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钟粹宫荣妃怀孕的喜讯, 大晋福怀上皇家子嗣的喜讯, 在宫自然是惹出了热议。
不过, 这些热闹终究还是盖不住的，那便是太皇太后的病情在入冬后, 似乎又是加重了。
太皇太后的慈宁宫，皇帝到的更勤快了。
这一日，一场雪后。
皇帝在这等天冷的时候, 来了慈宁宫。
皇帝寻问了太皇太后的近况。
听着太医的回禀, 皇帝的心情颇不好受。
皇玛嬷在他的心，感觉到底不一样。
知道皇玛嬷是人生走到尽头，这是天寿已到。
皇帝也是在生死面前, 发现自己不过凡胎。
“玄烨。”
太皇太后醒来时，看着坐在榻前的皇帝。
太皇太后一唤话, 本是端着一本佛经，正是细细品读的皇帝是抬了头。
“皇玛嬷。”
皇帝搁下书, 上前亲自搀扶着太皇太后起身。
“皇玛嬷, 可用些水，润润嗓子。”
皇帝听出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干涩的样子，便是主动的对宫人招招手, 又是吩咐一句。
待宫人送上温热的开水，皇帝亲自喂了太皇太后饮些。
太皇太后的神色, 此时有些萎靡。
她的目光打量了皇帝。
“哀家睡了多久？”
“皇玛嬷睡了三个时辰。”皇帝回道。
“这般久吗？”
太皇太后轻轻叹一声。
“皇玛嬷, 您是多歇歇, 醒来了, 总会把精神养好。”
“一醒一睡，本是张驰之道。”皇帝劝解了话。
“哀家是不想久睡的。”
太皇太后摇摇头，笑了起来。
她倒是豁达的。
太皇太后说道：“醒来的时间少了，哀家总是可惜着……”
太皇太后的目光，望向了皇帝，又说道：“哀家去后，总要长眠地上。既然往生后，便是长眠。如今还活在人世间，总想多瞧几眼啊。”
一个人临着死前。
总是渴生的。
特别是老人，哪有不怕死的？
其实，应该是越临了死时的人，越是怕死。
太皇太后当然不想死去。
可这命数，非是人力可改。
太皇太后只得勉力的说道：“皇帝，哀家这些日子里，一直宽待大福晋。对于钟粹宫不闻不问，你是如何看法？”
皇帝听着太皇太后提了此事。
他是微愣一下后，笑道：“皇玛嬷行事，自然有您的考虑。”
“朕是相信皇玛嬷的。”
皇帝是支持的态度。
皇帝从来不怀疑了太皇太后的行事背后，肯定有她的原由。
在皇帝瞧来。
有他护了荣妃，一切便是足矣。
在皇家，一个妃子能平安的生下皇嗣。
有皇帝的庇护，这就是恩宠。
那些外物的加赏？
哪有皇嗣重要。
这轻重缓急，以皇帝对荣妃了解，荣妃是一个明白人。
更何况，皇帝一直的印象，荣妃更是一个爱护孩子的好额娘。
想必荣妃是乐意着，得了他的庇护。
少些慈宁宫的恩赏吧。
“你啊，跟哀家还要耍什么滑头？”
太皇太后笑了。
可笑声收敛后。
太皇太后的目光，又是望着皇帝，说道：“皇帝，你等荣妃有些不同啊。”
这话，说是意味深长。
皇帝听懂了。
“嗯，朕的眼，荣妃确实有些不同。”
皇帝承认了。
单凭这一回，荣妃求了他，他就答应护了那未出世的孩子。
皇帝就知道，荣妃啊，在他心有些不同的。
只是，那些不同，总归不犯了他心里的底线。
皇帝还是愿意身边的女人，多一些温情。
在这皇宫，有些温情啊，皇帝也是贪恋的。
真心与爱慕。
家与温馨，额娘与孩子……
那些都是刻在皇帝心的美好。有些是人的本能，有些则是他幼年之时，对亲额娘的渴望。
皇帝移情，本是人之性情。
皇帝渴求的，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他是帝王，他想要一些东西。
他也不打算去踩了皇玛嬷曾经与他说过的底线。
那么，温情一些又如何？
“皇玛嬷，朕到底是心疼朕的儿子们。”
皇帝的目光，更多了追忆。
“承瑞、承祜、承庆、赛音察浑，这些早年殁了的阿哥，在朕的心一直留了影子。”皇帝谈起了往事。
这四个皇阿哥，是皇帝早年殁了的孩子。
在胤禔之前，四个皇阿玛一个也没有养大。
那是皇帝最缺儿子的时候。
所以，这些孩子，哪一个皇帝都是投入过真感情，也因为如此，印象才是最深刻的。
“承瑞、赛音察浑，都是荣妃为朕生下来的孩子。”
“朕对荣妃的怜悯，总归看在早夭掉的两个皇阿哥份上，朕也是于心不忍。”皇帝如此解释了话。
太皇太后沉默了。
太皇太后也许在意了，皇帝不够一碗水端平。
可是，说了两个曾孙儿。
特别是承瑞，这是皇帝真正的头一个皇阿哥。
当年生下来时，皇宫里的轰动，那是不可想像的。
无论是哪一个当爹的，这孩子多了，肯定不值钱的。
可头一个儿子呢？
这是长子，岂会不在意？
“罢了，罢了。”
太皇太后说道：“玄烨啊，你的话，总有两分道理。”
“哀家瞧着，哀家也不讨人嫌弃，就不多说了什么唠叨的话。”太皇太后笑了，目光里有些回忆，说道：“其其格也在哀家的跟前，多说了荣妃的好话。”
“其其格跟哀家求话，一直说看了胤祈、胤祷这一对兄弟，那也是觉得荣妃是一个心地善良的。”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觉得，后宫的嫔妃哪有什么真、善、美。
可她也想到了皇太后的话。
于皇太后的话，只是说道荣妃的善良，就是守了本份。
至少，是守住了宫规的。
有些事情，只要不害了皇家的子嗣。
一心一意待了皇帝。
这于皇太后眼，就是一个好嫔妃。特别是这一位荣妃，以及她的子嗣，都是乐于捧了皇太后的。
皇太后的晚年能多些承欢膝下的小儿女温情。
太皇太后在如今的最后时间里，她总归也想着，让这一个侄女的将来，能过得更舒心一些。
太皇太后对皇太后，还是觉得亏心的。
当年啊……
想到了当年。
太皇太后的目光，望着皇帝说道：“玄烨，哀家能理解你。你是一个聪明的人。”
“只是，宫的女子，未必如你一般。”
“她们只是依附于你啊。”太皇太后感叹，说道：“特别是后宫之，还是一位皇后主持着后宫的宫务。”
“你的宠爱，特别是独立特行的宠爱，只会给那得宠的嫔妃招来了非议。以及更多的针对。”
太皇太后在告诫了皇帝。
“朕非是独宠于谁。”
皇帝这话说的真诚。
真让皇帝吊死在一颗胭脂树上？
那不可能的。
那不符合了皇帝的三观。
在儒家的教育里，皇帝受到的教育，那是普通之下，皆为君王之臣妾。
在太皇太后的教导。
皇帝就应该待天下臣民，那是主持公道。
这一份公道若何？
自然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社稷也罢。
后宫也罢。
独倾心于一人？
那是要不得。
朝堂上，尚需要平衡。
后宫之，更需要平衡。
至少，皇帝的三观如此。
所以，皇帝说了他不独宠于谁，他说的真心话。
太皇太后是养大皇帝的人。
太皇太后自然看出了皇帝的真心。
“哀家信你。”
太皇太后肯定的回道。
“可佟氏呢？”
太皇太后问道：“当初五格格的夭折……唉。”
太皇太后一声的叹息。
皇帝听懂了。
皇帝说道：“表姐非是小心眼儿的人。”这话，皇帝说的亏心。
皇帝当然知道，他的佟皇后不是一个心眼儿大的女子。
可这一位嫡亲的表姐，待他是一片真心。
皇帝对这一位表姐，自然有青梅竹马的感情。
同时，又有些愧疚。
于此，皇帝待佟皇后的感情，自然是复杂的。那里面的愧疚，还是夹杂着亲人之间的味道。
至于爱人？
皇帝是不会真正的爱上谁。
如果有，一定是皇帝眼的万里江山。
社稷之美，更甚于其它。
江山之重，才是最搁于心间的一切。
皇帝补充了话，道：“皇玛嬷放心，朕相信了表姐的行事。”
“自从表姐入主坤宁宫后，表姐已经行事风度之间，自有规距。”皇帝自然是满意的。他觉得，他的嫡亲表姐已经懂得了皇后与嫔妃之间的区别。
皇帝是这般认为的。
太皇太后哪怕想劝些话。
最后，太皇太后还是没有劝了。
说什么？
说皇帝的想法错了。没必要的。
哪怕是荣妃，也入不了太皇太后的眼。
她一个将死的人，何必为其它的不重要之人操心。
佟皇后？
太皇太后更是冷眼旁观。
这一个孙媳啊，真的小心眼儿。那些气度，也是入主坤宁宫后，才是强迫自己锻炼出来的。
真是忍到一个极限时。
总归是会露了真相的。
目前嘛，还没有到了佟皇后的极限罢了。
一个女人，若是爱入根骨之。
那么，发现对于心爱之人，自己不是重要的。
自己求而不得的。
有人先占了一步，那会如何？
那会被爱逼疯的。
哪怕那是假像呢？
可只要信了，假的，有时候，也会成真的。
信与不信，这是一个因人而异的问题。
至少，太皇太后是这般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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