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三十八章帝国腐烂
格雷戈·玛尔塔克，新任的帝国最高院长，在一阵混乱的噩梦醒来。
他已经连续在恐惧与毁灭的噩梦挣扎了三个星期。过去，他睡的总是很好，琥珀法师精通睡眠，就像他们所模仿的野兽那样沉睡。他们还有个别称，叫野兽法师，正是由于他们过于亲近自然，如野兽般生存的原因。这也令他们与其他学派衣着华丽、地位高贵的法师显得格格不入。
过去还从未有过琥珀学院的法师当选最高魔法院长，相较高贵的炼金师那光辉明亮的学院，琥珀学院不过是一片污秽缠身的死水，然而其它地区最高院长候选者的平庸无力使他成为了一个没有争议的选择。
穿着一件成新的职员长袍已经是玛尔塔克的极限。他的前任最高院长拜尔沙泽.盖尔特，在这里拥有最奢华的房间，上百名雇工与仆人，一群聪明的随从和学徒，再加上永远都可以填满餐桌的美食美酒。可对于玛尔塔克而言，他更乐意躺在马厩的干草堆里，与马匹这样的野兽作伴。
他长时间在森林里与野兽相伴，这是琥珀法师的天性。他们研究琥珀法术，生活习惯也会逐渐与野兽靠拢，在远离人烟的荒野隐居。
可与野兽混居的日子，令玛尔塔克对环境腐化更为敏感。
其实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阿尔道夫如今面临的困境。
大步穿过贫民区蜿蜒的街道，玛尔塔克尽可能让自己不被污垢浸泡的道路所滑倒，阿尔道夫的大街即便在最完美的时期也是一片肮脏之所，但是现在漫无止境的雨水。潮湿，瘟疫与穷困已然将此处变得比泛滥的河泥更甚，浑身湿透饥肠辘辘的平民百姓蜷缩在角落里苟活度日，紧紧倚靠着泥笆墙排屋滴水的屋檐，在寒冷瑟瑟发抖。
作为目前帝国最有权力的人之一，他是少数知道赫夫风根之战真相的人。
我军败了！
帝国军团溃不成军，皇帝与众多帝国忠仆下落不明。
如今，混沌大军正在迅速南下，在抵达阿尔道夫前，恐怕再也没有力量能够抵挡他们。帝国的精锐力量已经在赫夫风根之战损失殆尽，他们只能依靠剩下的民兵和当地守备部队来防御城市。
如今只有瑞克元帅海尔伯格活着回来了，目前由他来统领整座城市。为了保护城市的安全，他下令封锁消息，全城备战。
他是一名军人，注意力全放在军械库与城墙。但玛尔塔克相信真正的威胁来自于这场正在城市里蔓延的瘟疫。每一位西格玛牧师都在彻夜吟唱经以求驱除疫病，而他们失败的事实也暗示信仰的力量正在减弱，亦或是一个更强的存在正在施展作用，或两者都是。
这座信仰西格玛的巨大城市里有无数地方可以藏匿污垢，令瘟疫传播。但没有一个地方比贫民窟更适合窝藏腐化。军官和牧师们不愿意来这里，可这里对玛尔塔克而言，不会比泥泞的森林更糟糕。
况且，还是有一位女神的信徒，愿意照顾这里最可怜的穷人。
莎莉雅女神是人类帝国信仰的医疗女神，她神殿的镀金穹顶在肮脏的贫民窟散发着圣洁的微光。
医疗女神的神殿故意安置在了这座古老的城市最为黑暗与贫困的地区，仿佛高耸堆积的住宅棚屋间渗入的一线阳光。很少有人能在这片区域躲开扒手与黑帮的骚扰，但莎莉雅的修女们令这里成了贫民窟唯一的安全之地。就算最放肆的强盗，也不敢侵扰这座神殿的平静。没钱看病的穷人，都可以在这里接受修女们的免费照料，直到痊愈。
玛尔塔克小心翼翼的抬起腿，迈过躺在地上担架里的病患，脸上长满水泡的病人塞满了神殿的每一个角落，门外还有更多病人恳求莎莉雅女神的修女治愈他们的伤痛。手足无措的修女们忙忙碌碌，一边安抚焦急痛苦的病人，一边在神殿的每个角落泼洒圣水。
神殿的领袖，秩序修女玛格丽塔站在石阶上，望着玛尔塔克从人群挤出来。
“你是怎么忍受这气味的，修女？”
“什么味道？”
“这一切。”
“你的味道也差不多。”
玛尔塔克问了问自己的袖子，上面还残留着马厩的杂草。
“好吧。”
“难得你们在王宫里的大人物，能仁慈的来到这里。巫师通常不喜欢这里。”
“时代在改变，而且，我只是个邋遢的琥珀法师。”玛尔塔克用脏兮兮的手指抓挠着油腻的头发，里面还别着几根猫毛：“不是傻瓜都能听到城里的消息，水井旁一夜之间长满杂草，一窝又一窝扭曲翻滚的大老鼠撑爆了排水沟，每个夜晚都会响起可怖的尖叫，而城市守卫们从来都没有追踪到他们的身影。今天，河水已经从一锅腐烂的肉汤变成粘稠的烂泥。要是找不到瘟疫来源，再过几天，城里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男人能拿得动刀剑了！”
“如今城市的主人是位军人，你能指望他做什么？”
玛格丽塔叹了口气，神殿里越来越拥挤的病人令所有人都头昏脑涨，只剩下对女神的信仰还在支撑着所有人：“我们位于一座孤岛，被腐化所包围。神殿里的园圃全部枯萎了，巫师。我们对莎莉雅的祈祷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所以我来了。瘟疫最先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我没办法告诉你。我们问过所有人了。”玛格丽塔叹了口气：“我们照顾病人，人们会告诉我们一些消息。人们都说，最初的瘟疫来自于下水道，但这消息对你没什么意义，从没有人去下水道，阿尔道夫城下连绵数千米的地下城，就连最古老的帝国皇帝都未曾想过干预。智者从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或许这时候帝国需要的是不要命的傻瓜。”玛尔塔克耸耸肩：“我告诉过海尔伯格，但瑞克元帅相信真正的威胁将攻击他的城墙，而不是在城内！”
“你需要真正精锐的士兵，那些足够优秀也足够强大的人，或者一个团的战士，最好有一两名光明法师。如果没有一百名全副武装的人，我不推荐你到阿尔道夫地下冒险。”
这听起来有些好笑。
阿尔道夫的居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城市地下到底有什么。那是一条连绵数千米的地下城，通常人们称之为下水道，可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建造的。自从阿尔道夫的历史存在以来，这条所谓的下水道就存在于人们的视线之内。或许，阿尔道夫地下的隧道，要比这座城市的任何存在还要古老。
有人曾试图探索阿尔道夫地下隧道内到底有什么，但所有进入下水道的人都有去无回。
“我很怀疑。”玛尔塔克重重的说：“瑞克元帅大人是否愿意从他珍贵的城墙上调集哪怕一名士兵给我。”
“你得警告他，如果瘟疫得不到解决，他那病弱的战士根本不可能在城墙上站立。”
“我会的，玛格丽塔，瑞克元帅不用等到下次马格努斯登基大议事厅里的争吵，就能听到这些。”
“城里不是有许多无所事事的雇佣兵吗？”玛格丽塔忽然想到，在不久前来到神殿里，希望能得到一份有报酬的工作的男人。他装备精良，无论是盔甲还是武器，而且体格健壮，神采奕奕，与城市里病恹恹的士兵截然不同。那本是玛格丽特拒绝他的理由。他不仅没有受到瘟疫影响，也没有忍受饥饿。
“你是说在酒馆里醉醺醺的男人？他们能找到下水道的入口吗？”
“至少我看到的人是清醒的。假如瑞克元帅只准备给你十个人，那你现在有第十一个人选了。假如他一个人都不肯给你，那你正迈出组建军团的第一步。”
玛尔塔克笑了，这听起来很像是傻瓜才会做的事。在大战到来之前，他要从头开始组建一支雇佣军团。
“我会尽力说服瑞克元帅给我一支部队，还有几名可以驱逐恶魔的光明法师。”
他尽量柔和的放轻声音，在打听消息的时候避免露出太多的焦虑。可秩序修女似乎依然注意到了他在隐瞒什么。
“院长大人。”她望着日渐枯萎凋零的园圃，里面的草药所剩无几：“我们被告知，皇帝陛下正在返回首都的路上，很快就会回来。如果他在阿尔道夫，我相信最困难的日子都能挺过去。但时间正在流逝，我没看到任何好消息。你能告诉我们一些最新的消息吗，院长大人？”
玛尔塔克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向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修女撒谎令他感到不安。可他想到那些街上一张张绝望的脸，人们迫切的希望能够信仰或相信什么。假如诸神真的在这混乱的时代抛弃了他们，他们能剩下的也只有相信彼此。
“他会回来的，修女，我向你保证。卡尔.弗兰兹陛下就是帝国，在帝国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可能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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