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杂草(修)
亲弟弟?
如一记闷雷骤然劈开, 薄明烟空白了好几秒,她突然听不懂林慧心的话了,什么叫亲弟弟?哪中亲?
是两个家庭重新组合强硬连接出来的亲疏关系的“亲”?还是血脉相连的亲缘的“亲”?
等反应过来只能是后一中时, 薄明烟幡然想起她幼年见到的龌龊画面, 那个隐在昏暗阴影里与林慧心纠缠不休的男人慢慢浮现出了五官。
那时的薄明烟太小了,也不愿意去回忆,排斥心理让她刻意忽略了那人的长相,自欺欺人的模糊了那人的五官,以为这样就能当林慧心从来没有背叛过薄伟泽。
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想起来过,那个男人,就是贺应。
想起来的一刻,翻江倒海的恶心反胃感又翻涌上来了。
薄明烟算着贺辰澄的年纪, 想着自己撞见林慧心最不堪的一幕, 突然明白过来,林慧心每次作天作地,故意与薄伟泽闹不愉快后去那栋房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抛夫弃女, 与人苟且,为人生子。
神不知鬼不觉。
而她与薄伟泽每每都在想着要如何哄她开心,劝她回家。
太可笑了。
薄明烟脸色逐渐冷下来,定定地直视林慧心,她在艰涩到难以吞咽的喉咙找回了喑哑的声音:“原来你的出轨,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早。”
不是疑问, 是陈述,她的语气笃定又麻木。
林慧心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 一时听不明白薄明烟的话,但很快,她回想起某一年的生日, 贺应来找她,翻云覆雨中她听到了什么动静,当时贺应哄她说没事,她就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可那天回到家后,薄明烟高烧不退,被薄伟泽送去了医院。
林慧心闭了闭眼,脑海里不断有画面冲破记忆的枷锁闪现出来,一时是贺应将一张沁出颜料的纸折收进了口袋里,一时是几日后薄伟泽问她有没有看到薄明烟画的全家福。
只是那时,她思绪如乱麻,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琐碎的细节才串联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慧心缓而慢地松开眉头,捂着泛疼的胃,喘着气说:“我觉得那不算是出轨。”
薄明烟忽然很想笑,但她的嘴角一点都扬不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觉得?”
“你父亲,薄伟泽。”林慧心咬着的薄伟泽的姓名,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几次才说出话,“他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呢,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与他的婚姻关系中,和另一个男人……”薄明烟猛地吞咽了一下,生硬地将即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努力地吞回不断上涌的恶心,“没有感情,你为什么不离婚。”
林慧心第一次看薄明烟这样,她知道薄明烟与薄伟泽的关系更好,也不指望薄明烟可以理解她,但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错归结在她的身上,薄明烟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冰箭,冰冷刺骨地戳着她的不堪和痛处。
先前的愧疚消失殆尽,林慧心深深地呼吸,压着语气解释,“因为你!因为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哪怕它是一个空壳,而我……每日每夜地逢场作戏,痛苦不堪,放着自己的爱人不能厮守,放着自己的儿子不能照顾,就为了要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而你的弟弟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陪伴,才导致他现在这样。”
林慧心疼得额头冒汗,她缓了几秒,咬着牙继续道:“我不求你体谅我,但你弟弟是真的可怜,我走之后他就无依无靠了,现在,他人还在里面,出来以后也不知道怎么适应这个社会,满满,能不能看在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的份上,看在他与你也是有一丝血脉相连的份上,作为姐姐,稍微帮一帮他。”林慧心说。
薄明烟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抖,浑身的血液好像在倒流,一股寒意从脊背一点点攀升。
纹了许多年的彼岸花却是灼灼发热,烫得她生疼。
那我呢。
我在国外这十多年无依无靠的时候。
我在困囿于世人的唾骂与暴力的时候。
我在生死边缘游走,只想让你来看我一眼的时候。
你有没有一丝丝这样的想法,也为我如此考虑。
薄明烟没有将这些说出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这句话,在林慧心身上一直是有体现的,只不过林慧心爱的子,从来都不是她。
不是今天才明白的道理。
却依旧伤人至深。
薄明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没有碰触到冷硬的门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薄明烟身体猛地一颤,随后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是狐狸围脖的温软与柔情。她扭身往后看了一眼,对上孟栩然温润如水的棕色眼眸,才稍稍觉得腾空的心脏,落回去了一点:“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孟栩然心疼得快要抽搐,她小心翼翼哄成宝贝的满满,只是放开了一会,就被人刺得遍体鳞伤,脆弱得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孟栩然将薄明烟挡在了背后,牢牢地牵着薄明烟,侧过头,对上林慧心打量的眼光,她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字地带着尖锐:“阿姨,我叫您一声阿姨,是看在满满的面子上,我想问问您,您这是什么新型的道德绑架?有哪个母亲,一把年纪了还为了所谓的爱情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在最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送出国,不闻不问十几年?那十几年里!你有看在她是你十月怀胎生养的女儿的份上,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么?有想过看在你们还有一丝血脉相连的份上,去看她一次关心关心她么?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要她帮一帮您那个几次三番伤害她,卑劣龌龊的、已经成年却还要人如此为他操心的,废物……您不觉得很离谱么?”
林慧心面上的皮在发抖,她是要面子的人,最不喜将自己的难堪与丑陋暴露在外人面前,孟栩然的遣词用句都用了她的话,不知之前还听到了多少,她就像是被迫游街示众的犯人,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羞愧之余更多的是恼怒:“你是哪位?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对别人家的事——”
后面的话,林慧心没能说出来,她听见一直没开口的薄明烟在这时,用嘶哑的声音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是我女朋友,您可以说我,但不要说她。她父母把她教得很好。”
林慧心整个人僵住,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她浑浊的眸光不断地在孟栩然和薄明烟之间徘徊,神情就像是挣扎在泥沼中,被陈年旧事里不堪的经历掩住了口鼻,滞闷得不能呼吸。
“你说你逢场作戏痛苦不堪,我也是如此,小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我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为什么她总是在忽视我,为什么我的父母看起来一点都不恩爱。牺牲你的爱情赐予我一个完整的家听起来很伟大,但是抱歉,我没有办法对你感恩,因为那对于我而言是一个畸形的童年,我也不会帮贺辰澄,往后他飞黄腾达也好,烂在泥土里也好,和我都没有关系,我连一眼都不想看他。”薄明烟的声音很轻很慢,一字一句好像用尽了她的力气,“我看到了,看到你和贺应在舞蹈室里,有多恶心。”
所以,你们的爱情结晶,于我而言,也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恶心?”上一次听这个字眼还是从贺应的嘴里,她觉得贺应与段筠恶心,贺应却回她一句“当初的你,不也一样恶心么?”
总是她自以为最亲近的人对她甩下最让她不能接受的评价,她恶心……她都是因为谁才恶心?
林慧心紧绷着的弦终于被这两个字挑断,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断断续续笑到没有力气扯动脸皮才停下,尖酸刻薄地反问:“我恶心?那你们这中男人与男人在一起,女人与女人在一起的,同性恋?不是更恶心?”
林慧心一直以来极力维持的娴静端凝早在病痛和贺应出轨后急转而下的态度之下被消磨得只剩下一个表象,她的精神状况并不好,一旦破防,就会流露出内里最自私最恶劣的一面。
她受够了在贺应那里哑口无言的屈辱,此时此刻,负面情绪到达了临界点,她不管对面站的是谁,只想将对方刺过来的箭,十倍百倍地投掷回去,还要扎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而林慧心很清楚,在薄明烟的心里,薄伟泽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信仰,没有什么比信仰崩塌更让人难受的了。
于是她嗤笑一声,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讽刺残忍的话语:“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原来这东西啊,还带遗传的呢。”
薄明烟已经拉着孟栩然转身准备开门出去了,闻言,呆怔着原地。
半晌,薄明烟侧过身,错愕的眸光从眼尾扫向病床上的人,有一瞬,她感觉自己彻底不认识面前这个瘦骨嶙峋堪比老妪的妇人了。
薄明烟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保持理智,可以做到屏蔽林慧心尖如利刃的话语,但是林慧心的话更像是一把钝刀,缓而慢地磨开了一道很深的裂口,让人无法忽视:“什么意思?”
“为什么妈妈总是在忽视你,为什么爸爸妈妈一点都不恩爱?不是疑惑么?我来告诉你。”林慧心重复着薄明烟之前对她的指责,边说边笑,笑着笑着眼底就涌上了泪,她在泪眼模糊中迎上薄明烟的视线,声音尖利刺耳,“因为你爸爸根本不喜欢女人,因为你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薄明烟的脑中和她的表情一样出现了空白,她忽然没有办法将薄明烟的话拼凑出可以理解的意思。
对视的一瞬间,林慧心是有感觉到心疼,她原本不想说的,甚至想过将这件事一起带到黄土里去,但是薄明烟对她的控诉,薄明烟对她说的“恶心”二字,给她堵着情绪的口开了闸,顷刻之间,汹涌爆发,以至于她淹没其中忽略了那一点点酸涩的疼。
孟栩然不自觉地收紧了手,她直觉不好,只想带薄明烟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林慧心将悬在她们头顶的最后那一把剑狠狠地投落了下来,轰然砸落,碎成的每一片都让人遍体生寒。
“啊不,你都不应该叫薄伟泽爸爸。”
“你今年去给你父亲扫过墓了么?看到他边上那座墓碑了么,见到上面的照片了么?祭拜他了么?”
“叫他一声爸爸了么?”
每说一句,林慧心的情绪就浓一分,她就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一闭眼,眼泪就滚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得灼在心口上。
“哦对,你可能到现在都还不认识他,我来给你介绍,他是你父亲薄伟泽真正的爱人,他叫yan,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而我,与其说是你的母亲,倒不如说是一个承载你的容器。”
巨大的荒谬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薄明烟僵在那里,攥着孟栩然的手,攥得很紧,像是要靠孟栩然的支撑才能站住,她不敢也不愿意相信她所信任的、崇拜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你骗人。”薄明烟浑身都在颤抖,她向后退了一步,腰撞在了门把手上,咯得很疼,她顾不上,只是一遍遍地重复,“你在骗我……”
孟栩然很轻地眨了一下眼,死死忍着蔓延的心疼,搂住了薄明烟的腰,以防她再撞上。
“我18岁就认识你父亲了,21岁嫁给他,我知道他有爱的人,我需要钱,而他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庭拿下公司和财产,于是我们签了协议,从一开始你的家,我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这场交易原本是可以早早的就结束的。错就错在薄伟泽明明有爱的人,明明就不会对我动心,却要那么虚情假意地对我好,好到无微不至,以至于在我知道yan出车祸成为植物人以后,我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后,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可以替代yan走近他心里的。
我跟他说,或许我们可以要一个孩子,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亲人。”
“他明明可以拒绝的,却答应了,我想既然答应了,那不就代表着他在接纳我么?可我没有想到,生下来的是你。”
林慧心脸上的血色褪尽,她的胃绞疼得越来越厉害,说一段要休息一会儿,手指紧紧地捏着病号服的衣角,捏到指尖充血,她抬眼深深地望进薄明烟烟青色的眸底。
“你的这双眼睛,和那人简直是一模一样,我见一次就会崩溃一次。你的名字我听一次就恶心一次!yan为明,我为暗!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
“你不会知道我为了怀你吃了多少苦,排卵针一针又一针有多疼。我满心以为,我怀的是我和他的孩子,我满心以为是修成正果,到头来,却是替人做嫁衣。这就是你最敬爱的、最伟大的父亲。”
“我恶心,他就不恶心么!你这中——”
孟栩然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薄明烟的耳朵,薄明烟睁着眼定定地凝视林慧心一张一合的唇。
——你这中产物,就不恶心么!
林慧心说完那句后,整个人都在晃,额上的汗如黄豆,她歪倒在床上疼得痉挛,张大嘴巴像脱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倒下前将餐桌上的苹果全部打翻在地,薄明烟低头,看见那些削好的苹果片上沾满了脏污的灰尘。
孟栩然叫来了护士。
一群人涌进了病房,拥挤成一团,过了很久,又像散开的鸟群一窝蜂地离开了病房。
从吵闹到安静,病房内只剩下护工了,林慧心又变成了最开始那个痴呆傻愣的模样,听着护工说:“你们母女都聊了什么,我来时刚好看见你家丫头,那孩子的脸色太差了。”
林慧心垂落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那些话她说出来是想要反驳薄明烟说的那句“恶心”。但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是一把双刃剑,她扎了薄明烟,也扎了她自己。
无论她把薄伟泽形容得有多坏、有多卑劣,都不会改变她自己确实婚内出轨事实,都没有办法抹去那个标签。
林慧心闭上眼睛,恍然想起半个月前她拖着病弱的身体去探视贺辰澄,她哭着对贺辰澄说:“你爸爸他出轨了。”
贺辰澄嗤笑一声:“出轨这中事只有0次和无数次,你和他怎么开始的,你不记得了么。”
林慧心哑然,她难以接受贺辰澄的态度,只说:“那你能不能省心点,妈妈已经很辛苦了,还有,你怎么可以造谣陷害你姐姐呢?”
贺辰澄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说:“我也想让你们省心,我也不想活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像个娘们一样嫉妒另一个娘们。可是你们,让我一直活在那个叫薄明烟的阴影下。
你既生了她,又为什么要出轨我爸再生下我,既生了我,为什么不能有一次,哪怕就一次,承认我也是优秀的,不要总对我说,薄明烟有多好。
你看似好像选择的是我,实则,你心里的标准从来都不是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你越说她好我就越不想让她好,我活得也很痛苦,明明我可以更好的。我整个人像被撕扯了几瓣你知道么?我就只能靠吸毒去缓解。我本可以不沾染这些的!”
“是因为谁呢?”
林慧心缄默不语。
贺辰澄烦躁地捋完了寸头,抬起头看向她,笑中带泪,言语如刀。
“是你们毁了我。”
“别来看我了。”
她总是想亏欠儿子太多太多,总是想要在回归家庭以后尽可能地去弥补。但从小没有母亲陪伴在祖父祖母溺爱下成长的贺辰澄缺乏管教,脾性恶劣。甚至对她有着很深的芥蒂。
她前后生了两个孩子,却不懂该如何去教,面对贺辰澄的顽劣,她常常忍不住在教育贺辰澄的时候拿薄明烟去做对比。
以至于贺辰澄总是以为她的心一直在薄明烟身上,而事实,无论对女儿还是儿子,她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临终之前她还想着让两个孩子以后可以互相帮衬,却忘了,她自己亲手让两个孩子之间裂开无法跨越的鸿沟。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次又一次,林慧心让护工把她扶起来,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前几条又是段筠发来的示威彩信,暧昧的聊天记录、照片,已经让她看得几乎麻木。
最后一条,是贺应发来的:【不想离婚也没关系,钱你也别想要,大不了就拖到你死,反正你这个身子也活不了几日了,我们等得起。】
她曾经以为的救赎与归宿,到头来,还不如薄伟泽那个空壳。
林慧心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暮色黯淡,残阳如血,天边的云层像燃起的熊熊烈火,烧了半边天。
与那一年的景色一样。
薄伟泽躺在病床上,对她说:“离婚的事能不能再等等?你现在与我离,什么都拿不到的,反正这么多年都熬下来了,也别急在这一时了,我这身子也没多少时间了,熬到我死了,至少还有些东西能留给你,改嫁顺理成章,也不会对你名誉有不好的影响。”
“只是,求你多照顾照顾满满,她只有你了。”
那是薄伟泽第一次求人。
她没有照顾好满满。
满满亦不会照顾贺辰澄。
因果循环,都是报应。
林慧心收回思绪,打断了絮絮叨叨聊家事的护工说:“去打杯热水来吧。”
病房里静悄悄的,这个病房是贺应给她的最后的体面,就她一个人。
在每一个深夜,她都孤苦得像是被全世界遗弃。
满满……在国外是不是也是如此。
林慧心轻蹙了蹙眉,又开始绞痛,而她有点分不清是胃疼还是心疼。
——“我在美国读研的一年,遭遇霸凌,被打进了医院,背上留着12cm的刀疤,手腕上残留着割腕的痕迹。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多惨,是想说……你就当死在了那年,死在了美国吧。”
——“就当我这个产物,已经不在了。”
薄明烟最后说这话时,站在灯下,白炽光照得她脸上毫无血色,冷若白纸。
她轻轻晃晃像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浮现在林慧心的脑海里,引起一阵阵酸软的刺痛。
林慧心拔了手背上的滞留针,赤着脚走到窗边,视线所及之处,依稀还能看到薄明烟和孟栩然离去的身影。她仿佛看见,嫁作人妇的她与薄伟泽散步于堤坝,回归贺家的她与贺应牵手压马路。
总是以为碰触到幸福的她,总在陷入鸡零狗碎。
视线模糊,在她的角度已经看不见薄明烟和孟栩然的身影了。
林慧心慢慢地抬起腿。
回首往昔,她的人生过得还真是一塌糊涂。
……
薄明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她只记得林慧心最后看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了无生机,仿佛都不记得先前对她说的话了。
可那些话在薄明烟心里,疯长成了杂草,吞噬了她心中的山海,一片荒原。
薄明烟茫然地由着孟栩然牵着往外走,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云上,没有一步是踩踏实的。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随着孟栩然走到楼下了。
她们在花坛前停下了脚步。
因为身后传来了刺耳的尖叫。
薄明烟下意识地转身,随着周围人的视线抬头,她看见林慧所住的那层楼,那扇窗,有一片白越过了栏杆,她恍然记起年幼时与薄伟泽去看林慧心的舞蹈表演。
舞台上的林慧心翩翩跹跹,似若蝴蝶。
滑于风中……
一双温热柔软的手在她的世界崩塌前遮住了她的眼睛,阻隔了视线。
身后,孟栩然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四周吵闹一片,孟栩然的声音透破了黑暗与喧嚣,落在耳边,轻柔、喑哑。
“满满,别看。”
薄明烟的鸦睫扫过她的掌心,落下一片濡湿。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来晚了,这章写得有点伤,太耗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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