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四章另一种真相
监狱驳船静静的停靠在码头上。
“这是罗列多给我的通行证。”泽林将纸条交给守在船舷木板旁的士兵,士兵接过纸条,提在眼前,皱着眉头看着。“带我去见席朗,把他交给我。还有,你把纸条拿反了。”
“我又不认识这些字。”士兵嘟囔着,转过身。“跟我来,那个该死的精灵天天嚷嚷,要不是需要他说话,早就应该把他的舌头拔下来。快点来,赶紧把他带走,这被诅咒的生物在船上多待一天,浮港里的怪物就会再多一批。自从松鼠党出现后,附近的魔物也多了,这肯定是天神的诅咒,这些被诅咒的非人类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有怪物和魔鬼跟随。”
泽林一言不发,跟着守卫走上驳船。苍蝇是从垃圾堆产生的,老鼠从泥土诞生出来的,因为狩魔猎人在工作的时候总是会有魔怪出现,于是魔怪其实是狩魔猎人引来的,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真相,因为这样的真相显而易见,不需要动脑子,用眼睛就够了。
监狱驳船上可以听得到苍蝇的嗡嗡声,每名士兵都站在甲板上,没人愿意到下面的船舱去。带领泽林的士兵走到甲板口就停下了脚步,一条干涸的拖拽血迹残留在阶梯上,一路延伸直到消失在甲板下的阴影。
“你去把囚犯带走吧。”卫兵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喷吐。他的麻药粉瘾看起来又犯了。“他就在下面第一层,最里面的镣铐上。”
刚开始,泽林没弄明白这个在镣铐上是什么意思。不过等他进去后就知道了。
在充斥着血腥和恶臭气味的监牢,泽林见到了席朗。他之前没见过席朗,但他不会认错,因为这里只有他一名活着的精灵,和其他遍体鳞伤早已死去的尸体。一个装着手铐的铁板被固定在墙上,禁锢着囚犯的双手,强迫他必须保持站立的姿势。身上的血迹几乎已经把翠绿色的外衣染成深红色,如果说这在拷问下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还能叫外衣的话。
“席朗?”
精灵微微抬起头,垂下的黑发被血液黏在一起,挡住了他的脸。
“你是席朗,对吗?”
“……你是谁?”
“释放你的人。”泽林取出士兵之前交给他的钥匙,一手扶着席朗的胳膊,另一只手解开他左侧的镣铐。“什么都别说,先等我带你出去。”
“我不能走……我的一条腿断了……”
“靠在我身上,走出这条船就好了。你先喝下这个。”
泽林搀扶着席朗,在解开第二个镣铐前,先递给了他一瓶天际的治疗药水。对于这样严重的伤,单单一瓶药水不可能治愈,但这至少能让他的身体稍稍舒适一些,压制疼痛,让体内的伤口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
“谢谢你……”席朗喘着气,喝了一小口。过了几秒,他又喝了一口,才长呼出口气,仔细看向泽林。“你是谁?你是……狩魔猎人。”
“是的,我来带你出去,你马上就要自由了。”
“等等……狩魔猎人……”席朗摇了摇头,悲伤的说道。“我快要死了……你想要知道什么,快问吧……”
“不不不,你不可能死。”泽林解开另一个镣铐,搀扶着席朗走向甲板。“你可能不知道我刚才给你喝下了什么,这是狩魔猎人最有用的药水,无论在和怪物战斗遇到多么严重的伤,都能靠这个药水恢复。”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泽林扶着席朗一步又一步,走上阶梯。“而且我可以告诉我,其实是有一人希望我能救你出来,而且这个人知道该救人。喝下我的药水,坚持住,等你见到她后,你肯定能活下来。”
法兰茜丝卡虽然不是精通治疗的女术士,但许多女术士都懂得一些用魔法进行治疗的小知识和技巧,就像普通人哪怕不是医生,受伤了也知道包扎伤口。
“我能有幸知道这位善良女士的名字吗……?”
“先注意你自己,我要是把一具尸体拖到她面前,她会很生气。节约体力,席朗,你会没事的。”
泽林不停的鼓励着席朗,治疗药水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下很难起效,但有时不需要药水起效,只需要他认为药水会起效就足够了。
搀扶着精灵,泽林和他一起走到贸易站外的小道上。这里靠近森林,泽林不知道为什么罗列多会将贸易站修在围墙外,商人必须要通过这条非常容易遭到袭击的道路进城,仿佛是故意将弱点暴露在松鼠党面前。
“停下,狩魔猎人。”席朗喘着粗气。“停下。”
“你感觉不太妙?”泽林将精灵放在一块岩石旁。“等等,我还有一些可以……”
“不是这个。”席朗捂着胸膛,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我求求你,去救出其他人……”
“其他松鼠党?”
“不,是其他精灵……罗列多,罗列多他绑架了罗宾丹的精灵。”
“什么?”
泽林皱起眉头。“他在绑架精灵?”
“就在,在他的阁楼。”席朗抬起头,看向泽林。“他肯定宣称有许多精灵加入了松鼠党,或者逃进森林里?不,他一直在绑架,咳咳!”
说着,席朗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声音仿佛要把肺部撕裂开。泽林蹲下神,轻轻捋着他的背。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列多,将所有精灵和矮人赶出浮港,就是为了方便绑架。他有一队雇佣兵在围墙外的森林里扎营,这些强盗听他的命令,吸引怪物到村庄里,或者绑架进入森林采药的人。”席朗喃喃说道。“在所有人搬到浮港的晚上,他就绑架了四名精灵女孩。”
“我知道这件事。”泽林回想起他在卓尔坦口听到的消息。“但她们不是被安格莱德虫抓住了吗?”
“这是谎言。”席朗闭着眼摇头。“他把精灵赶到城外,才方便他用谎言来掩盖罪行。这四个女孩都已经死了,尸体扔进河里。我原本没有怀疑谎言,直到我在河撒网捞到了丹妮斯的胸针……然后我和赛维克潜水到河里,找到了两具陷在泥沙里的尸体。梅瑞狄和西莉亚的尸体彻底不见了。我和赛维克很奇怪,我们想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结果正好又出现了摩丽儿在森林里失踪的事情。”
摩丽儿。
狩魔猎人几天前前往罗宾丹村的时候,正好遇到赛维克和另一名精灵猎人谈论,失踪的摩丽儿的消息。
泽林睁大眼睛。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赛维克会说,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摩丽儿没有被森林带走。
“每一名被怪物抓住的精灵都是女性。”席朗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每一名私通松鼠党的矮人都是男性。前者美丽,后者富有,罗列多需要他们的一切。但居然没有人怀疑如此低劣的谎言。要不是赛维克一直在瞭望塔上看守村落,失踪的人会更多。”
“每个人都被松鼠党弄怕了。”泽林低声说道。“每个人都不敢想象如果松鼠党夺取城镇会发生多么可怕的混乱,所以他们只能相信罗列多。”
一个糟糕的人,另一个可能更糟糕的人,无人敢于用自己的生命和未来押注,另一个更好的可能。哪怕他们多么讨厌罗列多,也不敢面对这样的改变,特别是这样的改变很有可能令他们一无所有。
“不,不,狩魔猎人。”席朗再次摇头。“城外松鼠党只有十七名,城镇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兵。伊欧菲斯的注意力本不在浮港,他更关注亚甸,他的突击队几乎都在亚甸。若不是我向他报告,罗列多正在绑架我们的族人,他根本不会到浮港来。罗列多发现我在调查他……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我,要我从此闭嘴。”
“你不是在护送刺王者前往拉·瓦雷蒂后,返回时被抓的吗?”
“因为这样……他就有理由说服人们,不要相信一个弑王者帮凶的谎言……我是在潜入他的堡垒时被抓的。我侦查他的市政厅,发现靠近河边的市政厅阁楼,窗户边缘有干涸的血迹,我猜他可能从那里将尸体扔进河里,我本打算趁夜潜入进去,但那里守卫森严,我落到了陷阱里……罗列多的士兵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森林的任何人,他不敢这样做。”
泽林深吸了口气,过了一会,他缓缓呼出,看向席朗。
“席朗,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对付罗列多的计划。”泽林说道。“我需要你配合我。”
“你要去找松鼠党吗?伊欧菲斯想要对付他……”
“不只是伊欧菲斯。”泽林再次扶起席朗。“蓝衣铁卫,他们会帮上大忙。”
“你怎么可以……相信那些人类?”席朗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他们都是一类生物,会出卖我们。”
“相信我,席朗,在对于某些事情上,无论是人类、精灵还是矮人,在对于某些事情上的态度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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