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九十章沉重的负担
蒂莎雅身上永远没有任何香水的味道，她是个严肃的女人，衣服只会穿保守的紧身高领长裙，以紫色或深黑为基础色调。她从来不会把让头发散开，而是利落的盘在脑后。哪怕她的身材不是那么高，比泽林稍矮，可任何人站在她的面前难免会感到一股由衷的压力，以至于很难有人将她与女术士常见的印象联系在一起。
泽林弯下腰，亲吻蒂莎雅抬起的手背。所有的女术士都热衷于吻手礼，因为这是女公爵或公主才会有的待遇。蒂莎雅露出满意的微笑，同样弯下腰对泽林低头鞠躬。
“在玛哈坎或者多尔.布雷坦纳的时候，伊妮德一点都不喜欢那么复杂的礼仪。”
“过去在艾瑞图萨的时候。”蒂莎雅双手搭在身前，抬起头望着泽林，声音轻柔：“我教导我的学生们，不要被世俗的偏见所束缚，没有任何规矩表明有些事情只能男人做，而女人做不了。无论是廷臣、市长，还是工人、士兵。若有能力，她们就应当去做。结果到头来，我的好学生们一般人只听到了廷臣，另一半人只学会了像妓女一样把头发散在脑后作为反抗权威的象征。唉，我那时应当先教会她们真正的礼仪和道德，而不是知识。现在若希望如今的学生明白这些，我应当以身作则。你呢，泽林？你难道不应当为新一代的狩魔猎人学徒以身作则吗？”
“所以现在院长是乔治，不是我。”泽林很干脆的摊开手：“以表率而言，他要比我好得多。这边走，蒂莎雅。”
泽林与蒂莎雅沿着楼梯走下船舱，船舱里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捧着手里的木盘狼吞虎咽，厨娘端着托盘在人群间走来走去，把炖汤分给他们。注意到有人出现后，船舱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咳嗽声。蒂莎雅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格奈娅在这里看管，看到蒂莎雅后，抬起手对她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晚安，夫人。”蒂莎雅对格奈娅点头致意：“愿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你也是，女士。我还以为伊妮德回来，没想到居然是您。”格奈娅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您是秘密过来的？”
蒂莎雅疑惑的皱起眉头：“从何说起？”
泽林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格奈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需要我们的合作，我们当然要站在这里讨论。”说着，再次对蒂莎雅做了个请的手势。“在最下面。”
“出冷汗、打喷嚏、眼睛流泪，牙龈红肿，麻药粉的症状。”蒂莎雅低声说：“不出意外，是永恒之火教会做的？”
“没错，你猜得到？”
“教会明面上和国王以及领主们一样反对麻药粉，但实际上在他们扎根的地方，麻药粉贩子的数量最多。我有理由相信教会在私下进行麻药粉生意。我的学徒研究过这种药品，它会破坏粘膜，损伤神经，产生环境，并对大脑造成影响。”蒂莎雅伸出一根手指，在太阳穴附近指了指：“特别是维吉玛。制作麻药粉的材料是生长自沼泽地区的鬼针草，维吉玛郊区的沼泽里到处都是。我不止一次告诉我的学生们，损伤大脑会导致注意力下降，让她们的法术成功率降低，如果一定想要释放压力，不如认真学习幻术课程。所幸，她们在这方面还算是个好学生。”
北方王国的法律，麻药粉依然是被禁止的。这会让人们变得精神涣散，慵懒，无所事事。如果没有人耕田，骑士就征收不到粮食，如果没有人狩猎，国王就不能每天吃到烤乳鸽，如果没有人挖矿，骑士和职业士兵就没有足够的盔甲和武器。没有一个国王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在他的领地。
“骑士团在用麻药粉让村民们负债，最终同意他们的条件，以逃债为目的伪装自己已经死亡或者失踪，而骑士团则可以借此将他们当做奴隶卖往其他地方。”
这里的村民告诉泽林，他们当初都是自愿配合骑士团的人，伪装出自己失踪或者被野兽所杀的现场。骑士团的人告诉他们，最好这样做，以免讨债的人追踪到下落。这就是为什么村庄里的人可以在现场找到失踪者的衣服，泽林却没有在那里看到任何搏斗或反抗的痕迹。
“我听伊妮德说，你在调查一名变节术士的下落，乌里沃的伊达兰。你认为这些失踪的村民与伊达兰有关？”
“人体实验需要材料，我在波维斯发现了一批被改造过后的生物，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没错，伊斯崔德已经将这件事汇报给教团，下个月，评议会将对此进行讨论。”
“有一名赏金猎人在追查伊达兰的下落，是马克西·范·德卡尔。我找到她，她告诉我在去年的时候，曾在瑞达尼亚追踪到伊达兰的下落。那时正好有来自阿德.卡莱的鬣狗帮的杀手暗杀她，这些杀手的雇佣者自称来自洛格伊。”
“可信吗？”
泽林为蒂莎雅推开监牢的门：“也许可信。烈焰蔷薇骑士团最近在暗贩卖奴隶，其有一批奴隶不知道被贩卖到了什么地方。前段时间这里有二十多人失踪，而这艘船上只有一半的人。”
牢房内，邓肯兴趣缺缺的用餐勺敲着木碗，里面的卷心菜汤令他难以下咽。芙莉德一直隐身待在这里，泽林很好奇在以为没有监视者的时候，邓肯会做出什么事情，但显然他什么都做，除了抱怨自己为什么要吃和这些农夫奴隶一样的食物。
看到泽林推门进来，邓肯的目光先在蒂莎雅身上停留了几秒，接着放下手里的餐盘，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这艘船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去瑞达尼亚的首都？到法庭上作证？”
“没错，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泽林双手背在身后：“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易不会出现问题，对吗？”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泽林取下一袋钱币，伸出手，邓肯连忙伸手接过来，打开钱袋检查里面的金币，然后才满意的把钱袋重新系紧袋口，别在腰带上：“很好，就按你说的办。什么时候动身？”
“去把自己身上洗干净，马上就走。去找你的仆人吧，但你只能一个人出发。”
邓肯低声嘟囔了几句，低着头走出了监牢。看着他离开后，泽林才重新望向蒂莎雅。
“蒂莎雅，这件事交给你了。伊斯崔德那里有改造生物的证据，你知道该怎么使用。至于教会那边，查培那边也会得到证据。”
“永恒之火教会可能会承认他们内部有人与变节术士勾结么？”蒂莎雅不解的问。
“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决定这样做。”泽林耸耸肩。伊妮德告诉泽林这是查培的决定，不过泽林很清楚，查培的决定往往来自于谁：“但你可以放心，蒂莎雅，查培是自己人。”
女术士轻轻的呼出口气：“这已经够了。谢谢你，泽林。上一次你在洛穆涅拯救了术士教团，这一次又为我找到这些证据。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况且还有教会里一些牧师的支持，摄政议会没理由继续拒绝驻地术士。”
“否则一个月后，瑞达尼亚国内到处都会是摄政议会软禁女王，勾结变节术士进行人体实验，与魔鬼做交易妄图长生不死的流言。”泽林感慨的叹息一声：“永恒之火的人最擅长这一点。过去瑞达尼亚人用这招来对付别人，现在他们可以试一试翻过来的滋味了。况且，他们又不是一件都没做过。”
蒂莎雅在这里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你不与我一同前往崔托格吗？”
“不了，蒂莎雅，这是你需要的证据，不是我。”泽林摇头，厌恶的瞥了眼刚才邓肯消失的方向：“我也没不想和他合作。”
“泽林……”
“哦，对了，蒂莎雅，我记得之前你取走了两瓶血，检查的进展如何？”
“进展不错，已经有了一些结论和成果。如果你愿意，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在洛穆涅等着你。”蒂莎雅露出微笑：“届时，请允许我邀请你光临我的酒窖，我最近收藏了一批新的美酒。”
“没问题，谢了。”
泽林沉默了几秒，蒂莎雅看出了端倪，收起微笑走到他身边，关切的望着他：“你有心事，泽林。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如果你想要说什么，没必要对我隐瞒。仙尼德岛、洛穆涅，我欠你的人情，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力而为。”
“不。”泽林最终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总得制定一个计划，还有备用方案。保持联系，蒂莎雅，你在崔托格遇到问题可以直接告诉伊妮德，她会转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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