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零四章手心手背
“幼稚，你以为你有一条龙就能挟持国王答应你们的条件？”
泽林对菲丽芭的计划嗤之以鼻。“你以为这是什么低级的绑票吗？往人质的脖颈上架一把刀，人质家属就会乖乖听话？哦，对，有时候人质家属的确会听话，前提是你只要一点钱，而不是要他全家的命。你是要国王让出一部分权力，不是让他答应请客吃饭。而且，你认为国王就是全部？国王之所以是国王，因为他有着全国最庞大的军队，可以让国内其他掌握军队的人听命于他并且把一部分税收分出来交给他。你们劫持国王，我怀疑北方有不少贵族会弹冠相庆。而且，他们无论如何就是不答应你们的条件，你们又能如何？你们还能把所有国王都杀了？”
菲丽芭继续一言不发。
泽林拾起一个茶杯，扬起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谢谢你的茶，蒂莎雅。我恐怕要尽快出门，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从他的脑袋里弄到我们所需的东西了。”
“别担心，这用不了多少时间。”蒂莎雅一只手握住插在希拉德肩膀上的弩箭，另一只手上映射着魔力之光。“他因失血过多昏迷，失去意识的人无法抵抗读心术。倒是你，你们在劫持大使的时候，有没有被认出来？”
“没有。”泽林摇摇头。“我们本来想劫持人后就溜走，等你对他施展读心术后，修改他的记忆。让他以为我们在发现他身上没钱后，就把他的衣服扒光，手杖偷走扔到垃圾箱旁。第二天醒来后，他自然会自己回到营地里去。结果雷努阿宁愿杀掉希拉德也要留下我们，所以我们在撤退时不得已将他和他的卫兵全部干掉了。”
“没有漏网之鱼？”
“没有，我们确认过了。”在牵扯到和狩魔猎人有关的事情上时，泽林从来都是小心为上。“那些禁卫军没有一个逃跑或者投降的。所以我打算改变计划，蒂莎雅，你将大使的记忆修改为他们在返回营地的时候，遭到食腐魔袭击，全军覆没，只有他幸存。”
“食腐魔不会留下活口。”古克萨特补充。“有人活着，就会有人怀疑。”
“还没结束。”泽林抬起手，示意古克萨特稍安勿躁。“他之所以活下来，就是因为正好有一名接受委托进入下水道的狩魔猎人路过，于是将他救下。这个狩魔猎人不能是我，也不能是杰洛特，希拉德认识我们两个。必须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狩魔猎人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是我？”古克萨特问道。
“没错。”
古克萨特沉思一会后，点点头。“我试一试。”
“别担心。到时候蒂莎雅隐身跟在你身边，以防万一。”
“嗯，我会在一旁帮忙，确保不会有任何纰漏。”蒂莎雅缓缓取出弩箭，看着箭头，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哦，看来帝国人证明了他们对自己人同样狠心。分裂箭簇，使团也装备着这种武器。”
染血的箭头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寒光。
“他还能活下来吗？”
“我试一试，他应该能保住性命，但我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或许一年，最多两年。”
“那就试一试吧，我要立刻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去见席尔。”
“席尔？”
“没错，我要去告诉她，别在高峰会上用她们那低劣到家的手段来对付任何突发情况。”
菲丽芭被逮捕，席儿必然会感到警觉，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抵达洛穆涅后，席儿一直与萨琪雅待在那座高塔闭门不出。泽林担心她们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当然，他认为席儿是个足够冷静的人，但他无法确保女术士集会所里的其他所有人都有一个冷静的头脑。
泽林走出房间后，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蒂莎雅跟着走了出来。
“蒂莎雅。”泽林知道她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怎么了？”
“泽林，上一次你在仙尼德岛帮了我，这一次又在洛穆涅帮助我。有些事情，我略有耳闻，如果对你隐瞒，会让我感到愧疚。伊妮德如今就在洛穆涅。”
“……她在洛穆涅？”
“没错。”蒂莎雅点点头。“你，你似乎和她有些误会？要不要和她见一面？”
“我还以为如果我们正巧在一个地方，她会告诉我，来找我或者让我去找她。”泽林沉默了一会，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原因，我现在去见她，说不定还会搅乱她的计划。等高峰会结束吧，结束后，我会去找伊妮德。我之前听辛西娅说，她最近在帝国风生水起，原本我还担心，现在看来不需要了。她的事业有所成就，我应该感到高兴。”
“……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迎着蒂莎雅的眼神。泽林摇摇头。“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虽然我已经告诉过她，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商量。但她心里可能还在生我的气？也有可能是她认为她正在做的事情不适合与我商议。唉，她一直都在生的我气。”
蒂莎雅无奈的看着泽林。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大部分时间待在艾瑞图萨学院内，她也听到过那些被当做笑料的传言，而且她清楚，这些传言有一多半是真的。她可不相信，维吉妮亚到艾瑞图萨来担任助手，帮助她进行教学改革只是因为艾瑞图萨学院能开出更好的聘请条件。特别是在闲聊谈论到泽林时，虽然维吉妮亚掩饰的很好，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谈论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时的模样，蒂莎雅再熟悉不过。
“别把责任都揽在你身上，泽林。”蒂莎雅认真的说道。“你做的已经足够多，而且足够好了。”
泽林只是轻笑了笑，摆摆手。“别忘了读心术，蒂莎雅，我们只有半个晚上。”
“没问题，等你回来后，我会找到弑王者的下落，还有帝国的计划。”
在离开前，泽林顿了顿，又在蒂莎雅回去前追问。
“伊妮德她……具体在什么地方？”
下水道，蒂莎雅留在隧道的魔法陷阱在一阵低沉的吟唱声消散于无。
“呼……”法兰茜丝卡长长吁出口气，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隧道，她提着长裙下摆，垫着脚，小心翼翼的迈过那一地早已与烂泥混为一体的尸体。她皱着眉头，强忍着恶心感，在一具具被啃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间寻找目标。附近的隧道时而响起食腐魔的嘶吼，时而回荡着妖灵的哭嚎。她在身后布置下的陷阱被触发了好几个，过了好一会，她才试探性的蹲下身，抚去一颗脑袋上的污泥。
“啊，你在这里。”法兰茜丝卡拾起艾希蕾的脑袋，轻轻抹掉上面的泥。“找了你好久。真不知道泽林是怎么轻易的在尸体间辨别出要寻找的目标的。”
嘟囔着，她将艾希蕾的脑袋放置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魔法药水，手指沾了几滴魔药后，在石块上迅速绘制出一个阴暗的魔法阵。随后，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celain，celain，deffraen！”
精灵术士张开双臂，伴随着她的咒语，隧道的温度骤然下降，不知来自何处的迷雾逐渐从四面方涌了上来。
“celain，celain，dvaedar！”
迷雾愈发浓厚，白雾之，一团团黑雾汇聚到女术士的双手间。
“醒来，艾希蕾。”她喃喃低语。“醒来，艾希蕾·阿纳兴。”
忽然，艾希蕾残骸下的魔法阵冒起亮紫色的微光，一声忽如其来的尖叫出现在法兰茜丝卡耳边，下一刻，某种东西撞到她的身上，撞的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你居然敢杀我……！我的咒语，啊，呃……”
激动的艾希蕾双手正要掐住面前人的脖颈，但双手却在精灵光滑白皙的脖颈上滑了过去。这让她愣了一下，精灵趁机用魔法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把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艾希蕾没有反抗，她低下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用仅剩的理智，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冷静，艾希蕾。”法兰茜丝卡后退两步，抬起手。“冷静。我知道有些事情很难令人接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无力回天。”
“希拉德！该死的希拉德！他怎么敢这样做！”
艾希蕾的灵魂先是愤怒的咒骂希拉德，咒骂雷努阿，大骂恩希尔仇视术士的政策。当年，恩希尔的父亲被篡位者杀害，篡位者下令，让一名术士对恩希尔施放诅咒，让他在午夜之前都会以刺猬人的形象示人。所以在恩希尔夺回皇位后，他将对篡位者的仇恨扩散到帝国的术士身上。艾希蕾把想要抨击的每个对象都骂了一遍，当然还有法兰茜丝卡。
“你这个该死的精灵婊子！怪不得你的情人都要去找其他女人！还有菲丽芭，我为她们警告帝国，她们却从来不警告我！”
她不停的挥拳想要打法兰茜丝卡，但拳头只能从精灵身上划过去。法兰茜丝卡一言不发的看着艾希蕾。听到艾希蕾用流言攻击自己的时候，她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很好的维持了脸上那种关切温和的表情。
过了一会，艾希蕾又坐在她的尸体上哭了起来，但声音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好了，艾希蕾。”法兰茜丝卡坐到艾希蕾的灵魂身边。“你继续挣扎下去，我就无法维持召唤你的灵魂的法术了。”
“你难道就想和我说这些吗？”艾希蕾带着哭腔，下意识抹着眼睛，但眼角早已不会再留下眼泪，只剩下一滴滴黑色的污垢。“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当然是朋友。”法兰茜丝卡耐着性子说道。“所以我才会来为你收尸，并且用魔法召唤你，想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否则我该如何为你复仇？你知道，除非最好的朋友，否则我绝不会亲自进入这肮脏的下水道里。”
艾希蕾抹着眼睛。“你，你想知道什么？是希拉德，希拉德下令杀了我。你能干掉他吗？都怪我，我应该小心的，但我没想到他居然敢在营地里直接动手，甚至都没有审判和罪名。”
“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能吧，当时我正准备把一个消息透露给你。”
“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艾希蕾没好气的说道。“我在帝国的朋友得到一份情报，帝国打算……清理有可能造成危害的人群，特别是在接管北方后。”
“……谁？”
“南方已经有一个占据荒原的狩魔猎人了。帝国不希望北方在战乱时出现第二个。所以来自皇宫的命令，是帝国军队进入北方后，解散所有冒险团、魔法学校、教会，以及摧毁所有的狩魔猎人城堡和学院，如果抵抗的话，士兵有权利将反对者处死。有四个目标被标记出来了，一个是位于弗登的城堡，一个位于玛哈坎，一个位于史凯利杰，帝国情报局正在寻找第四个，凯尔莫汗的位置。”
“凯尔莫汗？”杰洛特的奇怪的反问道。“你确定，特莉丝？”
“没错，我确定。”特莉丝两手捧着热茶杯，身体还止不住的打哆嗦，但不是因为寒冷，是因为伤疤残留的疼痛。另一边，蒂莎雅正在施展读心术，两眼紧闭，还没来得及为特莉丝治疗。“他们拷问出女术士集会所的名单后，他们就问我凯尔莫汗的位置。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凯尔莫汗在什么地方，但我没说。杰洛特，我真的没说。”
“我相信你，特莉丝。”杰洛特点头。“帝国想知道凯尔莫汗的位置，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维瑟米尔。”
“帝国想做什么？”古克萨特眯起眼睛。“他们禁止所有非人类进入尼弗迦德腹地还不够，还要在北方和南方彻底禁止狩魔猎人活动。”
“为什么要禁止非人类？”
“因为帝国人认为，只要不是人类，就肯定会怀有异心。”回答的是蒂莎雅，她跪坐在昏迷的希拉德身前，睁开眼睛，看向将特莉丝送回来的女人。芙莉德一直坐在角落的木椅上，轻抚着转变成长剑的剑刃，一言不发。“去告诉你的主人，帝国准备在月一日入侵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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