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狂猎杰洛特
漆黑的林地里，两名骑手如风一般闯过。
林地浓密的树冠编织成了一张大网，遮住了整个森林，皎洁的月光无法穿透它，只能在些许缝隙间钻进来，躺在苔藓和长满蘑菇的树根旁彰显自己的胜利。两名骑手的模样隐藏在阴影，随着奔跑的马匹上下颠簸。他们闯过，而更多的黑影在林间小路上奔跑着，眼睛泛着红光的骷髅战马，还有那带着生锈头盔的妖灵骑士。梦魇般的队伍紧随其后，它们的马蹄穿过沼泽上面那鬼怪般的光点，夜空回荡在它们的尖叫和大笑。
泽林一边努力驾驭着马匹，放低身体以防被垂下来的树枝打到。他扭头望向身后，他看不清身后有多少狂猎的踪影，他只能看到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林间夜影若隐若现。他们不停的奔跑着，道路两旁扭曲的树木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组成了那张可怖的笑脸，一团团淡青色的火光时隐时现，泽林知道，那是夜间妖灵的踪迹。风带来了哭嚎声，那是狼人的尖叫，亦或鬼魂的哀嚎。
“快！快！再跑快点！”
至少他们已经把人救了出来，剩下要考虑的事情，只有如何摆脱这些狂猎。
漆黑的阴影掠过林间，两旁的树木在狩魔猎人眼前飞速后退。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身旁树林里一闪而过的阴影，随之而来的是那令人心悸的红色眼眸，狂猎骑士追了上来，隔着杨树与狩魔猎人并排前行。一共四名狂猎骑士，它们手出现了套索，套索在手甩了几圈，朝着狩魔猎人扔过来。
“小心！”
泽林弯腰躲开第一个套索，第二个套索想要套住幽灵马，但却被乌木刃弹开，第三个套索落空了，然后又挂到了树枝上，抓着绳索的狂猎骑士一下子被拽了出去，一头栽进路边的沼泽。第四个握着套索的骑士没能扔出去，它想要抓住猎物，结果靠的太近，被阿尔德法印击，整个人摔了下去，又被后面那匹无人的骷髅马踩过，泽林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边也有！”
杰洛特的警告声从另一边传来，泽林扭过头去，另一边三名狂猎骑士开始超越狩魔猎人，它们在另一条小道上骑行着，两条林间小道在前方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汇聚。泽林深吸了口气，取出腰间的手炮，他瞄准汇聚地点旁的一棵树，狂猎骑士越来越近，泽林几乎可以在人影闪过林间时，清晰的看到那骷髅面具上的锈迹，那骸骨盔甲边缘随着风摇摆的血红破布。
轰鸣声，伴随着树干倾倒的咔嚓声。
最前面的狂猎骑士径直撞了上去，骷髅战马被绊倒，骑手向前甩了出去，正好又被飞驰而过的马匹踩过。狩魔猎人们飞速跑过，第二名狂猎骑士的马术高超，它控制着坐骑跳了起来，越过倒下来横在路上的树干，第三名骑士紧随在后面，但却被树枝刮到了头盔，不得不降慢了速度。
杰洛特用十字弩向后射击，箭矢撞在狂猎的盔甲上，被弹开了，落到路边的草丛里。泽林收起已经没有了炮弹的手炮，重新取出十字弩，瞄准快要追上来的狂猎骑士。狂猎骑士没有闪避，他伸出手要抓马背上的杰洛特，箭矢射了他的胸膛，炸裂开来的电光瞬间将它与骷髅马一起笼罩。黄金松脂的电光令它耷拉着脑袋，从马背上滑了下去，骷髅马失去了支撑，一下子歪倒下来，将全身焦黑的狂猎压在下面。
“我们快要成功了！再快点！再快点！”
泽林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那团月光，那是林地的尽头，林间小道的黑暗止步于此，距离他们还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这时，阴暗的林地忽然被照亮了，先是一团刺耳的白光，令泽林不得不将目光从林地出口移开，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炸裂声在耳边不断响起，他看到树木在电光下崩碎，木屑飞溅，白色的光芒如鲨鱼的背鳍，横扫过前方的地面，马匹发出一声嘶鸣，泽林猛地拉紧缰绳，坐骑几乎直立起来，前腿摆动着，险些掉进白光扫过后留下的沟壑。
“分开逃跑是个明智的决定，我命令所有狂猎来追踪你们，这费了一番功夫。”阴冷的声音回响在林间，后面的狂猎骑士追了上来，泽林抽出乌木刃准备战斗。随后更多的狂猎骑士从附近的灌木丛冲出来，狩魔猎人警惕的望着它们，而狂猎骑士们同样举着武器，用猩红的眼睛盯着被沟壑挡住的两人。
这一定是狂猎的魔法，就像他们袭击苹果树岛时做的那样，也许这就是狂猎之王的魔法。
“你们的挣扎是徒劳的！还有你，杰洛特，我知道你的名字。”狂猎之王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为了救一个人，你带着一群人来送死。是你害死了他们，人类，人类的亚种生物，都不过如此。为了自己的事情可以牺牲其他人，你对敌人一无所知，却会答应他们来陪你一起送死，只是想要救出你的情人。”
“不。”杰洛特忽然说道。“你帮了我那么多，已经够了。叶奈法需要救治，我们不能再拖下去，我们已经救出了叶奈法，已经够了，已经够多了，等你回去后，告诉其他人，我欠他们所有人一个人情，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偿还。”
“你他妈在说什么，杰洛特？”泽林握着乌木刃，依然盯着艾瑞汀，他举着剑与三名狂猎骑士对峙着，但狂猎却没有进攻。“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只要闯出这片森林，我们就能抵达苟斯·威伦，那里的法师会帮助我们。杰洛特，你看到我的坐骑是怎么出现的，我们可以想办法绕过去，然后再骑着阿瓦克前往仙尼德岛，到附近的丘陵上去，那里的地形不适合骑马。”
泽林喘着气，林间的气温正逐渐下降。
“你们逃不掉了。”艾瑞汀和十多名狂猎骑士出现在前方的道路，冰霜随着它们的马蹄蔓延，覆盖过它们走过的地方。“现在，我将给予你们足够的仁慈。”
泽林警惕的望着周围，寻找狂猎间是否有防御漏洞，如果同时把剩下那些涂抹黄金松脂的箭矢射出去，也许他能打开一个突破口。仙尼德岛虽然在政变之后，术士教团的实力被大幅削弱，但教团仍然牢牢掌握着苟斯·威伦城，作为他们的自治城市。里面的防御力量足以暂时令狂猎后退，而泽林和杰洛特可以直接通过那里的传送门抵达玛哈坎。
他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好心上，这与将城堡建立在沙滩上没什么不同。
“你们抢走了我的猎物，我要求交换，杰洛特，你将替代那个女人，成为我的狂猎。”艾瑞汀伸出手，白霜在它身上汇聚着。“作为交换，那个女人会得到安全，今晚来的人将不会再成为狂猎的目标。来吧，杰洛特，证明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证明你自己，加入我们，你可以换取其他所有人的安全。”
“他们一直很安全。”泽林咧了下嘴，呼出的气在面前形成一团白雾。“你的手伸不过来。”
艾瑞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你以为你能保护所有人，你能将他们像圈养起来的宠物一样，保护在围栏后面？让他们的人生因为这件事彻底改变，为了躲避不得不卷入一场本不属于他们的战争里？你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力量，你能为他们带来的不是安全，而是毁灭。”
“够了，泽林，已经够了。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助，但你们不需要再为我的事情流血了。”杰洛特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望向泽林，迎着泽林不解的目光，杰洛特垂低了剑尖，他扬起头，望着艾瑞汀吗，那双亮金色的兽瞳几乎眯成一条缝隙，仿佛要彻底看穿眼前的幽魂骑士。
“狂猎之王……如果你还会威胁到叶，或者任何我亲近的人。”杰洛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伸出一根手指“你最后能看见的将是我的剑刃。”
艾瑞汀没有回应，而是淡淡的说道“我不是无耻而又背信弃义的人类，今晚的人将会活下来。”
“那么，我接受你的条件。”
“等等，杰洛特……”
“泽林，你帮了我那么多忙，但我还要再拜托你最后一件事情。”杰洛特的脸上满是疲倦。“叶，她还在危险，高烧还有失血休克，我知道你有很多办法，无论如何，治好她，让她活下去。”
“我们还没输。”
“这不是你的战争，泽林，这是我的。”
林间几乎站满了追过来的狂猎骑士，杰洛特的马匹在寒霜打着鼻息。杰洛特环顾四周，他扔掉手里的剑，然后走向艾瑞汀。
泽林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他看着狂猎之王将一顶骷髅头盔戴在杰洛特头上，白狼的白发从头盔下面披在肩上，他看到杰洛特的身影渐渐虚无，狂猎骑士让开一个道路，一匹骷髅马走出来，杰洛特骑上骷髅马，艾瑞汀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新的狩猎开始了！”
狂猎们发出吼叫声，他们的身影变成了灵魂模样，数十名幽魂骑士从泽林身边跑过，甚至径直从狩魔猎人身上穿过，但泽林感受不到幽灵穿过的寒冷，只有狂猎奔跑时带着的风卷起他的衣角。艾瑞汀大笑着，他跑在狂猎队伍的最前方，杰洛特在他的身后，他的坐骑在奔跑渐渐飞起，这支骑兵队飞向天空，穿过浓密的树冠。乌云遮蔽了月亮，狂猎们的身影消失在乌云。
泽林将银剑插在地上，他坐下身，喘着气。魔药效果消退后，疲倦如潮水般涌上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成功了吗？他们成功了，他们的确救出了叶奈法，而且没有任何死亡，只有受伤。但代价是什么？他的朋友成为了狂猎，才让狂猎离开他们的世界。
是他的错，他仅仅知道了狂猎出现的地点，便召集其他朋友们来伏击狂猎。他应该弄到更多关于狂猎的情报，而不是将他们当做一队单纯的精灵骑兵队。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坐在地上，身边已经没有了妖灵骑士的踪影。杰洛特的坐骑在地上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口哨。若不是地面上的沟壑，估计不会有人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疲倦越来越明显，他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但他不想闭上眼，他很愤怒，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愤怒是针对狂猎，还是针对他自己。握紧的拳头重重的打在树干上，他感受到疼痛，粗糙的树干磨破了泽林的皮肤，但这没什么意义。错误已经犯下了，留下的只有悔恨。这不是场完美的计划，这不完美，而是很大的瑕疵。狂猎已经离开了，他弥补不了什么。
天边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离开森林的人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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