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消散的欲望

教授也许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当他做了那么多，筹划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后。

        会倒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手里。

        不。

        那是个怪物！

        踉踉跄跄的躲到下水道的入口，教授背靠着墙壁，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覆盖青苔的岩壁间，腹部的伤口随着每一次运动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陈腐的空气涌入肺部，潮湿而冰冷的感觉让他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许。

        “咳咳……呃！”

        牵扯伤口的剧痛令他倒吸了口凉气。没人会相信他刚才看到了什么，一个人类，长出了尖牙和利爪，从天空跳下来，他根本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失败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扔下塔楼，在血泊尖叫着，而那个怪物般的人类正在用利爪切开奇奇魔女王坚硬的甲壳，周围到处都是奇奇魔战士的尸体，被撕碎，或者被切断脑袋，宛如一个最优秀的猎手，每一击都足以致命，每一击都恰到好处。

        奇奇魔女王是他找到的，维吉玛最强大的生物。但他还记得，在他挣扎着，从奇奇魔战士的尸体间爬走逃跑的时候，身后奇奇魔女王发出的尖锐叫声。那绝不是狩猎成功的喜悦，那是濒死的惨叫。他们废了那么大的功夫，牺牲那么多人，才找到这只奇奇魔女王的巢穴。他的主人送来了奇怪的水晶，还有一些会释放法术的术士，可以控制奇奇魔女王，但维持，他们至少有超过二十多人被奇奇魔女王吃掉，或者在法术出现意外的时候被咬死。

        这本应该是他们手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怎么会有人类军队抵挡的住一支忽然从地面下爬出来的虫群？怎么会有指挥官和将军，能像奇奇魔女王那样，直接控制每个奇奇魔战士的思维和做法？

        直到那个人类忽然出现。

        教授咬紧牙关，奋力拉开下水道入口的铁栅栏。他踉踉跄跄的走下台阶，差点又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他的主人。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失去奇奇魔女王，他无法继续控制奇奇魔战士。这里很快会变得更加危险，他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阴暗的下水道，腐烂垃圾的臭味让教授喘不过气。他不愿意走这条通道，但没办法，下水道有一条分支可以直接抵达城外，如迷宫般的隧道能够避开追杀他的敌人，这是唯一的道路。

        “该死的……”

        他扶着墙壁，慢慢走着。两只正在垃圾寻找食物的老鼠被惊吓，一溜烟的逃走了。在靠近出口的转角，他等了又等，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一股沉闷而令人不悦的味道从洞传来，但是依然是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他才长长的吁出口气。

        附近没有声音，下水道里到处都是积水，追击的声音会在狭窄的甬道穿到很远的地方。

        教授走过转角，他几乎可以看到不远处隐藏在灌木丛后面生锈的铁栅栏，还有那映照着栅栏门后积水，反射的月光。

        “你跑了那么远，不累吗？”

        晚风吹进下水道，带来透彻心扉的寒意。

        雷吉斯两手交错抱在胸前，站在下水道门前，望着气喘吁吁的教授，冷汗正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

        “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讲，一个受伤的人不应该剧烈活动，因为剧烈活动会让你的血液流速更快，导致更多更严重的失血。”雷吉斯轻声说道，像是在向一名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常识的人解释。“而你没有包扎伤口，这会导致伤口恶化，然后还贸然走进满是细菌和病毒的下水道，容易导致伤口感染，据我所知，细菌感染永远是最麻烦的，哪怕是交给艾瑞图萨学院的术士来处理，她们也会告诉你，切除被感染的区域是最好的办法。”

        教授小心翼翼的将左侧的手臂藏在身后，他的手指轻轻蠕动，衣袖下闪过一抹寒光，露出藏在里面的袖箭。

        “作为一个脆弱的人类，如果不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很容易被危险的环境淘汰，这环境包括肮脏的细菌、疾病、饥饿、寒冷、危险的敌人，还有……”

        教授猛地抬起手臂。

        嗖的一声，弩箭划过半空，径直射向雷吉斯的额头。

        下一刻，下水道回荡着身躯重重倒地的声音。

        “这是……！”教授缩卷起身体，两手紧紧的抓住腹部，尽可能的想要阻挡肚子里的东西流淌出来，但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鲜血从他的手指间如泉水般挤出来，在地上迅速形成一滩血泊。

        他什么都没看到。

        雷吉斯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然后腹部逐渐出现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从左肩膀划到右侧腹部。这一切仿佛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或者说，好似这一切本就是这样。

        教授瘫倒在地，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他本想说些什么，但喉咙涌上来的鲜血已经挡住了一切，让他只能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还有对自己实力的错误估计，导致的灭亡。”雷吉斯惋惜的说道。“只有正确摆放自身位置的种族和生物，才能在找到合适的生存空间，游鱼能觊觎陆地吗？飞鸟能夺取海洋吗？人类会在云层生活吗？不，至少现在不行。我有一位狩魔猎人朋友，他告诉我，你和你的帮派抢走了他们的秘密配方，我不喜欢小偷，因为我认为，这些人做出偷窃的行为，仅仅是因为贪婪，嫉妒和懒惰，他们想要得到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但却没有能力，又不愿意付出足够的努力，而这种人，最终会为自己带来可怕的灾难，我记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人的才能与德行必须与他的地位相匹配，否则将会带来灾祸……你还活着吗？”

        雷吉斯轻轻推了推教授的胳膊。

        不过已经没人能听到他的教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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