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八百五十九章新的堕落者

悠悠睁开沉重的眼皮，冰冷的空气再次涌入已然冷却的肺部。安吉洛缓缓睁开眼睛，古色古香的红木天花板映入眼帘。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传入耳畔，安吉洛试着转动僵硬的脖颈。她怀疑自己的脖子可能断了，或许两旁正夹着石膏。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的脖颈受过伤，那些该死的鼠人用神秘的机械险些击溃了她的部队。她还记得那些伤痛，腹部好像有一团火。

        “安吉洛……哦，该死的，失败了吗？”

        视线向左侧挪动，尤莉卡不安的神情映入眼帘。

        “我记得你……”刚说完这句话，安吉洛就后悔了。她相信自己如今看起来一定像是个傻瓜。她当然认识尤莉卡，飞艇上没人不认识这名在追求选帝候的吸血鬼。一个奇怪的吸血鬼，与传说对吸血鬼的描述截然不同。她这句话听起来仿佛是个失忆的傻瓜：“……我好渴”

        尤莉卡扶着安吉洛的额头，把水袋放到她的红唇间。宛如最美妙的精灵美酒的香气飘入鼻翼，安吉洛贪婪的痛饮水袋内的葡萄酒。

        “现在，听我说，你一定要保持冷静，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请不要做出任何出格或过激行为，好吗？”尤莉卡向床沿旁稍稍挪动，就像是在安慰一名已经失去一切的人，避免她陷入过于悲伤或自暴自弃的状态：“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可能很难接受……”

        安吉洛试着坐起身，接着，她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感并非错觉——她被捆在了床板上。

        心骤然升起不详的预感，安吉洛的脑海立刻想到了故事人们对吸血鬼的警告。无论吸血鬼表现的多么友善，他们始终是某种嗜血食人的野兽，接近人类唯一的目的只有进食，就像人类接近一群肉猪时，除了吃肉怎么可能会把它们当做自己人来看待？更何况，这些吸血鬼往往玩弄阴谋和黑魔法的大师，或许出现在凡人面前时，吸血鬼的心里就已经筹划好了一个阴谋诡计。

        “你……你要做什么？！”她厉声说：“你这是在绑架……等等，我，我不是在米登海姆吗？”她眨了眨眼：“这里是什么地方？战斗怎么样了？我们赢了吗？”

        “是的，太好了，你的头脑没有受损。看来缺血的期间也没有让你的身体坏死，这是个好迹象。”尤莉卡松了口气：“没错，战斗结束了，我们赢了。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难道说……难道说选帝候他……”

        “不，他很好，倒是你。”尤莉卡沉默了几秒：“你已经死了。”

        安吉洛疑惑的皱起眉头：“抱歉，我不理解这个笑话。”

        “这是真的，你已经死了。”尤莉卡再次重复：“还记得那场大战吗？你被次元抬枪击了，虽然围城者守住了防线，可等到战斗结束时，你已经死于失血过多。你的腹部被彻底撕裂了，还记得吗？”

        安吉洛露出迷茫的神色，她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压抑的沉默弥漫着书房内。直到几分钟后，安吉洛才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寂：“……我以为我得救了，我还以为，我，我还以为我能像英雄一样被人们记住，成为韦斯特领举足轻重的人物，皇帝会奖励我一大笔钱，还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庄园，我会，我会成为一个该死的贵族！结果我还是死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堂？众神肯定不会把我扔到地狱里吧。仁慈的米尔米迪亚女神啊，我可没犯下过什么大罪！我是虔诚的信徒！”

        “是这样的，你死了，但泽林认为最好给还能够复生的死者第二次机会，也就是说……”尤莉卡观察着安吉洛的眼睛：“你现在是吸血鬼了。”

        安吉洛的眼睛慢慢睁大，过了几秒，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和胸膛。她身上只有宽松的睡袍，松开的衣领下面是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肌肤。

        “如果你答应我，能够一直保持冷静的话，我可以解开你身上的束缚。”尤莉卡的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在过去的历史，不是所有吸血鬼都能够保持理智，有些吸血鬼以暴虐和血腥著称，他们在复生时就已经屈服于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现在来看，安吉洛还算正常。

        安吉洛不停的点头，她有太多的疑问，无论是对情况，还是对自己的身体。

        几分钟后，安吉洛坐在床边，把准备好的衣服套上头顶，里面传来低闷的声音：“所以我是很走运的一个？该死的，如果运气站在我这一边，我就不会死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复活，混沌神器的特性令许多阵亡者的灵魂被吞噬，就连纳加什也无法在把这些被吞噬的灵魂找回来。他可以将位于地狱的灵魂复生，就像弗拉德，他已经死亡了超过上千年的时间，纳加什依然可以复活他。但那些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有些灵魂则无法接受成为吸血鬼的命运，他们并不贪恋生命，变成吸血鬼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严重的亵渎。无论是永恒之王，亦或皇帝，他们都不支持泽林的计划，艾拉瑞丽安慰他说，她很明白泽林的心情，可这不是用亡灵魔法亵渎英雄尸体的理由。

        泽林尊重这个世界的习俗。于是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现在泽林已经回到了阿尔道夫，准备前往霍克领。大部分士兵正在返回各自的家乡和国度，随着大漩涡的建立，恶魔又一次消失了，人们要忙着重建自己的家园，以及清剿残留的恶魔。绿皮大军赶往了南方，马雷基斯告诉铁皮，在那片土地上有一名最强大的鼠人工程术士，它制造的光束能够杀死月亮。在混沌大军是仅次于艾查恩的二号人物。显然，铁皮也不知道怎么杀死月亮，他对着月亮大吼大叫也不可能用斧头把邪月砍下来。于是他决定去杀死宣称能比自己更强的对手，在精灵的指引下，铁皮的不死黑卫队奔向了南方，和杀死月亮相比，杀死宣称能够杀死月亮的对手要更容易。况且，在米登海姆的大战，铁皮也看到了那道直冲邪月的光束。

        安吉洛把头从毛衣伸出来，捏了捏鼻子，接受了自己不会再呼吸的事实：“所以他让你复活了我？”

        “他感觉你不会认为这样的行为是一种亵渎，而且你很走运，你坚持到了混沌神器被释放时才死去，所以灵魂没有被吞噬。”说着，尤莉卡取出了一把匕首，上面镶嵌着一枚红宝石，匕首护手是两条互相纠缠的毒蛇：“如果你感觉这种黑魔法对你而言是亵渎，我可以帮你解脱。只需要刺进心脏就能……”

        “不不不！”安吉洛连忙下意识向后挪动身体，躲开尤莉卡手的匕首：“我一点都不生气。至少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我才不在意牧师们说什么呢。”

        “你刚才不是说，你是虔诚的信徒吗？”

        “呃……我说过吗？”安吉洛撇开视线：“你一定是记错了。所以……是你转变了我？”

        “没错，也就是说，现在你是我的眷族了，是我的子嗣。我会教给你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午夜显贵。”

        “子嗣？你看起来要比我年轻的多。”安吉洛有些无法接受。

        “我已经度过了四十七年的人生，小姑娘。”尤莉卡用完全与年龄完全不符的甜蜜声音说道：“当我刚刚成为冒险者，在基斯里夫对抗混沌时，你母亲还是在男人怀里傻笑的小姑娘呢！”

        安吉洛不打算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做吸血鬼……嗯，午夜显贵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这是很糟糕的情况，你要面对许多生者的恐惧、怀疑、猜忌和排斥，忍受自身对鲜血的渴望。无论你释放什么样的善意，都会被他们视为堕落者……”

        莱弥亚的吸血鬼失落的低着头，另一个刚刚成为吸血鬼的女人也伤感的叹了口气。

        “还有无尽的寿命、永远不会衰老、除了鲜血外不需要吃喝休息、更强有力的力量、更完美的身躯、以及复活别人的能力、更强的生命力，永远不会生病、旺盛的精力……”

        安吉洛听着，脸上的愁容渐渐变成了惊讶，然后是惊喜。她慢慢转过头看向尤莉卡，看到后者也随着自己的话语眼出现了一丝奇怪的光。

        “唔……”安吉洛舔了下嘴角：“听起来，偶尔堕落一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刚才的精灵美酒呢？我还想再喝点。”

        “那不是酒，安吉洛，是血，从诺斯卡人身上采集……”

        还没等尤莉卡解释完，安吉洛立刻跪倒在床边的木桶旁，干呕了起来。尤莉卡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提前准备一个木桶是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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