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徐子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透着几分嫌弃：“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女孩子呢？你帮我写作业，如果妈妈生气了，我帮你顶着！如果你想当我后爸，我也不会反对的！”
徐子行颇有义气地拍了拍盛嘉言的胸口，他其实是想拍肩膀的，但奈何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二，就算踮起脚尖，也碰不到盛嘉言的肩膀，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胸口。
盛嘉言却只听到了后半句：“后爸？”
“怎么？你还想当我亲爸？这不好吧？”徐子行皱着脸纠结，“我是无所谓，但我亲爸都死了，这有点不吉利吧？”
“……我就是你爸，亲的，”盛嘉言按了按太阳，他微微弯下腰，和徐子行的视线平行，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们两个长得这么像，不是亲父子是什么？”
徐子行瞥了眼盛嘉言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脸：“那可说不准，这世界上撞脸的人多了去了。”
徐子行从出生开始，他的成长轨迹里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陪伴，他从徐珺遥身上得到的爱不比双亲健全的小孩少一丝一毫，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父母健全的小孩好得多——至少在他犯错时只会被徐珺遥打屁股，而不会得到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虽然有时候他会被村里人开玩笑问他“你爸爸去哪了”，但徐子行从来都没有和徐珺遥闹着要一个爸爸，他不想多一个人管着他。
徐子行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小孩，想要改变他的认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子行拿眼角觑着盛嘉言，神色倔强：“你说你是我亲爸？证据呢？”
盛嘉言：……
这个证据盛嘉言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就算拿出来了，徐子行这个年纪也看不懂亲子鉴定报告。
盛嘉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让徐子行相信他真的是他亲爹，盛嘉言干脆转了话题，他瞥了眼徐子行摆在柜台上的作业：“你作业写了多少了？”
徐子行一僵，他十分痛苦地拿起笔，咬着笔头，将一个学渣写作业时苦大仇深的表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他抓狂地挠了挠短发：“为什么上学要写作业？到底是谁发明了作业这种东西！真的是太讨厌了！”
盛嘉言搬了个椅子坐在徐子行身边，好笑地看着他，“有哪里不会的？给我看看，我教你怎么做。”
盛嘉言上学的时候虽然没有考上清北，但怎么说也过了一本分数线，横竖也算半个学霸，盛嘉言自信他辅导个一年级小学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徐子行想了想，虽然他想要盛嘉言帮忙代写作业被拒绝了，但他遇到不会做的题的时候，能有个人在旁边教他也可以，于是他点了点头，指着这一本大概写了三分之一的《快乐暑假》，掷地有声道：“这一页、这一页，还有这一页，我全都不会！”
盛嘉言：……
盛嘉言先是看到了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徐子行”三个字，他把这三个字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再看向徐子行指着的这几页作业。
盛嘉言看看徐子行，再看看作业，犹豫道：“这些你全都不会？”
怕挫伤孩子的自尊心，盛嘉言又补了两句；“是作业太难了吗？”
徐子行歪了歪头，“不是啊，我只是不想写作业，写作业太痛苦了。”
盛嘉言：？
“哦？是吗？”徐珺遥的声音幽幽地在父子两的身后响起，徐子行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一张小脸满是严肃的神色，“妈妈你听错了！我爱写作业！没有什么能比写作业更吸引我的了！”
徐珺遥看了眼徐子行的暑假作业本，果然如她预想的那样，基本没有动过，她头疼地叹气，对盛嘉言道：“你别管他，这些题目他都会写，他就是想偷懒不写作业而已。”
徐珺遥到底是亲妈，治徐子行不想写作业的毛病还是轻而易举的，她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徐子行，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如果你在三点钟之前能把今天的作业写完，我可以允许你玩半个小时游戏，如果完成不了，你这一周都别想碰手机。”
徐子行每天的作业不多，只有三页，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绰绰有余，但前提是徐子行不要再十分钟去八趟厕所。
徐珺遥说完，不再盯着徐子行，不过徐子行听了徐珺遥的这一句话，小脸上顿时涌起了极大的写作业热情，他拿起笔刷刷刷地在作业本上写着，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学霸附体。
当然，这种学霸的假象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徐子行到底还是流露出了学渣本性，各种小动作不断，挠头、在纸上画乌龟、站起来又坐下，仿佛屁股生疮，就连看窗外绿植的时间都比看作业本的时间长。
盛嘉言就坐在徐子行身边，他的视力很好，轻而易举地看到了徐子行作业本上的题目。
【4个10和1个8组成的数字是（）】
似乎没什么难度，盛嘉言看到徐子行自信地这下一串数字——101010108。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4个10和1个8，如果盛嘉言不是看到前面给出的例题的话。
盛嘉言委婉地提醒徐子行：“你这道题是不是还有另一种解法？”
徐子行回头看了眼自己写的答案，自信道：“没错！就是这样做的！”
盛嘉言：“也许，它的答案会是48？”
徐子行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哪里是48了？48明明是1个4和1个8！”
盛嘉言无言以对：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每年都会有学生家长辅导孩子写作业被气到心梗住院的新闻。
现在赏味楼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徐珺遥在后厨备菜的声音传到前厅，菜刀与菜板接触，发出咚咚咚的规律声响，在这个炎热的午后，催得人昏昏欲睡。
盛嘉言的眼神看着后厨，偶尔扫一眼徐子行，他发现徐子行拿着笔一动不动，头一点一点，好像要睡着了。
终于，啪嗒一声，徐子行手中的笔掉在地上，他的身体往旁边倾斜了下，盛嘉言和他坐得近，徐子行猝不及防倒在了盛嘉言身上。
盛嘉言眼疾手快地拖住徐子行的身体，他看了眼后厨的方向，又看了看徐子行睡得七扭八歪的姿势，有些不知所措。
盛嘉言想了许久，他把徐子行放下来，两人坐着的椅子是那种有靠背的高脚椅，盛嘉言小心翼翼地替徐子行调整了下姿势，让徐子行能枕着他的大腿入睡。
徐子行被徐珺遥养得很好，营养充足，徐子行的体重已经达到了五十斤，这个重量压在人身上，时间长了，盛嘉言感觉双腿发麻，尤其是打着石膏的那只脚隐隐作痛，但他却挺直了背脊，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了一下徐子行会被他吵醒。
盛嘉言像是感受不到腿上的不适，他静静地看着徐子行，眼神专注且柔和。
盛嘉言不喜欢小孩，但若是在这个孩子前加上一个“徐珺遥生的”的标签，那就是两回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越看越欢喜。
孙哥在村口等了盛嘉言半天，却不见他从里面出来，他给盛嘉言发了消息也没回，杨导已经在问他盛嘉言怎么还没回来，孙哥只好回到赏味楼看看是什么情况。
盛嘉言坐在柜台后，孙哥第一眼只看到了盛嘉言，“嘉言，导演刚才找你……”
盛嘉言抬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下面，他低声道：“小声点，他睡着了。”
她睡着了？
孙哥乍一听会错了意，以为徐珺遥靠着盛嘉言的腿睡着了，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两人的进展这么快，再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个他，是徐子行睡着了。
徐珺遥听见孙哥的声音，从后厨出来，她看见徐子行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多意外——这个时间本就是徐子行平时睡午觉的时间，今天他趁着睡午觉的时间溜出门带徐子成下河摸鱼，被徐珺遥揍了一顿后又被压着写作业，他写作业的时候会睡着并不奇怪。
徐珺遥把徐子行从盛嘉言的腿上抱起来，“你先去忙吧。”
盛嘉言看看徐珺遥，又看看孙哥，最终点了点头，“好。”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珺遥，问：“今天的工作结束后，我还可以来这里找你吗？”
“几点？”徐珺遥问他。
盛嘉言想了想，道：“大概八点左右。”
徐珺遥朝盛嘉言摇了摇头，“可能不行。”
盛嘉言的眸光黯淡下来，看着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宠物，他看着徐珺遥，眼睫毛颤了颤，嘴巴微启。
就在此时，徐珺遥接着道：“我这里只营业到晚上七点，如果你想找我，可以去我家，村里最东边那栋两层的白色小楼就是我家。”
有些事情徐珺遥也想单独和盛嘉言说清楚。
盛嘉言猛地抬起头看着徐珺遥，脸上重新绽放出光芒，他朝徐珺遥露出了一个温暖明快的笑容。
孙哥挪开了眼：简直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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