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四十八章疫病医生
在房间的尽头,在地下室的深处。一个庞大臃肿到凡人无法想象的躯体,几乎填满了大锅、金属器皿、黄铜导管与摆满材料的木桌间剩下仅有的空间。
房间内臭气熏天,但站在矮板凳上的驼背身影安然的进行着他的工作,用一个巨大的木勺搅拌着黑铁大锅内咕噜噜冒泡的墨绿色液体。
或者说,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身躯,更像是一片片满是脂肪的肥肉堆叠在一起。粗肥下巴上的颧骨都会因细微的动作而为之颤动,肥厚的嘴唇蠕动着淌着口水喃喃自语,淡黄色的黏痰的细线在结满囊肿疖子的脸颊上流淌,只剩下一双快要被垂下眼皮遮住的小眼睛,愉快的望着黑铁大锅里的成果。
他自顾自的哼着小曲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将盛放着冒泡药剂的小瓶互换混合然后测试,然后观察它们的反应结果。在大锅旁,一张恶魔的脸钉在墙壁上,佝偻身影轻快的用勺柄敲了一下,恶魔立刻张开大嘴,呕吐出漆黑的污物。大锅的浓汤更加沸腾,不停的冒出气泡。
忽然,汤里伸出一条枯瘦溃烂的手臂,死死的抓住大锅的边缘,像是即将溺死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头。
“哦,别这样。”佝偻的身影和蔼的说道,把勾在大锅边缘的手指,一点点掰断:“别这样了,快沉下去,然后多喝点,这样会更快。”
他把伸出来的手臂按回去,锅汤表面冒出一连串气泡,在沸腾的水面炸裂。片刻之后,气泡消失了。药剂师收回手臂,用长满触须的舌头舔舐手指上沾染的液体。他品尝着,满意的咂咂嘴。
“就快了,就快了。”
大锅后的墙壁上传来吵杂与绝望的哭泣,药剂师皱起眉头。
“你们在做什么?”
他慢吞吞的越过大锅,挤压着肥重的躯体途径杂乱无章的工作台,晃了晃钉在墙上的铁笼子,男男女女的活人挤在里面,脸上布满了恐惧,大多都身带疾病的症状,所有人都饥肠辘辘。
“……你在哪小老鼠……”
“别闹了,别闹了!”他有些气愤的挥舞着手里汤勺。
“……今天我们就要踩着老鼠头……”
“你们是幸运儿,你们是获选者,都放尊重些,你们应该感到欢喜。”
“……一鞋一个臭皮球……”
药剂师皱起眉头,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别唱了,短命鬼!”这是凯瑞莲训斥的声音:“你会把附近的所有敌人都吸引过来。”
“这不更好?省的我们浪费时间去找它们。”
囚笼的男男女女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大声呼喊。
“安静,安静!”
药剂师把汤勺像法杖似的,敲了敲地面。男女们身上迅速生长出奇怪的肉瘤。眨眼间的功夫,呼喊声就只剩下了痛苦的咯咯声。他们用力抓挠着喉咙,抓的皮开肉绽。
药剂师沉默的望着房门,挠了挠应该是脸颊位置的一坨肥肉,上面的脓疱爆裂开来,流淌出暗黄色的粘液。
啪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了。腐朽的木板直接被踹飞了出去,撞在摇摇欲坠的门柱上,啪的一声变为两截。巴丁站在门口,保持着抬腿的姿势。
“哈!葛朗尼在上,是大奖!”
剩下的人鱼贯闯入宽阔的地下室。
“为什么要打扰费斯图斯的工作?”
药剂师的心里泛起一丝恐惧。他的工作已经到了微妙的关头。过去能让他感到恐惧的,只有把神殿设置在贫民窟的莎莉雅修女。这些该死的信徒把鼻子伸进贫民窟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瘟疫的源头。
普通的凡人很容易腐化,他们贪婪、卑微、恶毒而又懦弱,成为众多疾病的载体是他们渴望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只需要一点简单的恐惧,一点仁慈的收买,贫民们很乐意令自己染上疾病,就为了摆脱恐惧,或者得到一两口能够吃下去的食物。
但莎莉雅的修女不同。她们很狡猾,她们不害怕疾病,她们从不暴饮暴食,她们没有任何恐惧,她们没有任何欲望,早已接受了这个世界并且认为完全没有改变它的必要。她们唯一想做的就是减轻他人的痛苦,治愈疾病,消灭病痛。
这正是费斯图斯最为恐惧的!
他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他已经做了很多,他得到了许多来自疫病之主的恩赐。可他依然还没有完成这一切,最后的赏赐还没能落到自己身上。
这时候,他依然是脆弱的。
他放出了无数携带传染病和细菌的病人,就是为了让莎莉雅的修女们忙碌于治病。如果这时候,凡人派出一支小队,派出一支军队来到地下,越过保护他的鼠人和层层障碍,来到他的面前。他依然是脆弱的。
他早已下定决心,一旦成功,第一件事便是清除坐落在头顶上方的莎莉雅神殿,把神殿里的修女一个接一个的杀死,用他自己的手段,亲自动手。当她们意识到自己所崇拜的莎莉雅在疫病之主面前多么苍白无力时,她们会在疫病的力量下,转化为更好的瘟疫载体。
脓肿的孢子正在占据下水道的各个角落,肿瘤般的苍蝇嗡嗡叫着飞越每一条隧道。这就是属于他的领土,一座属于瘟疫、细菌、病毒与一切溃败腐烂之物的王国,属于疫医领主的领土。他将在这场战争到来之前,使阿尔道夫变成衰弱的病夫,但大锅隐藏着真正强大的力量。一切正在向阿尔道夫进军的混沌首领,都在期待着他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
一旦成功,他将得到真正的赐福,真正的恩赐。
但在最终的赐福降临之前,他依然是脆弱的。
可凡人都是容易堕落的……
维克多大步踏入房间,他甚至都没有去听对方在说什么,猎巫人的只需要扫一眼就可以判断出,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污垢的异端!”
猎巫人举起手的火枪,接受过赐福的白银子弹径直射向费斯图斯:“接受西格玛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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