父亲之前丢弃的包袱。
很快就找到了包袱，不过已经被打开了，衣服干粮书籍这些东西被杂乱的丢在两旁。不见的只有父亲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这本来是将来给自己娶媳妇用的。
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
……
顾望带上包袱，拉着木车再次回到了父亲身边。
轻轻的帮父亲拔出了那穿透而过的箭矢，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顾望双手直打颤，全身也在颤抖。
父亲没有推开自己，他知道，只有两个人都中箭，才能让屠夫们失去玩趣。
而他先用身体挡下那一箭，只为了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父亲的愿望实现了，他活了下来，虽然胸前疼痛无比，却没致命。
“活下来，活下去。”顾望又想起来父亲的话。
顾望用水打湿着衣服，慢慢帮父亲擦拭着他的脸，再帮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父亲生前就是个爱干净的人。
做完这些，顾望再度起身，找寻了些枯枝萎草，生起火堆。
解开了自己厚实的衣裳，顾望能清楚的看到的胸前伤口，冬天的低温帮助了鲜血的凝结。
用湿衣服把血迹擦干，同时撒上金疮药，用缠布包扎好伤口。这些东西都是父亲带的。
吃了一点面饼，顾望加旺火堆，给自己和父亲盖上棉毯。
很快，顾望就睡着了，好累，他现在只想睡觉，想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睡梦里，顾望梦到了以前，那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还在的，他们一家人是那么的幸福。
之后又梦到了娘亲去世的那一天，细细的小雨，暗沉的天空。从那时候起，顾望没有再哭过，因为娘亲说过，男孩子不能哭。
直到这个血红的黄昏，那一场血腥的屠杀，那一箭的可怕和无助。
他又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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