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零九章逝去的荣耀

安娜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您怎么能这样说，潘德拉贡小姐？好吧，我承认，有些骑士在退休后，品行的确遭人诟病，可他们也是陶森特的骑士！”

        “也许不只是退休骑士，夫人。”阿尔托莉雅说道：“当盗匪刚刚出现时，您的骑士没能剿灭强盗、保护村民。当盗匪袭击村庄，抓捕人质抢劫黄金时，您的骑士没能及时赶到、帮助良善。如果您的骑士不能击败强盗，也不能护卫村庄，甚至不能确保道路的安全，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在宫殿与比武场上，在女士与农夫的面前吹嘘勇武呢！”

        “这些强盗非常狡猾，他们只会突然袭击远离鲍克兰的村庄和农场，然后又在骑士们赶到之前，逃回自己的山洞里。我早就责令戴米恩邀请游侠骑士，率领公国警备队与他们配合，剿灭这些强盗。可每当这时候，鲍克兰港口和葡萄酒集市里的黑帮就开始蠢蠢欲动，我不能冒险让戴米恩带领太多警备队士兵离开。可士兵数量太少，他们就只能保护宫殿和骑士广场了。”

        “但为什么不直接逮捕黑帮？”阿尔托莉雅的语气渐渐强硬：“既然知道他们在蠢蠢欲动，为什么不把他们投入监狱？骑士们就居住在鲍克兰港口上方的骑士广场旁，他们完全可以逮捕这些作乱的歹徒！”

        “他们的行为令陶森特人无法接受，但并不违反尼弗迦德法典。”安娜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抚摸着手里的画卷：“高利贷、敲诈讨债、奴隶买卖。不只是我，陶森特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我可以命令卫兵把廷臣关进高塔里，可这些人，他们来自尼弗迦德的其他地方，接受法典的约束，而法典这都是合法的商业行为。我只能命令戴米恩的士兵严加看管港口，一旦他们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立刻投进监狱。”

        “您是这里的领主，却无权惩罚宵小之徒。”阿尔托莉雅撇开头，望着一旁燃烧着木柴的火炉。这场雨令陶森特的气候冷了不少，估计要等到明天，气温才会回升，这令本地习惯温热天气的居民纷纷点起了火炉：“您的骑士无法保护公国的安全。这对您的国家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哦，别担心，至少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安娜的声音要乐观的多：“我已经雇佣狩魔猎人大师清剿高贡山坡的强盗，现在，那些强盗已经接受法律的制裁。没有这些强盗，戴米恩的警备队可以全神贯注的保护鲍克兰的大街小巷，确保不会有任何遵纪守法的公民受到威胁。我相信，在三天后的艺术晚会上，会有更多优秀的骑士，宣誓保护道路，清剿强盗。”

        “为什么他们平时不去呢？”瑟拉娜端着四杯红酒走了过来，递给安娜女公爵一杯：“他们不是骑士吗？”

        “谢谢，瓦尔奇哈小姐。”安娜接过红酒，小喝一口，接着，她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不是陶森特本地的葡萄酒？”

        “这是来自我的家乡的葡萄酒。”瑟拉娜解释：“我的母亲最近经常用它来招待客人。”

        “味道很奇怪，但还不错。再次感谢您的热情，瓦尔奇哈小姐。”安娜把空杯放在瑟拉娜的托盘里，对她点头致意。瑟拉娜又把第二个杯子递给了阿尔托莉雅：“爵士们宣誓为我效忠，而我则代表陶森特的法律为他提供庇护，但他们不是我的廷臣。说起来很复杂，但这涉及到陶森特的神圣传统。”

        传统。

        泽林很清楚这些传统是什么。

        有些传统是神圣的，而有些传统是会改变的。

        “其实我有一个建议，夫人。”泽林一边接过瑟拉娜递过来的酒杯，一边对安娜说：“为什么您不能趁着强盗消失的时候，派人到荒野修缮那些曾经游侠骑士们使用的堡垒，并且安排警备队士兵驻守？如果有士兵看守村庄，或许他们你在强盗的围攻下，坚持到游侠骑士赶到。而且，以后游侠骑士也可以立誓，为陶森特的安全，保护任意一座堡垒附近的村庄免受强盗伤害多少年。这可比宣誓杀死多少名强盗更有价值。保护善良和弱小，这不正是骑士们应当做的吗？”

        “唔……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安娜认真的思考了泽林的建议：“等回去后，我会和戴米恩以及宫廷总管聊一聊。这需要一笔钱，还有足够多的士兵。再次感谢你的慷慨，狩魔猎人。希望能在三天后的宴会见到你。”

        安娜走出别墅，瑟拉娜把最后一杯红酒送给芙琳吉拉，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在忙着招待客人。

        “别那么生气，阿尔托莉雅。”泽林拍了拍她的肩膀：“至少，他们不能再否认你的骑士身份了，你可以参加骑士大赛。”

        “……我想我可能错了。”阿尔托莉雅出神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为什么？”

        “在这种时候，我想要揭穿的骑士，真的会参加比武大会吗？”她扭头看向泽林：“当他们忙于生意的时候，当财富而非荣耀可以为他们带来名声的时候，他们会亲自走进比武场里，以骑士的身份互相决斗吗？或许，这时候还会报名参加比武大会的，才是少有的骑士。”

        “我之前就想对你说，阿尔托莉雅。”泽林揽住她的肩膀，示意她没必要站在门口吹风：“依靠武力，你或许只能让人们假意改变想法，表面上尊重你，赞同你的态度和想法，但实际上，你根本不可能改变人们的内心和观点，也不可能让他们忽然抛弃财富，重新拾起荣耀。”

        “为什么会这样？”阿尔托莉雅定住脚步，困惑的看向泽林：“为什么人们宁愿去放高利贷，也不肯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荣耀感？”

        泽林看着这位骑士。

        或许她不只是在问狩魔猎人，也是在问自己。

        她的王国建立在骑士们的征战之上，可在战争结束后，人们希望她离开，也不愿意相信她的荣耀会令国家变得更好。

        “说来话长，阿尔托莉雅。”泽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已经饿了。我想，薇歌夫人也想吃点晚餐，然后再开始她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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