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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第 49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不见仙踪原著

        如白昼一般的灯光将那张纸照得刺目,陆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字眼看。

        像是只要多看几眼,上面的字句就会发生改变。

        可池矜献就是走了。

        “当、当。”

        卧室的门突然响起了两声动静,陆执眼珠动了一下,似是在向周围空无一人的地方证明自己没有出神。

        而后,方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小执,陆先生过来找你。”

        陆执便又把那一点看过去的眼珠转回来,没动。

        从上次陆湾翻院子进了他的别墅后,陆执就让方守在所有院墙之外加了密密麻麻的电网,还是两层。

        除此之外,那扇挡着人进来的栅栏大门,除了陆执,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不经过允许就主动进来。

        包括陆自声。别说院子,他连栅栏大门都没能进去,此时就在门外边儿等着。

        夜深露重,陆自声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指间一根接一根地夹着烟,烟头的红点随着他吞吐的呼吸明明灭灭。

        不一会儿,栅栏外的地面上就多了几个烟蒂。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还不见人过来开门,陆自声等得不耐烦了,给陆执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没接。第二个,没接。

        直到第三个,“嘟”声响到了最后一秒,那边才出现了一个极其冷淡的音色。

        陆执问他:“什么事?”

        陆自声想要冲口而出的愤怒与不满一下子湮灭在陆执过于漠然的态度里。

        双方静默了片刻,似是觉得他一直不说话,陆执便直接把他电话给挂了。

        刚想好措辞张嘴要说些什么的陆自声听着一阵忙音,没忍住猛闭了下眼睛,气得额角青筋都跳起了一根。

        他又给陆执打了过去,对方接了,却一个字也不愿意再主动多说。

        陆自声不再想措辞,当机立断地道:“你高考也考完了,我们两个谈谈。”

        陆执:“没什么好谈的。”

        “你差点把全家一起杀了!要不是我你以为消息能盖住?你以为你还能参加高考?”陆自声冰冷着声调一字一句道,“你跟我没什么好谈的?我是你老子!出来,开门。”

        说完,他“啪”地一下挂了电话,等着陆执过来给他开门。

        可陆执没来,方守来了。

        “好,很好,”陆自声进了院子,大步朝里面走,边走边咬牙道,“他翅膀硬了,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方守连忙跟上去,喊:“陆先生。”

        他似是害怕陆自声会动手,此时一点也不敢懈怠地喊,最后发现喊不住,只能率先跑过陆自声进了客厅。

        一进去就道:“陆少爷,你态度……”

        “方叔,没事。”陆执已经下了楼,此时就在客厅里垂着眸子倒了两杯茶。

        方守便只好退到一边,当起了隐形人。

        陆自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遮盖不住的戾气:“陆执,我是管不了你了,是吗?”

        陆执坐在沙发上,将其中一杯茶推到对面,道:“没有。”

        陆自声抿唇,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给对方施了会儿压,可对方却抬起了眸子,安静地和他对视。

        父亲的威严在这时受到不可忽视的威胁,且岌岌可危。陆自声忽而冷着声调笑了,他移开视线,笔直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说道:“为了池绥他儿子,你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

        被讨论的池绥他儿子,此时还在湖边看夜景。

        蹲了好长时间腿麻了,他就把书包卸下来放在地上,自己坐了上去。

        四周的霓虹灯早已亮起,或红或绿的光投在湖面上,好像湖里的鱼都在趁着这些色彩开狂欢派对。

        但那些灯映在池矜献脸上,将他的泪痕映得清清楚楚。

        他已经不再特别伤心地哭,偶尔还会停下来歇歇,可眼睛大多时候却还是不太听话,脑子一活跃就会落眼泪。

        那些泪珠滑到下巴,凝聚成小瀑布一般的水滴,将他此时曲起的膝盖的裤子布料都染湿了。

        晚风轻柔地吹过来,心里的思绪突然就像被吹散了不少,看着波光粼粼的五颜六色的湖面,池矜献还突然笑了。

        跟个小傻子似的。

        “嘿,小孩儿。”突然,有人这样喊了一声。

        池矜献一怔,连忙把脸上犹如真傻子一样的神情收起来,有些愣愣地转头,眨巴了两下极其湿润还有些红肿的眼睛。

        道:“叔叔,怎么啦?”

        “哎呦乖乖,这声音。”陌生的年轻男人朝他走过来,不拘小节地在离池矜献两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评价,“这都是哭了几个小时的结果。”

        池矜献:“……”

        池矜献小声说:“你怎么知道……”

        “你哭了多久,我就在路边盯了你多久。”陌生男人打断他话音,还指了一下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

        池矜献:“……”

        池矜献连忙用双手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扭身朝身后的路牙子上看,看完了又把头转回来看那个男人。

        如此反复好几次,他似是想不明白,有些结巴:“叔叔您、您盯着我干什么?”

        这样说着他因为哭而无比沙哑的嗓音还带了抹紧张,明显警惕了起来。

        “我没钱。”池矜献说。

        “嗤,”年轻男人笑出来,在夜晚里露出一口大白牙,没好气道,“我怕你想不开啊。”

        “花一般的年纪,对着湖哭得停不下来,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才能这么伤心啊?你要是纵身一跃变成鱼扎进水里怎么办?”

        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池矜献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开口说道:“想不开这个东西,我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

        “呦,感觉你还挺能看得开啊。”男人语气里带了抹好奇,唠家常一般地说,“来说说。”

        “对啊,我哭这一下,就立马能想开了。”池矜献道,脸上还扬起了笑脸,“问题不大。”

        年轻男人没忍住闷笑,笑得胸膛都震颤了好几下。

        他说:“既然如此,我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不过分吧?说不定我还能开导开导你呢。”

        提起这个,池矜献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眨了两下眼睛,而后,刚刚还在说自己非常能想得开的人突然嘴巴微撇,重新哭了起来。

        那眼泪掉的真是澎湃,比海水涨潮退潮厉害得多。

        男人:“……”

        年轻男人已经原地懵圈,嘴巴张张合合,他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我……”池矜献用双手擦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今天刚高考完……题、题太简单了,我都会做,750分的卷子……我能考、740……以上,我真是太高兴了。”

        男人:“…………”

        安心地等人又哭了片刻,年轻男人一言难尽着面容,半晌才呲牙咧嘴地问:“就这个?”

        池矜献点头:“昂。”

        “那不挺好嘛!”年轻男人道,“考那么好你还哭。”

        “这不是,”池矜献用手捂住双眼,眼泪却从他的指缝里滑出来,“高兴嘛。”

        “……你们这些小孩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亏我还在这儿盯了你几个小时,”年轻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笑着对池矜献说,“行了,高兴完了就赶紧回家吧,到家了跟你爸妈一起高兴再哭一场。”

        池矜献便笑出声音,但他的脸依旧埋在手掌里没有抬起来。

        年轻男人道:“我走啦。明天我还得上班呢,今天好不容易请了天病假,还在这儿盯了你一下午。”

        “嗯,”池矜献应,“叔叔拜拜。谢谢叔叔。”

        “叔叔你一定会暴富的。”

        “哈,你还挺能说。拜拜哈小朋友。”

        周围重归安静,没有人刻意安慰,心底的那股委屈也就可以被藏起来塞回去,池矜献慢慢平复了呼吸。

        不过经过这段插曲,池矜献才意识到确实是比较晚了,天都黑了。

        小爸他们在家肯定一直等他回去呢,让人担心就不好了。

        池矜献站起来,坐的太久了腿有点僵,全身也都不太舒服,他站在原地恢复了几秒,这才捡起地上的书包拍掉灰尘,迈腿打算原路返回。

        可他刚走出去两步远,前方就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喊声。

        “池矜献”

        池矜献脚步一顿,随即立马又重新迈出去,加快了步子朝前面走,道:“小爸?”

        原斯白和池绥两个人往这里赶,面色都不太好看。

        等到了人面前,原斯白抬手就打了池矜献胳膊一巴掌。他隐忍地声色说道:“不回家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手机又为什么关机?”

        “你是长大了,但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不到你回来会急吗?”

        池绥也沉着声音道:“有点儿过分了啊池小安。”

        “我正要回家呢,”池矜献连忙抱了一下原斯白,下意识地降低自己的罪行,说道,“我没意识到天黑了,小爸对不起。”

        本还要继续教训人的原斯白闻声突然一顿,在夜色里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伸手拉开池矜献,凑近去看他,借着月光与灯光,池矜献长睫还是湿润的,明显刚刚还在哭。

        眼睛有些发红。

        “不回来就不回来,”原斯白放轻了语气,道,“可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说完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池矜献的脸,泪痕快干了,脸颊被晚风吹得发凉。“怎么啦,为什么哭?”

        这一下,比陌生人的关心来得要汹涌无数倍,最爱的家长就在身边,他们可以听自己的任何委屈与不满。

        池矜献本来早就打算憋回去的眼泪、都已经做到憋回去了,此时却因为原斯白的一句轻柔询问溃败成军。

        “我不是不打电话,”这一下午,池矜献哭了好几次了,他可能觉得有点儿丢人,再次将脸埋起来,垂着脑袋哭腔浓重地控诉,“是我手机、手机掉湖里被鱼吞了,它不还给我,我又捞不上来,我就蹲在湖边和鱼吵架,吵不过……我就被气哭了。”

        “噗。”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极其短促地低笑,不过被及时忍住了。

        池绥连忙清嗓子咳嗽,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池矜献的哭声一顿,瞬间抬头指着池绥,泪流得更凶了,对原斯白极其委屈地说:“你看,小爸你看,我爸他比那群鱼还气人,我能不哭嘛?”

        “池绥。”原斯白转头暗含警告地看他。

        “……”池绥又清咳了声,点头摸嘴巴,眯眼笑,“好,我闭嘴我闭嘴。”

        “它们把我手机拖走,我电话都打不了,”池矜献被原斯白握着手腕往路边走,边走边叨叨叨,“我难受,还气不过,就蹲在那儿跟它们吵架……它们还朝我吐泡泡,我就更气了。”

        “谁知道吵着吵着,天都黑了小爸,我难受。”

        池绥在身后跟着前面俩人走都快憋死了,他一直暗地里轻抚自己胸口给自己顺气,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觉得实在不行,憋笑能出人命啊,他几大步加快步伐越过两人,先到了路牙子,然后到不远处去开车他们的车停在那儿。

        也就原斯白可以在面对这无比荒唐的言论的时候可以面不改色明显是经历多了。池绥肯定没少说。

        等池矜献说完,原斯白还认真地附和:“手机而已,小鱼们也是喜欢嘛,送给它们好啦。我和你爸现在带你去买。”

        马上就要有新手机了,可池矜献还是不满意。

        他哭着说:“我不要那个手机号了,我要换个新的,号码我也要换新的。”

        原斯白一一应下:“好。”

        半个小时后,池绥把自己在车里的墨镜给池矜献戴上眼睛太红了,好丑。

        二位爸爸带他去店里买新手机,买完又去办了两张新卡。

        他们就像是给孩子单纯买东西的家长,任人挑选,他们负责掏钱,除此之外,便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在回家的路上,池矜献认真细致地用新手机号注册了平常要用的软件账号。

        一一注册完后,他终于没事儿干了,开始停下来百无聊赖地熟悉新手机。

        到了家后,池矜献可能是哭累了,一进到客厅里就没精打采的。

        他说了句“小爸我饿”便随性地往沙发上一趴,闭上眼睛一幅想睡觉的样子。

        进厨房之前,原斯白先弯下腰探了下池矜献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后才问:“那你要不要先回房间睡一会儿?我做完饭了叫你。”

        “不要。”池矜献摇头,头发蹭到旁边的抱枕凌乱了些。他说:“我在这里陪着你们。”

        原斯白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说:“好。”

        “池绥,你去拿条薄毯子过来。”原斯白直起腰,向池绥那边走了几步,轻声道。

        池绥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拿着毯子,都不用吩咐,说道:“来了。”

        一个客厅里,装了三个人,一个在厨房忙活,一个在客厅办公,另一个在沙发睡大觉。

        谁也不打扰谁。

        大概一个小时后,骨头汤还需要一段时间继续炖,原斯白轻手轻脚地从厨房出来来到客厅,在沙发背后用浸过水的指节碰了碰池绥的脸颊,被后者抬手抓住了。

        “这么凉?”池绥问,并把对方的手往唇边放了一下。

        “睡着了吗?”原斯白几乎是用气音问道。

        池绥又吻了下那只手:“睡着了。”

        原斯白似乎不信,想轻轻地凑上去看看,被池绥一把拉回来让其坐在他身边,道:“不会装睡,他呼吸都是平稳绵长的。”

        “再说,哭那么久他肯定累啊。”

        原斯白叹了口气,安心在池绥身边坐着了,只有些担心地看着对面沙发上的池矜献。

        睡颜安静,这时候他是真没心事了。

        “也不知道放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斯白说,声音很低,“安安和小随谁都捂住了嘴巴不说。”

        “你要是想知道,去一趟学校肯定就能知道了。”池绥提议道,“明天去?”

        毕竟这些不是社会类新闻,哪家大人闲得没事干能让一些学校里的事火起来。

        但如果家长亲自跑一趟,肯定能听到一些东西。

        闻言,原斯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本身就是孩子们之间的事情,大人插手太多,看着是为他们好,其实好处并不多。”

        “他们要是走错了路,及时规劝当然是好事,但什么错都没有,就去不停地追问他,哪怕不是质问,也会让他更难受吧。”

        “况且……”原斯白呼吸落下去,像是又没忍住叹气了。

        “什么?”池绥问道。说着还动手动脚地轻抚他眉心,让他开心点。

        “我知道陆执肯定是个好孩子,颜悦只用了八年的时间便把他教得很好,”原斯白把池绥还在自己眉心的手拿下来,“但如果我知道了陆执真的伤了小安的心,我的主观意识就一定会发生改变,说不定还会对他生气。”

        “那不是小安想要看见的。他既然不想让大人管,那我就不管。”

        池绥轻笑,道:“哪有你这样理性的人啊。对儿子就算了,对外人也是,外人做错了事,对他生气不应该吗?”

        原斯白打他:“那你就确定他一定错了吗?”

        闻言,池绥想了想,点了下头,道:“不确定。”

        他表情严肃了些,似是在回忆某些东西:“毕竟……小安3号回来不对劲,陆执那家伙4号凌晨就在家里点了把火。”

        “原原,”说着,池绥眉头也蹙起来,道,“你觉得陆执跟咱家祖宗还有可能吗?我觉得没有最好,要是还有的话就阻挠一下吧。”

        “那小子太疯了。”

        与此同时,陆自声也对此进行了同样的评价。

        “陆执,”他说,“你小小年纪,疯得太过头了吧?”

        客厅里的光从头顶打下来落到他脸上,描绘着他冷硬的脸部线条。

        他话落,客厅里没人应,陆自声便又道:“要不是今天你生日,我就把你弄死在这儿!也省得留一个不将父亲放在眼里的儿子在身边堵心。”

        “你4号那天趁所有人都在家,等大家睡熟,泼了桶易燃物点了把火是什么意思?”陆自声脸色铁青,质问,“陆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犯.罪?要不是我即刻把消息压下去,你以为你还能去参加高考?!”

        从陆湾翻到如今这个院子里拔了陆执全部的火红玫瑰开始,他一步都没有再踏入过属于陆自声的地方。

        他还在上学,平常的时候没人照顾,陆自声不允许他回颜悦的别墅,让他回家,陆执全当没听见。

        直到2号陆湾出院,断着条腿回到家里,陆执突然说明天离校,他后天会回来,让阿姨多准备一份饭。

        无论陆家几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陆自声都是想着能好则好的。

        他不打算劝什么,但他觉得有他在,这个家肯定会好很多。

        反正陆执和陆湾不会当着他的面再打起来。

        现在的陆湾也不经陆执一顿打。

        4号凌晨二十几分,客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由于易燃物的加持,那场火来得迅疾且猛烈。

        整个客厅瞬间被染得通红,卷起的火舌四处跳动,非常地骇人。

        当时陆自声正好临时接到了基地里的通知,穿戴好衣服正要出去,却发现门锁了没有钥匙便打不开的反锁,无论在门外还是门里。

        而且不止他一间的卧室,是所有门都锁了。

        包括陆执自己的。

        陆自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别墅外面就响起了救援的声音。

        好像有人提前预知到了这场同归于尽一般地“谋杀”。

        他想了想,那天晚上的整个家里,除了陆家人谁也不在。

        特别是方守他回来的时候刚踏进院子就被陆执支走了,对方不愿意他就好像能感觉到一些什么,怎么都不愿意走,可陆执当场就跟他冷脸。

        方守这才拗不过。

        而吃过晚饭,陆执又把家里的阿姨以及佣人也支走了。

        偌大个陆家,除了他们一起去死的四个人,空无一物。

        陆自声毕竟是上将,比这更紧急更危险的场面他都见过,他迅速冷静下来,砸了窗户便扒住了窗棂,不管是谁,扭头就先向下面的人吩咐。

        “东面卧室里有人,门窗被锁死了,直接砸!”

        透过陆自声房里那被砸碎的一扇窗户,方守的音色在下面焦急却清晰地传了上来。

        “陆执陆先生,大少爷还在房里,您去看看吧!”

        不用提醒陆自声也知道,他顺着窗棂,找到能踩的落脚点,迅速地到了隔壁,一肘子将陆执卧室的窗户也砸碎了。

        “陆执!”

        陆执没有睡,他好像专门在等着要亲眼见证什么时刻,此时就站在书桌前,借着从客厅外透进来的火光垂眸看手上的一封书信。

        表情冷淡到可怕。

        陆自声看出来了,那是颜悦留给陆执的信。

        他没看过。因为是留给陆执的,陆执从来没有给他看过。

        父子俩隔着半个卧室的距离面对着面,陆执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好像外面的火永远不会烧到他似的,所以他不害怕,又或者他根本不怕火会烧到他。

        “小执,你出……”

        “父亲,”陆执截住他的话音,说,“既然已经出去了,就不要再进来了。”

        客厅里的大火明显已经烧到了卧室门,陆执身后的那扇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着变化,浓烟从下面灌进来,可陆执一动不动,大半张脸还隐在黑暗里。他看着陆自声,一字一句道:“你一旦进来,我保证,你就再也不可能出去。”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陆自声心里是发怵的。

        他果然扶着窗棂没再动,只道:“你先出来,任何事情都有解决办法。”

        “我不想让你爸爸怪我。”

        陆执忽而低笑了一声。

        而这时,方守更激烈的吼声传了上来:“陆执!陆执,你想想颜少爷,他只想让你好好的,你这样做他得多伤心啊。”

        “你跟着陆先生出来吧,方叔叔求你了”

        伴随着这些哀求和外面的火焰声,陆执又听见两声极其熟悉也极其令人厌恶的音色。

        “小爸呜呜呜我害怕。”

        “跳下去,没事儿的。快跳啊。”

        “砰啊”

        陆湾跳了下去,他可能摔倒了哪儿,一直在惨叫呻.吟,但仍旧平安无事。

        方守的救援太过及时,多突然又或多缜密的行动,大概率也是成不了的。

        他太了解陆执了,所以他立马便“看”到了陆执会做什么。

        恶人不死,自己怎么能死。

        陆执闭上了眼睛,将手里的书信揉烂,看都不看便扔在了地上。

        他朝窗边走了过去,也好像挣脱了什么东西跨了过去。

        这件事情给所有人都敲了一个警钟,再也没有人把陆执当做一个只是不善言辞的人他是个威胁。

        火被灭了之后,艾多颜抱着陆湾只是远远看到了陆执,便被吓得脸色发白直往后退。

        可陆上将的亲生儿子做出这种事情,会影响到的可不仅是陆执,还有他这个做父亲的。

        所以第一时间,陆自声就压下了可能泄露出去的消息,忙活了一整夜。

        但他压下去的,也只是被摆在大众眼前的。

        各行各业的领头人时时刻刻关注着行业内的情况,看不到这些东西那才奇怪呢。

        比如池家就实时收到了这则消息。

        不过经过那一摔,陆湾本就还断着的腿彻底废了,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白天一到,情况处理完,陆执转身就回了自己家,一句招呼也没打。

        顾及到他高考,陆自声一直没有发作,所以硬生生忍到了今天才找了过来。

        ……

        “说话。”陆自声问,“是不打算高考了?”

        这次,陆执抬起了眸子,他眉目不变,声线冷淡:“我4号放火,就没想着再去高考。”

        “……呵,”陆自声点头,道,“也有道理。”

        “这几天我在家里想了想,你小时候你爸告诉我,你有一个伙伴,但我不知道是谁,我没问过,他也没说。”陆自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角,点燃,“池矜献?”

        陆执没应声,眉目泛冷。

        “其实早该想到了,”陆自声深吸了一口烟雾,道,“花园里那些花你从七岁就开始种,到八岁的时候却突然不种了。”

        “高一了又重新捡起来,开始往里面添砖加瓦而池绥儿子17岁生日那天,我带你去他的宴会,回来的路上我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你说算是,后来还说在确定了他是谁的儿子之后,你如释重负。”

        “所以啊,能种在一起的火红玫瑰,必定是一个人送的。”

        不知道被这段事情引起了什么笑点,陆自声笑了笑。

        “算下来,陆湾拔了你种了四年、维护了十年的玫瑰,你差点打死他也应该。”

        烟雾从他嘴巴里蔓延出来,飘到上空,模糊了眉眼。

        “但是,陆执,”他继续说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动手,你觉得对吗?”

        “一半血缘关系可以分出来对错?”陆执道,“那一半又不是我给他的。”

        陆自声前倾身体往茶几上抖烟灰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眸,眼神不咸不淡,道:“你翅膀是真硬了。”

        “不过你这钟情的性子倒是随了你爸,”陆自声道,“他再怎么恨我,也不舍得伤我。”

        陆执眉目漠然下来,抿着唇瓣盯着陆自声。

        “陆执。”陆自声将前倾的身体直起,夹着烟的手随意地往沙发靠背上一放,道,“你也不用跟我态度那么强硬,你现在有我强么?”

        陆执不应声。

        陆自声便又道:“我比你强得多,都没护住颜悦,你能护住谁?”

        伴随着这道话音,艾多颜那天愤恨地对他说“你自己护不住东西怪谁”霎那间冲进脑海,这一刹那,陆执像是突然明白了陆自声为什么能将艾多颜带回家。

        因为有了陆湾是真的,他们之间有相像的地方也是真的。

        “我爸,他有跟你提过离婚吗?”陆执这样问道,话题转的非常迅速。

        闻言,陆自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抽着烟想了想,实话实说:“不止一次。”

        “那他为什么到死去的那一天,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

        “我没同意离婚。”

        “为什么不同意?”

        话音落地,陆自声似是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没说话。

        但他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便重新开口一字一句道:“我爱他。他生死都得是我的。”

        客厅静默了好大半晌,陆执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他迈腿朝楼上走,走了几层台阶停下来,侧首看还在沙发上坐着的陆自声,喊:“父亲。”

        陆自声看过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到最后的时候选择了生吗?”

        陆自声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4号凌晨发生的事。

        “我爸在留给我的信上对我说你永远都可以为你所爱的人付出所有,包括生命,但绝对不要为了令你厌恶,甚至是恶心的人而选择去死。”陆执声色冷漠,语速不紧不慢,一字一句极度清晰,“我爸让我不要像他一样。”

        陆自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似是听不明白、又或根本不想明白陆执的话。

        香烟的红点逐渐烧到尽头,他都没反应。

        可陆执将每一个字继续剖析给他听:“我爸走得仓促,但他不让我学他。”

        “所以你知道我爸有多恶心你吗。”

        “不是。”陆自声下意识反驳。可陆执不给他辩白的机会。

        “我是护不住池矜献,所以我只能把我肮脏的一面剖开让他远离我,让他恨我,我活该。可是恨总比喜欢一个恶心的人强得多,我哪里配啊,”陆执的声音忽而发了狠,似是在警告人不许走神,必须得专心听着,他犹如彻底和对方撕破脸皮般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但没有池矜献,别说高考,别说现在我还在站着跟您说话是大家必须都得一起死。”

        “我不会选择生,您也不会毫发无伤地在这儿教训我。”

        “父亲,如果您今天心软不把我弄死在这儿,那陆家就永无宁日了。”陆执用过于黑亮的眸子盯着陆自声,错眼不眨。

        “但您非常爱我爸,您肯定不舍得。”陆执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接着说道,“您是上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错,毕竟不止和一个人发生关系这样的污点,你从来都没有让其暴露过。更何况是弄死亲生儿子呢,那肯定是个很大的麻烦。”

        “而且杀人犯法。”这次,陆执是真笑了,他说,“所以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好痛苦,发烧了,就八点睡觉了,一觉醒来,存稿箱时间设置错了!我直接跪在地上说不出话,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大家,给大家磕头了

        陆执:谈恋爱吗?我干掉我全家的那种。

        我记得在上上章看到一个天使的评论,觉得说得有理,就是说陆执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疯癫状态是个恶性循环,除非他自己愿意跳出来才可以解决。所以他为了小池,为了那满园玫瑰,先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又因为爸爸的书信跳了出来,因为爸爸点醒了他的“所爱”。

        而我看上章还有天使让我写be番外的捂脸。其实be结局很好写的,如果去深刻感受陆执这个人,就发现没有小池他活不了的。陆执不会去打扰小池,会默默看着他幸幸福福,然后就会给自己订块儿墓地,悄无声息地给自己原地立块儿碑……就这样。

        所以,大家还看be嘛?反正我都可以写认真

        说太多了,天使们不要嫌我烦跪下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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