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单屹看着这句话, 想起了魏易那个大嘴巴今天的八卦,很自然的便连着对方手机屏幕上那张笑颜也一并想了起来。
单屹眉梢平压,问:最近流行问这个问题?
悟能:被问过了?
悟能:这期很多人问这个问题吗?
犼:听过一下。
悟能: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犼:你认为呢?
颜安想了想,把自己认为的答案说出来。
悟能:陪你吃饭, 陪你睡觉, 每天开心, 一直到老。
犼:这叫陪你过日子, 朋友也可以。
悟能:嗯?
犼:陪你把不好的日子过好, 这才是男朋友存在的意义。
那头长长安静了下来。
颜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房间内安静,她打开了床头的收音机, 收音机随机停在一个点播歌曲的频道上, 颜安便靠在床头听着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点的歌,跟那个犼聊天。
此时的收音机里是一个男人送给前女友的歌,说祝她新婚快乐。
此时的颜安在这首笑中有泪的歌声中看着屏幕中的这两句话,眉梢高高地扬起,进入了一轮自我消化中。
这是颜安听到的一个全新的答案。
颜安想起了今天mango手机里她亲哥的话, 对方说,男朋友就是跟你一起开心过日子。
而这个犼说,男朋友的意义是陪你把不好的日子过好。
颜安觉得这两句话对比起来便有了些意思。
颜安拿起床头那杯水喝了一口, 凉水在夜里滚进肚子里, 顺着食管凉了一路。
颜安突然想起了单屹在夜里递来的两片胃药和那杯温水,开水兑了凉白开,带着微烫的热度一路蔓延到五脏六腑, 那一个折腾的夜便顿时安定了下来。
颜安似乎懂了。
那颗七窍玲珑心也似乎突然间开了一点窍。
单屹陪她把不好的日子过好了, 但单屹陪她过好了一夜, 不愿意陪她过好一辈子。
悟能:我那个老男人挺好的, 摔我出门前还教我上了一课。
犼:摔你出门?
悟能:小事一桩,还行,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单屹能从这句话里读到了释怀。
这个悟能,是个好女孩,那个老男人可惜了。
六月的班表出来,颜安顿时喜上眉梢,她给沈恬显摆:姐姐我终于飞国际了!
沈恬发过去一个感叹号,问:飞哪里?
颜安:巴塞!
沈恬:西班牙!免税便宜!代购走起!
颜安:发列表!
颜安的第一班国际航班,北城飞巴塞罗那,飞去一个充满回忆的城市。
十六小时的国际长途,实行双机长制度,单屹和paul分别为上下程机长,颜安和梁一行为副驾。
北城往返巴塞这条线不算热门线路,一周两班,飞机落地后能休息三天,第四天返航,是门美差。
颜安第一次飞国际,分到这样一条航路,直接兴奋,兴奋表露在脸上,梁一行看着就想笑,用经验打击对方:“别高兴太早,下一回分到北城-马德里-里约这条线,往返十五天,俗称妻离子散线,到时飞到你害怕。”
颜安一听,反而更兴奋了:“我这种没家室的人,飞一个月都不要紧。”
此时飞机已经进入平飞阶段,转为自动驾驶模式。
单屹和梁一行负责第一程,paul跟颜安坐在后排观察席上,驾驶舱内气氛松弛。
梁一行回头问颜安:“颜安不是去相亲了吗?照片都登到姻缘首页了。”
paul倒是第一次听说:“颜安去相亲了?”
颜安大方点头:“圈子小,没办法,去扩展扩展。”
paul问:“有找到合眼缘的吗?”
颜安认真想了想:“有一个挺有意思的,交了个朋友。”
梁一行也挑着眉笑:“现在没家室,保不准没多久就有了。”
paul笑着挑了挑眉,看了颜安一眼。
单屹这一程的话很少,中途换机组时,先是梁一行起身跟颜安调换位置,颜安在副驾上扣好安全带,转头朝单屹说道:“单机长辛苦了,可以交班啦。”
单屹转头,这是在驾驶舱内单屹第一次看向颜安,对方就跟上一回在电梯里一样,眼睛亮如明镜,满脸地笑,该死的真诚。
单屹笑了笑,没有说话。
单屹起身,与paul交换位置,坐在观察席上抬眼,颜安正低头逐一检查着仪表和数据,一切正常后,便又开始加入了新一轮的话题。
单屹闭上眼假寐,直至驾驶舱内安静下来,单屹再读睁开眼机舱外已经进入深夜,梁一行已经带上眼罩补眠,副驾驶上的颜安仍旧精神抖擞。
单屹重新闭上眼之际,paul与颜安闲聊:“颜安怎么突然要去相亲?”
颜安的声音轻浅,仿佛怕打扰到后座的人休息:“因为之前撞到南墙了。”
paul:“南墙?”
颜安笑:“嗯,中国一句老话了,叫不撞南墙不回头。”
单屹在黑夜中突然睁开了眼。
paul似懂非懂地问:“颜安撞到什么南墙了?”
颜安笑着摆手,一脸云淡风轻地说:“不重要了。”
航班在预计到达时间准时落地,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四十。
六月的巴塞罗那,风清爽且利落,太阳初升,半吊在天上,阳光倾斜投洒在身上,温柔宜人。
有人说六月是西班牙最舒服的季节,夏至未至,不冷也不热,有春暖花开,也有阳光普照。
颜安品了品,也不错。
颜安提着登机箱下机时,paul问颜安之前有没有来过西班牙?
颜安迎着清劲的风,点头,然后认真数了数,说道:“上一次来,十个多月前了。”
paul:“觉得西班牙怎么样?”
颜安:“非常好。”
一个国家或一个城市能让一个人几乎没经过思考就说出“非常好”的评价,大多都有些不为人所同的经历,而这些经历通常意义非凡。
对于颜安来说,每段旅程都像一个盲盒,只有你怀揣一颗充满好奇的心,它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
十个月以前颜安第一次来西班牙,当时开的盲盒,至今仍旧值得回味,老了跟别的老人谈起,肯定也是最牛逼的一段经历。
单屹与梁一行走在后头,目光落在前面的颜安身上,眸底有光微动,却捕捉不住。
梁一行问单屹这三天有什么安排吗?
单屹将目光收回:“接下来不知道,但下午约了朋友。”
几人下机后往机组大巴方向走,颜安余光中的单屹,摘下了帽子,跟梁一行闲话几句,姿态闲散,惬意潇洒。
然后她就收回目光了。
颜安想起阿man有一段时间沉迷成熟的男人,对方曾说,饱经阅历的老男人才是无价之宝,成熟,自信,运筹帷幄,又充满神秘,那种仿若坐在原地翘着腿等你来揭密的快感,是那些小毛头跑八百条街都追不上的。
曾经的单屹也是这样一个男人,浑身上下铺着雾,那种勾引你雾里探花的欲望无限大。
现在的单屹也是这样一个男人,不过颜安那颗躁动的心安分了下来,隔离在墙外,不去干那些不羞不臊的事。
此时的颜安坐在大巴车上,看着天空中一架刚起飞的波音,面上的笑依旧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单屹坐在颜安前面一个位置,后面的颜安跟着paul学西语,一两句简单的西语到了她的嘴巴里,舌头仿佛在打结。
那些久远的画面仿佛卷着潮湿的热风一同迎面而来。
单屹挑开手机,点开秘友,列表里只有一个暗淡的猪头,对方显示并不在线。
单屹点开了对方的头像,两人对上一次的对话停留在五一节后。
悟能:我那个老男人挺好的,摔我出门前还教我上了一课。
犼:摔你出门?
悟能:小事一桩,还行,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单屹点击了输入栏。
犼:如果方便的话,想问你一个问题。
犼:你现在在哪里?
这是单屹第一次主动点进这个软件,也是第一次主动给这个悟能发消息,也是第一次消息发送出去后,对方没有回复。
身后的颜安彻底投降:“我的天,这玩意儿跟我八字不合,舌头都抽筋了。”
机组的人都在笑。
颜安回到酒店,一沾床就睡晕了过去。
颜安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她是被肚子饥肠辘辘的饥饿感叫醒的,醒来时下意识摸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从下机到现在,手机都还没开机。
等待开机时颜安去了躺洗手间,回来拿起手机一看,将近两点了。
难怪,肚子快饿扁。
关机时的错过的消息在这时弹出,颜安万分诧异,那个犼给她发了信息。
这个犼高冷惯了,从来没主动给她发过信息,甚至是招呼,都没打过,两人这么久以来的交流每一次都是她主动戳响对方,然后对方或快或慢地回复,回复的语句大多也是高冷。
颜安好奇地点进去。
犼:如果方便的话,想问你一个问题。
犼:你现在在哪里?
颜安看见对方突如其来的这样一个问题,更诧异了。
颜安下意识回了个问号,但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奇怪。
这个秘友本身就是个绝对神秘的软件,彼此的资料信息都是隐藏的,对方是男是女,什么年龄,哪里人都无从得知。
别的人或许一聊天就会立马好奇发问,只不过他们聊道现在似乎都没有谁对这些感兴趣。
颜安能肯定这个犼不是坏人,甚至是个不错的人,她当对方是朋友,朋友之间没什么不能说。
悟能:我在西班牙。
颜安想了想,又将信息细化了一些。
悟能:我是北城人,只是来西班牙出差,说出差也不对,我职业有一点点牛逼。
悟能:嘿嘿,我是飞行员,这一趟飞西班牙。
下午一点整。
六月初地中海边的风,饱具情感。
单屹在回了酒店后便提了车,一路往北开,此时车内没开空调,海风鱼贯而入,他脸上带着墨镜,却依旧眯起了双眼。
迎面吹拂而过的风就像一双西班牙妇女的手,不顾一切的热情,并不温柔,疯狂,还带有一点粗粝感。
今天的天空有点冷清,只有零散的几朵黄色伞衣。
单屹也有很久没碰这项运动了,此时在前台登记资格证时,那种沉睡过去的狂热因子便开始隐隐欲动。
前台的小姐姐朝他说道:“hi sam,今天人少,这片天空都是你的。”
单屹给了个笑容给对方,说了句好久不见。
对方却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我可天天都见得到你。”
单屹挑眉,对方指了指隔壁墙壁上的大屏幕。
此时正好一声肆意畅快的尖叫声从电视里传出,屏幕里的人因为自由落体的劲风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而那种血液沸腾般的极致愉悦与爽劲,仿佛要冲破屏幕扑面而来。
当初那种濒临极限的快感,单屹几乎是一瞬间就涌现了出来。
前台小姐姐:“jams说,在基地玩得这样疯狂带劲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所以必须挂在门面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播。”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当然咱们可是获得了主人翁的授权。”
单屹闻言看向对方,对方立刻笑道:“jams说你是半个基地的人,你不用授权。”
单屹看着身旁的电视屏幕,人背着光,表情藏在阴影里,眸底情绪丝丝波动。
录像播放一轮完毕,单屹才转身,往草坪走去。
单屹今天玩得很疯,仿佛身体里有股无法释放的劲,在自由落体时心脏剧烈的跳动反而能让人清醒。
结束了今天的第三跳,单屹摘下头盔与迎面而来的flix击了一下掌,flix问他:“尽兴了吗?”
单屹笑了笑:“还行。”
刚从万尺高空下来的两人浑身都意气风发,彼此有说有笑,结伴而行。
回到候场的平地时,单屹正低头扯开手上那副黑色手套,身旁的flix突然意外地“嘿”了一声,随即拍向他的肩膀:“那个,是你的那个中国姑娘吗?!”
单屹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即便抬头随flix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片刻便重新低下了头,利落地将手套摘下,说道:“她不是。”
她不是。
原话是,she is not that girl。
flix的理解是,这个中国姑娘,不是他的那个。
flix努力地眯起了眼,轻度近视的他这会终于看清,是有点像。
肤色、高度、发型、姿态乍看之下都有点像,但的确不是。
单屹的那个中国姑娘,是个灵气十足的姑娘,那种生在太阳底下的人,身上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气质。
不多会,jams一身休闲服地过来,朝单屹挑了挑下巴:“这么快跳完了?今天要不要帮我带带人?”
jams指了指远处那女生,正是flix刚刚认错的那人:“那个中国姑娘看到屏幕上的视频,问了好几遍上面那个教练带不带人。”
单屹眉梢没动,头也没抬地拒绝:“不带,以后都不带人了。”
单屹将跳伞服换下,在储物柜拿出随身物品,人走至草坪上,烈日当空,手机屏幕在强光下显得昏暗,上面躺着几条信息。
paul刚刚给他发来一条,问晚上要不要一起跟机组的人吃饭。
另一条的消息接收时间更早,是在单屹刚到达跳伞基地后不久。
单屹手指微顿,点击查看。
jams看见单屹站在草坪上低头看着手机,走过去勾肩搭背地问:“走吧,找个地方坐坐,晚点喝一杯去。”
身旁的人却突然爆了一字。
jams:“?”
jabs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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