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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手机在汪盐虎口里震,她人被孙施惠箍得气都喘不顺。

        他再往她屏幕上扫一眼,眯眼重复刚才的话,“怎么个情况?”

        门口的陈茵原本是看施惠喝得不少的样子,在爷爷院里,往那藤屉椅子上一躺,几个本家说话嘛还得估量他的脸色。汪敏行就朝妻子投眼色,把他弄回去。这才搀他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但看着两个人这么不避讳旁人,倒也放下些心。

        又听施惠那么问,以为知道白天遇到什么人,头皮都跟着紧了。

        盐盐再握着个手机来电迟迟不接,陈茵过来人,就生怕是她想得那种。这前头还一家子人呢,真惹这个阎王发起酒疯来,绝不轻慢。连忙跟着打岔,咳了声,示意他们,“不像话。给你老师看到又要说你们了。”

        孙施惠这才懒懒松了手。汪盐如蒙大赦,走开两步,囫囵地接通了电话。

        是B城总部的,她助手给她拨的电话。汪盐听到是公务,心里恨不得落下了百来斤的石头。

        上来就抱歉,过节期间打扰汪副理了。但是,问她有没有看他们江南民生版块某发布公众号上关于茶歇品牌的最新日推文章。

        汪盐自然还没收到内部报告。

        不吝啬地给汪副理做了课代表。不是她巡视门店下的一处节假日期间收到了客诉,且媒体披露了,杯中喝到不明物体。

        这事揽责自然轮不到汪盐,但是姚婧这几天出国看儿子去了。层层盘剥,汪副理是期间职务代理人。所以上头先找她了。

        一言以蔽之,明天上午我要看到公关结果和相关门店处理意见。

        汪盐平静应下,公事公办地扔下一句:汪副理端午安康。就收线了。

        汪盐挂了总部的电话,就翻企业微信,语音通话并及时录音。

        一通问责电话打了快一刻钟,粗略理清事故情况,也给姚婧那头传讯息,门店处理意见好写,但是公关那头,想要这种盈利性质的公众号下架文章,汪盐确实一个人说了不算。

        讯息传过去,等着姚婧回复的途中,汪盐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手机、笔电都在边几上。

        孙施惠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轻松洗漱后的一身短衫短裤了。

        他等着汪盐给他泡茶的,结果忙碌人跑来无偿加班了。孙施惠嫌弃着,自顾自去冰箱门后拿水喝了。

        汪盐一堆烦心事,躺着都不想动,又想起她父母,坐起身来,“我妈呢?”

        “等你想起来,没准我下辈子的小舅子都出生了。”

        汪盐最讨厌他这种没谱的话,“他们走了?”

        “汪副理在这日理万机的,他们不走干嘛?”

        听到父母回去了,汪盐干脆再躺尸般地跌回去。反正,她也相信孙施惠会料理好她父母回去的。

        “老汪今天喝多了。”孙施惠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汪盐脚上。她刚想蹬开他,孙施惠捉着她的两只脚搁他腿上,不肯她动,也轻飘飘告诉她,“我灌的。”

        汪盐仿佛听到什么大不敬的话,“你灌我爸干嘛?”

        “你管我。老汪他自己馋酒,怪得了谁。”

        汪盐听他这么说,才够起手机给妈妈打电话。陈茵没一会儿就接了,一时关心盐盐工作出什么情况了;一时又问和施惠没说什么吧。

        汪盐顺势投一眼身边,表示,按下不表吧,最好。

        汪敏行确实喝多了,不是怕他在孙家出洋相,他们还要待会的。

        陈茵还要说什么的,汪敏行在那不停地重话。话密的,像熬粥似的。一句连贯的都听不清。

        汪盐哭笑不得,只安慰妈妈,没什么事,要她好好陪爸爸回去。

        一通家常电话打完,汪盐手机还握在手里,孙施惠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阖上,问她,“忙完了吗?”

        汪盐如实陈述,“等姚婧回我消息。”

        “出什么事了?”

        汪盐把公众号的截图翻给他看,孙施惠拿得远远的,用一种老花的审视瞄了几眼,极为下头地骂他们这些品牌,“你们是有季度KPI吗,怎么动不动就出点幺蛾子!”

        汪盐今天一天的“电量”已经耗尽,她那点“丝血”还得留着和姚婧打工作电话。生受眼前客户的客诉,表示会努力听取意见,完善改进的。

        她伸手要回她的手机,孙施惠不给。

        索性她现在也没跟进,让她跟他说说,“求你那越洋的女老板,不如求求你现成的老公。我帮你想招。”

        “我不要你帮。”汪盐一味地要夺回手机。

        孙施惠仗着手臂长,举得高高的。汪盐够不着,干脆爬起来,顺杆也要拿回她手机。

        “嗯?”某人被她扑了个满怀,手机是被她拿回去了,可人被他困在怀里,他幽幽低头,缱绻的样子,审视她,“今天到底怎么了,心神不定的呢?还很烦躁,要来那个了?”

        明明他出差回来前,她例假刚走。

        汪盐穿着条绿裙子,应该是新买的。孙施惠没见过,他回来的时候就想夸奖她了,“裙子很漂亮。”

        “替裙子谢谢你。”汪盐不想和他闹。

        “什么叫替裙子谢谢我?”

        “你不是夸裙子漂亮吗?”

        “我说里头的人衬得裙子很漂亮。满意了吧?”

        汪盐适时沉默。

        孙施惠连人带手机地给她丢开了,这是他的书房,他也趁着睡觉前忙点他的活。赤着脚,在地毯上走。往书案边去,喇喇往转椅上一座,电脑开机的空档问汪盐,工作事故那头怎么个补救方案?

        汪盐已经联系公关那边了,争取夜里交涉下架那篇文章。

        “治标不治本啊。”案前的人朝她,依他龟毛的性子,他们这个品牌直接进他的黑名单。

        汪盐还要他说,“现在是总部授意且下死线了。”

        “知道苍蝇馆子为什么叫苍蝇馆子吗?”

        汪盐不高兴听他卖关子,让他有话快说。

        孙施惠在那气得咬咬牙,“就是馆子不错,苍蝇也事实存在。”

        “……”

        “但是,馆子的价值值得我包容苍蝇。”

        孙施惠明明一身酒气,往椅子上一趟,自己的活全没沾边,给汪盐出主意,“我是你,这次公关就不交涉下架披露事实的文章。而是,把内部罚条的呈文写漂亮点,节假日期间当值的一个都不放过。然后你们公众号老老实实挂道歉声明。”

        这个方案汪盐不是没想过。只是过于“君子方正”,对于舆论风波,一时难平歇。

        那头也未必肯。他们宁愿换汤不换药的公关,出一次事故补一次天窗。

        孙施惠坐那,只手托腮,惫懒地骂他们,“所以你们才会虱子多了不怕咬。”

        汪盐痛定思痛,“就……孙施惠,如果我做了杯失水准的茶饮给你喝,你会原谅我吗?”

        “你道歉的话,以及……”

        “什么?”

        “我不拉肚子的话。”

        汪盐轻俏地笑。心有成算了。

        身边人再缓缓道:“上头不是打的你的电话?不是问你这个职务代理人要处理方法?问的是你汪盐,自然是你的处理idea。”

        “姚婧的我自会去问姚。”

        孙施惠是在模拟用人立场,要汪盐明白,她难得一个代理机会,事无巨细都去问休假的老板,结果传达的也只有老板的命令。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聊天”。

        汪盐也不信,不信孙施惠能给她提这么端正保守的意见。

        “你明明该是操盘者的发烧友。”

        “看对谁。”孙施惠拖过来蓝牙键盘,输入的解锁密码,他指尖太快,汪盐正好站在他边上,没看清,但看输入的键帽位置,应该是他的生日。

        多媒体时代,还搞下架捂嘴这套,无异于掩耳盗铃。

        “你汪盐,我就相信你办得出这个么耿直的方案。也相信你能纠察好这次的卫生事故。”

        不时,汪盐的语音电话过来了。

        她在书房的落地窗边和姚婧简短地聊了下,一边摩挲着百叶窗帘上的垂帘,一边和姚婧争取了她的处理办法。

        最终姚婧首肯了她的罚条呈文意见,因为这类事故已经几发在姚婧手上出过了,回回公关也没见什么效影。她说,不如由着错题集在那,好好博个立正挨打的美名。

        外头才八点多,书房百叶窗是定制的垂帘设置,稍稍拨开些,还能看到中式庭院尽头遥遥星空上的细月。

        姚婧相信汪盐写呈文的能力,也相信她去纠察现场的能力。她要她就按程序办,那头,问责姚婧回来担。

        大概和儿子相处得很融洽。汪盐问她,“这么信任我?”

        “不信任你,就不会丢给你。以及,我的人,只有我能骂,放心。”

        汪盐听这句话,讲电话的手换了下,人也转着朝里,她明明朝电话那头,脸却是对著书案那边的人,“谢谢你。”

        其实没什么,就是个门店卫生事故。只是如今竞业环境,搅得各家跟着争奇斗艳。遮掩捂藏、混淆视听。

        汪盐挂了姚婧的电话,两手撑在沙发的后背边缘,继续和孙施惠聊天的口吻,“我其实挺意外你要我放弃公关这头的。”

        “为什么?”

        “……”但是细想,他家原本也不是投机取巧起家的。

        “孙施惠,你还会做我们的头部客户吗?”

        “你还给他们打工的话。”

        “什么?”

        “说实在的,你们咖啡做得一般化,还死贵,你以为呢!”

        案前的人原本在看他的图纸并回邮件的。看她那头好像暂时告一段落了,移开盯显示屏的目光,转椅往后滑两步,寂寂问她,“忙完了?”

        汪盐站在那百叶垂帘边。孙施惠说着,拣起遥控器,把她身后的落地窗帘阖上了。

        关住了一整面盐一般的夜色,孙施惠懒懒靠在椅背上,良久才与会人的觉悟,仿佛刚才是他跑题了,现在言归正传。“忙完了,就回答我刚才在外头的问题。白天、上午去哪了?”

        汪盐站离案前人二十步的距离。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明明喝了那么多酒,都跟他扯闲篇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能绕回来。

        他穿了件最简单的白T,落地灯边看,世故与少年对半开。今天过节,汪盐感谢他的花,也感谢他刚才的友情复盘。

        说实在的,她不想今天和他吵架,也不想看这样好端端的孙施惠又臭起一张脸。

        明明,她每次和他起争执都好生气,甚至,他能占据她一天的情绪内耗。

        “去医院了。孙施惠,我是买东西……”

        “所以这就是你早上闷闷不乐的原因。”

        “?”

        “汪盐,不是老汪说,我还蒙在鼓里。你妈是想我们一齐去医院探你五姨父,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不告诉我就算了,还平白让我在你爸那再做一次坏人。”

        “昨晚想问你的,你说你去湖州。”

        “所以呢,就不能改了,是吧。我不迁就你,你也就干脆不迁就我了,嗯?汪盐,问题是我今天不能陪你去看你亲戚吗?是你压根没想过要我陪,对不对?”

        “我……我妈定好的端午过节正好去看一下。你有正经事要忙,就不一定要去啊。我自己去一下就好了嘛。”

        “还是咯。汪盐,我对你,可有可无极了。”

        一瞬里,汪盐感觉好大一个帽子扣下来,比山还重。

        她也难得钻起牛角尖来,“我爸跟你说什么了,他怪你了?你不要听就好了,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我自己都嫌烦。”

        “……”孙施惠一改往常,从前这种口角官司,他哪怕胜之不武也要胜的。今天听汪盐这么一句,眼里几乎心灰意冷。朝她赶赶手,要她出去,这是他的书房。

        汪盐没听没动。书案前的人再滑椅子到桌边,想抓鼠标点什么的,蓝牙适配的鼠标好像没什么电了,屏幕怎么滑都没反应。气得他一时丢手,骂骂咧咧,“榆木做的。”

        不远处的人还在那。幽幽盯着孙施惠,他几发薄怒想任性出口,要你走为什么不走,或者从前那样,叫她滚。

        但今时今日的孙施惠不会,也不敢。他太了解汪盐的脾性,倘若他今天任性叫她滚了,她毫无疑问,肯定掉头就回娘家了。

        两厢沉默里,汪盐去拾茶几上她的笔电和手机,收拾东西出去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她拔了她电脑上蓝牙的适配器和鼠标来,扔给桌边的人。

        孙施惠抬眸看她时,她人已经出去了。

        再一刻钟,孙施惠从书房里出来,他原以为汪盐肯定回房洗漱了,搁她那个气性,他甩一回脸子,她一定把他脸子狠狠踩一脚,再冲他甩回来。

        这些年,向来如此。

        岂料,汪盐把从书房转移出来的笔电、手机,囫囵扔在明间客厅沙发上。

        她人在用她点香薰蜡烛的长火柴擦火,点烟。

        她从不吸烟的。“烟哪里来的?”孙施惠径直问她。

        “琅华给的。”

        孙施惠皱眉,“这个该死的老姑奶奶。”

        汪盐青涩得很,滤嘴搁到唇边上,吸气的架势,把火柴上的火引渡到烟上。

        才吸了口,有什么香气爆出来。她没想到,仰头问孙施惠,“什么味道?”

        “你再抽一口试试看!”

        汪盐都没听明白他是反话,当真再衔到唇上,还没吸,就被孙施惠走过来摘掉了。

        他光火地把烟扔在地毯上,才要拿脚去灭烟的,一看,自己没穿鞋。

        又气得没招的把烟给捡起来了,拿手灭了。扔到垃圾桶里。

        汪盐见状,忍不住笑出声。

        他继续骂她,“笑屁。”

        “我知道是什么了,爆珠,对不对?”她指的是刚才烟里的香气。

        她也有。只是不在烟蒂里,她有同款的口腔清洗剂,就是爆珠款的,玫瑰和薄荷两种。说着,汪盐就拖她的包来,翻那个银盒子。

        汪盐当着孙施惠的面,极为童心地唇边抿开了一粒玫瑰爆珠,给他看,也让他闻,“是不是很香?”

        有人用一种很警惕的目光逡巡着她。良久,“你坐小孩那桌喝酒了?”

        “没有。他们喝得芬达,我不喜欢。我一向喝北冰洋的。”

        孙施惠被她气得破功了,笑出声,再一秒收敛。紧紧目光,提醒眼前人,“没喝酒犯什么傻!”

        汪盐瞥一眼他,心想,到底谁是榆木做的。你才是!猪!

        她往他嘴里塞一颗薄荷味的爆珠,给他清醒清醒。

        岂料,孙施惠这个反骨头,他拿舌尖顶出来了。就跟小时候汪盐不肯吃药一样,多少水喝下去,那退烧药总还在舌尖上,急得汪敏行朝妻子摊手:这什么小孩!啊!

        眼下,爆珠在他舌尖上。汪盐看着他,孙施惠不动声色地抿开了,明明薄荷的清凉直冲颅顶,他面上也显得淡淡的。

        “是不是和烟蒂里的爆珠一个意思?”她仰首问他。

        孙施惠不接招,“不懂,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汪盐被他噎好几次了,她再不高兴了。才要抬脚往房里去的,孙施惠伸手拦住她,嘴里薄荷的香气还没散,冷冷问她,“烟还抽吗?”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可以,你就是不可以。”

        汪盐闻着他混着酒气的薄荷味,脑袋也跟着晕晕的,情绪支配理智,她本能地朝他,“孙施惠,你会吐烟圈吗?”

        他朝她皱眉。

        “琅华会,你会吗?”

        “汪盐,你今天是去了趟医院,被传染上什么毛病了?”傻兮兮的,全是些他听不懂的话。

        被点名的人一时失语,确实几分失神地看着他。然后,执意得很,“我想看你吐烟圈。”

        喝酒的人坚毅的清醒;

        清醒的人薄薄的沉醉。

        汪盐烟盒里的烟是女士的,细支的身条。

        孙施惠摸一根出来,却看不上她拙劣的火柴盒,要看烟圈,就听他的。要她去书房拿他的火机。

        汪盐当真去了,结果找不到。他书桌上没有,连抽屉也翻过了。

        她再回头的时候,孙施惠已经在书房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

        遥遥的,他成全她。蔚蓝色的烟雾后头,那人试着吐出一个烟圈。

        不大成型,汪盐客观批评,“没有琅华吐得漂亮。”

        有人胜负欲上来,嫌她的烟太细了,他要换自己的烟。汪盐笑话他,“你就是到七十岁都改不了争强好胜的性子。”

        “我要改了干嘛。我进一步都这么难,我他妈为什么要退。”

        他说着,咬着的烟上,簌簌落一截烟灰下来。因为是女士爆珠的,吞吐的气息里,全是玫瑰和他先前吃的薄荷香气。

        他人朝她走过来,说找他的烟。

        汪盐说没有,“烟和火机都没……”

        话没说完,一支烟就喂到她唇上。因为孙施惠尝过了,实在太淡。

        有人被迫哑巴。

        孙施惠朝她,“抽呀,不是要的吗?”他怂恿她,吐口烟给他看看。

        汪盐当真吸了口,可是不能像他们那样熟练地舒展地从鼻息及唇边吐露出来。

        有一口还很拙劣得咽了下去,味道不冲,也呛得她直咳嗽。

        孙施惠没好气地从她手里接回头,一支烟才吸了一半。他懒洋洋叼在唇边,再次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汪盐?”

        他看得出她心情不好,起码心思幢幢的。

        她坚定地否认,“没有。”

        “没有在这颠三倒四的,嗯?”

        他说着欺身来,汪盐没动,身后就是他的书桌,她退无可退。

        身影压过来,她拿手推在他心口,看着自己指尖,急智里,也只能随便拣点来说了,“早上的香水味太浓了,熏得我有点头疼。”

        孙施惠轻出声,嘴上的烟没移开,再捞她手来闻。

        ……

        她是半推半就被他抱到书案上的,她不肯躺下去的话,孙施惠怎么欺身来,她也不会理他的。

        汪盐很清楚这一点。

        看着新裙子里的人躺在他办公的桌上,孙施惠嘴边叼着的烟燃得猩红,他俯身的缘故,不能朝她说话,不然烟灰会灼到她脸上。

        偏就他舍不得移开。

        因为汪盐难得这么顺从。

        她拿手捂着脸,才要他把烟拿开。

        孙施惠快一秒,掌心来截一断落灰。

        汪盐在他撑手的距离里左右避让地扭了一下,孙施惠这才把烟灭在他够得着的烟灰盘上。再两只手揪着白T的领口,三两下脱了短恤。

        汪盐提醒他什么,他不嫌她说教,只咬着她那只染香的手,为难她,“那你帮我去拿。”

        晕飘飘也诚然的人,拿脚蹬在他肩上。

        孙施惠清算她,“你不和我说实话,害我被老汪数落了。”其实,汪敏行只是在桌上提了句,她们母女今天去医院看老五家了,汪敏行只是感谢施惠帮着打点而已。

        汪盐情急之下,拣好听的说,“爸爸有什么资格说你呀,他自己都没去。他自己也烦五姨父爱吹牛……”

        欺身在上的人轻飘飘的笑意落到她眉眼上,“可是你不知道泰山大人大过天吗?汪盐,我又没父亲,拢共就你爸这么个岳父,他说我什么,我从来不敢反驳的。”

        她明显不信,朝他咬着牙的呸一口。

        “汪盐,下次还瞒着我吗?”

        咬唇不语的人倔强地别着头,孙施惠拨她的脸过来,要她看着他,保证。

        “保证什么?”

        “你说呢?”她领口腰身都太服帖,孙施惠骂她成心的吧,穿这么费劲的裙子。

        半个小时前,他明明才赞扬过它。

        汪盐先要他的保证。

        “什么?”

        “好好做人。”

        孙施惠闻言就笑了,问她,“做什么人?”

        “做一个守规矩而不是每次都要我提心吊胆的人!”

        于是,守规矩的人抱着她回房了。

        有人今天真的过于乖顺,孙施惠哄着她一点点坐上来时,自己都恍惚了,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来撩她身上脱了一半的裙子。

        他要看,摇摇晃晃的人来蒙他的眼睛。

        孙施惠笑出声,长短不一的气息,闻着她手里的香,告诉她,“我看着我的汪盐为了成全一屋子人,自己坐小孩那桌,恨不得叫他们全解散了。”

        这个关头都依旧不忘和他作对的人,垂着眸,面色含春也不肯认,“我喜欢和……小孩坐一块。”

        孙施惠让她再说一遍,“你怎么就这么不认我呢!”他两只手来扶她,起落间,咬了她一口,汪盐疼出声……

        始作俑者反过来也喊疼,“你也咬我了,敢说没有,”他死性不改,手去裙子下,摩挲她咬他的证据。

        有人一时羞愤,径直来捂他的嘴,也轻易推倒了他。

        喝了酒的人被软绵的人扑了个满怀,身上一点香气对他来说都是助兴。他兴头上来,翻身来捞住她的腰,她不大喜欢他这样,在她背后。

        莽撞,任意肆为。且她难逃脱。

        可是孙施惠喜欢。

        他热爱汪盐这样,逃不掉的样子,一点点像冰水软化在他臂弯里……

        沉湎上头,孙施惠都顾不上问她疼不疼,身上的汗蒸腾出来都带着酒意。

        而蜷缩成一团柔软的人,只拖着他的手,狠狠咬着,咬得重了,她又好良心地丢开他。

        孙施惠乐坏了,一身舒展的餍足地松开她,良久,还不忘居安思危,存疑几分温柔缱绻也几分,拨她的脸来看,也吻:

        “今天不对劲,太乖太听话了,汪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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