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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章女人们的联盟


阿奈丝用了快一年的时间,才在罗契的帮助下了解维吉玛王宫城堡的每一条密道、每一座密室和地牢。四十年前修建这座城堡时留下的设计图尘封在档案馆内,阿奈丝在查阅一周后确信自己没有成为建筑师的可能,因为她根本看不懂平面图上的标注到底都有什么含义。

        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阿奈丝将手里的刺剑交给身边等候侍从,并从女仆手里取下一条蘸水的干净毛巾,擦了擦汗珠密布的额头。当年在洛穆涅被拯救出来之后,她就暗下定决心,要学习剑术、得到足够强大的力量,还要成为最优秀的女王,掌握最兴盛的王国。

        后来,乌鸦艾琳被派到她的身边贴身保护,那位女猎人的战斗技艺、灵活的技巧和俊美的模样令阿奈丝羡慕不已。在最近的两年里,她一直在努力以艾琳为目标锻炼自己,甚至还私下里专门雇佣工匠为自己制作了一件乌黑的鸟羽斗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打扮成乌鸦猎人的样子,照着镜子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像艾琳一样优秀的时候。

        罗契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庭院的边缘。等阿奈丝走向他时,他对她弯腰鞠躬:“陛下,人已经准备好了。”

        “也差不多该到阿梅莉亚约定的时候了”阿奈丝接过罗契递过来的手套。仆从和侍女们退下,去为小女王整理房间,准备热水和晚餐:“走,罗契。”

        她不需要过多叮嘱,如果没有罗契,在洛穆涅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或者落入拉多维德的手里,结局更糟糕。在宫廷里,除了罗契她还能信任谁呢?如果有任何人会泄密,那也绝不可能是他。

        通常,无论是城市还是王室城堡都会有可以让首领安然逃走的地下密道,一旦遭到围攻,在援军无望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密道逃走,或者将补给物资运入城堡内。

        沿着阴森的阶梯向下,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阿奈丝讨厌来到这里,但这里的存在是有必要的,无论她喜好与否。二十名最为可靠的蓝衣铁卫守卫在这里,确保被秘密关押在此地的囚犯无法逃脱。

        阶梯的最下方,薇丝迎了上来,对阿奈丝和罗契敬礼:“陛下。”

        “带我们去见那名囚犯,他还活着吗?”

        “活的可好了,长官。”薇丝掐着腰:“还整天嚷嚷着要麻药粉,还有天神的诅咒。”

        “什么狗屁!”罗契毫不犹豫的说:“不用他听的胡言乱语,带我们过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密室,密室外戒备森严。如果设计平面图的解释没错,那这应当是留给避难者的房间。若城堡被攻破,便可以躲藏在这个房间里以免被抓住俘获。

        如今密室内灯火通明,海姆法教主瘫坐在木椅上,沉重的身躯深深的陷入扶手椅内。漆黑的眼眶下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虚弱的望着推门走进来的阿奈丝与罗契。房间内,两名蓝衣铁卫的成员正忙着更换即将熄灭的蜡烛,确保房间内的光线永远都那么耀眼,令人难以入睡。

        “晚上好,亲爱的教主大人。”阿奈丝自信满满的望着憔悴的海姆法,罗契把一个椅子搬到她的身后,让她可以顺势坐下:“希望你对我的招待还能满意。”

        观察着眼前这位教会里最有权势的教主,阿奈丝有些紧张。当阿梅莉亚第一次提出这个计划时,她险些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绑架,伪造信件,还有类似于政变的策划。阿奈丝本人最多只敢想到想办法减少永恒之火的影响力,或者想办法让永恒之火的牧师宣称对自己有利的说法,可暗控制整个教会?在这片土地上,从未有国王做过这样的事,想都没想过。

        “……你在挑衅天神的权威,孩子。你将在不远的时候遭到天谴。”海姆法痛苦的说。额头上满是虚汗:“若你现在悬崖勒马,向天神请求告解,或许还能得到宽恕的机会。”

        “我是来谈判的,海姆法。”阿奈丝在内心默默给自己打气,她没理由不如阿梅莉亚。

        罗契将一封密信放到海姆法面前:“在这封信上签下你的名字,然后你就自由了。”

        海姆法颤抖着拾起信件,在看到信件上的内容后,他愣了一下。海姆法以为这会是一封要求他转让权利,或者委任其他人为地区主教,乃至于让出教主之位的布告书。结果书信的内容很简单,这是一封求救信,内容是海姆法向永恒之火的信徒们求救,宣称自己遭到了囚禁,号召虔诚的信徒们联合起来,对抗不敬天神的无信者。

        “这是……”

        “我认真思考过了。”阿奈丝双手交叠在身前,低声说:“作为一位女王,教主,我当然需要天神的帮助才能够维持我的王位。所以呢,我希望您能在这封信上签名,我将会把这封信留在卧室里作为警示,提醒我,民众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在此以后,您就自由了,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罗契把一根吸过墨水的羽毛笔放在海姆法面前,薇丝则不动声色的绕到海姆法身后。

        “你的醒悟已经太晚了,女王陛下,但所幸,你至少已经醒悟了。”海姆法连忙拾起信件和羽毛笔,在上面写下自己颇具特色的签名。

        罗契接过信件,双手捧着递给阿奈丝。阿奈丝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假装自己没有看到海姆法微微发颤的牙齿。当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权威在蓝衣铁卫面前毫无作用,这些士兵也不会像农夫一样被几句天神的诅咒所吓到后,这是海姆法第一次重新拾起稳重,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薇丝,为教主准备晚餐和洗澡水。”阿奈丝站起身,对薇丝点了点头:“等结束后,记得安排他到大教堂居住,我想教堂里的主教们一定很愿意再次见到教主。”

        “女王陛下,请走这边。”罗契拉开密室的门,等阿奈丝离开座位转过身时,海姆法就像是脱力似的瘫软在桌椅里。

        他无法想象,这个与精灵女王有着血仇的小女孩,下令驱逐城内所有非人类并没收他们全部的财产捐给教会的决定,居然只是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备,吸引他进入维吉玛城!他还险些以为,这是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方便被说教操控的小女孩。结果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比许多贵族和女巫都要心狠手辣的人物。

        长长的呼出口气,海姆法慢慢闭上眼睛。蓝衣铁卫总是不停的点亮蜡烛,让他根本无法入睡,也不允许他到其他地方去。如今他只想尽快睡一觉,吃点东西。然后找到那些还支持他的牧师……

        忽然,海姆法的胸口爆发出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他咬紧牙关,试着睁开眼,可这些天的关押已经耗尽了海姆法的体力。于是他干脆利落的摊开四肢,脑袋一歪,死了。

        薇丝抽回从背后刺进海姆法心脏的断剑,再将剑刃伸到前方,划开海姆法的喉咙。

        确认海姆法已经死亡后,她对身边的蓝衣铁卫们招了下手:“跟我来,把尸体处理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外面的走廊里,阿奈丝褪去了自信的伪装,变得忧心忡忡。无论如何,在两年前的剧变前,她还不过是个在城堡里过着无忧无虑童年的小女孩。

        “罗契,把这封信尽快送到阿梅莉亚的手。”

        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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