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七章 美梦易碎(一)
望着霍彪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云秋梦偷偷捂嘴笑了笑,随即很是潇洒的摆了摆手,“逗你玩儿的,我不会喊你的,安心睡吧。”
霍彪有些尴尬的背过身去,转而将手中的灼魂剑硬塞到云秋梦手中,“你拿着剑会更安全一些。”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灼魂剑,又抬头与霍彪对视了一眼,云秋梦很是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不是一直想取我的性命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关心我了?就因为我有一个和你娘差不多的金镯子?你不会把我当成你娘了吧?”
问完最后一句,云秋梦猛的向后退了两步,“我告诉你啊,我是不会认你做我儿子的!”
霍彪着实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连忙躲进了房里。
大笑了两声后,云秋梦才像懒猫一样钻到了自己房中。许是太累,没多久她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隔壁的霍彪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静坐在床上,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镯子放在手心上把玩,似笑非笑的自言自语道:“这个金镯子和你手上戴的金镯子一模一样,没想到我一直寻找的那个女孩子会是你。当真是天意难测……我找了你那么久,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就在我身边。
那日捡到你的金镯子后,我曾不止一次的去那里等你,你为什么不再去了呢?我若早知道你便是我一直念念不忘的人,说什么也不会那般对你。
还好你现在平安无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原来在蒋连赋大婚那晚,与云秋梦在后山打斗之人便是霍彪。只是当时月黑风高,二人皆未能看清楚对方的容貌,霍彪又怎能知晓他要找的人便是云秋梦呢?
知道了真相以后,霍彪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晚与云秋梦打斗的场景。
无星月的夜晚,朦胧柔软的雾气,一个平白无故袭击自己的女子且是道了歉就跑……幸亏老天爷让她于匆忙中留下了这个金镯子,否则即使见面,自己也不可能将她认出来。
日思夜想的女孩儿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来到了自己身边,在欣喜的同时,心中不免又有一丝失落。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蕙质兰心、端庄大方的女子,想不到竟是个狂妄任性却不失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停顿了一小会儿,霍彪竟不自觉的笑出声来,“虽然你不甚合我心意,但我还是会保护你的。哪怕我只有一口气在,也要拼死护你周全。只是这镯子……恐怕暂时不能还给你。”
说完这些,他重新将金镯子收到了怀中,那是他一直以来视若珍宝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时分,几乎一夜未睡的霍彪便开始忙活着归程之事了。
望着云秋梦一脸失魂落魄、茫然无措的模样,霍彪当即意识到症结所在,于是好言劝慰道:“往后的事无需你操心,不管是门中弟子、诸位师叔亦或是爷爷那里,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
戳了两下手心后,云秋梦才如负重释的点了个头,“虽然龙翔死于蒋连君之手,但我确实也有责任。只要这蒋连君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安心……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霍公子,谢谢你愿意承认我是你的掌门。”
霍彪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只管安心做你的掌门,龙翔的仇我自会报!凡事皆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
“霍公子,再一次谢谢你。”
“叫我阿彪就好。”
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当俩人将岳龙翔不幸丧生的讯息带回来时,除了部分弟子是实打实的悲痛欲绝外,葛、许二位装模做样的哭了两声便询问起了新任掌门之事。
闻听此话,霍彪一语不发的拔出灼魂将桌角切去一块,一双严厉的眼睛紧盯着葛、许二人,那眼神就像要迸射出火花一样,犀利无比。
在场众人皆吓了一跳,再也无人敢多问半句,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分外鲜明。当霍彪走到葛、许面前时,他们全部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拉着云秋梦在所有人面前都转了一圈后,霍彪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与岳掌门因事外出不慎遇到了刺客,岳掌门为了保护我而遇害身亡,临终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云秋梦。”
就在云秋梦倍觉诧异他竟会将岳龙翔之死揽到自己身上时,霍彪已然将她的手臂高举过了头顶,“掌门指环在此,你们还不速速行礼!”
见到云秋梦手上明晃晃的掌门指环后,烈焰门的弟子们迅速跪倒在地,高声齐呼着“参见掌门”,唯有葛、许二人用一副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的姿态直立于原地。
“二位师叔是要违背岳掌门的临终遗言吗?”霍彪冷着一张脸问道。
这架势像极了当年岳峙伦死后,霍彪扶持岳龙翔上位时的样子,神态、动作、语言皆一模一样,只是换了称呼而已。
当初年少气盛的葛、许尚不敢与乳臭未干的小子为敌,现在逐渐变老的他们就更不敢为难英俊伟岸、颇具气势的霍彪了。
将掌门之事定下来后,霍彪便径直来到了岳麓门前,轻轻扣了几下门后却始终未得到回应。
为了让云秋梦顺利登上掌门之位,霍彪刻意编出岳龙翔因他而死这种谎话,想来此事已经传至岳麓耳中。
对于霍彪,他只怕已心生怨怼,不愿意见他也属正常。
年过七旬的老人家在经历过丧子之痛后,身边仅剩这么一个孙子,他的绝望与痛苦有多深可想而知。
想到此处,霍彪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龙翔之死我难辞其咎,阿彪自愿跪在爷爷门前赎罪,只盼望您老人家节哀顺变,莫要因为悲伤而损了身子。”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吱呀”一声响,老泪纵横的岳麓便摇晃着走了出来。见到霍彪之后,他不仅没有苛责反倒俯身抱住了他,“峙伦去了,龙翔也去了……若是你再有万一,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霍彪顺势搂住了岳麓的肩膀,“爷爷放心,阿彪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侍奉您,绝不让您老来无依。”
言辞中透露着满满的坚定。
多少年过去了,这是岳麓第一次在霍彪面前哭,就连岳峙伦走时他都是一个人默默流泪,从未被旁人看到。
今次,他既为岳龙翔的死而感到悲切,又担心霍彪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发意外。所以,不待霍彪开口,岳麓便主动提出要他好好为云秋梦筹办继位大典。
他之所以同意云秋梦上位为主大半是出于私心,因为他料定葛、许二人会心生不服,他害怕他们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所以他不想让霍彪掺和其中,能够做到明哲保身最好。
只要云秋梦成了新任掌门,葛、许二人所有的矛头就都会指向她,霍彪自然可以安然无恙。
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就算让云秋梦做了掌门,所有的实权也会掌控在霍彪手中,烈焰门大小适宜仍旧由霍彪做主。
对于云秋梦来说,自己只是暂代掌门之位而已,因为她在心底打定主意要将掌门之位传给霍彪,因为她还要去找阮志南,绝不可能在此地久留。
这世上每个人都存有私心,云秋梦也不例外。
她之所以愿意随霍彪回来做掌门,除了满足岳龙翔临终遗愿外,更多的则是为了程饮涅,为了得到红莲还魂丹。
岳龙翔的死,阮志南的误会以及程饮涅日渐拖沓的身体……没有一件事不让她伤神抑郁的。
可怜她正值芳龄,却要承受着诸多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责任。一个人在房内忧伤了片刻后,她才起身前往岳龙翔生前居住之所。
一推开门便见到了正在独自饮酒的如卉,身着素服,头戴白花的她看上去很是清纯,脸上未干的泪痕依稀可见。
她是岳龙翔生前提到的最后一个女人,是他想要扶为正妻的女人,故此云秋梦很是恭敬的朝着她施了一礼,“岳夫人,请节哀。”
扭头看了她一眼后,如卉有气无力的摆了个手,“如卉区区一介薄命之人,怎受得起掌门如此大礼。”
虽不知如何安慰,云秋梦还是怀着一颗愧疚之心蹲到了她身侧,“夫人只管放心,我与阿彪都会为你的下半生负责的,我会在继位大典那日公开你龙翔遗孀的身份。从此以后,你再不用顶着‘妾室’这个卑微的身份而活了。”
只听得如卉苦笑了两声道,“没了丈夫,我做这个夫人又有何意义?就算翻身为主,被门派众弟子所尊重又能如何?”
“如果夫人不愿意留在烈焰门的话……不管你是改嫁还是幽居他处,我仍会极力保你后半生无忧。”
尽管云秋梦的眼中布满了真诚,如卉却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多谢掌门厚爱,如卉心领了,但是真的不必了。”
一天前,当她从岳龙翔床上醒来时,当真觉得人生处处充满了希望与美好。
上天却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等夫妻恩爱,却等来一场生离死别。
美好的梦就是容易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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