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听到谢小妹不见,韩子君的第一反应是被绑架了;辛星的第一反应是,又停电了!
从M国回来后,韩子君给他妈租了套四室的房子,带着保姆以及谢严冬兄妹俩一起居住。白天谢严冬上班,韩敏也跟着上班,谢小妹就留在家里和保姆作伴。她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只要有零食吃,有电视或者平板看,能在一个地方坐上大半天也不动弹。
没这两样东西,就有点麻烦,她会发出无意义的喊叫,会撞门撞墙,或者伤害自己。据谢严冬说,自从那个犯法的老板被抓了之后,兄妹俩得以恢复自由,谢小妹再没出现过这些异常行为。以前他出去找事做,都把她反锁在出租屋里,留好零食,开好电视,她可以乖乖地等哥哥一天。
由于从前的阴影,谢严冬其实对锁门这件事很抵触。当入职训练馆,生活稳定,每天中午都能回家送饭后,他就不再反锁大门,小妹也从来没乱走过。
只有一次出租屋突然停电,空调不制冷了,电视不能看了,又热又闷的谢小妹才跑出门去了。幸好没跑远,正赶上谢严冬送饭,撞见她在附近巷子里走来走去,不愿回停电的家,只好把她带到训练馆呆了一下午,不得不跟辛星讲了些妹妹的情况。
所以,四居室也停电了?还是家里没吃的了?
既没停电,也没缺零食,张阿姨下楼买瓶酱油再回来,就发现家门大开,谢小妹不见了。
谢严冬闻之心急如焚,辛星骑摩托带他先赶去小区,加上张保姆,三人在附近展开寻找;韩子君领着他妈随后赶到,直接去找保安调监控。
很奇怪,在谢小妹失踪的时间段前后,监控里只有张保姆乘坐电梯进出楼栋的身影,没有她的。
这说明人还在楼里?
然而他们把家里翻了个遍,把整栋楼从顶到底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谢小妹。又两个小时过去,谢严冬报了警。
韩子君站在阳台上抽烟,辛星拉门出去,“警察来了,想想还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略了。”
“不用找了,这是绑架,是沈月茵派人来把她绑走了。”韩子君一口断定。
辛星不同意他的看法:“监控里没有异常的车辆人员进入小区和这栋楼,绑架的人会隐身啊?”
“不对,楼梯没有监控,负一楼电井房也没有监控。既然要实施绑架,他们肯定做好了周全准备,不会让自己被发现的。”
辛星还是觉得不可能,节目中午受到关注,到谢小妹失踪不过四个多小时,正常人的反应就应该像傅渊庭父子那样,想尽快和韩子君建立沟通,询问交涉这件事。怎么可能跳过确认,对质和谈判的步骤,突然实施暴力犯罪呢?
而且辛星并未点名道姓,相信除了愚蠢和恶毒本人,傅家的其他亲戚都不一定知道她在内涵谁。
没有豁出去撕破脸,事情就有转圜余地。沈月茵再气急败坏,也不至于昏头到没弄清证据真假,没弄清韩子君目的就冲他身边人下手的地步。
“韩阿姨他们才搬过来十多天,沈月茵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她一直盯着我妈。”韩子君一根抽完又点了一根,望着深蓝色的夜空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舅舅写了一封信,解释他为什么抛下我妈,独自出国?”
“嗯,”辛星点点头,“不是他不想带你妈走,是有人不让你妈走,用他老婆孩子的安全威胁他。”
韩子君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多恶毒啊,我妈都疯了,她还不放过她,想看她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这就是掌控欲,她怕你们去国外脱离了她的监视,你成长为她掌控不了的人。你不要怪你舅舅了,没有他,短线计划也难以进行。”
“我不怪他,只怪自己低估了沈月茵的丧心病狂,连累到无关的人。”
辛星还是不能苟同:“你也说无关的人了,就算沈月茵昏了头,她的人为什么要冒着被监控拍到的风险绑架阿春,为什么不绑架外出的张阿姨呢?”
“因为她的目标是我妈,但我妈身边有谢严冬,她想绑我妈就得……”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突兀男声:“韩总你们在说什么?谁绑架了阿春?”
两人齐齐转身,见谢严冬脸色铁青,眼睛圆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韩子君叹了口气:“想绑我妈就得先干掉他,干不掉他,也要让他离开我妈身边,又或者要挟他以我妈换阿春。”
辛星对他的脑回路一言难尽:“你是说沈月茵中午收到U盘,看了那么长时间视频后,在两小时内确定了你妈的位置,确定了谢严冬和阿春的关系,制定了一套周密计划,派人避开所有摄像头潜入小区,完成高难度绑架来要挟谢严冬?清醒点吧,韩子君。”
韩子君:……好像是有点离谱。
“韩总!辛小姐!到底怎么回事!”谢严冬怒吼起来。
辛星摆摆手:“没事,我来跟你说。”
谢小妹是自闭症患者,警察接警后也没耽误,翻楼查监控又找了一个多小时,确认在监控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她出现的迹象。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令人难以置信。
而谢严冬在听了辛星的简单叙述后,也明白了韩总为什么要给韩敏配保镖。他跟这座城市里的大人物杠上了,韩敏就是他的后顾之忧。
“是这个沈月茵绑架了阿春?”
“我认为不是。”
辛星耐心告诉他,韩子君的分析不靠谱,时间太短,阿春的失踪百分之九十九不可能和沈月茵有关。
谢严冬问:“那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呢?”
辛星;“……我这是严谨的说法,任何事情在未经证实之前都不能百分百确定。”
张保姆扶着韩敏满脸惶恐,不住地说:“我关了门的,关得好好的,我不知道她会开门出去,这个孩子一抱起平板几个小时都不挪地方的,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跑出去……”
韩敏也焦急万分:“是不是跑到小区外面去了,我们再往远处找找。”
怪谁呢?张阿姨是韩敏的保姆,又不是小妹的,她对她没有任何责任义务。要怪只能怪自己,接了一个好工作,拿到了高月薪,住进了大房子,有钱给小妹买平板了,更因为有人看顾小妹给她做饭,他连中午送饭都省了。满心感激,满怀高兴,发誓好好保护韩敏,却从没想过会把小妹带入险境。
谢严冬没再说什么,黑着脸出去找妹妹了。
大家都在找,警察去调小区周围的监控,辛星骑着摩托把周边的几条大街小巷都搜查了一遍,韩子君开车带着他妈也在四处转悠。一直找到半夜十二点多,韩敏都睡着了,仍一无所获。
十点钟的时候,韩子君收到傅景阳发来的信息:我们谈谈。
他无视,傅景阳又发了第二条:我父母摊牌了,他们吵得很厉害。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让辛星在电视上发出威胁吗?
韩子君嗤笑一声,这个下午,沈月茵和傅渊庭都很难过吧?
韩子君:你妈先惹我的。
傅景阳:她怎么惹你了?
韩子君本想讽刺他几句,管你装傻还是真傻,回家问你妈去吧。但是转念一想,他换了个字里行间流露着真诚愤怒的回复:她不能看我自立自强,不能看我有新事业,她认为我只配跪在地上,靠你们家的施舍活着!我想站起来,她就要把我打趴下,在网上操控舆论风向,污蔑我吃软饭,污蔑我的俱乐部涉黑,她不但想毁了我,还想毁了辛星!
许久之后,傅景阳回复:你怎么能确定是她做的?
除了你家我没别的仇人!韩子君不想答这废话,最后发了一句:其实那天和你谈完之后,我已经决定放下仇恨,先做好自己的事业,将来用成绩去打那些瞎了眼的人脸,带着我妈过好日子,可是没想到你妈不放过我。对不起了傅先生,我也是个人,不是任她宰割的羔羊!
傅景阳再没发信息过来,韩子君得意洋洋看着自己的杰作。扎心吧!你劝动我了,又被你妈毁了,扎心吧!
傅景阳真的很扎心,他听着书房里整个下午没有停止过的争吵和哭泣声,一遍又一遍看着韩子君发来的那条信息。看着“放下仇恨”,看着“不放过我”,看着“我也是人”,心头又苦又酸。
原来那天他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原来他并未想过要公布证据和傅家对峙,原来他想自立自强,让任何人都不能再看不起他……
越看傅景阳心头越苦涩,如果韩子君是个卑鄙的人,贪婪的人,他还有办法应对。偏偏他那么坦荡,在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把一切都告诉了自己。他明知道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险,可是他不怕,他是有理的,傅家是亏心的,他做好了接受打击报复的准备。
这份气度,这份坦荡,让傅景阳无所适从。
那天他妈看到韩子君时的神情,分明是认识的。吃饭时他又故意表扬了辛星几句来试探,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一个字也不想多谈。二十六年母子,只要留心观察,她的异样他怎能看不出来?
傅景阳没办法欺骗自己他妈和寒星俱乐部遭诋毁的事无关,那种信息的齐全度,攻击的密集度,几乎一夕之间就带动了舆论风向,没点能量的人做不到。
为什么?韩子君和他的母亲从未威胁到她,也根本不能威胁到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不能忍受韩子君自立,想看他一辈子跪在自己脚下?
傅景阳的心脏在酸苦之后,又被阵阵寒意笼罩了。
十二点半,谢严冬还在外面奔波,辛星和韩子君在负二层车库会和,送韩敏上楼睡觉后,她站在走廊里捏着眉心。
门锁没有遭到破坏,不是被人技术开锁,就是谢小妹从内拧开的。不管是人为带走,还是她自己离开,都得有一个离开的渠道。负一层没有出口,负二层到处都是监控,辛星来回走了好几趟楼梯,唯一能避开监控出楼的地方,只有一楼楼梯间的一扇气窗。
但那扇窗又高又小,爬出去很艰难,她也没发现周围有攀爬痕迹,谢小妹到底去哪儿了呢?
韩子君端了一杯热茶出来,递给辛星:“太晚了,在这儿将就一夜吧,想不想吃点东西?”
辛星摇摇头,接过来喝了一口,继续拧眉思索。
韩子君又道:“实话说,我还是觉得她被专业人士弄走了,急也没办法,等着对方联系我们吧。”
辛星还是摇头:“不对,就这栋楼目前的条件,在不破坏监控的情况下,我都没办法完全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弄出去,我不相信绑架有人能比我专业。”
韩子君:“……你还干过绑架?”
“我以前是做猎人的,什么活儿都接。”
“哇哦!末世猎人。”韩子君赞叹一声,眨巴着眼睛幻想起来:“你以前是不是穿着粗布工装,牛皮战靴,脖子上系块三角巾,身上绑满武器,随时可以从后腰抽出一把微冲突突的那种形象?”
辛星看他一眼:“好像不是。我天热穿的是破汗衫,天冷穿的是烂夹克,找到什么鞋子就穿什么鞋子,两只不一样也是常有的事。没用过三角巾,武器倒是很多,都是我从安全区军火库抢来的,但常用的还是匕首,枪炮声太大了,容易引来丧尸,一般占高狙击时才用。”
“……不敢想象你过的什么日子。”韩子君有些感慨,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原来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辛星云淡风轻地笑笑,“又脏又黑的吧,具体长什么样子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长相?末世环境得恶劣到什么程度啊!韩子君心疼地看着她:“那些空置的住房里都没有镜子吗?”
“有镜子也照不出来啊,我满脸泥……”辛星突然打了个顿,眼光闪烁一阵,看向韩子君:“这栋楼有没有空户,没住人的那种?”
“没留意过,怎么了?”
“我们还没查过空房间。”
韩子君不能理解:“即使没有卖出去或租出去,门也是锁着的,阿春怎么进得去?”
“万一没锁呢?”
“快一点了,你还要一户一户的去确认?”
“我有办法。”
十五分钟后,辛星韩子君下了四楼,站在和韩家租房同等面积同样位置的正楼下,但隔了三层楼的那一户门口。她照例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查看了地上和门锁,道:“这户也没人住。”
“不可能。”韩子君轻声道,“我们从十一楼查下来,你看到哪一户开着门了,就算没人住,阿春也不可能进得去的,求求你别撬了,犯法的。”
辛星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我想不出她的离开途径,她一定还在这栋楼里,如果不在空户,那明天还要查有人住的房间。”
说着手掌一翻,一根已经无声无息打开过三个空户的细铁丝出现在她手指间,韩子君无奈地看着她贴近门锁捣鼓一阵,门又悄悄地开了。
就算不打拳,单凭这份手艺她也饿不着。我去给她贴小广告,我也饿不着,我俩就开一个夫妻店……韩子君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说话行动都尽量轻微,没有惊动邻居,也没惊动走廊的声控灯,手机灯光辐射范围极小,四周一片漆黑。两人同时往黑乎乎的房间里探头,韩子君眼睛倏地睁大,身体狂抖了一下,一把搂住辛星的肩膀,同时以拳抵口压住了惊叫。
地板上那蓝莹莹的发光体是什么东西?鬼火吗?
发光体是平板电脑,正在播放着一部动画片,平板上插了耳机,连接到侧身躺在冰凉水泥地上熟睡的谢小妹耳朵里,她身边还有一个空了的薯片袋子。
凌晨一点多,失踪七个小时的谢小妹找回来了,长发乱糟糟,趿拉着棉拖鞋,脸颊和碎花棉睡衣上蹭得全是灰,进门就被自责睡不着的张保姆拉住了:“哎呀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啊!”
谢小妹一贯不与人对视,垂着眼皮低着头,右手掏在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张保姆。
三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张保姆想了半晌,一拍大腿:“你以为我没带钥匙,给我送钥匙去了?这是你哥的,我带了呀!”
谢小妹默默无言。
是不是送钥匙,为什么不坐电梯,为什么跑到了四楼,怎么进的门?谢严冬不在,没人能解读她的行为动机。但辛星知道,只要零食够吃,平板有电,她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安之若素地呆下去。
韩子君放下手机:“谢严冬怎么关机了?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和我们通通气,还打算闷着头找到天亮啊。”
辛星愣了片刻,“九点半出门,现在一点半,四个小时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还关机了。他不会认定阿春被绑架,去找沈月茵了吧?”
韩子君皱起脸:“他连沈月茵是谁都不知道!”
“查查百度就知道了。”
“就算知道了,半夜三更他上哪儿找?”
“想找总有办法找,今晚找不到,明天也可以找,我能找到傅家所在,他也能。谢严冬很疼他妹妹,人也有点死心眼的。”辛星越想越笃定,“太有可能了,我们先到周边看看,如果找不到他,我就去傅家,你去华宇集团,我觉得最多明天上午他就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韩子君本来不困,听到这话,假模假式打了个呵欠:“那先睡吧,明天上午再去。今天可累死我了,不过能和女朋友一起过夜也算值得了,嘿嘿。”
辛星斜睨着他:“你想什么呢?”
韩子君一脸正气:“我睡沙发,你睡我妈那屋,你说我想什么呢,我敢想什么呀?”
辛星冷哼:“你是想让他去给沈月茵找点麻烦吧?我说最多明天上午,他很有可能天不亮就找到地方了,睡什么睡,走!”
韩子君:……妹妹找完找哥哥,我欠这兄妹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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