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来
平林漠漠烟如织，远处寒山带一抹碧色。
颜绯雪在白石阶上静静坐着，撑着脑袋瓜子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突然间眼睛被一双手给蒙住，她先是一惊，后心中翻起千层暗涌。
耳畔边响起欧阳轩的声音。
“一个人在这不冷吗？”
当她转过身去，欧阳轩已坐在她身旁。
他近在迟尺，寒星般闪亮的眼睛，笑容渐渐舒展开来，月光下的这张脸温润如玉。颜绯雪刹那间第一次觉得他居然也可以这么温柔，从前看他总是那么喜欢在南山竹海独自练剑，好像都不怎么爱笑。
她沉醉在他的凝望中，他是这么让她琢磨不透，她一时之间竟忘记回答。
“想什么呢？”
他轻抚她的面庞，指尖触及她的唇间。不知为何她微微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突然间他用力将颜绯雪一扯便揽在怀里，不想颜绯雪撞在了他的厚实胸膛上，风吹落一地树叶，两人沉没在夜色中。
她依偎在他的肩上，细思了半天，呢喃道：“欧阳轩，陪我到天亮好吗？”
“好。”
他静静地抱着她，相对无言。
这一夜仿佛就已抵过了漫长岁月，地老天荒。
……
天空一点点地亮起来，隐隐约约几颗星子散落在天边。
——也许星星是太阳遗忘在天空的眼泪呢？颜绯雪靠在欧阳轩的肩头，傻傻地胡思乱想着。
今日他们便要回到什刹海了，想起来她还觉得昨日还历历在目。
“你们要去何处？”剪秋萝呆呆地伫立在墙角，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
“回什刹海。你一个姑娘受伤了留在此地也不安全”，欧阳轩转过身扬起头，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你和我们一起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剪秋萝那会儿像中了魔怔一样，她竟然轻点了头。
……
花间陆。莲花阁内。
诸葛青莲正在六角亭和一位紫衣老者下棋。那紫衣老者，两鬓如霜，银发飘逸，满脸刀刻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想来这个时辰欧阳轩已经取到青龙剑了。”紫衣老者微微一笑，敲下最后一枚棋子。
诸葛青莲轻啜一小口香茗，缓缓说道：“约莫快到了。这已经是第九十八局，你又赢了一次。”
此时，欧阳轩和颜绯雪，还有剪秋萝已经到了什刹海的花间陆上。
瀑布飞珠银盘洒，层林溢彩暗香流。浮蕊如柳絮般飘散空中，花瓣如雨，远处山谷如彩霞般灿烂，浓郁的花香荡漾在花间陆之上，好一个人间仙境。
“还有这种地方？”剪秋萝跟随两人身后穿梭花间陆发出感叹，想来是在幽都之山上呆的时间太久了，来到什刹海难免感到有些突兀。
“是呀，我们从小在这里长大。”颜绯雪朝着剪秋萝粲然一笑，手拉了拉身旁欧阳轩的胳膊。不知为何，剪秋萝心中有什么在隐隐作祟，那明晃晃的笑容莫名刺痛她的眼睛。
路过花间陆的林海时，颜绯雪不慎踩到一枝千年古藤，只感到藤蔓一圈圈地将她两只脚踝紧紧缠住，突然间她被凌空拽起，狼狈地挂在一棵参天的千年藤树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空响起：“好久不见，绯雪，我对你很是想念。”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墨白，是墨白这个家伙。
她被千年黑藤缠绕住无法挣脱，禁不住愤愤道:“墨白，快将我放开！”
欧阳轩见状，侧身一个翻腾，立在树梢之上，正欲取出青龙剑将这千年黑藤斩成细丝。
突然之间，这千年黑藤将绯雪松开，欧阳轩飞身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欧阳轩望着眼前从天而降的少年，他一身墨色水纹长袍，腰间佩戴一把折云扇，流苏摇曳，嘴角微弯，一双杏眼似笑非笑。
“你是何人？”
“叫我墨白就是了，墨白，花魂本命魔鬼藤，敢问兄台是何人？”
“在下欧阳轩，龙鳞竹花魂，颜绯雪是我的妹妹。”
“绯雪，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哥？”墨白望着颜绯雪一脸疑问。
颜绯雪脸上泛起红潮，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墨白恍然间才望到两人身后的女子，一身水蓝色的烟罗裙，两只松落的羊角辫垂到胸前，眼睛像下了雨般晶莹清透，开口问道：“那她是什么人？”
“她叫剪秋萝，蓝罂粟花魂，是我们在幽都救了她。”颜绯雪说道。
“原来如此。”
就在此时，剪秋萝突然额间汗流涔涔，心头感到一阵绞痛，这种痛从她出生起便一直伴随，时不时会发作，她痛得娇涕连连，虚弱得倒在地上，变作蓝罂粟飘落在地。
“我的个亲娘！她怎会伤得如此严重？”墨白一脸惊异。
颜绯雪轻轻拾起蓝罂粟握在手中，转身对欧阳轩说道：“我们带她去给莲神看看罢”。
然后又瞥了一眼墨白，恶狠狠地对他说道：“随缘再见，再见随缘。”
“我向来如此，一切随缘。”墨白轻摇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念道，随后轻拂长袖消失在视线中。
那阵绞痛同时牵引着欧阳轩，但是他可以表面装作云淡风轻。他感到左心房有一丝轻微的痛楚蔓延开来，他甚至能听到她的涕泣声，感受到她的疼痛，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痛苦。
他紧蹙着眉，看着绯雪手中握着的蓝罂粟，半晌说道：“嗯，我们去看莲神怎么说。”
……
……
……
穿过莲花阁的画廊，再往后院走便是六角亭。池水碧波荡漾，朵朵莲花交相掩映，而六角亭立在这池水的中央。
听到踏着云水阶的脚步声，诸葛青莲思衬着欧阳轩带着颜绯雪应该要来了。
“莲神，欧阳轩已取到青龙剑。”
他望见亭中的紫衣老者，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星云阁的紫微星君，这几日我们约在此处下棋。早已料到你会不负所托，但是你去的日子似乎比我想象中晚了些……”
紫微星君捋了捋长鬤，倒是一副和善的模样，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满目春风，他眯着眼说道：“你们莲神爱品茶，我最爱桃花酿，来日去我星云阁带上一壶好酒过来，定要和莲神醉一番。”
欧阳轩回想起一路上遇到魔族、张三还有剪秋萝，不知从何说起。
诸葛青莲忽然从手中变出一个方寸之物，交给欧阳轩，说：“这是穿云镜，以后便可以自由来回什刹海。”
欧阳轩端详着穿云镜，沉思着说道：“但令我不解的是为何我去七星殿去青龙剑时有两个狂妄的魔族说我是战神欧阳超的儿子，我从未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你的确是战神欧阳超的儿子。三千年前你父亲困于冥界之牢，你的娘亲来到什刹海求我把你生下来，然后便死了。”
颜绯雪听着莲神的话，心里止不住暗暗地想：原来欧阳哥哥竟然是战神的儿子，怪不得每次那么舞剑的姿势都那么帅气，青龙剑这么容易就被他拿到了。
“那冥界之牢位于何处？”欧阳轩问道。
“这我也不得而知。”
颜绯雪差点忘了攥在手中的剪秋萝，一看在掌心那妖娆的蓝色花瓣渐渐染上一层枯黄。
“莲神，快救救她，她快焉了呀。”
诸葛青莲望着绯雪掌心的剪秋萝为之一振，说道：“这是罕见的蓝罂粟花魂，天生毒魂，与天地五行相克，极难生存下去。”
“那她如何才能活下去？”颜绯雪问道。
紫微星君眯着眼睛，慢慢道：“唯有白玉赤蝶璎珞才能平衡她体内的阴阳五行，只是这白玉赤蝶在相邻沧州千里的渤海之中，位于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欧阳轩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是的。”
“那我明日便启程出发，找到白玉赤蝶璎珞。”
“既然欧阳哥哥要去，那我也要去，带着剪秋萝一起。”颜绯雪变出水晶球，将蓝罂粟放入其中，对紫微星君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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