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过去的亡魂
“叶！”
杰洛特第一个冲到了吊死鬼之树下。
叶奈法悬挂在树枝上，两手被捆在身后，微微摇晃着，如悬挂在床边的破布，又像是受刑的女术士，被吊挂在木椿上，大树的根部已经燃烧了起来，火苗时不时舔食着女术士沾着血迹和污渍的脚部。她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也许脸上的血迹让她那双眼睛看起来不是那么异常，但这却是最恐怖的事情。她流了太多的血，血污间的缝隙露出那苍白到可怕的肌肤，地上已经形成一滩血洼，也许她马上就要死了，失血过多，或者被喉咙里的血呛死。
“杰洛特……”女术士有气无力的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狩魔猎人。“小心，那个怪物，还在这里。”
“撑住，叶。”杰洛特比划出阿尔德法印的手势，树干下的火焰被击散，火星散落到附近，又被踩灭。“我这就放你下来。”
“不，杰洛特……”
“已经结束了，叶，我带你离开。”
“不……”
“你需要休养，等我……”
“别过来，杰洛特。”
“叶？”
“他就在这里……”叶奈法疲倦的说道。“杰洛特，你这个榆木脑袋，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拿出你的剑，杰洛特，不要过来，保护好你自己。怪物就在这里，他要来杀你了。”
树干已经燃烧起来，杰洛特熄灭了快要烧到叶奈法骑装裤腿上的火焰，但这颗巨树已经快要被火焰吞没，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黑色的人影在火光摇摆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和将要倾倒的树干一起消失在火焰。
“你已经安全了，叶，我们都来帮你了。”杰洛特放弃了熄灭火焰的想法，他本以为这可能是他们发起袭击时，火球轰击造成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附近的地面一片焦黑，已经差不多融化殆尽的薄冰将地面打湿。这里在被火焰引燃后，又遭到冰风暴的袭击，附近的火焰都已经熄灭了，焦黑的树枝如火刑后的尸体，只有这棵树仍在熊熊燃烧着。“那个恶魔再也不可能从我身边带走你，他不能。”
寒霜一反常态的出现在燃烧的烈焰前，杰洛特听到了那个熟悉，令他难以遗忘的声音。
“你应该听她的话，这样你至少可以握着剑倒下。”艾瑞汀的身影浮现在白霜之，高达两米的身躯如一堵墙横在杰洛特与叶奈法之间“为自己留点尊严，你也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结局是狂猎之王倒在狩魔猎人的剑下，猎魔人救出了女术士，消灭妖灵骑士。”杰洛特握着剑，盯着挡住他去路的狂猎之王。“是的，我也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口舌之快救不了你，狩魔猎人。”骷髅面具下传出一阵压抑的笑声，艾瑞汀将剑抗在肩上，复杂的锁合重甲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你救不了她，这个女人，你什么都做不到。”
白霜环绕在艾瑞汀身边，如盔甲般护卫着他。但杰洛特感受不到一丝寒意，这里没有寒冷，只有令人燃烧的愤怒，足以燃尽一切的怒火。他摆出战斗姿势，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在艾瑞汀身前走着半圆，寻找任何可乘之机。叶奈法发出一声呻吟，树枝燃烧着，一枚火星落到肩膀上，留下一点烙印。
“艾瑞汀！”
和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手炮开火的轰鸣声。泽林越过燃烧的火墙，跳进吊死鬼之树下的空地，龙裔紧随其后。叶奈法发出一声尖叫，燃烧着的大树开始倾斜，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停下！”
杰洛特朝艾瑞汀冲过去，但艾瑞汀身边迸发的气流又将他推回原地。泽林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手炮的确打了艾瑞汀一个措手不及，也许看起来是这样，艾瑞汀没有躲闪，甚至都没有做出防御动作，但手炮的金属炮弹径直穿过艾瑞汀的身体，击了后面吊死鬼之树的树干，迸发起大片火星。艾瑞汀站在他面前，但却又没有，如虚化的妖灵一般，狂猎之王的身体模糊了几分，又恢复了实体模样。
泽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钢铁武器对艾瑞汀无效。
“啊，另一个狩魔猎人。一个同样在穿梭诸界，却对正在使用的力量一无所知的狩魔猎人。真是亵渎，众界之门的分支被毫无魔法经验与知识的生物使用。”艾瑞汀将骷髅面具下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转向新出现的泽林。“你以为你的穿梭行为是安全的吗？你在宝库盲目摸索，只能凭借运气一步步往前走，却不知道自己正走在独木桥上，下面就是致命陷阱。但没关系，dh’oine，ess'tedd，essecreasa（时候到了，该来的总会来），我会欣赏你摔死的模样。”
“你的士兵已经被消灭了，艾瑞汀，你的军队溃败了，你的怪物逃散了。”泽林说道，他收起手炮，盯着艾瑞汀，又看向开始倾斜的树干，火焰正在上面蔓延。“将叶奈法交给我们。”
“真的吗？为什么不试试这个？”
艾瑞汀左手虚握，骷髅般的五指指向手心，握成一个爪子，像是用力将什么东西从地下拽出来一样，一只鬼魂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上升起。当身体彻底离开地面时，鬼魂睁开他那双泛着幽魂火焰的眼睛，狠恶恶的咧开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泽林。泽林认识这个魂魄，当幽灵的脸出现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它是谁。杰洛特再次冲向艾瑞汀，银剑左劈右砍，却依然无法伤到艾瑞汀分毫。只是这已经无法吸引泽林的注意力。
“伯哈特……”
“我来取走你的性命了，狩魔猎人！”如食尸鬼般的赏金猎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恶灵大笑着，咧开的嘴几乎要将它的脸一分为二的嘴。“我已经闻到你的灵魂了！它在颤抖吗，狩魔猎人？！你在妖灵骑士面前杀死了我，是你给了我第二次机会！现在，该你去死了！来吧！来场舞蹈！”
赏金猎人的剑如闪电般迅速，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在出现的瞬间便朝着狩魔猎人发起攻击。吐出信子的毒蛇已经发现自己的目标，剑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狩魔猎人的腹部，他的速度的那么快，以至于注意力全部放在艾瑞汀身上的龙裔都没能来得及将剑挥出去。但在伯哈特出现的瞬间，泽林已经将十分的精力放在赏金猎人的幽魂上。和玛利亚一样，凝成实体的魂魄构成了赏金猎人的剑，他对剑的控制更好、更高明，手的剑与他融为一体，当他刺出这一击时，没有一丝的犹豫的迟疑，就好像早已知道，这样刺出的一剑必将取胜。
这一剑灌注了赏金猎人所有的愤怒与仇恨，还有他那独有的狡诈。本应刺向腹部的剑刃虚晃一下，转而直取狩魔猎人的咽喉。龙裔已经抽出了剑，准备扑向近在咫尺的敌人，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赏金猎人的鬼魂没有做出任何防御，他根本不打算防御。哪怕是这一击令他门户大开，哪怕是这一击令他无暇顾及身边袭来的攻击，但在赏金猎人那双变成妖灵都没有改变的眼睛，泽林读出了他过去早已见过的恨意，无以复加的恨意。
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泽林，哪怕是自己的灵魂会彻底灰飞烟灭，哪怕是将失去最后一丝魂魄。
没人能在剑术上击败他，没人！
一招一式。
这场对决不需要第二剑，不需要第二秒。
银白的剑刃与暗淡的幽灵之火，如两道撞在一起的闪电，伯哈特依然保持着将剑刃刺入狩魔猎人脖颈前的姿势，而泽林也依然保持着将银剑刺穿赏金猎人脑袋的动作，他们的剑尖距离敌人的身体都还差那么不到一指的距离。
但胜负已分。
“这不可能……”受创的灵魂以额头为心开始分解，伯哈特喃喃低语着“这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银剑剑身上的断裂符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光，携卷的剑风已经击穿了伯哈特的灵魂。“你输了，伯哈特。”泽林凶狠的说道，与他平时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你再一次输给了我，伯哈特，在剑术上，你，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废物！现在，带着这份失败，去死吧！”
泽林再次挥剑，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怜惜，银剑寒光闪闪，将伯哈特的灵魂从左侧脑袋一路斜劈下去，直到右侧腰间。伯哈特的灵魂尖叫着，他想要抓住自己正在沿着剑痕崩裂分解的身躯，但却只是徒劳。光芒从碎裂的外壳下迸发出来，恶灵的尖叫已然不近人声。狩魔猎人望着崩裂的灵魂，布满血丝的眼睛只剩下愤怒，当伯哈特出现时，附近的战斗仿佛不再是那么重要，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枚狮鹫徽章，一个呗他藏在记忆深处，永远不愿想起的一幕。
愤怒渐渐化为了冷漠，最终，恶灵在泽林面前炸裂，灰分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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