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家庭
姜鹿弄湿了烟花棒, 然后丢进垃圾桶里，接着看着赵辛年那边，她正在跟一群上了年纪的姑姑婆婆聊天。
刚走近一点点——
“隔壁村老王的二丫头的老公, 出轨了, 还带着那女人的儿子回来，那女人可厉害了，直接拽着二丫头的头发，二丫头也跟着拽她的, 两人就打起来了，最后还是老王报警的, 他心疼女儿嫁给这么个遭瘟货, 真造孽哟。”
“哎呀，闹这么严重。”
“我咋没听说过呢？”
“你那天出去卖瓜了呗，晚上才回来, 晚上都散了，哪能留着给你看呢。”
赵辛年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姜鹿心想，他要走过去, 话题指不定就变成自己的了。
赶紧溜了，完事。
lu：我们这里, 发现一点小事, 整条村里的人都知道, 走到哪都会被人说，感觉一点都不好, 我很不喜欢。
江临：那他们说过你吗？
lu：没有, 我妈把我的事瞒的很深。
村里的人思想传统, 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一旦曝光，姜鹿就不愿意回来这个地方了。
反正回来也是被人说三道四的。
但他又不能不在乎赵辛年的感受，瞒着就瞒着，反正他跟程老板也不是在这里过的。
lu：要不，明天你还是别来了，我自己回去。
江临：你怕我成为他们聊天的主角吗，上次我去过一回，好像还好。
lu：上次人很少的，你过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屋子里，这会儿大年初一，怎么一样，超级多人。
江临：那我不能不去。
lu：啊？你不听我劝。
江临：拜访你的父母，是必要的，该走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最多我们就低调一点。
lu：你一出现，就低调不了了。
姜鹿酸溜溜的想。
江临：今天跟你搭话的人有多少？
lu：嗯？你怎么问这个，我想想，大概五六个吧。
江临：那我应该有危机感了。
lu：可我都不记得他们了。
江临：他们记得你。
lu：那是他们记性好。
江临：是啊，那么久了还能记着你。
lu：酸的。
江临：是，醋了。
lu：……
姜鹿抱着棉被在床上滚了一圈。
然后疯狂敲字。
lu：这样的话显得我很呆哎，因为我真的没记住他们，我是不是很不礼貌。
江临：你是身体原因，不是没礼貌。
姜鹿：“……”
这话听着怪怪的，在说他脑子不好的意思吗？
江临：鹿鹿，我们视频吧。
lu：啊，好。
姜鹿将手机立在枕头上，然后用被子捂着头，老家这里没暖气，他只能窝在里面，不出来。
手机一下子就显出程老板的脸，眼眸深棕色的，因为是隔着屏幕，变得有些幽深。
程江临笑出声了：“把你的头伸出来。”
姜鹿：“？”
他将头一点点的挪出来，结果程江临只看见了他的头发。
“像龟龟。”
姜鹿直接把头全伸出去：“……”
他皱眉：“冷啊。”
“没有暖气吗？”
“南城不是北方，本来就没有暖气的，又不是家里。”
“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程江临说完这句话之后，姜鹿没说话，两个人突然就静静的看着对方。
姜鹿突然就理解了什么叫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连沉默都是快乐的。
姜鹿突然把头往枕头一埋，也不管程江临能不能听到。
“还要等一天，我才能见到你。”
程江临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如果是大家都习惯对方了，一下子分开之后，确实不太舒服。
程江临心想，确实是不太舒服的。
姜鹿说：“你这样说的话，我也很想你。”
程江临说：“今天是大年初一，往好处想，你明天就能见到我了，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姜鹿说：“你说的开心，指的是我很快就能见到你？”
“见到我是必然事件，不过我说的是期待感。”
姜鹿笑着摇摇头：“说情话的程总啊。”
“开心了？”
“开开开心心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到了最后，姜鹿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还没清醒就被赵辛年猛地一阵敲门声给敲醒了。
“你快点起床，别睡懒觉了，下来招待一下，快点。”
姜鹿嗯嗯哼哼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
接着就是忙了一天，房子里里外外都是人，跟以往一样，亲戚其实没几个，都是隔壁邻居，隔壁村邻居过来串门的。
姜鹿依旧收到了很多红包。
面值最大，二十块。
剩下的两块五块十块，不说也罢。
晚上姜鹿拆了所有的红包，然后把一堆现金放在床上，拍照发给程江临。
lu：我也是有钱人了【嘚瑟】
江临：下半辈子靠你养我了，我还没吃过软饭，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lu：好的，没问题，么么>3<
由于晚上姜鹿玩手机斗地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坑货。
那一局，他还剩下一个大王跟一个红心四。
他可以保证地主没有炸弹，只要任意一张牌，他就赢了，是农民的胜利！
但偏偏，他遇到了坑货队友，一直在出对子，以至于地主一个对二，农民输掉了这个比赛。
姜鹿为了追杀这个坑货，从凌晨一点玩到了凌晨两点，把那个坑货打的一直在给他扔番茄。
那又怎么样，就是要怄死你。
然后带着爽歪歪的心情睡着了。
大年初二串门的人少了很多，赵辛年没有叫姜鹿起床，让他睡个够，以至于程江临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睡。
赵辛年拿过他手上的东西：“你带水果来就算了，你还带暖风机？”
“给你们用的。”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赵辛年笑的老开心了。
“鹿鹿呢？”
赵辛年说：“睡觉呢，你上去吧，钥匙在这，他锁门的。”
程江临笑着说：“好。”
虽然有钥匙，但程江临还是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姜鹿已经有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听到声音后，有气无力的说：“妈，有客人吗？没有你让我睡会儿，有的话你等等吧，我一会儿起床。”
程江临忍着笑：“客人已经来了。”
姜鹿一下子就睁开眼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去开门，一见到程江临，直接跳上去一个拥抱。
“你好早好早啊。”
程江临边走进去，边摸他乱糟糟的头发。
“昨晚几点睡的。”
“两点半吧。”说完姜鹿咬着他脖子那块肉。
程江临拍了拍他的屁股，然后一下子把人丢在床上：“起床。”
姜鹿笑着说：“马上。”
村里停了一辆新车，就几分钟的时间，已经传开了，说赵辛年家里来了位新客人，而且看着特有钱。
赵辛年跟她们聊天的时候，笑眯眯的说：“那可不，我去年刚认得，干儿子。”
“哎哟喂，真的假的，你发财啦。”
“珍珠都没这么真，他就是我干儿子。”
“我刚才就见过，帅的，一看就是城里过来的。”
赵辛年点头：“对对对。”
等姜鹿洗漱完，跟程江临出来的时候，全村都在传，他妈多了个新儿子，叫程江临。
姜鹿：“啥？”
但随后一想，这样解释也可以。
今天姜鹿就得回去了，他以为赵辛年会很舍不得，结果赵辛年说：“你快走吧，你在这，我还得给你煮饭吃，烦死了。”
姜鹿：“……好吧。”
赵辛年拿出暖风机：“怎么样？”
“哇，你买的啊，你以前不是不买吗。”姜鹿不是没想过，但赵辛年非说不用，自己都习惯了。
当时姜鹿都下单了，赵辛年又硬生生的给退掉，说浪费钱。
“当然不是，江临买的。”
姜鹿说：“……不是，我以前……算了，我走了啊，有事打电话。”
“嗯嗯，拜拜。”赵辛年捏了捏他脸上的肉，“长肉了耶，到家打电话。”
姜鹿点点头：“你捏的我好疼啊。”
“疼才长记性，叫你小时候不吃东西。”
程江临原本在旁边听着，也不说话，听到这句话后，没忍住问了句：“他不挑食，怎么也不爱吃东西。”
赵辛年没好气的说：“因为他每次吃饭前吃一堆零食，都饱了还吃什么饭啊，光吃零食就能长个子了？”
姜鹿说：“行了行了，我现在就挺好的。”
妈，你再说下去，我的黑历史全曝光了。
然而程老板已经看过他很多黑历史了，但是不准备拆穿，毕竟姜鹿先生，是很爱面子的。
回去的路上，反而不塞车，毕竟没人初二就回去了，姜鹿其实还有点不舍得，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早就离开家里。
姜鹿看向一旁认真开车的程江临，嘴角微微扬起。
有得有失吧。
“困了就睡会儿。”
姜鹿说不用，最后还是睡着了。
到家之后，程江临也没叫醒他，而是把车停好了，然后将手腕上的腕表取下来放进兜里。
程江临绕到副驾驶车门，解了安全带后，小心翼翼的将姜鹿抱出来。
一开始姜鹿动了动，后来找到舒服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行李先放在车上，他们先回家。
姜鹿是第二天七点多醒过来的，发现自己衣服也换了，环视一圈就是熟悉的米黄色花纹瓷砖墙壁，各种摆放的家具。
他回家了！
姜鹿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懵逼。
跟做梦一样，咻的一下就到家了。
姜鹿掀开被子下床，他可没忘记，今天要去云姨家里。
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姜鹿特别紧张，紧张起来就特有精神。
程江临无数次让他放松点就好。
“这是我第三次见家长，而且还是过年，不能马虎的。”姜鹿今天戴的围巾，是程江临，有些大，将他半张脸都遮住了，说话时还得仰着脸露出嘴巴。
程江临看着看着就笑了。
姜鹿低头，又重新埋进围巾里：“我看看还有什么忘记带了。”
程江临微微挑眉：“你还用上备忘录了。”
“我会忘记的啊。”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记住。”
姜鹿瞥了他一眼：“不，你只会说，没关系，不用带了，就这样去之类的。”
程老板难得语塞。
去到云姨家里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半，本来能更早，但是开车中途，姜鹿非要下车再买点东西过去。
程江临实在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她不需要不代表不要。”姜鹿瞪着他，“你昨天去我家的时候，也买了很多啊。”
“那你要买回来，然后咱俩的账就分清楚了？”
“不可能。”姜鹿理直气壮，“我没钱。”
光那暖风机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了。
姜鹿只是想着态度要端正，至少要拿出诚意来，程老板是不懂的。
买好东西后，程江临帮他拿到车上，接着再开车行驶一段路，就到了。
两人大包小包的坐电梯上楼，林仪云打开门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拿着行李过来住一晚上的。
姜鹿说：“云姨，新年快乐。”
林仪云轻轻的笑了：“新年快乐。”
进门后，他们把吃的放在桌上，用的放在地上。
林仪云说：“你们买这么多，太多了吧。”
程江临笑：“鹿鹿买的，快夸他。”
姜鹿瞪着他。
林仪云扑哧一笑：“真乖，乖孩子，给你红包。”
姜鹿双手接过：“谢谢云姨。”
等云姨转过身时，他把红包塞进兜里，得意洋洋的看着程江临：“我又能养你了。”
程江临伸手捏着他的耳朵，软软的。
还没说几句话，门铃忽然响起。
姜鹿的小姨还在老家没回来，林仪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大年初三的谁会过来，程江临看向林仪云，只见她耸肩：“忘了告诉你，今天你爸也过来了。”
姜鹿这时候还没察觉到什么，正好，他都没见过程老板的父亲呢。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明显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很不错的中年人，带着一个看着年轻，大概三十岁的女人，还牵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这么走进来了。
woc。
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气氛突然就凝固起来了。
就算他们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姜鹿也看得出这是什么场面。
他望着程江临跟林仪云的表情。
很平静。
还是程江临先打破寂静的氛围：“怎么过来了。”
程知易说：“你妈说今年难得回来了，我就来看看你，这是……”
程知易旁边的女人走上前，程江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移开了视线。
“你先过来，我有事跟你谈。”程江临脸上很平静，专注仔细的盯着程知易的双眼。
姜鹿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没过去。
至于那个女的跟她儿子先坐下了，林仪云说：“鹿鹿，跟我去厨房。”
“好。”
厨房里，林仪云在洗水果。
她温柔的笑了笑：“没吓着你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今天过来，我是九点多才接到电话的，结果你们就来了。”
姜鹿说：“没有。”
“江临有跟你说过他爸爸的事情吗？”
“没有，他不提我就不问。”姜鹿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感觉他不喜欢，那个人。”
林仪云说：“他过来其实是想挽回这段关系，一方面是关乎利益，另一方面他愧疚吧。”
“出轨的也是他，还是江临发现的，也是江临叫我离婚的，抚养权也是江临争取说要来我这里的，什么都是他决定的。”林仪云说，“我也只担心他。”
姜鹿其实也猜到一点了。
所以云姨跟程老板，对刚才那位，态度如此的陌生。
“可是为什么是今天？”
林仪云说：“客厅坐的那位小朋友，今年中考，程知易想让他去南城一中，但是他没渠道。”
姜鹿：“……”
还真是利益关系啊。
“现在还能这样的吗？”
“不能。但是程知易想试试，所以找江临帮忙。我拒绝过了，谁知道这次直接上门来。”林仪云说，“这事还得让江临亲口拒绝他。”
姜鹿原本在洗小番茄，手上的动作突然就停下来了。
林仪云疑惑的看着他。
姜鹿垂眸：“他会不开心的。”
离婚，抚养权，这些事，他当时一定考虑了很久。
林仪云住的地方，是简单的小房子，只有一个简单的阳台，程江临将阳台门关上，走到外面去。
程知易下意识给他递了一根烟。
程江临说：“我不抽。”
程知易嘴角一僵：“上次见你的时候，我见你抽过。”
“上次，你说的上次是哪次。”
程知易不说话了。
上次见程江临的时候，是七年前。
“我戒烟很久了，而且我现在不喜欢闻烟味。”程江临说。
“你不说我不知道。”程知易点燃了一根烟。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抽烟，我为什么要戒烟吗？”
程知易看着他，眼底有几分怯意：“你说了我就知道。”
“因为学习压力大，我学会抽烟，一年后我新搬了宿舍，舍友有肺炎，闻不得烟味，我戒了。我只是照顾别人的感受加上不想产生依赖性，所以戒烟的，但是现在我说我不喜欢烟味，你还是当面抽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的感受。”
程知易双手颤抖着，瞬间就掐灭了烟蒂。
“我这次找你……”
“如果你是找我做什么事的话，我应该是帮不上忙的。”
程知易看着程江临的眼睛，只见他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这次的谈话是我找你，所以我才跟你说话的。”
程知易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程知易主动找他的话，他们连谈话的机会都没有。
“你可以走了。”
姜鹿捧着小番茄出来的时候，刚好跟程知易碰面了。
程知易看了他几眼，还没开口问你是谁的时候，程江临说：“你可以走了。”
这是赶人的讯号，只有程知易知道这句话，程江临重复了。
最后就是程知易一家人都走了。
姜鹿甚至都没看清程知易长什么样子，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们需要在林仪云这里待一晚上，今天早上的插曲似乎并未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晚上吃完饭后，他们去周围的步行街，散步。
步行街人很多，但应该都是本地人占大多数，商铺有些开了有些没开，但夜景依然繁华绚烂。
“程老板，你想去哪？”姜鹿看了看周围，“或者想吃点什么？”
程江临牵着他的手放进大衣的兜里：“你还能吃得下，回头我妈又让你吃。”
“不是啊，是你吃，你今晚比平时少吃了一碗饭，饭后水果也没碰，还有啊，你居然主动洗碗了，你不是不喜欢吗？”姜鹿抬起眼看他。
程江临突然停下脚步：“我少吃一碗饭是因为饭前我喝了汤，饭后的水果是小番茄跟砂糖桔，一个太酸一个太甜，我很少吃，亲爱的姜先生，你是不是忘了这些事？”
姜鹿说：“……是吗。”
姜鹿心虚的望着别处。
程江临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姜鹿还是没把头扭回去：“没什么。”
“做人要诚实，鹿鹿。”
程江临知道姜鹿想问什么，他也做好准备托盘而出，虽然对他来说，这些事的影响力很小了，基本上是往事随风而去，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姜鹿问的话，他说一次也无妨。
“好吧，其实，我想问你开心了吗？”姜鹿转过头看他。
程江临不禁一怔，没反应过来。
姜鹿说：“那个人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喜欢他，你跟他谈话的时候，肯定不好受，我觉得是跟不喜欢的人说话，一定不开心，所以你现在开心了吗，有没有好一点？”
“你要是还难受的话，咱们就走走，喝点酒，或者看电影，都行。”
放在兜里的手，渐渐地热起来，程江临握得更紧：“没有，你在的话，我怎么会不高兴。”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树影在地面斑驳，随风吹动。
程江临将他拉在身边：“期待感。”
“嗯？”姜鹿突然想起程总的情话了。
姜鹿挑起眉，牵起嘴角的笑容说：“我期待着在未来的生活里，咱们会变的更好。”
说完后，姜鹿与他十指相扣。
前提是，不是我跟其他人，也不是你跟别人，而是我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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