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他乡遇故知
“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刚才看到的日记上有翻页的痕迹,时间不超过两个月,也就是说,两个月之内,有人曾经抵达这里,并且在实验室翻找一番。”
“也有可能是瑞达尼亚人。”辛西娅反驳道。“他们的营地就在这座实验室上面,你刚才也看到了,瑞达尼亚人也在寻找这座实验室。”
“是啊,所以他们还没找到实验室,不是吗?”泽林反问,然后指向地上的碎石渣。“实验室墙壁上有投放石像鬼的缺口,我不知道这房间墙壁后面到底有多少石像鬼在严阵以待,但我想这些魔像可能不仅仅是实验室守卫,可能还有攻击无法解开谜题的入侵者的功能。有三个本应该放置石像鬼的位置是空缺的,所以我猜入侵者可能解密失败了几次。”
“然后被石像鬼砸成肉沫?”
“但实际上被粉碎的是三只石像鬼。”泽林指着地面残留的石块。“你是术士,辛西娅,你肯定能看得出,这是否是石像鬼身上留下的材料。”
其他人没有说话。
“刚才你们解密的时候,我在看墙壁。每一个对应的正确壁画上都有摩擦的痕迹。有可能是之前的入侵者知道应该用哪个对应的壁画,但却看不清上面的符,于是走到壁画前,擦掉上面的灰尘。看这些壁画上,只有龙星座、月亮和山脉壁画上的灰尘厚度与其他壁画不同。所以……”泽林深吸了口气。“把最后一行描绘上山脉符吧,如果没错的话,我怀疑后面是给洗劫一空的实验室。”
辛西娅立刻大步走上前去,伸出法杖在门板上符空缺的位置天上新的标志。
伴随着轻微的隆隆声响,大门缓缓向后敞开。
看到门后的景象,女术士捂着嘴,睁大眼睛,后退了两步。
“哦,不……”
大门后躺着一座被摧毁的魔像,魔像大半的身体被炸毁,碎石块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地板。密室的橱柜几乎都被拉开,泛黄的书页散落一地,有些书页上还残留着脚印。泽林小心翼翼的跨过魔像残骸,走到实验室间,打了个响指,点亮其遗留下来的几根蜡烛。火光瞬间驱散了剩余的阴影。
“天神啊,这是多么可怕的损失!”两个教授连忙跑进来,弯下腰一个个捡起地上的书页。“看看这些日志,快把日志收集起来。我的老天啊,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情?!那些小偷拿走财宝又何必把日志和实验笔记一同毁掉!加斯帕,快把那边的书页都收集起来,等回到奥森弗特,看看能不能复原。”
“亚尔伯特,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到处找找有没有剩下的东西。”辛西娅走到一个试验台前,取出插在金属支架里的密封试管,借助蜡烛仔细查看里面的液体。她注意到亚尔伯特依然站在门口,愤怒的跺了跺脚。“快点,动起来,去那边的柜子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剩下的东西!狩魔猎人,你能找到是什么人偷走了实验室里的东西吗?”
“我知道了。”亚尔伯特不情愿的回答,他走到实验室的另一端,开始勘察剩下的橱柜里有什么东西。
“如果你们刚才没有冲进来收拾东西,我说不定还能找一找。”泽林耸耸肩。“别停下来了,我想战斗也差不多把痕迹破坏的一干二净。快把能抢救回来的资料找到。但是,辛西娅,别忘了我们之前说过什么。”
“嗯,我知道,虽然这里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我会遵守约定。”辛西娅点点头。“至于书本,两位教授,如果这里只剩下和混沌魔力有关的东西,那我就要带走所有日记和书籍了。”
“我们知道。”加斯帕教授蹲在地上,一边整理书页,一边说道。“生物学和炼金术方面的知识归我们,魔法和魔像学方面的归你们。”
“等等,辛西娅,你怎么能把帝国的利益拿来私下做交易?”亚尔伯特忽然问道。“帝国情报局命令我们来此寻找秘密,这里的一切都应该归帝国所有。野蛮人有什么资格拿到这里的昂贵知识?”
“这就是交易,亚尔伯特,否则你以为我们能找到这座地下室?仅凭你一个人?拜托,帝国情报局给我们指出的地点快要偏差到城外去了,按照他们的地图我们永远都找不到真正的实验室所在。”
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争论,泽林走到魔像身边,仔细查看被摧毁的构造体。
攻击者的力道很强,几乎用蛮力敲开了魔像的外壳,然后直接攻击内部核心,破坏了他的行动能力。
核心?
泽林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密室的大门后面。就和他所想的一样,大门后镶嵌着一颗和第一扇门相同的魔法水晶。这枚水晶还散发着柔和的微光,没有被破坏。
泽林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手掌上覆盖着一层昆恩法印以防被魔法能量或电流击。他抓住微热的水晶,轻轻的将它从镶嵌处取下来。
或许在更换动力源后,迪亨纳的魔像还能使用?
他走到魔像残骸旁,伸出手取下魔像胸膛处有一半裸露在外面的水晶。水晶上布满龟裂,像是被某种硬物直接击。扔掉破碎的晶石后,狩魔猎人将完好无损的水晶放置在魔像胸膛内的插槽里。
阿尔德法印击水晶,迸发的气流吹飞附近地面上的碎石。逐渐暗淡的晶石又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你在做什么,狩魔猎人?”
辛西娅转过头,奇怪的问道。
“试着修复魔像。”泽林皱着眉头,看着魔像残骸。“说不定能弄清楚,是什么人入侵了实验室。”
“它还能用吗?”
“说不准……”
还没等泽林说完,魔像的眼睛冒出一丝白光。岩石下巴上下移动,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干涸的鱼正努力吸入最后一口水分。
“机能检查:头脑损坏,十分之三又二五,身躯损坏,十分之七又三七,左臂损坏,十分之一又七二,右臂损坏……右臂无法检测,左腿损坏,十分之九又一五,右腿损坏……右腿无法检测。机能……尚可运行,战斗力剩余……十分之零又七二。入侵者数量……。”
嗡嗡的检查声过后,魔像的脑袋转向距离他最近的狩魔猎人。
“你一定是脑袋损坏太多了,魔像。”泽林两手交错,搭在胸前,看着对方。“这里只有五个人。还有,我们不是入侵者,我们是来调查入侵者的。你是这里的守卫,对吗?”
“主人要我当守卫,仅此而已。”魔像的声音像是在模仿人类,以当时的水平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客人应当站在门外,站在那里,您就是客人,站在这里,就是入侵者。”
“这里已经被入侵过一次了,我们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做的。”
“入侵者,一名女性人类,攻击我,战斗力远超我。我战败了。”魔像沉闷的回答道。不知是否是错觉,泽林居然在里面听出了一丝伤心的意味。“入侵者带走了主人的实验成果。”
“迪亨纳创造了你?”泽林继续问道。“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入侵者的模样吗?一个强大的人类女性?有趣。”
“当然,在迪亨纳大师的召唤下,我被赋予生命。我遵从他的意志,遵从他的力量,必要时展现我的铁石心肠。我记得有被警告后就离开的客人,但不记得入侵者。”魔像的声音顿了顿。“记忆缺失,无法读取。我是机器,我的记忆有限。无价值回忆会被自动删除。”
“你居然知道你是机器人?”
“我们真的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去向何方?在人类的一生,生命与死亡是预期的轮回,会比我的一生更好吗?人类呱呱落地时,就服从于父母。之后听命于导师、主人和长官。最后屈服于死亡。我的生命没有轮回,只有唯一的过程,听命于主人。”
“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迪亨纳死了,他赋予我的命令依然存在。因此我守护他的造物。尽管帝国崛起与崩落,河流变更着河道,但我会永远守护我从一而终的主人。”
“那你怎么可以删除对入侵者的回忆呢?你怎么能自己作出决定?”
“我的程式赋予我作出决定的权限。记忆核心被攻击,必须保护主人留下的完整命令,多余记忆将被删除。”
“好吧。”泽林叹了口气,又看向其他人。“看来我没办法在我们的魔像先生口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但这魔像本身的存在就极有价值!”加斯帕教授兴奋的说道。“如果我们能找出迪亨纳制作魔像时内嵌的程式逻辑,魔像学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这魔像要比现在绝大部分术士制作的魔像都更像是人类!想一想,狩魔猎人,这不就是未来吗?贫苦的人们再也不需要到危险的矿井和森林里去工作,魔像可以取代伐木工和矿工,日夜不息。相信我,等到术士高峰会召开的时候,我们将这魔像残骸搬运到会场,北方所有的炼金术士都会想要留下来探索魔像的秘密。这样的学术盛会百年难得!”
“你的想法很好,教授。”亚尔伯特忽然出现在了密室门前,他撑着法杖,手散发着魔力之光。“但是很不幸。我在此宣布,这个实验室的一切都归于帝国,归于荣耀的皇帝陛下。里面的一切知识和魔像都属于帝国科学院所有。”
“亚尔伯特?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能让如此珍贵的知识落入北方佬的手里,辛西娅?!”亚尔伯特愤怒的说道。“他们的术士会研究出更强大的魔法,在战场上对抗帝国军团,帝国军团还会再经历一次萨顿山的惨败!北方佬在萨顿山杀了我的兄弟,北方的术士都该死!你将知识送给北方,是严重的叛国行为!这里的书籍要么烧毁,要么全部交给帝国!”
“你居然敢质疑上司?”
“根据帝国法律第三章第二十七条,下属有权利杀死出卖帝国利益的上司。”
“等等,这和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不一样……”
加斯帕教授挥着手,他还没说完话,声音就变成了恐怖的尖叫。教授身上忽然烧了起来,泽林尚未反应过来,教授就像是夏天浸油的干柴一样,霎时间被火焰吞没,变成了一地灰尘。
辛西娅举起魔杖,亚尔伯特同时举起法杖,法师的身影原地一分为三。女术士的闪电击其一个,但另外两个却在传送术的光芒飞到实验室两端。泽林注意到其一个分身的动作,他扑向尚未在同事死亡的震惊回过神来的哈里德教授,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一道橙色的闪电从头顶划过,劈在实验台上,将桌台劈的粉碎。
两个分身似乎想同时念出咒语,一左一右夹击间的敌人。
但下一刻,两个分身噗地一声消失了,就像被刺破的气球。魔像旁的空气闪过一抹紫光,紧接着,半空浮现出人形轮廓。某种无形的力量掐住亚尔伯特的喉咙,将他一点点举向半空。法师用力抓住喉咙前无形的手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力的挣扎着。魔杖脱手掉到地上,泽林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魔杖,从法师身边拿走。狩魔猎人看向辛西娅,但令人惊讶的是,后者也是一幅不明所以的模样,用同样奇怪的目光盯着泽林。
“你是个法师?狩魔猎人?”
“不,不是我……”
“那个魔像说的没错,这里是有第名入侵者。”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入狩魔猎人的耳畔。
“蒂莎雅?”
艾瑞图萨院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她穿着一件短的紫罗兰丝绸外套,边缘修着睡鼠的皮毛。虽然在肮脏的下水道里,身上却一尘不染。
“好久不见,泽林。”
蒂莎雅友善的笑了笑,然后猛地转动手腕。只听咔嚓一声,亚尔伯特的脖颈被拧成了奇怪的角度。院长甩了下手,帝国法师的尸体像是垃圾一样被扔了出去。
“嗯,真的是好久不见,蒂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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