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户口本是辛星自己找到的,在梁晓燕嚎丧般的咒骂中,她毫不客气地将夫妻俩卧室翻了个底朝天。搜可用物资这种事,她驾轻就熟。
期间梁晓燕想扑来撕打,辛星掐着她的脑门把她推到墙边,凶狠地跟她说了三个字:郭大宝。
梁晓燕愣愣,突然嗷呜一嗓子转身朝外奔去,拉开大门疯狂地叫:“救命啊,快来人啊,郭欣发疯了,她要杀人,她要杀我大宝,她要杀我们一家子!”
街坊四邻闻声而来,接二连三聚拢在郭家门口。梁晓燕坐在地上哭:“谁知道精神病院的电话,行行好帮忙打一个……”
警察来的时候,辛星找到了户口本和整整一盒子的房产所有权证,以及一个小保险箱。
“谁报的案?”
“我我我。”梁晓燕一骨碌爬起来抓着警察,“家里有个神经病,正在发疯,翻柜子掀床的,还威胁要杀我儿子,你们快把她抓到精神病院去。”
警察稍怔,接的警情好像不是这个事儿。
郁薇的继母阚巧玲靠在自家门口,一边磕瓜子一边跟某吃瓜群众道:“装不下去了吧,我就说迟早得有这一天,看看是不是打我话上来了。”
两个警察手放在腰上,走进屋内往卧室一看,一个女孩坐在床上,一张一张翻看文件,旁边搁了一个打开的保险箱。
“怎么回事?”卧室内屉开柜敞,杂物扔了一地,显然刚刚经过一番搜掠,可那“神经病”脸色平静,仿佛并不是她干的一样,“你叫什么名字,来来来,出来说话。”
辛星站起来,把几份文件和户口本都放进房产证盒子,抱在怀里对警察道:“是我报的案,我继父郭长海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伪造证明抵押我的房子。”
警察见她说话正常,神色安宁,没有所谓精神病的躁动气场,便问:“抵押?你有证据吗?”
“前几天他让我签一份抵押合同,向私人借款两百万,我没有签,今天那栋写在合同上的房子产证不见了,我的身份证也不见了,他本人失踪。我觉得,应该报警吧。”
“你名下的房产证?”
“是的。”
警察:抵押不抵押暂时不论,房产证丢了,是应该报警。
她抱着盒子和警察一起走出大门,无视众多探寻目光,径直走向警车。梁晓燕被两个中年妇女搀扶着,惊慌显然退去许多,却还在哭:“郭欣啊,我哪点对不起你,你有病我也好吃好喝伺候着,你竟然打我,我心都伤透了啊。去了医院好好治病,妈妈还是想你好的……”
辛星走到车门边,又退了回来,围观者纷纷让路,她直退到梁晓燕身边,将手里的盒子摇了摇,语带嘲讽:“这里有我的,有郭长海的,没有你的,也没有郭大宝的,你说你十几年图什么?”
梁晓燕猛地噎了个嗝,不敢置信地看着辛星。
“说我打你,可以去验伤报案。想把我弄进精神病院,郭长海还知道徐徐图之,你也太着急了。有空多查查百度学学法律,单凭一张嘴是没法把我送进去的。”
她没有避讳邻居,声音不大不小,围得近的一圈人都听到了。许多人露出惊异表情,那个单纯任性,被宠惯的跟祖宗似的郭家大女儿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
其实几个月前他们就知道她变了,绝食了,人瘦了,不爱在街上出没了,郭家说她生病了。可近段时间,好些早起的街坊都见过她外出跑步,好些常驻的摊贩都做过她的生意,打招呼她也会点头,气色不错,精神良好,至少外形看起来很正常。
梁晓燕平时在外提到她唉声叹气欲言又止,大家也是半信半疑,真有大病还不赶紧送医院,有那闲工夫出来叹气还是没大病。尤其郁家后妈总喜欢跟郭家后妈对着干,梁晓燕在三姑六婆圈里叹完气走了,阚巧玲立马接在后面嚼舌,说她假得不能再假了,两面派,郭欣要有病也是被她下毒了,巴不得郭欣早死,好让她儿子继承家产云云。
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就是闲话,街坊们听听就算。可今天“郭欣”的一番话让大家发现,阚巧玲对梁晓燕的厌恶,未必是介意后妈风评的高低。她就住在她隔壁,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情呢。
郭欣不止外形改变,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都变了,用脱胎换骨形容也不为过,这几句话说得可不像精神病,倒有种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后的无惧无畏。
辛星并没如梁晓燕所愿被警察带走,而是绕过警车自己向街东头走去了,警察却走到了梁晓燕面前:“你丈夫郭长海去哪里了?把联系方式说一下。”
她脸涨得红红紫紫,嘴唇却惨淡青白。
辛星从房地产交易中心出来,看了看时间快到六点,赶不及再去下一个地方,于是又打了辆车,前去青年路派出所。
一趟二十多块,来回几趟一百多就没了。今日事多,靠腿跑够呛,坐公交太慢,在一万五确定到手的情况下,她稍稍奢侈了一下。
派出所门口,韩子君的电话打来:“你不在会馆,请假了?”
“嗯。”
“有什么事吗?”
“没事。”
那边安静了片刻,又道:“你现在在哪里啊?”
“你有事?”
“我……”
韩子君什么事也没有,就是问问。自助餐那天分开后,顾明宣把她的话原原本本学了一遍,又夸赞土妞心里有成算,情商不低,又嘲笑他母鸡孵鸭子白忙乎。还用他说?他当然知道辛星不是真土妞,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
这两天他很忙,没去会馆找她,睡前给她发了晚安也是照例不回。今天事情告一段落,他闲下来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辛星。想知道她在哪儿,想知道她在干嘛,想研究她的微表情,继续玩拉近距离和不露痕迹的试探游戏。
这让他回忆起初中一段沉迷传奇世界的日子,放学就想往网吧里钻,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专心沉浸在游戏里,放松且心无旁骛。可惜快乐时光短暂,十五岁以后他再没让自己迷恋过任何丧志之物。
辛星让他产生了类似沉迷的感觉,却又比游戏有意思多了,他至少可以确定,把她破解与征服能给他带来的,绝不是关了电脑后的虚空感。
“有事。”他当机立断,说没事她肯定立马挂电话,“你说还我人情的,我想好了。”
“说。”
“比较复杂,我们见面谈。”
辛星警惕:“我说过,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你不要来找死。”
韩子君笑:“我发誓,绝对不违法,只是帮我个小忙而已,考虑到你没接触过,这个过程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复杂,需要当面跟你说。其实你不帮我也行,我压根就没想让你还什么人情,但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我不想让你有负担。”
像句人话,辛星道:“青年路派出所,你来吧。”
“……你怎么又进派出所了?”韩子君无语,能不把她看在眼皮子底下吗?成天把法律挂嘴边,还不是一天不看着就惹事。
他赶到的时候,辛星正在谈话室里走报案流程,厚厚一摞房产证摆在桌上,另有几份文件铺排开来。
韩子君没吭声,在她身旁坐下,静静听了一会儿,脸色微变,她要告郭长海?
“因为少了一个房产价值评估材料,所以昨天郭长海没办成,他现在应该在想办法弄这个材料。由于我减肥之后和身份证上的照片不太一样,房地产交易中心的人说你们可以查指纹户口底根,给我出具一份证明,最好是办理一个新的身份证。”
警察点头:“你挂失,可以重新办理。房地产交易中心那边我们会联系,你还有没有别的补充?”
辛星把东西收回盒子:“先告他偷窃产证,伪造抵押吧,有些事我要确定一下,拿到证据再来。”
警察笑了:“这个月你的事情真不少,咱们所里的人都认识你了。”
辛星咧了咧嘴:“杨天琪还不能定案吗?”
“定了,今天上午已经依法把他逮捕了。可以认定的诈骗金额是十万。”
辛星:“十万?他骗了我六十万。”
警察摇摇头:“你主动付出的钱比较多,在诈骗和赠予上的甄别很困难。我们经过侦查后,确定他存在诈骗行为,依据就是这十万元假借投资名义向你索要的款项,也只能针对这一部分钱提起刑诉,其他的你得走民诉了。”
韩子君见辛星皱眉,插了句嘴:“认定诈骗就行,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杨家要是不想让杨天琪蹲那么久,还钱是唯一出路。我会帮你找个好律师,别担心。”
警察道:“你男朋友说得对。”
韩子君低头抿嘴一笑,辛星:……警察也不是都有眼力的。
坐上吉普车,辛星叉着胳膊沉着脸,也不问去哪儿,目视前方一脸阴森。
韩子君打开了音乐,轻柔的女声在车厢里回荡,他觉得声音大了,又拧小些,转头看一眼辛星。她似乎心情不好,这个时候不说话让她安静安静才识趣,可他心里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
“你真厉害。前男友和爹全让你端了,没一个好东西,胖妞以前过得什么日子啊。”他无限唏嘘地说,“如果没有你,她估计得被坑的一无所有倾家荡产,说不定还会流落街头呢。”
余光瞄着辛星的动静,韩子君又紧张又兴奋,她手指一动,他立刻道:“嗨,我说胡话了,你就是胖妞,胖妞就是你。”
辛星只是动了一下,并没有给他一拳的意思,韩子君等了片刻不见她有反应,又贱兮兮的挑衅:“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我的理智告诉我,你就是她,但在情感上,我实在没办法不把你们分开看待,两个人区别太大了。”
红灯前,辛星掏出手机,啪啪按了几下,韩子君手机震动,他点开一看很莫名:“给我转十一块钱干吗?”
“车费,送我回家。”
“……我找你还有事呢。”韩子君扔开手机叹了口气:“好了好了,知道你不爱听,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辛星慢慢扭过脸,车外灯光照得她面孔忽明忽暗,瞳仁异光闪动,盯了韩子君几秒钟。
她看人总是那么直接又有压迫感,韩子君不自在地蹭了蹭靠背:“我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这些。”
辛星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道:“以后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一星半点废话,找你算账。”
韩子君微忿:“你这就不讲理了吧,别人要是自己看出什么来,不能怪我啊,毕竟你和……那谁真的不一样。”
辛星挑了挑眉,就怪你,就等着你把灭口的理由送到我面前。
韩子君又领会到她微表情背后的含义,还剩六十秒红灯,他沉默了四十多秒,眼珠小幅度地动来动去,接着微不可察地一笑,语气无奈:“行行,谁让我好奇心重呢,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不想掉下去,我知道该怎么做。”
辛星:知道就好。
“但是,我能不能稍微向你提点建议?”
“什么建议?”
“各方面的建议。”韩子君貌似认真地道,“你要怪我我也没办法,不过不能因为你可以怪我,就我行我素在人前大肆暴露你的特别吧。好比你打杨天琪,抓逃犯,告你爸,这些是胖妞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时间长了总会有人起疑,我又不能戳瞎所有认识你的人的眼睛。”
辛星听懂了:“我有抑郁症。”
“抑郁症能让你会武?高中大学练过,骗骗顾明宣还行。”
“那你什么意思?”
韩子君长叹一口气,仿佛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和我多来往,有事多跟我商量,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保护自己这条命的。”
辛星突然嗤笑了一声。这人,真跟书里写得一样,不让他拐弯抹角说话,他浑身难受。
韩子君不明所以:“笑什么,我是为你好……也为自己好,谁让你不讲理。”
辛星不置可否:“别废话了,说说还人情的事,你要干什么。”
说到这个,韩子君又要骄傲他的随机应变了。打电话的时候啥事没有,打完电话马上就想出了一件符合自己顺嘴胡诌的“必须面谈的复杂的事”。
“下周我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酒会,需要一个女伴,你陪我去吧。”
“女伴要干吗?”
韩子君露出那种“你看看没我提点你啥也不懂”的表情:“女伴就是女性伴侣,但是这个伴侣不是你想的那种伴侣……”
“我知道什么是女伴。”辛星打断他,“我问做你的女伴要干吗。”
“陪着我啊,站在我身边就好。”
好几部小说里都有女伴的出现,男主参加宴会,携女主作伴,衣香鬓影的,斛筹交错的,谈笑风生的,然后其他女伴会与其接触,发生一些嫉妒,陷害,出丑,晕厥的桥段。
“站在你身边不用笑吗?不用跟人打招呼吗?”
“你想笑还是不想笑?想打招呼还是不想打?”
“不想。”
“那就不笑不打招呼!”韩子君断然道,“笑不笑是你的自由,你谁都不认识,也不用打什么招呼。酒会上有好吃的点心,你吃东西就行了。”
辛星迟疑:“要……穿裙子?”
韩子君观察她的表情,一点点向往,一点点抗拒,眨了眨眼,他迅速二选一:“没这个规定,咱们就穿裤子!我给你弄一套裤装礼服!”
半晌,辛星点了点头。韩子君心下得意,又蒙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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