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九十一章痛苦的圣女
跪坐在房间内装满冷水的木盆里,杰林娜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自小便离开家庭,来到修道院过着苦修的生活,每时每刻都在接受圣女教育,并随时准备为湖女神献出一切。
没有见到过父母,只能在圣女学徒们的交谈得知自己的出身。杰林娜的家庭因女神的要求而支离破碎,姐妹三人被依次带离父母身边,母亲也因此发疯,最后死在森林的野兽口,父亲最终郁郁而终,家族也因没有继承人而断绝,家破人亡。
握起一把手柄上刻有圣杯纹路的匕首,杰林娜咬紧牙关,狠狠的刺向裸露在外的手臂。匕首深深的刺进血肉,她几乎是哭泣着欢迎疼痛。
杰林娜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将她的家庭毁灭的圣女,哪怕她们让她们拆毁了这个幸福富裕的家庭,让她的人生永远与苦修和贫苦作伴。她相信这是来自女神的神谕,女神选了她和她的姐妹,她们将投身于更伟大的事业。在修道院内,她努力学习神术,过着贫苦的生活以求净化灵魂内的不洁。傲慢、自大、奢华、享乐,这一切完全与她无关。她过着祈祷、苦修与学习的生活,她的世界只有修道院的高墙之内。
……整整二十三年。
无论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圣女先知,亦或高贵英勇的骑士,都谦卑的承认在对女神的虔诚上,杰林娜才是真正的榜样。她完全抛弃了一切世俗欲望,只为能得到女神的宠爱。
拔出匕首,杰林娜沉重的喘息着,袍裙下一双冻得发紫的小脚紧紧的缩卷起来。她感觉不到冰冷,感觉不到疼痛,剩下的只有心里的妒忌,杰林娜抄起鞭子狠狠的抽打自己的背部。只有痛苦才能让她遗忘内心的恶意。
就在两年前,她再也无法得到任何女神的旨意。无论她跪在神像前如何祈祷,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沉默,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可在巴托尼亚其他的土地上,依然有人能够得到女神的神谕。绿骑士‘统一者’吉勒斯以女神的名义回归,劳恩.列奥康沃尔在女神的祝福下得以复生,湖女神依然在展示她的奇迹,除了这座孤零零的、被当做培育新一任湖神仙女的修道院。
自从女神的首席祭司湖神仙女莫吉安娜.勒斯失踪后,杰林娜再也没有在这座修道院内听到来自女神的声音。莫吉安娜是杰林娜最为崇拜的女先知,也是巴托尼亚内公认最为虔诚的圣女。杰林娜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莫吉安娜的继任者,为女神的伟大事业献身。有人曾经建议在莫吉安娜失踪期间,由杰林娜来代替湖神仙女的职位,为巴托尼亚王国提供信仰上的支持。
这对杰林娜而言是一个无比有诱惑力的建议。成为湖神仙女是她毕生的目标,也许她能有机会进入仙女塔,去目睹女神的真容。也许她能阅读那些珍藏的古籍,寻求更深奥的知识。
只不过她拒绝了,没有一丝犹豫的拒绝了。她相信莫吉安娜必然会很快返回,否则那一定是在执行女神的命令,以至于凡人无法知晓她的行踪。至于莫吉安娜已经死亡的流言蜚语,杰林娜则严厉的呵斥了传播流言的农夫与士兵。她相信女神必然会保佑她最虔诚的圣女,无论是什么力量都不可能伤害到莫吉安娜。
随着时间的推移,类似的流言越传越广。每当杰林娜的心里产生类似的怀疑时,她都会让两个妹妹鞭笞自己,用痛苦来净化心的疑惑。侍奉女神的圣女必须对女神的力量没有半点怀疑,更不能存在任何疑虑。
她将毕生奉献给这个伟大的事业,为女神服务的事业。她相信总有一天能够得到女神的号召,为巴托尼亚的神圣和女神的事业献出自己的力量,而在此之前,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纯洁的身体与心灵迎接女神降临。
直到海因里希.凯姆勒的亡灵军团入侵修道院,她与她的两个妹妹共同对抗亡灵巫师。
她们失败了,她的两个妹妹在闪电化为灰烬。修道院被毁,圣物遭窃,墓地被亵渎,高贵的骑士变成亡灵。杰林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在那道魔法闪电幸存,她相信这一定是女神的恩赐,是女神给予了她第二次机会,让她为修道院的毁灭和任务失败的耻辱向海因里希.凯姆勒复仇。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够亲手摧毁亵渎女神圣地的亡灵巫师,就能够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重新得到来自女神的宠爱和关注。
在莫德海姆,毁灭修道院的元凶被彻底击败。杰林娜为此欢欣鼓舞,期待能够听到来自女神的声音。可结果最终令她无比失望。没有神谕,没有神恩,甚至连一句最简单的话语都没有。
杰林娜失望了好久,最终,她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这一切一定是她的身体不够纯洁,令女神厌恶。于是她决定进行苦修,希望能重新赢得女神的关注。无论是吉勒斯,还是劳恩.列奥康沃尔,这些优秀的巴托尼亚骑士所作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对于他们能够得到女神的神谕,杰林娜的心里只有敬佩,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
可在刚才,她几乎忍不住要抓住泽林的衣领,质问既然女神关注着这里,那为什么选择的人是一个居住在道德堕落国度的帝国人,而不是她!
这是妒忌,是人类内心的罪恶。
缓缓呼出口气,杰林娜扯了扯有些不合身的袍裙,这件衣服太过老旧,又经历过几场战斗,以至于裙摆的地方出现了好几处撕裂。低下头思考了一会,杰林娜干脆掀起袍裙,把袍裙扔到一旁,任由自己全身浸泡在寒冷的水。
这一定是女神给予她的又一次考验,考验她的内心是否虔诚。
一定是这样……
杰林娜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自己埋入纯净无瑕的水。冷水敲击着耳膜,没过头顶。她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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